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協會議與美中貿易戰及南海問題的陰霾

第33屆東協峰會（ASEAN）在新加坡舉行，經貿及南海問題是會談重點。雖然中美不是成員國，但各自派人出席，在中美貿易戰、南海問題陰霾下，外界把會議焦點放在貿易議題上。

新加坡總理李顯龍在開幕時明言，東協國家要更加團結，面對挑戰，堅守多邊主義原則。

川普上任後中美關係經歷諸多波瀾。如果通過貿易戰，中美最終能達成新的貿易協定，那美國出口到中國的商品關稅會降低，商品價格就會比現在的低廉，中國老百姓最終可以受惠。

東協全稱「東南亞國家聯盟」，成立於1967年，有10個東南亞的成員國，包括印尼、馬來西亞、菲律賓、泰國及新加坡，後陸續加入汶萊、柬埔寨、老撾、緬甸及越南，現有10個成員國，人口超過五億，是推進區域合作的平台。

美國於1977年成為東協的「對話夥伴」，中國1996年才成為東協的對話夥伴，中國—東協的自由貿易協定於2010年全面生效。是次東協峰會除了成員國外，中國、美國、印度、俄羅斯和日本也派人出席。

中國總理李克強11月12日起訪問新加坡，出席東協－中國（10+1）領導人會議、東協－中日韓（10+3）領導人會議及東亞峰會。李克強13日在一個講座上說，希望2019年與15個國家簽訂「區域全面經濟夥伴關係協定」（RCEP），推進區域內的經濟合作，並設法在三年內與東協國家完成有關《南海行為準則》的磋商。

觀察人士認為簽署「區域全面經濟夥伴關係協定」能夠抗衡美國的保護主義，但由於該協定的相關國家之間存在分歧，能否順利達成共識仍有待關注。

李克強在一場講座中，發表了有關經貿的講話，重申中國的貿易主張。他表示，中方主張自由貿易，貿易如果不公正不公平，是不可能持續的，而在全球化進程和自由貿易出現的問題，應以發展的眼光去看待，以推進改革的方式去解決，但不能違背多邊主義和自由貿易的基本規則，更不能另起爐灶。

有關會議將進一步推動中國和東協關係的發展，李克強希望能在2019年完成RCEP的談判。他強調，今年談判已取得實質性進展，中方會採互利、靈活的態度同各方繼續談判。

RCEP包括東協10國、中日韓、印度及澳大利亞，覆蓋世界近一半人口和近三分之一貿易量，協定提倡成員國互相開放市場，形成區內經濟一體化，希望整合共同市場吸引外資，提高區內國家在國際市場的競爭力。

這份協定被視為可以對抗保護主義的核心，但過去五年談判沒有重大進展。談判人士說，印度不想大幅削減關稅，日本及澳大利亞希望在電子商務上有更高水準的共識，特別是在保護智慧財產權的問題上，各方仍然有所分歧。

中國較先進的技術、貨物及服務在進入西方或日本較完善的經濟體時，會遇上政治、經濟和技術上的障礙，但東協國家對中國投資進入其市場，並不太抗拒。

這份協定有助中國升級轉型，可以找一些周邊國家率先「試水溫」，先向這些國家出口有少許科技水準的產品，而這些中小型的市場，或有助緩解中國經濟下行壓力，亦可以在輿論聲勢上，提振依賴出口的中國企業的信心。

美中貿易戰警醒了中國在貿易上沒有做到的一些承諾，如果從中反省和改革，有可能令中國重建與東協國家的互信。

值得留意的是，經貿本不是中美外交與安全對話的主軸，但中方抓緊機會在習、特會前重申中國希望就貿易問題談判的立場，而美方則未就經貿問題多作表態。

「打貿易戰解決不了問題，其結果只會是兩敗俱傷，並損害全球經濟。」楊潔篪在記者會上表示，中方對貿易談判的「態度始終是開放的，談判的大門是敞開的」，中美雙方也有通過協調合作解決經濟難題的成功先例。

川普已指示高層官員準備中美貿易協定的草案，意味著貿易戰即將偃旗息鼓。但川普首席經濟顧問、白宮國家經濟委員會主任庫德羅（Larry Kudlow）接受美國媒體採訪時否認此事。庫德羅表示，關於對華貿易問題「目前未有重大的進展」，美方尚未「收到中國對貿易問題的回答」，暗示11月底的習、特會不會成為中美貿易戰的終點。

觀察人士普遍認為，兩國元首會晤結束貿易戰的可能性較低，但兩國借此達成協商貿易協定的框架，並非毫無可能。

楊潔篪也在外交與安全對話的記者會上多次指出，希望兩國的經濟團隊加強接觸，推動達成「雙方都能接受的方案」。

如果G20峰會時中美未能達成貿易協定或協商框架，北京有可能採取按兵不動的等待策略，觀察民主黨控制的眾議院與即將出爐通俄門調查報告將如何改變美國國內政治生態。

貿易戰經過幾輪的快速升級，進入中美兩方對峙的局面。雖然近期沒有新的徵稅行動，但陰霾依然籠罩全球經濟，下一步是繼續擴大戰火，還是談判和解，成為外界關注的焦點。如果川普政府勢力被削弱，屆時北京再與華府談判，可能得到對中國更為有利的貿易協定。

