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鷹聚集：川普貿易戰劍指北京

前 言

2017年底川普在北京受到最高規格之紅地毯歡迎，返回華府後，情勢立變，從好友一下子變為敵人。2018年1月19日美國防部正式公佈「國防戰略文件」，文中指責中國有「破壞性力量」，並且言而無信，為一標準「赤字信任」之國家。更嚴重的是中俄聯手成為「美國主要威脅」。自此美國正式將中國定位為「敵對者」。中美關係愈形僵硬，終於在3月1日這天，川普萬箭齊發，對北京發動了貿易戰。這次美國對陣之對象是所有與美貿易順差者，當然也包括日、韓及歐盟等國。硝煙火光，世界自由貿易體制面臨考驗。耐人玩味的是，這一全球性自由貿易體制卻是美國早先領頭制定。

1969年後美國對外貿易即赤字不斷，個中原因不止一端。華府政客們堅信，就是遭到他國欺騙矇混之故，美政府一定要硬起來，與這些國家鬥一鬥，以爭取「美國第一」。川普此次與各國來硬的，先數說某國以不公平手法大賺美國人的錢，還使得美國人丟掉工作，再祭出關稅加碼法。迫使各國與美採行雙邊談判，復以高壓手段迫使對方就範，以遂行其重訂契約之念。川普要能達到其理念，當然要有重臣來執行其政策。有鑑於此，乃網羅鷹派人物，逕自向全球自由貿易宣戰。令人好奇的是，川普到底找了什麼樣子的文臣武將來執行他的貿易大戰，下文僅略就這幾位大號鷹派之理念作個說明。

陰魂不散的班農

曾被《時代》戲稱白宮第二號人物的班農（Steven Bannon）早已去職，為何仍在本文出現？正是人雖已不在，其理念仍在白宮。川普照著「班語錄」繼續操作呢！2017年8月18日，班農被川普炒了魷魚，終結了他兩人一年多之主僕關係。他們兩人2016年結緣於大選，是年夏天班農經人介紹與川普相見，兩人一見如故，班農是時是一保守電台執行長，經歷豐富，能言善辯，爭取選票甚為拿手。未幾即負責有關競選論辯工作，甚得川普信賴，勝選後，即被任為白宮首席策士，參與白宮機要。

也正因為這個原因，班農目空一切，與白宮其他主要幕僚時有爭議，這種低EQ的性格是他的最大缺點，第二個缺點是他太愛出風頭，或許真以為他就是白宮第二號主人。於是常愛對外界發表「大話」。他之被解職，就是「言多必失」之經典範例。事實是這樣的，班農2017年8月16日接受媒體訪問，聲稱川普正準備對中國「經濟戰」，並說中美關係正走向「變化中」，而美國無力改變這一趨勢。

他直言中美在未來，定會為了霸權而戰爭，中方可能勝利。殊不知班農之大嘴巴引起川普不悅，認為暗中準備發動的「經濟戰」怎可露餡。只好開除班農。此時川普還在與習近平虛與委蛇，關係並未正式破裂，而有了是年底之中國行。

班農認為中國在朝核問題上不會真正地站在美國這一邊，靠北京是解決不了朝核問題的，就貿易而言，美國一定要嚴懲不貸，不得再容忍因對華貿易而產生赤字。政府應對北京使出301條款之壓力，更要杜絕因貿易而被中方竊取之商業祕密，以「洪荒之力」來對付中國，班農曾修習「孫子兵法」故而在貿易戰上採取「現實主義」，絕不讓中方在談判中得利。班農之理念現在仍是白宮中之主流思想。

反中急先鋒：納瓦羅

筆者於本刊第328期草成《納瓦羅：川普貿易戰之點火者》一文，詳盡梳理有關此人之理背景，相信他就是「川普貿易戰之點火者」。納瓦羅近年在加大爾灣校區經濟系執教，卻未被學界認同，有識之士多將他視為化外之民，他並與另一人位反中華裔章士敦（Gordon Cheng）成為當代衰中、恨中、反中之代表。他兩人與大紀元多有合作，出版書籍，還製成影片。以最激進手段詆毀中國，在美國學術界中還真不多見。

