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寶清、黃珊珊的棄保問題評析

前民進黨立委鄭寶清，8月27日正式宣佈參選桃園市長。兩天後，台北市副市長黃珊珊也宣佈辭職，以無黨籍身分參選台北市長。由於兩人在地方都有一定的勢力基礎，身分也特殊，他們的投入，對當地選情都造成相當影響，尤其引發有關棄保的話題，迅速隨之廣為流傳，值得一論。

鄭寶清是桃園出身的政治人物，與民進黨淵源甚深，在早年戒嚴黨外時期，曾擔任前立委許國泰的助理，後來當選過一屆國大代表、三屆立法委員，又曾在民進黨執政時期，出任國營企業台鹽公司和桃園航空城公司董事長，屬於根正苗紅的綠營人士，此次卻出人意表，挑戰黨中央權威，違紀參選桃園市長，個中緣由，頗堪玩味探討。

依鄭寶清的說法，他因不滿民進黨沒收黨內初選，大搞密室政治，違反民主初心與創黨精神，喪失「勤政清廉愛鄉土」的執政原則，故而才義無反顧跳出來參選。這固然是其師出有名之漂亮說詞，實際也反映了民進黨在此次選舉中違背民主原則，賦予黨主席蔡英文過多的提名權，儼然回到專制獨裁時代，只是多數黨員的內心不滿，率皆選擇隱忍不發，唯獨鄭寶清敢於揭發，以恢復創黨之民主初心自許，他的堅持與勇氣，誠然可佩。

當然，像他這般資歷豐富的政壇元老，所慮者應該不止於政治理念的追求，必然還有其政治現實的思考。具體言之，他應也有當選的最好期待，也有落選之後的最壞打算。

全力相挺、也同意出任其競選總幹事的許國泰評估，鄭寶清因曾多次參選，有全桃園的知名度，又是唯一在地出身，地方基礎本就不弱，得票至少20%以上，如競選策略得當，再造當年黨外民主旋風，是很有機會當選的。

此說與一般評估有很大差異，筆者倒認為關鍵在鄭寶清有無可能發揮階段性的淘汰功能，亦即桃園選民會否發揮最後的棄保作用，將成為決定輸贏的最重要因素。

目前政界評估與多項民調，都顯示桃園為兩大兩小之局，說好聽點是「四腳督」，實際上是兩大之爭－－民進黨的鄭運鵬與國民黨的張善政之爭，兩小的無黨鄭寶清與民眾黨的賴香伶只是陪選，絕無當選可能。如此研判，自然也有所本，但若真如許國泰所言，鄭寶清有20%的基層潛力，賴香伶就會首先被棄保，進而躍升為與鄭運鵬、張善政三強鼎立之有利形勢，形成「三腳督」之局，如此鄭寶清就可向前邁進一大步。

目前民調也顯示，自鄭寶清宣佈參選後，賴由原先8-10%的支持度迅即下滑至5%以下，大有被邊緣化之勢，而鄭則一直保持在10-15%之間，應該說，桃園第一階段的棄保已經發生，未來就要看鄭寶清個人造化，以及鄭運鵬和張善政選情聲勢的消長。

桃園第二階段的棄保，何時以及如何發生，是一個有趣的問題。大概言之，選民在「三腳督」戰局中，最有可能被棄保的是位居第三名者，選民以犧牲第三名來支持並確保第二名當選，最有名的例子是1994年的台北市長之戰，當新黨的趙少康聲勢高於國民黨的黃大洲時，泛藍選民立刻「棄黃保趙」，可惜擁黃的藍軍棄得不徹底，也不乾脆，最後仍為陳水扁所乘，趙少康還是落選。

鄭運鵬自當上救援投手上陣以來，仍處在林智堅抄襲風波陰影下，艱難匐伏前進，原來他期待有中央執政的優勢，以及在現任市長鄭文燦五星級施政庇蔭下當選，卻因中央的一連串執政弊端，特別是最近因地震震垮八德羽球館天花板，暴露市政「金玉其外、敗絮其中」豆腐渣工程事件，大損鄭文燦施政形象，鄭寶清若能掌握此天賜良機，猛攻桃園市政之弊，勢必連帶影響鄭運鵬氣勢，則鄭寶清彎道超車鄭運鵬，等於綠營自行棄保，最後與張善政一決高下，並非是完全不可想像之事。

吳子嘉曾評估說，鄭寶清若能在9月底民調達20%以上，徹底甩開賴香伶，就有當選可能。筆者則評估可延後一個月，到10月底能達到20%支持度就不錯了，加上棄保效應，他確有機會當選。四年前韓國瑜也是要到2018年10月之後，民調才逐漸趕上來，最終奇蹟式擊敗陳其邁，當選高雄市長。

