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民階級的尊嚴在那裡?

評李登輝比辜寬敏還台獨

茅漢


1月29日,《自立晚報》以頭版頭條報導了一則去年11月在日本出版,台獨聯盟機關刊《台灣青年》的一篇文章,這篇文章是連根籐以日文記述辜寬敏之子辜朝明的一次演講的內容,其中涉及辜明朝和李登輝會晤後,對李登輝統獨立場的理解。報導云:

「比他的父親還要『過激』」

日本台灣獨立聯盟在日本發行的《台灣青年》,在二個月前曾刊登出由辜朝明和總統李登輝在李別墅見面後談話觀感,由於辜朝明是「台獨前輩」辜寬敏的長男,對其父親堅持的台獨立場知之甚詳,而他在和李登輝見面後,為文撰寫談話內容和觀感,其中最重要的一段就是辜朝明認為李登輝的台灣獨立想法竟比他的父親還要「過激」(日文寫法即更堅定之意)。

按文章中的寫法,辜朝明是在去年應李登輝之邀和李進行私下的晤談,地點據查應該在李登輝的鴻禧山莊,晤談時間長達二個小時左右,文中指李登輝對辜朝明說,國民黨已經在台灣有四十年的體制,要立刻改過有一定的困難,而言談中辜朝明拿他父親來印證李登輝的談話,他發現李的台獨理念比他父親還強。其次,辜朝明認為李登輝現在的角色很像是蘇聯時期的「戈巴契夫」在進行體制內的改革,文中也再次強調在退出聯合國之前,美國曾勸台灣蔣介石要宣佈獨立,但蔣介石堅持一個中國論調,所以才會有今日台灣坐井自縛的現況。

對於中國,辜朝明看成是二次大戰前的德國希特勒,發動戰爭前為了要擴張軍備,對外謊稱要和鄰國友好,結果等到軍備完成就開始對外擴張,這和中國的現況很類似,值得台灣和鄰國小心。

《自立晚報》的報導出來後,總統府和國民黨照例代李登輝否認,表示「曲解李總統的理念,是令人遺憾的」。建國黨的李鎮源,台獨聯盟的黃昭堂、陳南天也紛紛為李登輝「護航」,否認李登輝是台獨。文章作者連根籐也在接受《中國時報》訪問時表示:

《台灣應該獨立,愈快愈好──記理查辜的演講》,10月4日即以中文發表在《民眾日報》,當時完全沒有迴響,也沒有任何問題,其後又全文刊載於10月25日他自己主編的《台生報》中,邀請辜朝明演講的「新日台交流之會」曾來電抗議,表示不應將演講內容擅自刊登。

在96年11月《台灣青年》上刊出演講記的日文摘要,原文也是「李登輝比我父親激烈」,不知道《自立晚報》為什麼故意將其解釋為「台獨意向堅持」,完全是歪曲,也使他覺得給辜朝明添麻煩;當天他是和辜朝明換了名片,但是並未徵求辜的同意,只是覺得內容十分有意義,便寫了一篇聽聞記。

辜朝明親撰聲明為李登輝「澄清」

辜朝明的「過激」只是形容李登輝的性格不是穩健型,是比較激進的,是比較Radical的,是一種中性的而沒有色彩的,並非指台灣獨立立場過激。(1月30日)

當事人辜朝明還親撰聲明為李登輝「澄清」表示:

一九96年9月12日我與李登輝總統兩小時晤談中,雙方均未提到任何有關台灣獨立的話題。我在同年9月28日有關台灣獨立的談話,與總統完全無關。所有指稱我曾與總統討論台灣獨立的文章,都是曲解我的意思。

我說李總統在某些方面比我父親更熱心,是指他為了改善台灣的生存環境,不畏向島內既有現狀挑戰,給我非常深刻的印象。我認為總統很清楚台灣在社會、經濟等方面,須做哪些改變。以他的洞察歷史與腳踏實地。我相信他有能力造成這些改變。事後我甚至告訴我父親,如果民進黨不能急起直追,李總統將集改革之功於一身。這一切當然都跟台灣獨立毫無關係。

