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變美國對華戰略的拐腳狀態

九月十一日美國遭受國際恐怖分子的空前劫難，曼哈頓世貿中心雙子星巨廈與五角大樓的倒塌，萬把人的生命，萬把億美元的直接間接經濟損失，兼之全球惶恐的沉重代價，引出了非同以往的新詞彙：恐怖襲擊也是一種戰爭。

布什總統說，911是恐怖分子對美國宣戰。這是對國家和世界安全戰略的新思考新判斷。由此，也必然引起中美關係和台海兩岸軍事對抗戰略的一些微妙變化。

一、國家安全戰略的新問題

冷戰結束以後，這個世界出現了許多跨越國家民族與地理區域界隔的重要變化。

「地球村」這個新名詞意味著人類跨國接觸交流更容易更便捷，實際上也是人這種能力發生物更大半徑的流動。這便在生活、經濟之外，提出了軍事與戰略安全的新問題。911恐怖大襲擊，恐怖分子憑藉的起碼因素，是人們跨國界的接觸交流。通常以為一個國家的安全面臨的威脅挑戰，就是在國界外發起的軍事進攻，911證明這是片面過時的想當然。

國家安全受到的威脅，既有公開宣戰，更有不宣而戰。國家安全的戰略戰術，也並非可由實力強弱自然決定的，而是需要最高智慧的問題。如果國家安全完全取決於國家經濟與科技水平的高低強弱，那麼，美國西點軍校，就沒必要將中國幾千年前的《孫子兵法》當作教材。911說明，戰略智慧極重要，而智慧又決定安全及受到的挑戰方式無窮盡。

二、恐怖主義這種戰爭方式

恐怖主義古已有之，只是方式程度與影響不同罷了。一九八九年以來，美國遭到了十多次恐怖主義襲擊事件。美國駐黎巴嫩、肯尼亞、坦桑尼亞大使館，駐沙烏地阿拉伯美軍基地，由倫敦飛紐約的泛美航空公司波音七四七客機， 俄克拉荷馬美國聯邦大樓，停泊在也門港口加油的美軍科爾號軍艦，相繼挨恐怖爆炸。這些恐怖襲擊事件，造成數以千計美國人死傷。早在一九九三年二月二十六日，紐約世貿中心大廈的地下層，就被恐怖分子放置炸藥爆炸，造成六人死亡，千餘人受傷﹔而911這次它已被炸成了廢墟，死傷數千。

有論者認為，美國的單邊主義、在國際事務中奉行雙重的互相矛盾政策，有恃無恐、以強凌弱、不可一世的霸氣，是她引致越來越多恐怖襲擊的重要導因之一。

在中國古代兵法中，這屬於驕君致危的範疇。《管子》卷六兵法十七說：「數戰則士疲，數勝則君驕，夫以驕君使疲民，則國安得無危。」上個世紀的朝鮮戰爭、越南戰爭，美國均犯了「驕君」疲民的致命戰略錯誤。

近些年，美國在對NMD與TMD之類著勁的同時，忽視了針對自己的越來越多的國際恐怖主義這種特殊戰爭襲擊。

當然，誰也未曾料到，911會出現這樣的恐怖場景。美國軍事安全網絡及情報部門對此無預見、來不及反應，也許算不上是嚴重失誤。其實這種恐怖主義襲擊，作為一種戰爭加害方式，是極難直接針對預防的。被譽為世界戰略思想先驅的管子，在論及特殊用兵之道時說，「使敵若據虛，若搏景。無設無形焉，無不可以成也。無形無為焉，無不可以化也」。意思是兵法非常，擊戰無跡，謀行不現，使對方不知有敵、不感有危，守無可守，受打擊之後甚至找不到敵人，只能據虛搏景，徒喚奈何。911美國受襲及其後所能作出的反應，正是這樣。

三、國家與國際戰略安全的缺失

911之後，國際輿論認為，國際恐怖主義是美國及世界安全，遭到的最嚴重的威脅，而要制止和有效打擊911這種國際恐怖主義，僅靠美國或任何一個國家獨自努力是不行的，必須要有世界各國前所未有的戰略合作。美國現在似乎已經明白，當今世界沒哪個國家敢對美國本土公開發動戰爭，但是國際恐怖主義分子，卻的確已將美國當成了頭號戰爭加害目標。

非國家名義出現的國際恐怖主義的氾濫，還向這個世界提出了這樣兩個問題：

一是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如導彈、生化及核子武器，以及可以被當作大規模恐怖加害的民用設施，如飛行器與互聯網等，一旦被恐怖主義分子所擁有和掌控，類似於911的恐怖襲擊便會「後有來者」。

一是現有關於對立、戰爭與安全的戰略戰術，似乎都設定在發現了敵方的進攻這樣的基礎上的，如TMD、NMD等。但是，911表明，來自於敵人的某些進攻是已設定安全計畫或高科技所未及的方式和途徑。

任何已設定安全防衛網，哪怕是NMD這樣的反導彈安全網， 它不僅是確定了自己的防衛方式，也事先確定了敵人的進攻方式，所以只能對付事先設定的進攻方式，而對911這樣的恐怖襲擊無濟於事。軍事敵對與戰爭的方式是無窮盡的，以為一個國家和地區安全依藉高科技就可以高枕無憂，911已證明這是大錯特錯。

