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統一」之戰略意義與應有之作為（上）

一、兩岸關係的現象

2020年始迄今未停的新冠肺炎疫情，以及川普政權的瘋狂敵對挑戰中國的作為，使得2020年的中國所處的百年未有的變局充滿了艱難的考驗，然而回顧這一年也正是中國大陸滿滿收穫的一年，不論是疫情的有效控制，經濟的反彈復甦，脫貧的圓滿達成，港亂的順利維穩，科技的井噴發展，軍力的長足飛躍，外交的連連斬獲，都給人一種倒吃甘蔗，漸入佳境之感，在所有的大形勢向好發展之中，只有台獨政權內則從教育文化、商貿外事不斷去中國化，又從立法定規、媒體查禁、言論限制，極盡可能地威脅交流；對外則主動地，違背自身地緣戰略利益地，甚至是犧牲台灣民眾的健康和財富去配合和諂媚美國霸道主義政權的少數政客的利益和幻想，嚴峻地挑釁兩岸關係融合發展的交流，嚴重地阻礙兩岸關係和平統一的進程；大有暴虎馮河，蜉蟻撼樹，死不悔改的架式，此種叛逆式莽撞，此一荒謬的行為在傳播媒體的「助攻」下，自然引起了大陸的民心的激烈反應，於是一時之間，大陸社會「武力促統」的焦慮感大幅上升，「武統台灣」的聲浪也甚囂塵上。於之同時，解放軍的陸、海、空和二砲部隊也都各有明顯的動作：陸軍的演習，二砲的移防，海軍的巡弋，空軍的訓練，在在都有強烈的針對性和令人遐想的解釋空間。

但是在中共的官方，不論是發言人的答問或是主管部門領導的發言到中共中央領導人的講話，幾乎都是口徑一致地「堅決反對和遏制『台獨』的挑釁，維護國家的和平統一」。偶然在講話中，只重申「團結廣大台灣同胞共同反對『台獨』、促進統一」〔註1〕，沒有提「和平統一」乙詞，都引發極大的猜想。事實上，中共中央的「對台政策」明確一貫，正如汪毅夫所說「我們堅持一個中國原則絕不動搖，堅持『九二共識』絕不動搖，堅持『和平統一、一國兩制』基本方針絕不動搖，堅持反對與遏制『台獨』分裂圖謀與行徑、捍衛國家主權與領土完整的決心絕不動搖。」〔註2〕

然而，如今美國右翼政客挑戰中國的作為，已經發展到毫無底線，而台獨政權對美帝的全力配合也已經完全超過了「數典忘祖」的程度，從《反分裂國家法》來看，已經初步符合了該法第八條之「和平統一的可能性完全喪失」的規範，何以中共中央依然能表現出強大的推行「和平統一、一國兩制」的戰略定力，中共中央和平統一的戰略定力，從何而來？又何以在一方面重申「和平統一、一國兩制」基本方針絕不動搖，另一方面在台海地區又很明確地、不斷地秀肌肉呢？

面對上述的一方面堅持和平，一方面強化武力的矛盾現象，對追求和平穩定台灣的民眾而言，是十分困擾，十分費解的難題，對台灣的統派朋友而言，則是充滿了令人焦慮的無奈，事實上，國家和平統一，不僅僅是國家統一，這是中華民族政治智慧的重大考驗，是中華民族「合而不分」的政治答卷，完成和平統一必定是中華民族命運的重大拐點，也是人類政治史的新典範。所以大陸官方公開稱：「堅持和平統一，展現的是民族大義，飽含著我們珍視和平價值、珍惜同胞福祉，對民族負責、對後代負責的深厚感情。我們願意以最大的誠意，盡最大的努力，來爭取兩岸和平統一的前景。但凡有一絲和平解決的可能，我們都將付出百倍的努力。」〔註3〕而且一向示人十分溫文儒雅，文質彬彬的大陸「全國台灣研究會」會長汪毅夫會說出「我們也絕對不能容忍全面妄議我中央對台大政方針、全盤否定我對台工作成績的言論。」的重話〔註4〕，足見中共中央在當前維護「和平統一、一國兩制」的決心是十分堅定的。但是從新世紀的「百年未有的大變局」來看，中國「和平統一」其內在的情勢和外在的形勢，也都和上世紀的兩岸關係迥然大異，特別是外部勢力的表現方式，就從原本的隱性影響轉而成為公然影響到如今直接干預，配合島內分裂言論和行為，是以如今「和平統一」政策也必然不同於上世紀「和平統一」政策的策略內涵和戰略要求。

