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水扁的窮途末路

繼親綠學者發表《七一五聲明》要求陳水扁辭職之後，八月九日，施明德又發表了給陳水扁的公開信，要求陳水扁下台，並於八月十二日與一批曾為民進黨共同奮鬥過的政治人物和學者，在「二二八」紀念碑前，發表《倒扁運動宣言──世界不能這樣到盡頭》，矢言將發起百萬人靜坐總統府前，直到陳水扁辭職。

施明德在綠營中不同於一般人，在戒嚴時期坐過二次政治牢，雖非坐牢最久的人，但也共達二十五年之久，是當年黨外運動時期著名的悍將，「美麗島事件」唯一的無期徒刑，曾任民進黨主席，具有烈士性格，雖後脫離民進黨，但在綠營中其地位形象不可撼動。

所以，施明德一出手，扁營不能不為之震動，而紛紛反撲。在反撲中而暴露了扁集團的「核心價值」竟是如此的邪惡和欺騙。

首先是陳水扁的自我辯解，除了無恥的阿諛李登輝、林義雄和施明德外，他竟把國務機要費的使用及官邸傭人問題推給「轉型正義的難題」是「轉型期的後遺症」，還說：「過去可以，現在不可以，這就是進步，就是要改。但改的時候不能雙重標準，過去不可以、不對可以原諒，現在不可以，就說是特權、貪瀆。」（《中國時報》八月十三日）

「轉型正義」是指新政權、新時代的正義提升和道德進步，及追訴平反舊價值的不公不義。在舊的專制時代裡，「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但在今天，不但是非正義不道德，且已有法律規範。法律雖是「既往不究」的，但現在再犯卻要受法律制裁的。國務機要費的使用現有法律規範，已不止是道德正義的問題，而是守法與違法的問題。新舊法律本來就是「雙重標準」，否則正義如何提升，道德如何進步？

美國的開國元勳，連傑弗遜家裡都有黑奴，陳水扁今天家裡能畜奴嗎？以前中國皇帝有三十六宮七十二院，富人家普通的男人也有三妻四妾，陳水扁行嗎？以前行，現在不行，這不是「雙重標準」是什麼？以「不能雙重標準」就能自我脫罪，就能不接受法律的規範嗎？陳水扁明知有「雙重標準」而故犯，這不是道德的墮落嗎？陳水扁把自己的道德墮落和違法亂紀，推給「轉型正義」，毫無擔當，連一個「好漢做事好漢當」的江湖好漢都不如。一個道德墮落和違法亂紀的總統，難道不是台灣之恥嗎？台灣人民要雪恥，要陳水扁下台，這有什麼不對？陳水扁要怨為什麼「現在不可以」，只能怨自己生錯了時代，亦可見這個民主進步黨總統的思想是如何的專制和落伍。

其次，對施明德反撲的是當今「四大天王」之一的民進黨主席游錫坤。報載：「游錫坤今天表示，不能認同前主席施明德以道德訴求促扁下台的作法。他批評那是人治、封建的觀念，民進黨堅持法治、相信司法。他宣示，如果陳總統和夫人違法或違反誠信，民進黨絕不護短，黨紀該怎麼做就怎麼做。」「道德是封建時代的觀念，是人治非法治的行為，道德應該用法律檢驗才對。」（中央社電，八月十二日）

游錫坤不學無術，追隨陳水扁，自二千年沐猴而冠後，屢居高位，留下不少「嘉言錄」，例如，「民主就是人民作主，自作自受」，徹底否定了民主的責任政治。現在又創造了一句「道德是人治非法治」，徹底否定了民主的道德性。

道德是維繫人群（社會、民族、國家、人類）共同生活和發展的規範，隨著經濟、社會、政治結構的發展，而會產生不同的道德規範。法律則是道德的強制化，隨著不同的經濟、社會、政治結構的發展，而有不同的法律規範。

所以，《韓非子‧心度》謂：「故治民無常，唯治為法，法與時轉則治，治與世宜則有功。故民樸，禁之以名則治；世知，維之以刑則從。時移而治不易者亂，能治眾而禁不變者削。故聖人之治民也，法與時移而禁與能變。」

「名」指名譽或榮譽。「故民樸，禁之以名則治」是指用道德來統治。「知」即「智」而詨詐，故「世知，維之以刑則從」是指用法律刑罰。

雖然有「時轉」和「世宜」的問題，也有每一個時代不同的道德，但是《黃帝四經‧道法》云：「道生法。法者，引得失以繩，而明曲直者也。故執道者，生法而弗敢犯也，法立而弗敢廢也。故能自引以繩，然後見知天下而不惑矣。」

