一篇遭西方主流媒體漠視的獨家報導

去（2022）年2月24日，俄羅斯出兵烏克蘭，歐洲本土經歷七十多年的和平後，狼煙再起。德國政府與西方盟友選擇站在烏克蘭一邊，共同抗擊俄羅斯。一個歷史性的艱難抉擇，並非道義上的，而是經濟、能源及地緣政治上的。德國是歐洲最依賴俄羅斯天然氣的國家之一。

北溪一號自2011年11月投入使用後，即成為德國天然氣供應的命脈，之後10年時間內，德國基民盟及基社盟與社民黨組成的大聯合政府頂住美國壓力，終於在2021年秋天建成北溪二號線。時任德國總理默克爾，在地緣政治、經濟利益、普京的俄羅斯及大西洋彼岸的盟友及軍事「保護傘」美國間做著艱難的平衡。截至同年12月，默克爾結束其長達16年之久的執政後權力交接之際，這套走鋼絲式的平衡外交似乎相當成功。默克爾總理也因此贏得世界政壇最有凝聚力的傑出政治家的盛譽，雖然她在白宮經歷過川普總統的冷遇，卻收到過普京的鮮花，習近平的公開讚譽，並攜手法國政壇新秀馬克宏引領歐洲走向自立。

孰料，她的卸任何止是一個時代的結束。也許就是這表面上行之有效的策略讓德國人失去警惕及應有的防備，之後的一切都來得太快，猝不及防。已準備在即的北溪二號的使用被永遠地叫停。而北溪一號則被俄羅斯拿捏著，斷斷續續，有氣無力地輸送著高價天然氣。

隨著戰事的推進，能源壓力重重，經濟各界頻頻告急，德政府恨不得自己有三頭六臂。而到了9月，通過努力，情勢雖仍嚴峻，但並未失控。

去年9月26日波羅的海瑞典海域，北溪一號、二號管道被拍到四處漏氣。此後瑞典領頭由德國等國參加的調查小組接管了調查工作。11月公佈的調查結果確認是人為蓄意破壞所致，此後沒有公佈任何新的調查進展，而各種猜測卻從未停止過。

美西方指責是俄羅斯所為，俄方則加以否認，劍指西方國家。波蘭、烏克蘭、瑞典等皆是懷疑對象。德國民間懷疑美國所為者也不乏其人。直到今年2月8日美國著名的調查記者西蒙．赫什（Seymour Hersh）在自己社交媒體爆料，北溪管道被炸是美國政府與挪威背後操作的結果。

赫什指出，此舉於去年6月就付諸行動，先是有美海軍人員在挪威海域埋下炸藥，9月26日遠程定時引爆。至此，世界輿論譁然。今年2月9日，德國輿論界紛紛予以報導，卻並未登上頭條。報導的同時多刊出美國政府及美國中央情報局（CIA）的駁斥：「毫無依據」，是「無稽之談」。

德國主流媒體的報導並稱，俄羅斯則立即利用此爆料一方面爲自己「撇清」，一方面做「反美宣傳」。德國大多主流媒體則質疑赫什爆料信息來源的可靠性，因他援引的情報來源單一，是以匿名化的方式公之於眾，無法查證。德國官方未對此作正式表態。但反對黨之一的德國選擇黨（AfD）中一些議員很快接過話題並發表看法。左派黨著名美女議員瓦根科內西特（Wagenknecht）在自己的推特帳號上轉載了赫什的爆料。

2月10日德國議會於下午召開一場時長一個小時的緊急辯論會。發起者正是德國選擇黨，議題是：德國關鍵基礎設施的安全急需改善。辯論會由議會副主席、土耳其裔的艾登（Aydan）女士主持，前後有德國選擇黨、左派黨、自民黨、綠黨、社民黨及基民盟－基社盟黨團的約10位議員代表發言。當天德國總理朔爾茨因故請假。辯論的交鋒可分為德國選擇黨及左派黨與其他黨派幾個陣營。

首先發言的是政治取向右翼的德國選擇黨共同黨魁之一的庫帕拉（Chupala）。他及其他幾位同志指出，北溪管道被炸是德國關鍵基礎設施二戰以來第一次遭受到如此嚴重的破壞。德國基礎設施的安全令國人擔憂。必須要查清背後的操手。

他們指責德國執政者至今保持緘默，內政部等負責的各部門無所作為，是否有礙於對美國的盟友關係？在國家利益面前，不能盲目相信盟友。不要把自己矇在鼓裡，好像全世界都是我們的朋友。

庫帕拉並依據赫什的爆料，質問挪威出於什麼動機，為什麼去年6月最大限度授權美國在自己的領海行動？他們要求由聯合國授權建立國際調查組，澄清來龍去脈。政府的緘默正是謠言及陰謀論滋生的土壤。至於該黨的立場，是在俄烏戰爭爆發後仍一直尋求接近俄羅斯，之前也一直支持北溪管道的建立與運行。

與其政治取向相左的左派黨在這個問題上的觀點卻十分接近。他們同樣指責政府在調查事件中不作為，只是打出聯邦檢察院正在進行調查的幌子。批評政府對美國言聽計從。指出，德國需要獨立的外交政策。人民有權知道真相。另外，他們認為赫什的調查敢於說出真相，不會考慮與政府官方觀點保持一致，因此有別於其他主流媒體。

作為聯合執政黨之一的自民黨代表則指出，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任何可靠的依據指證事件背後的操手。警告德國選擇黨人不要充當莫斯科在德國政界的喉舌。相信或散佈未經核實信息只能撕裂政界及公眾的認知，投莫斯科所好，無益於國家，也無益於俄烏局勢的發展。不過值得注意的是，雖然沒有明確批評美國，但他們強調要與法國一起加強歐洲聯盟，建立完備的關鍵基礎設施預警系統。

聯合執政黨另一成員綠黨的觀點則較為謹慎；表示關鍵基礎設施的安全有必要加以改善和健全；在此民用和軍用需要聯手行動；警告不要對北溪事件過早下結論，避免引起公眾不必要的恐慌。

朔爾茨所屬的社民黨代表強調媒體報導的可靠性很重要。贊成建立一個由專業人員組成的調查組。最後一提當下在野黨基民盟及基社盟黨團代表的觀點。

發言的是前聯邦國防軍上尉、基民盟議員吉澤維特爾（Kiesewetter）。他明確捍衛美國，排除美國幕後操作的可能性。他指出，美國雖然起初反對北溪管道的建設，但炸毀北溪管道也不符合美國利益。因為這將嚴重損壞盟友間的互信，也與美西方的安全戰略相悖。如果事實真如此，那帶來的影響將會超過美國安全局的解密事件。

另外，吉澤維特爾排除波蘭與烏克蘭插手，但懷疑俄羅斯。因為被炸毀的管道是俄方建造的一段。俄仍保留了大部分管道，以便日後繼續以此作為要挾德國的籌碼。但據德國聯邦檢察院方面透露，目前調查結果已排除俄羅斯操作的可能性。對此案的調查還在繼續，案發地點的取樣及現場紀錄工作已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