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常來往兩岸的生意人,可能被大都市的燈紅酒綠生活給蒙騙了。以為大陸改革開放後,所有在大陸上的生活都改善了,沒衣沒屋、要什麼沒什麼的日子都過去了。但是,香港英文《南華早報》一篇《被抽稅、被毆打與被關進監獄》的文章,描述了內陸地區的農民,過的是怎麼樣的一種生活。
平時看評析大陸經改的文章,總有人會報導一些經改的負面作用,也曾經不少人提到,大量內陸農民失業、湧入都市討生活,造成了一些治安問題、社會問題。
可是,那些文章,還沒有一篇專門討論,是什麼原因造成農民失業?為什麼要離鄉背井?常常聽得鄉下地方起暴動。鄉民們為什麼這麼憤怒?只因為自己沒本事掙錢嗎?
情況顯然沒有那麼單純。
《南華早報》說,一個安徽青年,因為付不出一百元(人民幣,下同)的稅,上吊自殺了。報導說,這個安徽青年並不是特殊個案,僅僅在他同鄉中,就另外有兩個也繳不起稅的人自殺了。其他縣市鄉鎮而不為人知的例子,就更不知道有多少了。
究竟這些農民,要繳多少稅?繳些什麼稅?據《南華早報》報導,幾乎已到無事不稅,無稅不收的地步。
一位湖北王姓農民,一年稻米和甘蔗的收入,大約可賺600元左右,但他要付肥料稅400元,其他普通稅100元。這還不是全部的稅。他說,地方領導無所不用其極,想盡方法要增加一些新稅。當地農民每人另外還要分擔學校費用8元、廣播費1.5元、電視費7元。
一位安徽劉姓農民說,你要是付不出來,地方政府會沒收你家裡所有的財產,如果洗劫一空,仍無法補足稅款,那政府官員會打到你想出法子來。如果實在打不出一個子兒來,就把你丟到監獄裡,政府收費5塊錢。
鄧小平曾提出警告,如果農村的問題不快些解決,國家的經濟和社會改革,會受到嚴重影響。中央政府三令五申,要減輕稅賦。但地方政府非但不聽,反而想盡辦法增加點什麼新的名堂收錢。
以那位安徽劉姓農民而言,他們除了要分擔學校費用、建築費用、道路費用、肥料稅,還要付地方官員的薪水,地方官員拿了人民的血汗錢,大吃大喝,一餐的花費可能就等於農民一年的生活費。
一個地方官員請客吃飯,花了1,000元。在大都市的人看來,1,000元請吃一桌飯,小意思,可能還不成敬意。但在鄉村,如果省一點兒,人口少一點兒,可能還抵農民一、兩年家用。
那位安徽青年上吊死了,村裡頭沒人說一句話,他的家人也默默不語。一位上海縣某村莊的徐姓農民說,不會有人去問官員平常究竟在做什麼事,如果你想和政府對抗,不過是自找麻煩罷了。
問他到底對官員有什麼要求?他謙卑的說;「只希望官員能公平一點兒」。這些地方領導也不是全沒事做,路在開、房子在蓋、公共設備也都在建,可這些個計畫,全部在領導自家附近。離領導家遠的,可就別指望了。
還是有人壯著膽子向鄉村上級單位告狀。縣政府派人調查,由村裡的領導負責接待。不論是稅賦太重還是什麼其他的不合理事情,這篇報導引述徐姓農民的話:「一切都被隱藏住了」。
去年大陸上有170起鄉村暴動。一位河南農民說:「示威根本沒什麼用,我們也絕不會去發動示威,但要有人先發起,我們也會跟進,反正多一條路走,走走看也沒壞處」。
河南省遼陽附近一個村落,農民在路口用石頭設路障,攔下每輛過往車輛,討錢買槍,這情形持續了九個鐘頭。
在四川仁壽縣有更大規模的暴動。數以千計的農民,群情激憤,毆打官員,燒燬車輛,用石頭砸軍隊。暴動持續了數天。最嚴重的幾天是6月3日至6日,農民圍攻政府機關,四處砸場。
農民找不出法子解救自己的貧窮,又沒辦法叫地方領導少抽點稅,有些人就被犯罪組織收買。
收買後,大部分的小孩或老人,會被派到街上去當乞丐。反正老幼也做不了其他事兒,物盡其用,到街上伸伸手,能勾起人們的同情心,也算本事。當然,這些老幼是因為在家鄉沒錢,才會被犯罪組織收買,要討錢,也不會是在家鄉討。犯罪組織會分配到各地。
其他有被派去做小偷、走私、賣毒品。鄉村農民湧進都市,造成嚴重社會治安問題。有很多是自己到都市去討生活,混不出什麼名堂就被吸收。有的是在鄉下就懷著發財夢被騙。還有不少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有些由內陸「逃」到沿海大都市的農民,也常常是非法移民美國的最大來源。
大陸上城鄉發展嚴重失衡,中央政府權限愈來愈小,政令不能下達地方,地方不能貫徹中央指示。《南華早報》的報導說,許多地方農民,愈來愈懷疑中央管理地方的能力。
今年6月下旬,中央政府提出50億元做為鄉村投資貸款之用。中央政府相信,這筆貸款,一定可以吸引西部及中部的商人下鄉發展。
另外中央政府並撥款一億元建設鄉鎮。報導中指出,農民一年收入平均787元,城市人年收入平均為1,800元。
報導中說,當受訪農民知道記者是香港來的,就說:「我們都是中國人,我們可不希望中國的名聲不好,安定是我們最大的願望,你可不要寫些有損國家形象的事」。
一位農民說,當然好的領導也是有的,但太少了,大部分都是對農民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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