二、和平統一策略內涵回顧

1979年之後，解放台灣的政策徹底放棄，全力推動國家統一政策，而且是以「和平統一」為主的政策，回顧40年來，北京推行的「和平統一」政策的主要策略有三：鄧小平時期是「雙方談判」，江、胡時期是「交流惠台」，以及習談判時期是「排除外力」三者。

「雙方談判」：是鄧小平時代的主要方法，由於當年的執政黨是中國國民黨，兩岸的分裂又是國共內戰的結果，加上中美建交，台灣失去依靠，因此國共和談結束國家的分裂，就是理所當然之事，所以鄧小平定為80年代的「三大任務」之一，然而「和平談判」通往「和平統一」的設計，在當年國共並無互信的情況下，加上經國先生驟逝和錯選接班人等等歷史挫折，最終只達成了在「九二共識」下的經貿談判。

「交流惠台」：鄧小平之後的江澤民、胡錦濤，鑑於兩岸經貿往來建立的脆弱互信和兩岸社會交流的表象認識，到了新世紀開始，利用大陸崛起的優勢，開始強化「惠台」措施，而且「惠台」對象不斷擴大及至台灣各個階層、各個行業，包括台商、台生、台青，台胞等；2008年台灣換黨執政，中國國民黨重新執政，從而實現兩岸直接三通，中共更推出擴大陸胞赴台旅遊，陸生來台就學等措施，期盼經由經濟的密切結合、社會的相互理解，改變政治的對立和分歧，創造經由兩岸經濟基礎改變政治上層建案的可能性，然而「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兩岸全面「大交流，大交往，大合作」的時間不長，而且內外因素的阻撓不斷，所以從推動「統一」的角度來看，「交流惠台」只是在兩岸的經濟層面頗有收穫，特別是台灣對大陸的經貿依存度，據媒體報導：「在2000年約為24%，到2008年上升到40%，之後就一直在維持40%左右」；今年在新冠疫情的衝擊之下，「對大陸出口占台灣總出口比重上升約45%前所未有的水準。」〔註5〕但是從兩岸的社會分歧，人民的敵視和政治對抗等層面，也同樣是越來越明顯，所以「交流惠台」對和平統一來看，是一種「高成本低效益」的策略，特別在馬英九執政的末期，連兩岸主管部門領導協商，特別是「兩岸領導人」的會面都達成了，也成為沒有後續結果的紀念碑。

「排除外力」：儘管兩岸關係從來就不是純粹的內部事務，外力因素的介入，一直對中國的國家統一扮演負面的影響，可以說兩岸之間「和平統一」的最本質的障礙就是「外力」，主要是美國霸權的干預，這一點在美國歷任的政府皆然，但是不同時期隨著美國利益的不同，而美國利用「台灣策略，所以美方對台的策略以棄台為拉攏」作為的也不一樣，70年代美國的利益是「對抗蘇聯」，在中國政策上表現為「棄台拉中」；80年代到90年代美國的利益是「和平演變」，在中國政策上表現為是「棄台制中」，而同一時期所以美方對台的策略是「棄官就民」，並且「以台亂華」；新世紀之後美國的利益是「拉中反恐」，美方對中國的政策是既「防中又拉中」，而美方對台的策略以軍售為主的是「保台制中」；到了川普掌權美方的利益是「唯美獨霸」，美方對中國的政策則是「全面遏制中國崛起」，所以美方的對台策略也就是「公然指使」、「公然挑釁」，推翻美國自己的「一中政策」。

