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點原則共識並未解決中日主要矛盾

時隔溫家寶和野田佳彥2012年5月在北京舉行會談兩年半之後，中日兩國首腦習近平和安倍晉三藉著APEC場合舉行了會談。這次的習安會並非突如其來，而是雙方經過近半年的折衝樽俎才得以實現的。

由於眾所周知的原因，中日近兩年來出現了「經冷政涼」的局面，甚至在東海有發生擦槍走火的危險，這種局面是中日雙方都不願意看到的。由於這種局面主要是由日本單方面挑起的，解鈴還須繫鈴人，因此，日本近五個月來陸續派遣政經高層人士訪華，表達希望藉APEC會議期間，雙方首腦能會見並進行會談的意願。其中最要緊的是2014年5月自民黨副總裁高村正彥率領跨黨派的「日中友好議員聯盟」訪華，行前安倍晉三指示其轉達希望恢復旨在擴大中日共同利益的「戰略互惠關係」的意向。7月下旬，習近平與日本前首相福田康夫秘密會談，習曾質疑安倍對華態度，同時稱願意為打破兩國關係僵局作出努力，據悉，福田康夫曾就此向安倍匯報，安倍為向北京釋出善意，放棄在「敗戰日」參拜靖國神社。9月24日，日本最大的民間企業組織，「日中經濟協會」組成的200餘人訪華團與中國國務院副總理汪洋舉行會談，表明最大的目的是為實現中日首腦會談鋪路。9月25日安倍出席聯合國一般辯論，在當天傍晚舉行的記者會上表示，「希望改善日中關係，最好能舉行首腦會談，兩國必須彼此默默付出努力。」同日，中國外交部長王毅在出席聯大期間應約與日本外交大臣岸田文雄非正式會面，雙方就當前中日關係及面臨的問題交換了意見。10月29日，福田康夫又以博鰲亞洲論壇理事長的身份拜訪習近平，為在11月北京舉行的APEC會議實現安倍晉三與習近平間的首腦會議鋪路。經過這樣的鋪墊，11月7日，國務委員楊潔篪同來訪的日本國家安全保障局長谷內正太郎（安倍的親信，曾在2006年安排安倍首訪中國）舉行會談，達成了「四點原則共識」。至此，習安會的條件終告成熟。

此次雙方達成「四點原則共識」，意味著日本方面放棄了曾經一直堅持的所謂「會面不預設前提」的立場，接受了中國提出的會談條件是日本在釣魚島和靖國神社問題方面做出讓步。如果只看「四點原則共識」的中文本，似乎中方立場得到完全的體現。但如果參照日文本仔細、深入地審視條文，就知並不盡然。

首先讓我們看看「正視歷史、面向未來」的第二點原則共識並未提及參拜靖國神社的問題，只籠統地提到「就克服影響兩國關係政治障礙達成一些共識。」中方的理解是慰安婦、強征勞工等問題都是政治障礙，光指參拜靖國神社並不合適。但不明文指出參拜靖國神社一事，卻是給安倍一個很好的下台階，給安倍解了套。安倍在電視節目中堅稱並未涉及任何特定問題。因此，即使就「政治障礙」所涵蓋的內容有今後日本首相將不參拜靖國神社的不成文諒解和默契，日方仍可抵賴它並未做此承諾，就像日方抵賴釣魚島主權不存在擱置爭議的默契那樣。

其次就釣魚島（日文本仍稱之為尖閣諸島）問題的第三點而言，中方的理解是日本做出了讓步，明文指明釣魚島主權存在爭議。中文本的案文是：「雙方認識到圍繞釣魚島等東海海域近年來出現的緊張局勢存在不同主張，同意通過對話磋商防止局勢惡化，建立危機管控機制，避免發生不測事態。」日文本則表示「見解不同」，「主張」英文就是「claim」有主權申索的含義；而「見解」英文就是「viewpoint」，只是一種簡單的看法，這就意味著日文帶有釣魚島是日方的，不過認識到中方有不同的見解之含義。存在「不同主張」（或「見解不同」），也就是存在「爭議」，但是什麼問題存在不同主張呢？並不是很明確。可以理解是針對「釣魚島」，也可以理解為對「緊張局勢」，即對緊張局勢產生的緣由存在不同意見。由此日本又可以解釋為他們堅持了自己原有的主張，即並沒有承認釣魚島主權存在爭議，他們實際上沒有做出讓步。「共識」出爐後，安倍上電視說：「日本的立場並未改變，我們牢牢有效掌控這些島嶼。」日方堅稱，「不同主張」指的是「緊張局勢」，不是指釣魚島。習安會後，日本《產經新聞》11日報導，日本外相岸田文雄稱，雖然中日達成四點共識，承認「尖閣諸島」問題上存在不同見解，但日本政府仍堅持「尖閣諸島不存在爭議」的立場，有關立場並無改變。日本「共同社」認為，岸田的言論反映中日對四點共識的解讀，存在巨大的差異。

「共識」的達成是雙方磋商互相妥協的結果，其措辭留下各自詮釋的空間。圍繞此輪中日首腦會談的實現過程，中日兩國所站的立場和所抱的意圖有所不同，包括「共識」的措辭和呈現方式，雙方或多或少都有所讓步也都有所不滿，對於中日兩國之間存在的主要矛盾如釣魚島主權爭議和參拜靖國神社的問題，未來都存在著不可預測的變數。中日關係將繼續複雜下去，摩擦將不可避免。日本外相岸田文雄13日在日本國會參議院外交防衛委員會上表示，因為「四點原則共識」兩國外交部門並未在相關檔上簽字，因此，不具備法律約束力，只是總結了中日之間取得一致的內容，並不帶有國際承諾，但因是雙方磋商的結果，應該得到尊重。對於中方而言，「共識」可能不完全令人滿意，但可以接受，因此而有蓄意降格的習安會。比起中美、中俄和中韓首腦會面的熱絡，習安會可以說嚴肅而冷凝。日本《產經新聞》稱，優先舉行首腦會談的結果，讓兩國之間的「懸案」得以暫時擱置。但如果今後雙方努力的方向出現偏差，「兩座休眠火山依然存在再次噴火的可能性。」因為釣魚島和東海海域近年來的緊張局勢，是日本挑起的，我們只能期望日方確實尊重並履行雖不滿意但可以接受的「四點原則共識」，避免這種可能性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