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府拱馬尼拉為其火中取粟

今年年初以來，一度比較平靜的南海局勢再起風浪。中國與菲律賓在仁愛礁附近海域連續發生摩擦，尤其是2月6日的「鐳射事件」、8月6日的「水炮事件」和10月22日的「擦碰事件」引發海內外輿論關注。相較北京的低調克制，馬尼拉在南海問題上大做文章，不斷挑釁和抹黑中方，導致中菲關係在2023年高開低走。過去多年，中菲雙方在仁愛礁問題上基本相安無事。南海局勢之所以在今年驟然緊張，身為域外國家美國扮演了極不光彩的角色。美國是危害南海和平穩定的麻煩製造者。

一、南海爭端的最前線仁愛礁

仁愛礁是中國南沙群島東部的一個環礁。南北長約15公里，東西寬約5.6公里。史料記載，中國人最早發現並持續有效管轄仁愛礁。1947年中華民國政府將其命名為「仁愛暗沙」。1983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正式將其定名為「仁愛礁」。1987年中國南沙綜合科考隊對仁愛礁進行綜合調查時，曾在那裡留下石碑和標識物，在20世紀90年代之前，無論是周邊國家還是域外國家都沒有對此提出過異議。

圍繞仁愛礁的南海爭端始於1999年。當年5月，菲律賓海軍派出「馬德雷山」號坦克登陸艦，以「因技術故障而擱淺」為由，暫時停靠在仁愛礁西北側的礁坪之上。中國曾多次要求菲律賓拖走「馬德雷山」號，菲方卻以該艦「缺少零部件」為由拒絕。菲軍還派遣多名海軍陸戰隊員在艦上輪流駐守，維持該艦在仁愛礁非法「坐灘」24年，至今不見撤離跡象。更惡劣的是，自本世紀初以來，菲律賓還謀劃修補破爛的船體，藉機上礁修建永久性設施。兩國海警船隻在仁愛礁附近海域的貓鼠遊戲遂成為中菲關係的一個潛在爆點。

2016年7月，杜特爾特就任菲律賓總統，一改其前任阿基諾三世親美反中立場，開始著手修復中菲關係。於是雙方以「君子協定」的方式達成針對仁愛礁的「臨時性特殊安排」。第一、菲律賓對在仁愛礁上「坐灘」船隻的補給必須且只能是基於人道主義，排除任何可用於加固船體和修建永久性設施的建築材料；第二、雙方必須就平常的人道主義補給保持暢通和及時的事先溝通，菲方必須就每月一次的物資補給和每兩至三個月一次的人員輪換向中方預先進行報備；第三、就菲方運補船隻上究竟搭載了什麼物資，兩國設立查驗程式加以確認。杜特爾特執政六年，仁愛礁爭端雖然沒有得到解決，但這片海域基本上風平浪靜。

2022年5月小馬科斯當選菲律賓新總統，馬尼拉一邊繼續宣示對華友好，小馬科斯還在2023年年初訪問了北京。但另一方面菲律賓與美國迅速靠近，美菲安全合作隨之升溫。在此背景下，今年以來小馬科斯政府推翻了前任與中國達成的「君子協定」，開始在南海問題上頻頻製造事端。

2月13日，菲律賓海岸警衛隊發表聲明，控訴2月6日中國海警船對向仁愛礁菲方駐守人員「運送食品和物資」的一艘菲律賓艦艇照射鐳射，導致菲方人員暫時失明。聲明怒斥中方此舉是「對菲律賓在西菲律賓海這一地區主權權利的公然無視和明顯侵犯」。中方回應事件的來龍去脈是菲律賓海警船未經允許航入仁愛礁海域，中國海警船隻是依法維護國家主權和海上秩序，「現場操作專業，克制」。2月14日，菲律賓外交部發表抗議聲明，要求中國停止對菲律賓船隻進行「挑釁活動」。同一天小馬科斯罕見地親自召見中國駐菲律賓大使黃溪連表達「嚴重關切」。

3月9日，菲律賓海岸警衛隊邀請多家媒體記者搭乘飛機俯瞰中業島、仁愛礁等菲方實際控制的南海島礁，讓媒體藉機拍攝中國海警船、軍艦和所謂「民兵船」在仁愛礁附近海域及南海的活動。4月下旬，菲律賓故伎重演，再次邀請記者乘坐巡邏船勘察南海島礁，險些與前來攔截的中國海警船發生碰撞。

7月5日，菲律賓海岸警衛隊指控6月30日中國軍艦危險攔截兩艘為仁愛礁「補給」任務提供護航的菲律賓海警船。菲方發言人稱當時一艘中國艦隻距離菲方船首只有約90米，迫使菲方艦隻減速避讓，甚至中國巡邏船還越過菲方艦隻船首，多次作出危險舉動。

