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教育史可恥的一頁

教育部「卡管」三個月後，最後是部長潘文忠下台，改由充滿爭議的前東華大學校長吳茂昆接任。

大學校長任命，原本是十分單純之事。按照台灣「大學法」規定，校長遴選委員會是決定公立大學校長的最高單位，對於公立大學校長的聘任與否，教育部只具有「核備權」，而沒有「准駁權」。

綠營動員「卡管」

蔡政府上台後，力圖掌控各機構的人事安排，不僅在政府機構佈下綠營人馬，連原本是民間團體的農會、水利會也都改為官派。台大校長是台灣學術界龍頭老大，他們當然不肯輕易放過。馬政府時代，教育部五年500億元計畫，台大分到的是33億元，到了蔡政府時代，今年台大分到的只有18億元。今天任何人想當台大校長，都得抱定「赴湯蹈火」的精神，跟台大師生同心協力，為台大做最後的搏鬥。

可是，一切講求「政治掛帥」的蔡政府，對於這樣一個職位，一樣堅持「寧與家奴，不與外人」。1月5日校長遴選會選出有藍營政務官背景的管中閔為新任校長，他們便開始籌劃並發動一波又一波的「卡管」攻勢。民進黨立委張廖萬堅首先檢舉論文抄襲，並指管擔任台灣大哥大獨董，但台灣大哥大副董事長蔡明興是遴選委員，遴選過程沒有利益迴避。民進黨立法院黨團總召柯建銘甚至語帶威脅的公開放話，希望管爺「自動婉拒出任台大校長」，「不然不死也得半條命」！

雖然台大校長遴選會已經調查，並說明論文抄襲及利益迴避的問題，但教育部仍然在1月24日及27日兩度轉發「監察院」函件給台大，要求台大就「監察院所詢校長遴選過程中相關疑義」，提供文件佐證，擺出甘為政治打手的姿態。

「台灣大學自主聯盟」號召3,000名台大師生連署，並在春節年假過後的第一天，發動一群台大師生和校友，聚集在凱達格蘭大道的台北賓館前，向他們的校友「小英總統」拜年，呼籲「還給我們台大校長」。綠營方面也不甘示弱，由中研院研究員張茂桂和台大歷史系教授陳翠蓮領銜，邀集400多名台大師生及校友，要求召開臨時校務會議，支持教育部「監督大學自治」！

3月24日台大將召開臨時校務會議之前一周，卡管、挺管兩派人馬更是不斷「隔空交火」，把台大的氣氛搞得既緊張又詭異：周一，「台大自主行動聯盟」召開座談會，呼籲教育部儘快發出「校長證書」；另一個號稱以追求「民主自由、挑戰權威」為宗旨的「台灣法學會」，也在同一棟大樓內開會，與會者紛紛主張：如果台大校務會議對校長遴選案的「瑕疵」不能「處理」的話，教育部就必須介入，對大學進行「合法性與正當性監督」！

翌日，一向「為黨喉舌」的《自由時報》，以社論明白要求管中閔「知所進退」；開會前兩天，校務會議代表都收到了「北美洲台灣人教授協會」寄發的中、英文資料，批判台大學術倫理委員會「不講邏輯、顛倒是非、指鹿為馬、只為一人的權位服務」，所以他們要「代替台大」執行審查云云。

台大退休教授劉容生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他在媒體上發表文章，仔細比對「美台教」提到的三份文稿，說明陳管的論文全然來自自己一年前的文稿，而不是張生的論文；他拿「美台教」的「審查意見」遍問國內外學術界友人，結果是：沒有一個人認同「美台教」的論點！

獨派大老吳澧培和綠營名嘴委託律師到台北地檢處告發管中閔未主動揭露獨董資格，「涉犯公務人員登載不實罪」；同時又告發台大代理校長郭大維、前校長陳維昭等人「護航掩飾非法」，「涉犯圖利罪」；北檢也立即分「他」字案調查偵辦。

藍營名嘴羅智強企圖「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也到地檢處告發蔡英文在歷次選舉中，都未揭露擔任「宇昌生技公司董事長」，「涉犯公務員登載不實罪」，地檢處卻沒有任何反應。

「棍子」對「胡蘿蔔」

二二八紀念日大陸宣布「31項惠台措施」，行政院忙著研擬對策之際，教育部長潘文忠在立法院答詢時宣布：現行國內公私立大學教師以專案、專職方式到大陸任教，或參與大陸國家重點研發計畫，「明顯違法」，教育部會在明確規範下「嚴格處理」。

很多人都覺得奇怪，大陸鋪天蓋地地撒出「惠台措施」，教育部怎麼會突然使出「嚴格處理」的招數？一方面是「胡蘿蔔政策」，一方面是「棍子伺候」，教育部到底是要為台灣「留住人才」？還是在替台灣「驅離人才」？