台北市的「三腳督」之局早就形成，黃珊珊與蔣萬安、陳時中三人的民調在伯仲之間，棄保之說也最早廣為議論。依前述棄保理論，則三人中實力對比誰居第三，誰就有可能被棄保。此說以陳水扁的評估最能代表，他在兩個月前接受名嘴黃暐瀚訪問時直言，黃珊珊民調居第三，最有可能被棄保，但能否棄得乾淨，則尚有變數。由於阿扁久經選戰歷練考驗，又是當年「棄黃保趙」的受益者，他的說法，頗引起注意討論。

另一種說法是郝龍斌的評估。他認為蔣萬安與黃珊珊均出自泛藍陣營，票源重疊甚高，最好藍營支持者能集中力量「棄黃保蔣」，如此蔣萬安就有當選機會，否則只要黃珊珊得票超過15-20%，沒有發揮棄保效果，蔣萬安就一定落選，而由陳時中獲得漁翁之利。

上述兩種說法，大抵以傳統藍綠基本盤來作分析依據，然依筆者觀察，台北市在經過柯文哲異軍突起，歷經兩次市長選舉之後，選民結構已大為改觀，若還是以傳統藍綠基本盤來分析評估，必然是「差之毫釐，謬以千里」。一個簡單邏輯是，柯文哲與民眾黨大約15%以上的白色支持者，要算藍或綠？或者是由那個陣營移轉過來的？比較客觀的理解是，構成白色力量者藍綠都有，加上中間選民所形成的主要結構，但由於現今白色力量的主體意識很強，又已組成自己的民眾黨，也提名了多位市議員參選，集中力量動員支持表面無黨籍的黃珊珊，加之現今黃珊珊民調又不低，氣勢高昂，照理應無可能再出現傳統的棄保現象，阿扁與郝龍斌的說法並不符事實。

筆者評估，此次黃珊珊至少可得票15-20%以上，加之藍綠各有約30%的基本盤，今年台北市絕無可能發生棄保，勝負關鍵就在於藍綠白三大基本盤之外，大約20%中間選民的動向，誰能爭取更多的中間選民支持，誰就有可能當選，至少機會大一點。在此有必要澄清一個事實或傾向。藍軍一直說它有40%以上的基本盤，綠營也說它有35%以上的基本盤，此主要係依2002年民進黨提名李應元參選，2014年國民黨提名連勝文參選，兩人即使大敗，得票也各有36%及41%而得出的數字 ，唯此說大有商榷餘地，因當時只是馬與李、連與柯兩人競選，很難作為評估基本盤的依據，時空不同，參選對手不同，選戰結果自也不同，是不能一概而論的。再者，黃珊珊目前所獲支持選民結構，主要來自於柯文哲在台北市執政八年所建立的根基，這也是民眾黨賴以生存的基礎，任誰都挖不走，她來自淺藍或淺綠的並不太多，蔣萬安近來猛打她也是「小英女孩」，主要是重提2016年立委選舉時民進黨在港湖區不提名候選人，禮讓她參選的往事，甚至還提及其兄長黃曙光受到蔡英文提拔，出任參謀總長之事，這實在是極無水準的選戰策略，它的假設是以為黃珊珊本是藍營出身，提出「小英女孩」往事，可以鞏固藍營基本盤，避免流向黃珊珊，這不但錯估形勢，還反而有利陳時中。

實則民進黨既已提名陳時中參選，就顯示民主政黨間之必然競爭，過去再好的關係都是枉然，黃珊珊若也是「小英女孩」，豈不要挖走陳時中的票？民進黨能對黃珊珊客氣嗎？目前所呈現綠白鬥爭之激烈，遠遠超過藍白之爭，蔣萬安最好策略應是擴大綠白矛盾，樂見綠白纏鬥不休，最好黃珊珊因此能多拉走陳時中的票，而不應亂打黃珊珊。

沈富雄曾有一個解讀，他依據TVBS最近民調，發現黃珊珊的支持者中有18%原是支持民進黨的，只有4%來自國民黨，亦即黃珊珊挖自綠營的票遠多於藍營。如果這項調查屬實，確實對民進黨的陳時中比較不利，而有利國民黨的蔣萬安。蔣萬安陣營若還要再打黃珊珊，那就是天下最大白癡了。

棄保既然不會發生，則蔣萬安最佳的勝選之道，還是好好經營國民黨自己的本命區，是以和黨提名的市議員密切配合，深耕傳統的大安、信義、文山、中正等票倉區，必有事半功倍之效，這方面陳時中就做得比較到位，他參選後不久，即跑遍12大行政區，每次都與當地黨提名市議員候選人聯合造勢，在最短時間內鞏固了基本盤。筆者曾在民進黨相對弱勢文山區目睹陳時中與當地市議員簡舒培、新人「口譯哥」趙怡翔聯合造勢，只見人潮洶湧，氣氛熱烈，堪稱自陳水扁以來所僅見，這方面蔣萬安有必要加強。

國民黨台北市黨部主委黃呂錦茹，日前讚譽蔣萬安是百年來國民黨最好的台北市長候選人，可能國民黨被最近蔣萬安的高民調沖昏了頭，過早犯了驕兵大忌，應引以為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