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悼丘宏達先生

據報載，著名國際法學者、釣魚台問題和兩岸關係研究的權威、馬裡蘭大學法學院丘宏達教授，不幸於今年4月12日在美國逝世，噩耗傳來，不勝哀痛。

筆者與丘先生相交，算來也有十幾個年頭了，記得1999年底，海峽兩岸關係因台灣前總統李登輝提出的「兩國論」而變得劍拔弩張。溫哥華僑界舉辦了多次學術研討會，時筆者恰在加拿大英屬哥倫比亞大學做研究工作，非常榮幸受邀擔任主講嘉賓。會上結識了來自美國華盛頓州立大學的陳博中教授。陳教授知我研究釣魚台問題多年，出版有專著，於是介紹我與丘宏達教授聯繫。

2000年初，我將不久前出版的《釣魚台列嶼之歷史和法理研究》（香港明報出版社，1998年8月第1版）寄給丘宏達教授，沒想到很快便得到丘教授的回信，說讀過拙作後覺得資料很扎實，治學很嚴謹，準備寫一篇書評在他主編的《中國國際法年報》中發表。同時還建議我寄一本給時任台北市長和中國國際法學會理事長的馬英九先生，他會事先向馬英九作介紹。之後，我與丘教授書信往來不斷。通過丘先生的關係，與馬英九先生也有幾次接觸。

2000年8、9月間，我受加拿大英屬哥倫比亞大學亞洲學系之托，負責籌辦一場題為「新世紀的兩岸關係」學術研討會，邀請丘教授和台灣大學政治系的葛永光教授等知名學者擔任主講嘉賓，丘教授欣然接受邀請。會議訂於2000年9月29至30日舉行。丘教授在8月22日給我的回信中表示，他打算就1993年的「辜汪會議」與「九二共識」問題談談自己的看法。在丘先生傳真給我的發言稿中，曾就新當選的台灣民進黨籍的總統陳水扁「不承認自己是中國人，說是華人」這一問題提出尖銳的批評。由此可見，丘宏達教授是始終堅持立場和極守原則的學者。

自2000年初與丘教授締交，前後通信不下十數封。同年5月間，我的第一部討論兩岸關係的專書《台灣問題考驗中國人的智慧》出版，我立即寄了一本給丘先生請他指教，在7月12日的回函中，丘先生寫道：「《台灣問題考驗中國人的智慧》一書甚好，其中P.84提到毛首先提出兩國論，甚有意思，將送聯合國參考。」可見丘先生是認真看過我這本小書的。大概丘先生認為，有關李登輝提出的「兩國論」的前因後果及其來龍去脈，考證最為周詳，引據資料最為準確者當推我這部小書。為此，丘先生還專門寫了一篇評介文章，發表在台灣的《中國時報》（2000年8月30日政論版），足見其獎掖後輩之熱誠。

在國際法尤其是在釣魚台問題和兩岸關係研究等領域，丘教授都堪稱具開創性的前輩，並且建樹甚豐，成果卓著。時下釣魚台問題和兩岸關係研究在大陸成為顯學，但通覽大陸學人有關這方面的論著，普遍存有如下的毛病或缺失：即學國際法和國際政治出身的學人，往往缺乏嚴格的歷史學訓練；而學歷史出身的學人，往往又不太懂國際法，寫出來的文章不是錯漏百出，便是不盡人意。而丘宏達教授則不同，他的論著能將歷史考據與國際法有機地結合，加上他治學嚴謹，寫出來的東西自是高人一籌。

兩個月前，我寫了一篇題為《北京亟須加強對釣魚台問題的研究　讀〈人民日報〉〈從歷史事實看釣魚島主權歸屬〉》的文章，對大陸學界存在的這類問題提出過委婉的批評。文章最後對丘教授早期寫的兩篇釣魚台論文作了鄭重推介，想不到文章發表後不到三個月，丘教授不幸與世長辭，學界痛失良才，吾輩痛失良師。茲將拙文中最後一段節錄如下，作為對這位保釣前輩的永遠不能忘卻的紀念：

「在這裡，筆者向中國大陸學者鄭重推介丘宏達教授所撰兩篇有關釣魚台研究論文：

一、《日本對於釣魚台列嶼主權問題論據分析》（載香港《明報月刊》第75期，1972年3月）。

二、《中國對於釣魚台列嶼主權的論據分析》（載香港《明報月刊》第78期，1972年6月）

上述丘教授的兩篇論文，無論從歷史典籍和國際法的角度來看，皆屬釣魚台問題研究的經典之作。遺憾的是，大陸學者出版的許多釣魚台論著都沒有提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