一個很好的老實的朋友

最無聊的應數辜朝明的父親辜寬敏,事件與他本來無關,卻乘機向李登輝拉關係,大做其秀,據《自立晚報》云:

辜寬敏回憶指出,身為堅定台獨者的他,在1975年回到台灣,當時幾乎不認識任何台籍菁英,而當年仍是政務委員的李登輝卻常邀他去家中作客,並介紹一些人讓他認識,直到李登輝當上總統前,他們的關係十分友好,也經常往來,加上李登輝又是他在台北高等學校(台北高校)的學兄,關係也就更深一層。

辜寬敏說,當年他經常拜訪李登輝,在李登輝家中聊天,或是打高爾夫球,而在那段時間中,他也認識了許多國民黨重要人士;辜寬敏強調,當年他早已經是清楚的台獨者,所謂『話不投機半句多』,所以他一直只和李登輝等少數談得來的人保持友好關係,每個月和李登輝有二、三次的私人聚會。

辜寬敏表示,直到李登輝當上總統之前,一般都只要二、三天前和總統府約時間,總統府都會有回音;但在李當上總統後,總統府聯絡人員開始讓他感覺推托,從此他就不再和李登輝聯絡了。

辜寬敏強調他是在蔣經國時代認識李登輝,當年他早已經是一個堅定的台獨主義者,由於生長年代與環境背景和李登輝都很契合,自然會有深於一般的交往,甚至李登輝去世的兒子早年也對黨外運動十分熱忱,一度還讓李登輝擔心,曾請辜寬敏「勸勸」他。

正因為當年仍在戒嚴環境下,而李登輝和他的理念很近,兩人才會保持友好交往,而辜寬敏也很瞭解李登輝在私下和檯面上說的有時很不同,像是在統獨立場上就讓他有強烈的「感覺」。

即使現在已經不來往了,辜寬敏還是很喜歡脫去政治外衣後的李登輝,認為他很老實、不會騙人,是一個很好的朋友。(1月31日)

為了做自己的個人秀,辜寬敏把辜朝明、連根籐和建國黨、台獨聯盟為李登輝「護航」的澄清全部推翻,還發表一篇文章《李登輝比我還台獨》說:

第二次(李登輝和辜朝明)見面則是去年9月。這次見面是私人邀請,所以朝明前往李總統的大溪別墅與之會面,我並沒有在場。兩個小時的談話十分融洽,大致是金融財政與台灣政局的內容。因為與元首會談,有保密的誠信原則,所以朝明沒有對我詳細說明,他在日本演講時,也不可能說出談話內容。

不過,我兒子倒是向我說了一句話,也是他在日本演講時,無意中講出的相同一句話,就是登在晚報頭條新聞的──李登輝比我父親還台獨。那是他與李總統相談甚歡兩小時後,對李總統的整體印象。我倒覺得,我兒子對李總統的印象是「李登輝很台獨」,這總比他覺得「李登輝執意中國統一」要好得多。(《自立晚報》1月30日)

李登輝的皇民思想早已明白表露

李登輝和辜朝明在房間裡說了些什麼見不得人的話,我們無意窺伺,李登輝的皇民思想老早已明白的表露在他與司馬遼太郎的對話中,再多說二句或少說二句,也不能增添一分或減少一分我們對他的瞭解。

但是,有一點基於台灣人的民族大義,我們不能不辯,那就是辜寬敏說的──

「我和李總統的時代背景與教育背景相仿,我相信,在某些方面的想法,我們是十分接近的。」「相信包括李登輝在內,曾經受過50年日本和國民黨殖民統治、有台灣尊嚴的人,想法應該是一致,而廢省就是使台灣更成為主權國家的做法。」

辜寬敏的說法,完全是對台灣人的誣蔑之辭。我們不是罪及九族的血統論者,也不是父債子還的封建倫理觀念者。但是,辜寬敏要談到「時代背景與教育背景」及「有台灣尊嚴的人」,我們就不能不基於台灣人的尊嚴有以下嚴正的批駁。