8月6日，菲律賓武裝部隊發表聲明，譴責中國海警船在仁愛礁附近海域攔截菲律賓海岸警衛隊船隻和補給船，並對菲方船隻發射水炮。8月7日，菲律賓外長馬納召見黃溪連大使，發出2023年以來的第35次外交抗議。對此中國海警局發言人聲明中方船隻是依法實施必要管控，攔阻運載違規建材的菲方船隻。至於為何發射水炮，中方的回應是「在多次喊話警告無效的情況下，為避免直接攔阻出現碰撞，使用水炮實施警示」。

在菲律賓的持續騷擾下，9月8日中國海警局主動公佈當天菲律賓兩艘運補船和兩艘海警船未經中國政府允許，擅自進入南沙群島仁愛礁鄰近海域。10月4日，中國海警局又指控菲方船隻擅自闖入仁愛礁鄰近海域，涉嫌向非法「坐灘」的菲律賓軍艦運輸違規建材。10月22日，中國海警再次通報攔阻向仁愛礁非法「坐灘」軍艦運送違規建築物資的菲律賓船隻。菲律賓則指名道姓中國海警5203船展開危險攔截動作，導致該船在距離仁愛礁約25公里的地點，與菲律賓武裝部隊承包的補給船「尤娜紮五月」2號遊艇相撞。與此同時，菲律賓海警4409船也與中國瓊三沙漁00003船碰擦。

11月10日，中國海警局最近一次通報菲律賓兩艘小型運輸船和三艘海警船未經中方允許，擅自進入中國南沙群島仁愛礁鄰近海域。11月17日，中菲兩國元首在三藩市APEC峰會期間舉行非正式會晤，尋求為南海局勢降溫。

二、美國在小馬科斯背後拱火

1947年，美國和菲律賓簽訂了《軍事基地協定》 ，按照該協定，美國享有在菲律賓駐軍的權利。1951年，美菲又簽訂了《美菲共同防禦條約》，正式結成軍事同盟。條約第四條規定 「雙方都認為，在太平洋地區對締約任何一方的武裝進攻都是對本國和平與安全的威脅，雙方均承諾將根據各自憲法規定的程式採取行動以應對共同的危險」。第五條規定，「對締約國的武裝進攻」包括對締約國本土的進攻、對締約國管轄下的太平洋島嶼的進攻，以及對締約國在太平洋上的軍隊、船舶或飛機的進攻。

然而，在冷戰結束後，隨著整體戰略環境趨於緩和，美菲同盟進入弱化時期，雙方在一系列問題上齟齬不斷，菲律賓甚至一度關閉了美軍在菲律賓的克拉克空軍基地和蘇比克灣海軍基地。直到2001年「9‧‧11」事件發生後，美菲關係又開始逐漸升溫，雙方在2002年簽訂新的防務協定，美菲軍事演習的規模和頻次開始增強，美菲同盟從冷戰後的弱化進入到再次強化階段。2016年杜特爾特就任總統後，新政府在外交、軍事、經濟等方面一改阿基諾三世「親美反中」方針，菲律賓對美態度由親轉疏，美菲同盟關係一度跌至新世紀以來最低谷。

1975年6月9日，時任美國國務卿季辛吉在發給美國太平洋司令部司令及美駐菲使館的電報中明確表示：南沙群島不適用於《美菲共同防禦條約》第五條前兩項中的任何一項。美國在主權爭議問題上持中立立場，因為南沙爭議島礁既不能被認為是菲律賓的本土，也不能被認為是菲律賓管轄下的太平洋島嶼，美國也就沒有義務進行協防。季辛吉進一步指出，《美菲共同防禦條約》並沒有給予任何一方絕對的安全保證，也就是說，任何一方都不能指望，當其部署在太平洋任意地區的軍事力量受到第三方攻擊時都能獲得對方的援助。冷戰結束之初，美國在南海問題上的態度仍然比較謹慎。1995年3月「美濟礁事件」發生後，美國國務院發佈了 「南沙及南海政策聲明」，強調美國在南海主權問題上不選邊站，以及美國的利益在於維護南海地區和平與穩定以及維護航行自由，但是絲毫沒有提及美菲同盟義務的問題。