「道」包涵自然與社會人事的規律，也就包括道德在內。「道生法」，包涵法是由道德產生的。所以，只有未立法的道德，而沒有無道德的法律。一旦隨著時代變化，而使法律失去道德性，就必須「法與時轉」。雖然，法律會隨著道德而變化，但是天下沒有無道德的法律。近代西方的法哲學除了有合法的(legal)外，還有合法性(legitimacy或譯為「正當性」)的問題，而且「合法性」是可以否定「合法」的。

民進黨「堅持法治」而不能認同「道德訴求」，這是什麼邏輯，游錫坤不是不學無術、沐猴而冠又是什麼！

「法治」就是「引得失以繩，而明曲直者也」，像木匠用繩墨的客觀標準來判斷曲直一般。專制時代生法者君也，民主時代生法者民也。一旦客觀標準的法律產生了，連專制君主都「弗敢犯」、「弗敢廢」，還要「自引以繩」，才能「見知天下而不惑矣」。

「人治」是指統治不以客觀的法律實施統治，而以自己主觀的好惡實行統治。「人治」又是什麼「道德訴求」？專制時代的中國都老早就知道了什麼是「法治」和法律的道德性，游錫坤居然說什麼「道德是封建時代的觀念」，難道民進黨時代就沒有道德觀念，否則「轉型正義」又從何來？所以，這只不過是游錫坤的無知無識、胡口亂謅而已。這樣一個不學無術無知無識的游錫坤可以在二千年之後由行政院長干到總統府秘書長，干到黨主席，真的是「無知近乎勇」了，台灣能不大亂嗎？

說到陳水扁的誠信，全世界的人都笑了，游錫坤去問問「美國大腿」的佐立克好了。

再次是辜寬敏，他批評施明德是「失意、失志的政客，他是不是說他自稱流狼狗？流浪狗蹚這種國家大事不太適合。」

「天下者，天下人之天下」，「天下興亡匹夫有責」，難道台灣的事只有「台獨大老」如辜寬敏者能管，「失意、失志的政客」就不能過問？這種專制思想連專制時代的知識份子都不能接受，何況今天好歹也是民主時代了。

辜寬敏還以施明德的自嘲之辭對施明德人身攻擊，說施明德是「流浪狗」。八月十二日，施明雄（施明德之兄）已在《聯合報》投書反駁辜寬敏了，並提及其父辜顯榮引日軍進台北城及屠殺抗日義軍而榮華富貴的歷史。

關於辜顯榮，我們還有一點補充。辜顯榮除了引日軍殺台灣人外，在上世紀二○年代，台灣民主運動崛起，辜顯榮為了討好總督府，一九二三年，還在台中大會堂演講「時事談」，要台灣人「吾人寧作太平犬，莫作亂世民」，所以當時台灣人多稱辜顯榮為「辜狗」。後在台中大會堂舉行的「無力者大會」上，還有人提議為辜顯榮立一個狗銅像。辜寬敏有資格嘲諷別人「流浪狗」嗎？

辜寬敏除了以「台灣青年獨立聯盟」委員長的身份回台向國民黨投降外，一九八四年八月的《新潮流叢刊》還刊出二篇文章批評他，一篇是《我投降，故我在──辜寬敏的「島內路線」》，一篇是《辜寬敏的「流血」經過》。文章指出：「他的『台灣青年獨立聯盟』以昭和為年號，用紅太陽當國旗，整天跟日本權貴來往。乞憐於各帝國之間，一派皇民貴族作風。」

辜寬敏根本就是他父親辜顯榮的日本貴族院議員的繼承，又是什麼「愛台灣」的「台獨大老」。辜寬敏固然「我投降，故我在」，但卻挾其財勢，使《新潮流》下一期就以「本社」名義刊出了一篇《對辜寬敏一文的自我糾正》，當時自居「重建反對事業」的《新潮流》卻對辜寬敏「我投降，故我在」了。這樣的辜寬敏又憑什麼資格出來指責施明德倒扁，也怪不得向辜寬敏「我投降，故我在」的新潮流在這次倒扁運動中裝聾作啞噤不吭聲了。

此外，還有「二二八血淚史」製作人林一方和九○八台灣國運動發起人王獻極率二二八受難家屬到二二八紀念碑前抗議施明德發表《倒扁運動宣言》。林一方表示，「二二八英靈不容政治牛郎污衊，他將發起長期靜坐抗議，要求施明德向二二八英靈下跪、道歉。」王獻極則「質疑施明德近年來偏離本土路線」。（《自由時報》八月十三日）