台奸辜顯榮和日本警察李金龍

辜寬敏和李登輝「時代背景與教育背景」有什麼「相仿」的?辜寬敏是台灣第一台奸辜顯榮與日本女子所生,辜顯榮且因出賣台灣人而貴為日本貴族院議員,在全島同胞都被視為「清國奴」時,辜寬敏是高高在上的台灣人的奴隸主。李登輝的父親是李金龍,日據時代當日本警察,替日本人統治台灣人,他還不是奴隸主,而只是替奴隸主管奴隸的奴隸總管而已。辜顯榮與李金龍的地位簡直不能相比,但他們有一點是「相仿」的,都是台奸,都是台灣人所鄙視的「三腳仔」。他們有了「尊嚴」,台灣人民就沒有尊嚴了。

辜顯榮的「發跡」,我去年在《評辜寬敏的元旦文告》(《海峽評論》第62期,1996年2月號)一文中已有介紹,從略。茲特介紹辜顯榮的「尊嚴」,1924年7月3日,全島各地有志,分別在台北、台中、台南三地同時舉行「無力者大會」,以申討辜顯榮等為虎作倀的「有力者大會」。大會通過宣言:

對政治法律,毫無理解,對人道正義,敢樹反逆之旗幟,在廿世紀之紳士階級,此種腐敗分子,料應絕滅。不圖最近有辜某,用自私自利之魂膽,敢自稱為「有力者」,倡開大會,而欲反對最合理的最有秩序之運動。辜某既往之歷史,世所周知。固不足深責,然若任其張牙舞爪,竊恐使一般人士,抱疑惑之念。故吾人為欲喚起全島兄弟之注意,不得不為相當之表示。

「決議:吾人因欲擁護吾人之自由與權利,切期撲滅偽造輿論,蹂躪正義,自稱為全島有力者大會之怪物。」(葉榮鐘,《台灣民族運動史》,頁315)

並且,在台中的無力者大會,由林獻堂主持,會中通過彰化代表所提議,為辜顯榮建立一座「狗銅像」。唯台灣先人遺志至今未能實現,至為遺憾。

李金龍的地位比不上辜顯榮,沒有什麼見諸經傳的紀錄,但他身為台灣人日本警察,卻經常是日據時代台灣新文學中的主角。例如,吳濁流的〈陳大人〉就是台灣日本警察的故事,故事中的陳大人是:

「阿三嫂看見陳大人駕到,即時準備酒菜;藝旦們圍坐著陪酒,有的唱歌,有的坐在陳大人的腿上,酒到半酣,陳大人高興起來,也學唱歎煙花。他的艷福由他的職業得來。他惡用職權來操縱後車路一角,他不單享受酒肉,每次突擊檢查後,他從一間飲了又一間,歸時收到預算之外的橫財遠較他的薪俸還多。」(張良澤編《吳濁流作品集》[2],頁68)

吳濁流筆下的皇民階級

楊守愚的《罰》也是寫當警察的台灣人也學著日本人一樣來欺侮自己的同胞。當旁觀者以大家都是台灣人的身份來為被欺侮者求情,那台灣警察不但表示恥於和台灣人一樣,並且露出一副兇惡的走狗嘴臉,說是:「難道本地人犯了法,我們做官的就不應該認真懲辦他嗎?」而終於引起一青年激憤的說:「哈,是的,我忘記了,失禮失禮,一時我倒忘記了你倆是╳╳(按:可能「走狗」)。」(李南衡編《日據下台灣新文學.明集[2]》,頁155)

