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情過後　止痛療傷

兩岸「國情」不同？

發生在3月底浙江千島湖24位台灣觀光客被劫殺乙案，隨著中共公安部正式宣佈破案與國務院總理李鵬的哀悼、慰問死者家屬，恐怕將會逐步淡出台灣媒體的關注，而如某位海基會職員所說的，這個事件應該是「兩岸交流關係的逗點而非句點」。

回顧這半個月來台灣社會所呈現的「千島湖併發症」，套句林正杰立委的名言，真是「記者比家屬衝動、官員比記者衝動、政客又比官員衝動」，於是一件嚴重的「刑事案件」演變成更嚴重的「政治案件」，台灣社會在某些有心人導演或暗示之下，爆發了一場熱情有勁的「千島湖群眾運動」。一波波的上綱上限言辭將群眾情緒激到最高潮，似乎也把兩岸四十年來好不容易緩和下來的「冷和局面」逼向新的冷戰僵局與攤牌。

不論統獨各派，只要是理性的、負責的團體，都知道兩岸關係的和緩是台灣居民的最大利益，而死難者家屬的淚水，被某些台獨團體利用來作為獨立運動的汽油，也引起有識之士的批評，其中包括民進黨文宣部主任陳芳明與新潮流系的邱義仁等。

台獨運動團體將千島湖劫案宣染成「新的二二八事件」、「中國人又在屠殺台灣人」，並發動群眾到各機場、車站散發拒赴大陸旅遊的宣傳單，固使若干旅客莫名其妙，而「國民政府」總統李登輝首次咒罵「人民政府」為「土匪」，其反應遠比六四事件激烈，更讓不少政治觀察家搖頭。

台灣人民對政府的期待、台灣政府對人民的反應，都與大陸的人民與政府有異。千島湖的劫殺案若發生在日月潭，國民政府反應必不同於人民政府，千島湖劫殺案中受難的大陸人民，其家屬反應也當然不同於台灣家屬。

海峽兩岸經歷不同的政治與經濟發展，40年來形成不同的社會型態，反應不同的價值趣味。台灣在解嚴之後，各種自力救濟成為風潮，而大小政客們為了選舉，充份運用所謂的「民氣」，這是台灣惡質的、庸俗的淺碟子經濟展為基礎的淺碟子政治表現。而中國大陸中央集權的一條鞭式領導，面對瞬息萬變的電子媒體時代，恐怕再也無法「以不變應萬變」了。

事件的另一種觀點

如果這個劫殺案發生在大陸以外的世界任何一個地區，沒有任何一家台灣的旅行社可以獨自承擔這個損失。24條人命注定要使該旅行社破產，甚至吃上官司，搞不好還得坐牢。

負責承接這個旅行團的長風旅行社完全知道這個嚴重性，一聽到24條人命的消息之後，恐慌之餘，很清楚只有將事件鬧大、將一切過錯歸咎於中共官方，才能死棋活下、敗部復活。並巧妙地利用兩岸官方的統獨心結，將此事件政治化、國際化。再配合國際傳播帝國主義者對中共人權的批判時機，將中共地方官員行政裁量不盡如人意之處，上綱為中共「傳統不重人權」刻版印象又一明證。

由於兩岸新聞觀念的不同，兩岸官方對媒體的態度也不同。台灣媒體記者與新聞來源如魚得水、互利共生的關係，尤其記者與政客各執新聞生態食物煉的一端，互吹互捧、眉來眼去，此風久長。甚至記者導演新聞的事跡在圈內也多有耳聞。做為「無冕王」或「文化流氓」的記者，在台灣社會被寵壞、慣壞，被明捧暗恨，隨時有之。

一般台灣記者要赴大陸採訪，要在15天以前向新華社香港分社或中共駐外使領館提出申請，需將採訪路線、單位與來回航班等等告知。記者違反中共採訪規定的，可能被勒令離境，以後再也拿不到簽證。 〔當然，台灣當局對大陸記者也是如此。〕大陸官場文化不同台灣，一般公家機關各級官員不太願意在媒體曝光，以免發生責任問題。因此也不像台灣官員喜歡與媒體記者建立私人關係。