納瓦羅一直在學界不得意，這是因為他未曾發表過重磅級之學術論文。而一頭栽進反對自由貿易之極端分子群體中，他一生投入反中、反自由貿易兩大漩渦，他的反中言論不僅植入文章，更傾力而為，與大紀元合作即是一例。他的《死亡中國》之專書及影片發行全球，有其不可忽視之破壞力。如今他又是白宮外貿顧問，這類「潑髒水式的描述」對中國自是產生一定程度之傷害。

由於納瓦羅本身是一個反中者，當然在其制訂反自由貿易政策時就將中國作為首敵。這也是川普之貿易大戰劍指中國的原因。在某種程度上，納瓦羅是反中之代表性人物，他循此將反中及反自由貿易合成一體，政策之象徵。

納瓦羅外貿政策要點如後：中國及德國是操縱外匯之典型國家，因為他們均在操縱匯率而使美國貨物之單價居高不下。要能制壓此一對美不利狀況，必須增加進口關稅，以增加進口貨之價格，從而留給美國貨生存之空間，並且也可藉此重新設定對美有益之供應鏈。達到擴充美國工業之目的，拆掉現存機制，重新再造世貿體制，美國即可回到往日獨攬貿易利益之風光時代。

他堅信當前之貿易聯盟對美不利，一定要改為雙邊貿易談判。唯有如此，始可有效地拉抬美國在世貿談判中之有利地位。納瓦羅深信，美國可以在雙邊談判中以高壓手段達到所期盼之結果。不可打群架，因為打群架，則美國雙拳難敵四手。而一對一，美國包有勝算。也因為如此，納瓦羅堅持廢掉TPP，重談NAFTA。也並與現任貿易部長之羅斯（Wilb聯合國 Ross）合寫有關貿易文章，遠在2016年9月即將這些研究報告呈與川普，成為川普大選中依靠之最重要貿易策略藍本。

一向傾向自由貿易之「半島電視台」認為納氏思想不適用自由經濟時代，譏諷其狂言在業界無人贊同，更無業界大老支持。《經濟學人》一劍穿心地評論納之思想是「古怪」的。

庫德洛的頭號粉絲：川普

一般來說，川普與美國主體新聞界，東部菁英分子關係非常不好，互為敵對。川普獨對保守媒體有好感，例如「福克斯新聞」（Fox News）就對了川普的味口，在全美國家級電視台中，打著川普大旗的電視台也就是「福克斯」了。其它如CNN，CNBC，ABC， NBC，CBS等全國性大電台多對川普沒好話。CNN更擺明對著幹，在這樣的環境中，川普千挑萬選才找到了他的工作夥伴，也就是他的偶像庫德洛（Larry Kudlow）出任白宮首席經濟顧問。成為川普團隊中高階官員中唯一來自新聞界的大牌，一位百分之百屬於保守派的大牌。

庫德洛畢業於羅契斯特（Rochester）大學之歷史系，再於普林斯頓大學取得政經學碩士，對於國際關係有獨到見解。他在多所新聞單位工作過，不過主要是在CNBC，他從2001年就在此電視台擔任經濟新聞編輯，及後並擔任多年之「庫德洛報告」主持人，縱論國內重大經濟金融事件。他台風穩健，口才便捷。予人最深刻的印象，是他永遠懷著樂觀態度看待時事。他自命為雷根的支持者，成為國內電視台之絕對大牌。他一直支持自由貿易理念，然而當川普在2018年3月底任命他為「國家經濟委員會」之主席後，卻立即改口，堅決支持川普的硬派貿易政策。

整體而言，他的政策就在執行川普的貿易政策，跟著川普走是不會錯的。在對華貿易政策上，他是鷹派一分子，當然有義務扛起川普貿易戰大旗，這一批川記鷹派中，思想愈來愈統一，不再有個人意見，只有團體精神。

他認為貿易順差國家之關稅加碼勢在必行。但是他並不喜歡用貿易戰這個字眼。庫德洛與納瓦羅同樣將中國當作首敵。他並倡議與盟國糾團抗衡中國，以求必勝。他贊成建立強勢美元，然而令人不解的是，美元強勢一定拉高美國國內物價。