另一會議焦點是南海問題。南海一直是東協與中國之間最敏感的議題，目前東協有包括越南、菲律賓、馬來西亞和汶萊等成員國，與中國就南海諸島及海域的主權有爭議。

李克強說，當前南海局勢趨穩趨緩，爭取未來三年完成《南海行為準則》磋商，助力地區和平與發展。

中國與東盟在2018年8月已經就單一協商文本草案達成共識，談判以這份草案為基礎。 這份文本提議，域內各國應共同舉行聯合軍演，並堅持域外的國家不得參加，觀察人士形容是針對美國，想把美國勢力趕出南海。中國已與東協2018年10月在湛江首度組織海上聯合軍演。

菲律賓總統杜特蒂（Rodrigo Duterte）對菲律賓媒體表示，《準則》是希望中國告訴東南亞國家，在該處如何避免衝突，包括和平解決紛爭、自我克制及確保船隻及飛機可按國際法享有航行自由，菲方已做好準備，希望透過談判儘早達成共識。

杜特蒂說：「我想告訴中國，我們要不惜一切代價完成《南海行為準則》，你現在在該處，佔領了那兒，告訴我們應該有哪條航線可以用。」

美國與菲律賓飛機過南海，中方警告大不同。但美國也有可能是影響《準則》的因素。

近一年來，中美不僅在經濟與貿易上矛盾頻發，兩國軍方也多次出現摩擦。

3月美國「尼米茲級」動力航母喀爾文森號抵達越南峴港，展開為期四天的訪問，是1975年越戰結束以來首次再有美軍航母訪越。雖然美國海軍方面堅稱，是次訪問是一次例行的軍事安排，但外界普遍認為，這是美方向中國展示美軍在南海軍事存在的方式。川普多次強調，他會致力維持美國在亞太地區的影響力，但在其「美國優先」政策下，川普曾呼籲越南增購美國武器，以紓緩美國對越南的貿易逆差。

4月，羅斯福號航空母艦與遼寧號航母艦隊在南海對峙。

9月30日，美軍一艘驅逐艦「迪凱特號」現身南沙群島島礁附近海域，並進入中國聲稱擁有主權的南沙群島南熏礁和赤瓜礁12海里範圍內，美國迪凱特號驅逐艦在南海與一艘中國軍艦險些相撞，中國驅逐艦靠近美艦船頭，相距僅41米，迫使「迪凱特」號「採取技術動作以防撞擊」。

這是美國軍艦六個月內駛入相關領域。美軍稱行動符合國際法，中國國防部指美軍嚴重威脅中國的主權和安全。10月，美國出動兩架戰略轟炸機飛越南海。

今年3月當選國防部長以後的魏鳳和首次訪美，也是中美兩國防長在五個月內進行的三次會晤。美國國防部長馬提斯稱美國軍方致力於與中國軍方一同建立預防危機的機制。魏鳳和表示，這次對話是中美兩軍進一步進行戰略溝通，希望兩軍關係成為兩國關係的穩定器。

中美重啟外交與安全對話之際，也正值期中選舉結束、美國總統川普及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即將會晤之際，兩國代表都多次提到，此次對話是為月底的習、川會鋪路。兩國高層官員此時的表態，一定程度上體現了習近平和川普對話的基礎。

在楊潔篪、魏鳳和、蓬佩奧和馬提斯出席的聯合記者會中，四人都肯定對話是積極而具建設性的，「管控分歧」成為關鍵字。

率先發言的蓬佩奧指出，中美面臨重大的分歧，但合作依然是必要的。美國並非要向中國發動冷戰，也並非要奉行遏制中國的政策。

中方也強調合作的重要性，魏鳳和稱，中美都是大國，和則兩利，鬥則俱傷，合作是雙方唯一正確的選擇。

早前舉行的中美外交與安全對話，美國防長馬提斯重申美國的觀點，美方清楚說明了，美國會繼續在國際法允許的範圍內航行。在國際秩序的支持下，美國對一個開放而自由的太平洋的追求是不可動搖的。

中國國務委員楊潔篪反駁稱，任何國家都不應該以任何藉口在這個地區搞軍事化。在這個南海地區，並不存在所謂「妨礙自由航行的問題」。中國尊重美方在亞太地區的利益，同時美方也應該尊重中方在亞太地區的安全和利益，尊重中國的主權和發展利益。我們在中國的島礁上進行民事建設，是為了中國人民的利益、提供公共服務，我們也有必要建設安全設施，以應付來自外部的威脅。我們認為，任何國家都不應該以任何藉口在這個地區搞軍事化。在這個地區，並不存在所謂妨害自由航行的問題。任何以自由航行為名來採取軍事方面活動的事情，都是站不住腳的。

南海附近與東北亞有別，該區不見有國家會充當美國的「代理人」，所以能否就《準則》達成協議主要取決於中國、菲律賓、越南和印尼關係上會否存在暗潮湧動，如果各國在經濟、民生上有互信基礎，達成協議不是不可能的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