這次千島湖事件台灣家屬去大陸處理的過程當中，50位家屬竟然混進25位記者與一位海基會職員，這個名單海基會也正式以「家屬身份」傳真給大陸海協會，大陸方面除將海基會職員剃除外，其它照單全收。據受難者領隊高銘梁的家屬莊淑芳〔也是長風旅行社職員〕說：「如果找得到驗屍人，也一定會帶去。」

記者兼導演

台灣記者由於是非法採訪，又怕又急，怕被中共認出，被逮捕或驅逐出境，也怕無法取得新聞，不能向報社或電台交代。由於沒有合法採訪身份，不能向官方採訪，只能偷偷摸摸以「積極家屬」身份，探聽消息，捕風捉影。而長風旅行社、旅行公會三位先行人員，以及家屬發的牢騷和情緒言語，便成為記者唯一的新聞來源。

台灣記者一般對大陸體制不太熟悉，比較內行的，例如政大東亞所的新一代「匪情專家」，主要在兩大報大陸新聞中心任職的，或其它報社常跑大陸線的記者，因為名單香港新華社全有，無法冒充家屬，本次均無介入，因此有關千島湖案件的新聞品質奇差。記者們在學校新聞課程學習的採訪報導原則，例如查證、平衡報導、現場主義等全被拋棄，更別說新聞倫理規範了。

新聞品質差還有一個因素，台灣媒體較優秀的記者不會去跑，例如影劇或觀光新聞，本次千島湖事件的台灣記者大多是跑觀光路線的「菜鳥記者」，他們之中大多數又是第一次去大陸採訪。在台灣的反共教育下成長的菜鳥，首次在大陸做賊〔偷偷採訪〕，又怕不能交差，結果就是對旅行業者的卸責言論與受難家屬的沉痛控訴，有聞必錄，大肆宣染，火上加油。

台灣記者除了「民氣可用」，跟著感覺走之外，還涉閒誤導新聞。例如全世界各法治國家，包括「中華民國在台灣」，都奉行的，對刑案死難者合法驗屍的程序，〔注意：世界各國的驗屍程序均不需家屬事先同意！何況台灣的家屬有一半是冒充的！誰能代表真正家屬？而海基會在明知記者作偽狀況下，仍然依政府授權代表身份「合法偽證」，其公信力何在？〕說成是「毀屍滅跡」、「中共在鋸我們的親屬屍體」，甚至家屬栽贓中共官方或軍警涉入搶案的情緒話語，也成為台灣媒體的特大標題。

台灣記者為恐新聞不夠刺激，還「指導」家屬在千島湖附近賓館，拉白布條抗議，據不願透露姓名的家屬指出，也是記者導演的。當然在此案例中，記者已化身成受難者的家屬，或孝子賢孫，他或她鼓動風潮，當然也是「家屬」在抗議了。

兩岸人民的立場

關於「軟禁家屬」一說，莊淑芳說明，並未被中共監禁，「但是我們要去那裡，中共不派車。」她說，家屬可以自由外出，但中共便衣人員會跟隨，每人約有兩三位。

坦白說，中共不讓家屬參觀出事船隻，恐因擔心破壞現場，但不近人情，無法讓人信服。親屬屍體不讓運回台灣，若因技術性理由也說不過去。兩岸正因欠缺互信互賴的時刻，「更體貼的站在對方人民立場考慮」將是最佳政策。對於家屬的接待，浙江當局在食、住、行各方面，的確給家屬極大照顧〔這是海基會副秘書長李慶平在台大新聞研討會上公開說的！〕，但家屬有關劫案疑點卻仍未完全解決，希望中共當局進一步開誠佈公，畢竟兩岸當局在本案過程中均犯過不少錯誤，何不換個角度，站在人民立場止痛療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