2009年歐巴馬上台後，美國高調「重返亞太」，與阿基諾三世政府一拍即合。美菲開始加強在南海的安全合作，美國也加大介入南海爭端的力道。歐巴馬政府就公開聲援菲律賓發起的南海仲裁案，指責中國不遵守國際法，在南海秀肌肉，意圖霸凌小國。但是，美國仍然拒絕就是否直接援引《美菲共同防禦條約》介入南海爭端公開表態。2014年美國國會研究局的一份報告指出，《美菲共同防禦條約》並沒有明確規定美國必須援助菲律賓維護存在爭議的海域，只要中國避免在南海問題上直接使用武力，美國如何解讀 《美菲共同防禦條約》下的同盟義務就是未知數。

隨著美國出台「印太戰略」，特別是拜登政府積極修復盟邦體系，構建抗中統一戰線後，情勢開始發生重大變化。2021年1月27日，美國國務卿布林肯在與菲律賓外長洛欽通話時，首次代表拜登政府表態，《美菲共同防禦條約》適用於「包括南海在內的太平洋區域對菲律賓武裝部隊、公共船隻或飛機的武裝攻擊」。此後，美國國防部長奧斯汀、國家安全顧問沙利文、副總統哈里斯乃至拜登總統本人先後多次向菲律賓重申和強化這一安全承諾。不僅如此，拜登政府還通過舉行美菲雙邊戰略對話、「2+2」部長級對話、共同防務委員會－－安全接觸委員會會議、美菲海事對話並發布《21世紀美菲夥伴關係聯合願景》和《美菲雙邊防務指南》等重要檔，全面加強美國對菲律賓的承諾，雙邊防務合作以及軍事磋商與執行機制。至於對菲軍售、聯合軍演等更是不在話下。

有了拜登政府的公開背書，菲律賓在南海爭端上態度愈發強硬，行動愈發冒進。今年以來每次仁愛礁出現風波，美國幾乎都選擇力挺小馬科斯，把發生摩擦的責任全部歸於中方。如此拉偏架使得菲律賓更加有恃無恐，得寸進尺。2月「鐳射事件」後美國第一時間宣佈站在菲國這一邊，美國國務院還宣佈對菲律賓武裝部隊、公共船隻或飛機，包括在南海的菲律賓海岸警衛隊展開武裝攻擊，將促使美國援引並履行在《美菲共同防禦條約》下的安全承諾。4月美國國務院發言人又赤裸裸威脅，「我們呼籲北京停止挑釁和不安全的行為……任何對菲律賓武裝部隊的攻擊都會引發美國的回應」。7月，美國國防部長奧斯汀與菲律賓防長通電話，指責中國海警船在南海爭議海域的行為具有「脅迫和風險」，並重申美國對菲律賓的安全承諾。

忍無可忍的中方終於在8月痛批「美國慫恿、支持菲律賓維修加固仁愛礁『坐灘』軍艦，甚至派軍機軍艦在海上配合支持菲方，並動輒以履行《美菲共同防禦條約》威脅中方。美方這一做法是明目張膽地為菲方侵犯中方主權撐腰打氣，其圖謀是註定不能得逞的」。隨後，王毅也出面定性所謂「仁愛礁事件」並不單純是中菲問題，而是美國等域外勢力唯恐南海不亂，借題發揮、興風作浪，在中菲之間挑動是非、慫恿對抗，破壞南海和平穩定，以服務自身的緣政治戰略。

然而，華府對北京的警告置若罔聞，甚至變本加厲拱火，唯恐南海不亂。8月下旬，美國第七艦隊司令托馬斯稱，中國在南海咄咄逼人的行為，必須受到挑戰和遏制。10月中上旬，美菲舉行「齊心協力」聯合軍事演習，劍指黃岩島。10月下旬，拜登親自強調美國對菲律賓的防衛承諾「堅如磐石」。中國外交部也鄭重回應，美國不是南海爭端當事方，無權介入中菲之間的雙邊問題。即使在11月中旬舊金段「習拜會」前夕，華府仍不忘給中國施加壓力，批評中國在南海「一再騷擾」菲律賓，敦促北京尊重公海航行自由。

三、小 結

美國看似義無反顧為菲律賓撐腰，但老謀深算的華府政客不可能為馬尼拉火中取粟，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將菲律賓推上抗中的最前線，讓菲律賓承擔所有的直接後果，美國則坐收漁利。10月24日，中國發佈《新時代中國的周邊外交政策展望》，重申中國將堅持走和平發展道路，以自身發展促進周邊發展，同地區國家共同推進現代化進程，共同構建周邊命運共同體，攜手繪就和平安寧、繁榮美麗、友好共生的新時代亞洲願景。今年年初，中菲發表聯合聲明，強調南海爭議不是雙邊關係的全部，同意妥善管控分歧，以和平方式處理爭議。希望小馬科斯政府能夠迷途知返，回歸聯合聲明的精神，別再上美國的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