四、美國戰略安全的調整

就在911之前的九月九日，《波士頓環球報》還有題為《美國在亞洲的政策需要修訂》的署名文章，鼓勵韓國、日本與美國及澳大利亞結成新聯盟，並且暗指中國是美國的敵人，是這種聯盟針對的對象。這篇文章欲將中國當作美國的敵人之理由，就是因為中國是由共產黨領導的非美國式政治民主自由的國家。美國堅持在台海問題上與中國大陸作對，不斷提升對台軍售，也與這種理論相關。但是，911恐怖襲擊告訴美國人，挑戰美國國家安全與人民生命福祉的，絕不是中國，而是恐怖主義。

美國安全，絕不可能取決於NMD。也許NMD真的能將敵國的導彈攔截於美國國門之外。問題在於鷹派人物以為擁有高科技武備和戰略技術，就必然能杜絕一切安全威脅。

美國要搞NMD，這只能是當作失敗的最後不得已的彌補手段。 美國應該以獨有的經濟政治文化影響力，推進世界和平與繁榮進步，減少這個世界的敵對情緒，消除恐怖主義滋生的因素，而不應強橫於世，到處樹敵，然後又說自己的敵人太多而需要NMD來對付「無賴國家」的導彈。

中國武聖孫子說，「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管子則說，「至善不戰」。一個國家如果要在世界各地派兵、本土又要搞NMD才會感到安全， 其實這已在事實上使自己不安全。因為這已是本末倒置。

五、台海軍事戰略的再洗牌

本來美國欲在亞洲搞TMD，並且將台灣當作美國在亞洲安全戰略中的一環， 意圖以一個由美國控制的反大陸政權來牽制中國大陸。911恐怖襲擊事件之後，台灣民進黨當局一再說，這對台美關係和兩岸關係無甚影響。其實911恐怖襲擊事件，已經對台海問題產生了微妙影響。

中美關係在911之後已經出現了頗為重要的變化。美國遭受空前恐怖主義這種特殊戰爭的打擊，她的安全受到的威脅與挑戰，需要集中人力精力財力對付恐怖主義。不管今後美國是否仍將中國視作她的可能潛在的敵人，眼下美國自顧不暇，在台海問題上，民進黨陳水扁當局利用美國支援強化與大陸軍事敵對的機會與可能性，已經降到了李登輝訪美以後的最低點。

因為恐怖主義被確定為美國受到的最大危險，將中國當作美國在這個世界上最大敵人、並且企圖以美台軍事聯盟來對付中國大陸的政治軍事戰略，無論如何，都將面臨重新檢討評估。現在已有更多美國人明白，既往將中國當作敵手的對中國軍事包圍戰略，這以前美國不斷武裝台灣、支持有強烈「台獨」野心的民進黨陳水扁當局，已經極大地增加了台海軍事敵對及東亞的不安全氣氛。由於民進黨陳水扁當局在美國支持下有恃無恐，兩岸爆發戰爭的可能性在加大。最近台灣「國防部」已在「境外決戰」之後，提出了更為膽大也更危險的「先制攻擊」戰略。美國鷹派幫助台灣制訂的針對大陸的這一新戰略，如繼續發展實施下去，美國就可能會被拖下水，在台海與中國大陸發生直接戰爭的可能性也會加大。

中美一旦在台海發生直接對抗，美國苦心經營的在亞洲的軍事政治存在與平衡，亞洲的相對安全穩定，就不再存在，反之會出現美國無法應對的普遍對抗和災難。顯然這不符合美國利益和安全。

支持中國加入WTO，不反對北京申奧， 都表明美國在調整對華經濟政治關係。但是在911恐怖襲擊事件發生之前，美台事實軍事關係，也發展到了空前密切的程度。這阻礙了中美關係的健康發展。

如前所說，很顯然，現在台灣在美國的亞洲及全球政治軍事戰略棋盤上，只是一顆老是製造麻煩的、礙手礙腳的贅子，如果因之與中國大陸成為死敵，這對美國說來，是禍是福，是利是弊，似乎不用論證。

僅僅是所謂利用台灣來使中國大陸加快民主自由改革的說法，也是錯誤的。因為「台獨」利用美國與大陸搞軍事對抗，只會阻礙和延誤中國大陸更大步伐的政治改革。

也可認為，這以前，美國在中美關係及台海問題上的經濟政治與軍事不協調，出現經濟政治與軍事兩條腿不平衡走路的拐腳狀況，是美國來不及或尚未對亞洲及世界戰略作出明確調整而出現了矛盾狀況。

911恐怖襲擊事件，可能是美國進一步明確並調整它的亞洲戰略、改變中美關係的一個轉機。最近中美首腦聯絡接觸頻繁，布什總統將出席在上海舉行的APEC首腦會議。已經有輿評說，911之後中美兩國在國際反恐怖主義的安全戰略中密切合作，中美關係將藉之進入新紀元，而美國是否在台海兩岸軍事對抗中充當關鍵消極因素，將為新紀元的中美關係提供有力檢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