大陸「31項惠台措施」出台之後考慮了半個月，行政院長才以「壯大台灣，無畏挑戰」為名，召開記者會，提出「四大面向、八大強台策略」，並且由行政院長提前鄭重宣布：將中共的「惠台」一詞，改為「對台」。然而，仔細觀察這些「強台策略」的內容，大多屬於「自勵自勉」的「精神勝利法」，相較之下，還是教育部長提出的「嚴格處理」最為具體。

不僅如此，事隔一周，它就收到了「立竿見影」的效果：3月17日，有人向媒體爆料，說台大準校長管中閔身為台大專任教授，卻在大陸廈門大學等學校兼職多年，綠營媒體隨即在頭版刊登這個消息，獲得教育部的「高度重視」。原來教育部長的宣示，是為「卡管」預作準備，運用得宜，甚至可以「拔管」！

在台大召開臨時校務會議前一天，管中閔在沉默兩個多月之後，首度公開發表聲明，要求教育部「3月前決定是否核定人事案」，當天即傳出：教育部曾要求台大發函給廈門大學，鉅細靡遺地清查管中閔兼職案，其內容甚至包括「某金控與廈門大學合作，是否管促成？」

24日的台大臨時校務會議，學生代表一開始便粗魯質問校方為什麼沒有在15天內召開臨時校務會議，要求「給個解釋」；接著又展開某些人員應否迴避的攻防戰，結果是以懸殊的票數決定校長候選人和遴選委員都不需要迴避。

會議的進行展現出基本的步調是：一小部分人不停地鬧，但是大多數人的默默投票才是穩定場面的基石。這批學生代表不停打斷主席發言，咆哮要「唱名投票」，因為「全台灣都在看我們如何處理管中閔的問題」！主席裁定進行表決，結果卻是以近100票對4票，反對「唱名投票」。

物理系的張教授主張：選舉尚未結束，應當儘快讓新校長上任才能討論其他。「卡管」派的每一個提案在簡短說明之後投票表決，也都是以壓倒性的票數決定擱置，其實就是「退回」。

下午正式校務會議，有教授提臨時動議「尊重遴選委員會依法辦理之校長遴選結果，請教育部立即依法聘任台大新校長」。當初那批連署召開臨時校務會議的師生，眼見大勢已去，開始串連離席。結果臨時動議也沒有通過。

在阻擋管中閔的台大校長任命案逾兩個月之後，教育部又提出新的說辭，聲稱將籌組「跨部會諮詢專案小組」，將在4月中提出諮詢意見，供教育部決策參考。換句話說，教育部未遂的「卡管」大業，將由行政院長賴清德接手收尾。

上個月內閣改組前，潘文忠原本堅持求去，卻遭賴清德以台大校長案尚未收場，強行將他留下。賴清德顯然是要支持潘文忠繼續完成「卡管」大業；否則教育部怎麼可能召集內政部、法務部、陸委會、人事總處等單位，組織跨部會諮詢小組？

教育部長潘文忠在立院答詢時，終於親自「披掛上陣」，認為台大校長當選人管中閔應就其所涉及爭議事件，負有出面澄清說明之義務，「如有違法將不予聘任」。

這是一項十分莫名其妙的要求，任何人對於其罪證都有不自證己罪之權利，法諺有云：「舉證之所在，敗訴之所在」，如某人要指控對方涉及不法，手頭上必須要握有充分的證據，否則必然敗訴。指陳之人本來就要負責舉證之責任，豈有被指陳之人負澄清之理？

「泛政治化的攻擊和汙衊」

因此管中閔辦公室的助理出面表示：在整個事件發展過程中，管中閔沒有收到教育部任何公文，教育部究竟要他「說明些甚麼？」「要對誰說明？」

這時候，教育部長的面子掛不住了，潘文忠終於在12日向行政院長賴清德遞出辭呈，並在辭職聲明中表示，在遴選案爭議的釐清過程，他持續遭受「泛政治化的攻擊和汙衊」，幾經思考，決定辭去部長一職，「希望所有的政治操作就此停止，讓全案能夠回歸到單純的校長遴選程序與當選人身分適格的討論」。

關心教育部「卡管」事件的人不難看出：潘文忠的說法根本是「做賊的喊抓賊」，怪異的是：潘文忠發出辭職後，賴清德接受媒體訪問時竟然表示，潘文忠用個人去職，「為校長的遴選畫出一個標準」，希望大家知道「潘部長的用心良苦，也希望管中閔針對爭議出來說清楚！」

賴清德的說法顯示：綠營對這件事恐怕不會輕易善罷干休。在台大春節團拜時，擔任過台大校長的孫震、李嗣涔和陳維昭都出面譴責教育部，認為這是台灣教育史上最可恥的一頁。在政治立場鮮明，而又充滿爭議性的吳茂昆接任教育部長之後，他究竟會把台灣的教育帶向何方？大家都在等著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