走火入魔的保守派：波頓

波頓（John Boton）這個超級保守派名聲並不好，當然川普尋人的對象不必是人人稱讚之賢士。可是也真不必找來一個名聲有問題的怪胎。波頓在耶魯拿到學士及法律博士。在校時熱衷政治，參加學校政治團體「耶魯政治聯盟」，參與反越戰活動，是個活躍的民主黨黨員。值得注意的是，他積極反越戰，是因為他不要當兵。當年仍是徵兵制度，為了逃脫兵役，他即走了漏洞，去當國民兵（1970-1974年），而美軍在1973年就自越南撤軍了。

有趣的是波頓一直自認是個愛國者，卻當了一個不上前線的國民兵。一般來說國民兵僅在週末二日赴兵營，平時仍是老百姓。一方面猛喊愛國，一方面窮盡手段要當逃兵。他的理由是美國不應出兵越南，為了反對越戰，當然不願意送死。而這一事件就成為他一生洗不掉之污點。沒興趣為國家打仗，卻很想當官。他這一生即在官場混過，在老布希、雷根、小布希政府中均當過官，可是由於他聲名不佳，多未予人以好印象，他不善言談，令人感到不禮貌。如伊朗外長就直指波頓為人無禮，不像個外交官，而是一個頑固的保守主義者。

當他出任美國駐聯合國大使時，多次出言不遜，引起國會中某些民主黨人士批評，認為他言語冒犯了聯合國工作人員。他總是狂妄地過分濫用職權，並曾對當時之國務卿鮑爾（Colin Powell）及國家安全顧問萊斯（Condoleezza Rice）有所隱瞞。一向語出驚人的波頓對聯合國素不客氣，也多有輕視的味道，他就曾這樣子的評論聯合國（聯合國祕書處大樓高達38層，就算少了10層還有28層……），因此應該減少聯合國經費，另一方面，他又認為美國可以大大的利用聯合國，直白地說：「聯合國可以為美國所用，而成為被利用之工具」，由此可知他多麼自大，多麼自傲。

波頓視北韓、伊朗等國為流氓國家，主張施以最強硬的政策，他狂妄、不妥協的國際觀為大多數國會議員斥責。例如民主黨麻省參議員馬基就認為聘用波頓將為美國帶來嚴重之威脅。波頓還是一個當年堅決支持對伊拉克進軍者，如今不但ISIS源自此亂，更使得伊拉克支離破碎，人民受難，想當年波頓等保守派堅稱伊拉克有大規模殺傷性武器，最終發現根本子虛烏有，成為當代最黑暗之一幕。

波頓反中，當然也恨中，他腦海中就有一個「完全反中」的繪圖，那就是扶助台灣，平衡中國在台海之勢力。最終就是要予台灣外交關係，軍事聯盟及聯合國成員。這些步驟可制住中國的發展，而可維護美國的利益。在他的理念之下，一中政策將成泡沫，中國也無可奈何，並會與美國回到談判桌上。2018年4月9日的《時代》登出一篇評論波頓的文章，題為《白宮之暴彈手》。一向溫和保守的《時代》也將波頓當成國際關係中之麻煩人物。

拒當鷹派之龐培歐

新任國務卿龐培歐（Mike Pompeo）原任中央情報局局長，眼見白宮充斥眾多鷹派人物，龐培歐適時表示他不是鷹派，還大聲倡言「戰爭永遠是最後手段」。也就是說貿易與軍事問題均應排除戰爭的選項，不過他的反中、反伊朗、反北韓之態度確是清楚的。

龐培歐出生於南加州橘郡。1986年畢業於西點，再赴哈佛，得到法學博士後，先在律師事務所及企業界工作。2010年當選肯薩斯州眾議員，從此連任，受到共和黨知名保守大將科赫（Koch）家族資助。從政初期，曾顯露出是個種族歧視者，如他挖苦印地安選舉對手為「帶著頭巾者」。又稱歐巴馬為「惡毒之穆斯林共產黨」。