吳濁流的《先生媽》,對皇民階級有著入木三分的描寫。「錢新發的憂鬱不單這一件。他的母親見客到來,一定要出來客廳應酬。身穿台灣衫褲,說出滿口台灣話來,聲又大,音又高,全是鄉下人的樣子。不論是郡守或是街長來,也不客氣。錢新發每遇官客來到,看了他母親這樣應酬,心中便起不安,暗中祈求『不要說出話,快快進去。』可是,他母親全不應他的祈求,仍然在客廳上與客談話,大聲響氣,統統用台灣話。錢新發氣沒話可說,只在心中痛苦,錢家是日本語家庭,全家都禁用台灣話。可是先生媽全不懂日本話,在家裡沒有對手談話,因此以出客廳來與客談話為快。台灣人來的時候不敢輕看她,所以用台灣話來敘寒暄,先生媽喜歡得好像小孩子一樣。日本人來的時候也對先生媽敘禮,先生媽雖不懂日語,卻含笑用台灣話應酬。錢新發每看見他的母親這樣應酬,忍不住痛苦,感到不快極了。又恐怕因此失了身份,又錯認官客一定會輕侮他。錢新發不單這樣誤會,他對母親身穿的台灣衫褲也惱得厲害。」(作品集[2],頁107)

更加文明的「日本國秀才」

至於辜寬敏說的「教育背景」,無罪是指他和李登輝二人都是受日本皇民教育,殖民地精英,留學日本的「日本國秀才」。台灣文學家陳虛谷的《榮歸》就是寫王秀才的兒子再福留學日本,並獲高等文官考試合格,衣錦榮歸的一幕。當這位新貴在榮歸故鄉的火車上,有日本人,也有台灣人,陳虛谷描寫著:「他有時偷眼看座中的日本人,視線都一齊集在他身上,他愈覺得驕傲得意,他想對他們說,我是高文的合格者,是台灣的代表人物,是日本國的秀才,斷不是依你們想的尋常一樣的土人,劣等民族。」(明集[2],頁86)

這位新貴榮歸了,鄉人以酒席、演戲歡迎他。他上台致詞,大家都傾耳靜聽,但當再福愈說愈起勁的時候,會場開始擾亂,沒人聽了。台下面開始議論著:

「他日本話說得很流利呀!可是我們聽不懂,太掃興!」

「日本話定然比台灣話好講,不然今天的宴客,全是台灣人,他何苦講日本話?」

「他是到通日本很久的,恐怕是把台灣話忘掉了。」

「笑話!真正豈有此理,不過是做官人講講官話吧了。」

「方今是日本世界,講日本話就是尊嚴的表示,是一種示威呢。」(明集[2],頁88-89)

李登輝和辜朝明會談,不但不用台灣土話,連日本話都不用,而用英語交談,當然是更加文明的「日本國秀才」了。

這些「日本國秀才」,在自滔的小說《失敗》中的形象是:

「一團豐潤的臉龐,分明帶著脂肪質過多的樣子,一雙從金絲眼鏡裡透露出來的眼睛,時時閃耀著高傲的光芒,頭髮是很光澤的,一身值錢的洋服,又是時髦而合致,儼然地,表現出御用派,紳士式底有閒階級架子!」(明集[3],頁28)

「時窮節乃見,一一垂丹青」

「有台灣尊嚴的人」當是那些為堅持民族氣節,不作「清國奴」,反抗日本殖民統治的台灣先人,這些皇民階級還能是有尊嚴的人嗎?台獨是台灣皇民階級復辟的運動,根本不是一個民族獨立的運動,19年前,我們《夏潮》雜誌(1978年3月號)在《我們的宗旨與主張》中就曾指陳:「這根本不是『台獨』而是『台不獨』,是要把台灣重新變成殖民地。」

今天台灣在蔣家軍事統治結束後,皇民階級復辟成功,祖國統一遙遙無期,這是劣等民族「中國豬」、「支那人」,「沒有國家的架式」(司馬遼太郎語),「還不是文明的國家」(李登輝語),沒有能力統一自己的國家。政治本來就是成王敗寇,中國不統一,我們只能當「亞細亞的孤兒」。我們這些「中國豬」無話可說,我們認了!

但是,「士可殺,不可辱」,辜寬敏、李登輝大權在握,享盡榮華富貴,還要用皇民階級來污辱「有台灣尊嚴的人」,我們就一定反抗到底,也要告訴這些皇民階級,我中華民族浩然正氣,「時窮節乃見,一一垂丹青」!

1997年2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