殊不知，當年二二八處理委員會在《告全國同胞書》中明言：「這次二二八事件的發生，我們的目標是在肅清貪官污吏，爭取本省的政治改革」，所以，施明德反貪腐的倒扁運動正是台灣人二二八精神的繼承。林一方連這一點都不知道還製作什麼二二八血淚史，除了「政治正確」外，為打倒貪官污吏而犧牲的二二八受難人真的是要啼笑皆非了。

王獻極主張台灣是美國未佔領的海外領土，連民進黨對他都「敬鬼神而遠之」，他又憑什麼批評施明德「偏離本土路線」？

更妙的是，八月十二日，民盟總召集人黃光國教授為倒扁到台南關帝廟借關刀，王幸男率眾暴力鬧場，大叫「中國豬拜台灣神」。（《聯合報》八月十六日）黃光國是來台第七代的泉州人，固然可以是「中國豬」，但山西人的關雲長又什麼時候轉世投胎變成了「台灣神」呢？

這次出來批倒扁的言論，不是無賴、無知、無聊，就是知識錯亂，荒腔走板，亦可見挺扁集團已到理屈辭窮的窮途末路矣。

但是，在眾多批倒扁的言論中有郭長豐的《放下次要矛盾》（《自由時報》八月十二日）一文。雖然郭長豐誤會了台聯也加入倒扁行列，他說：「正當台灣與中國進行『主要矛盾』的生死鬥爭之時，台聯應暫時放下清廉與政策路線等『次要矛盾』，與執政黨共同維護本土政權於不墜，……如果台聯加入倒扁行動，造成本土力量分崩離析，成就國民黨一黨獨大，難道是台灣之福？」若把「台聯」換成「施明德」，試問施明德要如何答覆？

「事有輕重緩急」，又子夏曰：「大德不逾閒，小德出入可也」（《論語．子張》），「主要矛盾」是重中之重，急中之急，是「大德」。

在施明德的公開信中就承認，陳水扁守住了「台灣已是主權獨立國家的地位」和「台灣人民有決定自己命運的權利」的「道」。「道」是「大德」，是「主要矛盾」；清廉只能是「小德」，是「次要矛盾」，施明德又何能「因小失大」呢？

雖然，施明德也批評台獨大老要求「正名制憲」，「根本只是向總統提出做不到的難題」。（《聯合報》八月九日）在「二二八」紀念碑前又說：「台灣是台灣人唯一的祖國，但我們的祖國應有包容，只要台灣選出的政權就是本土政權，本土政權不等於貪腐！」（《中國時報》八月十三日）但是，不「正名制憲」，「台灣已是主權獨立國家的地位」可能嗎？

一旦陳水扁下台，刑事豁免權沒有了，控制檢調的權力也沒有了，一切陳水扁本人、陳水扁家人、陳水扁包庇的案件都可能會被翻出來追查，調查審判拖到○八年，民進黨還要選總統嗎？只要陳水扁不下台，死不認錯，只能像二顆子彈一樣，「信者恆信，不信者恆不信」，至少還能守住部份基本盤，○八年總統還能一搏，一切等總統選完再講。

萬一，○八年選出來的總統是國民黨的馬英九，也能是「本土政權」嗎？馬英九是承認「一個中國」的「九二共識」的，只說過「中華民國是主權獨立國家」，而沒說過「台灣已是主權獨立國家」，又中華民國憲法是「一中憲法」並非「一邊一國」，馬英九雖不是急統派，但也已提出「終極統一論」。這樣的政權也能是守住「道」的「本土政權」嗎？施明德能不自相矛盾嗎？

要解決施明德的矛盾，只有面對現實，取消作為實然命題的「台灣已是一個主權獨立國家」的政治神話，最多只能有應然命題的「台灣應該是一個主權獨立國家」，應然命題是屬於個人主觀的價值信仰。台灣已是一個自由民主的社會，每個人都擁有自己價值信仰的自由。並且，除非經過民主程序，否則任何人也無權將自己個人的價值信仰施諸他人或公眾。至於台灣未來的命運應訴諸民主，除非被征服，否則和平統一也必出自台灣人民的民主選擇。任何民主產生的政權都是台灣政權，事實上，中華民國有效統治地區，除了金、馬及南沙群島外，此外，又何處不是台灣本土。

包容如施明德者，開明如施明德者，其智又為何不及於此？

最後，我們祝願施明德能倒扁成功，身體健康，萬事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