2017年2月川普指派龐培歐為中情局局長，此後，他凡事聽從川普，深得川普信賴，他幾乎每天都親自往白宮送遞「白宮每日報告」，由此可知他非常在意中情局局長的職位，更在意與川普的關係。有意思的是他們兩人均與「美國槍枝協會」（NRA）關係密切。川普曾在2016年大選時接受NRA三萬美金，龐培歐則是永久會員。他反對食物需證明是否為基因改造過，他也曾在眾議院有關政府是否可關閉時投了贊成票，他在環保及社會救濟方面均以一個標準保守派人士立場在眾院投票。

龐培歐在外交方面以美國利益至上，為了去除他一向就有的鷹派色彩，他在國會聽證會上盡力扮演溫和派的角色。如在川普劍指中國掀起貿易戰時，他就倡言唯有和平談判才能有效解決中美間之矛盾。不過他也承認中美在外交、經濟、軍事等方面均不同調。龐培歐更控訴中方曾竊取美國智慧財產權與強制技術轉移，欺騙美方。他並聲稱中方在國家安全方面持續向美挑戰。他希望中國在朝核問題上能與美達成真誠合作，多出點力。他並且表示國務院應是美國對外交涉之主壇，其它有關機構需配合之，聽證會上龐培歐強烈表示對伊朗不滿，力主修改伊核協議。今天美國面對北韓已露窘態，再度挑起美伊爭鬥，確是一樁敗筆。

外貿專家：賴海哲

在川普外貿專家中最多經驗者就是賴海哲（Robert Lighthizer），他在喬治城大學修得法學博士後即在金融界磨練，1983年雷根政府時代擔任外貿副代表，1985年再返商界，2017年1月被川普聘為貿易代表，同年5月11日經參院通過任命案，他的經歷鮮有人能比，最終以82票支持14票反對輕易過關。在所有川普內閣人士中，賴海哲是以專家身分獲得斯職，而不是靠政治關係。

賴海哲控訴中國採行不公平之貿易政策，但他當知道雷根政府曾對外貿順差國家處以高稅率之懲罰，結果當然沒有贏家。可是他在談話講演中卻歪曲事實，聲稱雷根作對了，由此可知此人言行不一。

賴海哲接受CNBC訪問時稱，美方將對中國製造高科技產品加稅，以防制中方竊取美國之產品專利權。他與反中大將納瓦羅同樣認為中國正以2025年為目標走向世界，高端工業龍頭之地位，這之中包括AI、生技及量子運算等。他並且要求世貿組織干涉中方。綜上所述，可知賴海哲雖是科班出身，卻仍抱著冷戰時期思維來因應中國上升所帶來之震撼。

結 語

綜合上述，今天美國這些重要外貿官員有這幾項特點；其一是反中，反中思維就是川普下屬之必備理念，其二是反對自由貿易，其三帶槍上談判桌，其四排除異己，唯川普幫才能共事。在如此一番人事調整後，白宮已是一言堂。不特此也，他們有大圈圈與小圈圈之分，大圈圈則為上述中人再加上商務部長羅斯（Wilbur Ross），小圈圈則是三人行－－川普、納瓦羅與龐培歐。

羅斯雖為川普老友，並與納瓦羅意氣相投，在2016年大選年就是川普之外貿顧問，並與納合寫外貿建議書，然而終是年紀太大些（生於1937年11月28日）。庫德洛則是個電視名人，慣於把握形勢與國際動態，是川普的電視偶像。除此之外，他並無十足金融與經濟實務經驗。故其重要性自是不足，而三人行之小圈子唯川普、納瓦羅及龐培歐。從2016年始即深受川普重視，於今美國外貿政策主題莫不與納瓦羅理念相符。他自然成為外貿政策主要籌劃者，再交由賴海哲去執行，至於龐培歐則與川普共掌美國外交政策大局。

如今人事已定，川普外貿政策即正式走向個人主義。這群鷹派人物接掌後，川普這場貿易戰多半會走下去。只是會淺試即止，還是要與中國拚出勝負，則要時間來證明。美國掀起滔天巨浪，引發貿易戰爭絕非好事。而這也都是川普任意以為造成。他認為談判速度重要，談判過程是否合宜，則不必太過在意。換句話說，他寧可快速動作，爭取先發時效，容後再論成敗，這就是「建商」川普之行銷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