至於手段，以往是幕後操縱，幕後破壞，到了川普則是公開使絆，公然挑釁，而美國對待台灣的態度，特別在當下台獨政權執政下，已從「準盟友」變成「殖民地」，美國在傾其所能地壓制中國的政策下，也從顛覆中共轉而成為肢解中國，消滅中國，從而在對台策略上，也從利用台灣，到指使台獨，客觀上而將台灣綁在美國反中的戰車上，因此，兩岸邁向和平統一，也出現了巨大的障礙與空前的挑戰，在此情況下，中國未能崛起，「統一的成功」必然意謂著更多的障礙和麻煩，甚至是拖延中國的崛起。所以在這一階段的「和平統一」可能是中國統一偉大事業的終極考驗，此一考驗要求我們從戰略上客觀地認識國際的大形勢，主觀上戰術地把握台灣小格局的走向。

三、世局巨變的新把握

一、中國崛起和遏制中國雙線發展的大勢，正由於中國完全統一的大事業，撞上兩方反中國崛起的大逆流，所以當前中國完全統一的政治大爭鬥，雖然主戰場依舊是中美之間的大博弈、但又不僅僅是中美博弈，而是更複雜的中西以及中國與若干周邊國家的博弈；西方國家已進入美國為首的「反中保溫層」，美方企圖在亞洲，主要是中國周邊建立亞洲「反中同溫層」以遏阻中國崛起，由於美國牢牢地掌控著全球的話語權，長期地對全球的洗腦，從而有效地將西方的美式民主政治與資本主義經濟制度美化成「普世價值」，因此，當美國把中國崛起描述為西方「普世價值」的「敵人」時，美國已經成功地組成西方社會政治層面的「反中保溫層」，而且也必將持續下去，如英國的大使就狂妄傲慢地說：「西方國家面臨的巨大挑戰是來自莫斯科和北京的戰略競爭。一定不能讓中國與俄羅斯成為疫情之後最大的贏家，西方國家應該展示出更多的開放社會蓬勃發展，以應對中國和俄羅斯的戰略挑戰，尤其是提防中國。」〔註6〕而美國新一任總統的拜登，除了維持西方社會政治層面的「反中保溫層」，更將設法加強在中國的周邊建立「反中同溫層」，如日本、印度及身在亞洲的西方國澳洲就是美國霸權「反中」的代理人，未來亦將不斷在中國的周邊挑釁中國的核心與重大利益。所以說當中國人體認到中國崛起勢不可擋時，也必須清清楚楚地覺悟到在可預見的將來，反中的大勢也同樣如火如荼、不斷燎原。所以中國的崛起，在現階段依然是既韜光養晦，又要有所作為，不主動惹事，後發而制人，慎防誤入陷阱，勝局轉衰。

二、真相與後真相矛盾並進的發展大勢：在網路科技高速發展下，世界的變局也變得更加不確定、無把握，而且傳統的規範是非，典規準繩，都已肢解，或是效用不全，在不確定的年代裡，由於資訊在網路科技助力下，訊息傳播飛快，而且數量巨大，真假並陳，受眾無從辨認，極易形成各取所需的閱讀習性，加上數位的運算，提供了精準「喂食」的行銷策略，其結果是「普遍共識的真相」已不存在，取而代之是「多元真相」，這就為「後真相」時代的荒謬提供了個人需要的和相信的依據；於是在信息爆炸時代裡，是「立場」決定「真相」，而非證據決定「真相」，如「川迷」相信2020年的美國大選，民主黨作弊，偷竊了川普的勝利〔註7〕，每個人只要我「信」的和我有的「真相」。人們進入這是「信者恆信」的，此一「相信」，使得人們對「真相」的認知，不再是「證據」之爭，而是進入「解釋權」的爭奪，也就是無真相的時代，如現今發生的暴民攻入議會殿堂事件，但是香港的反對派竟然可以無恥地解釋成為「是的，兩邊都進入了立法會會議廳，但一個是決心為捍衛民主做出犧牲，另一個則是試圖破壞民主。」〔註8〕中國大陸的學者反對此種解釋，並認為這是「雙標」〔註9〕，其實這一現象比「雙標」嚴重得多，「雙標」是知道自己用雙重標準自我辯護，是可以討論的，而「後真相」只有我的標準、沒有你的標準，這是進入了封閉的「信仰」層次，完全沒有討論餘地，縱使他們看到了不同的「事實」，他們也選擇不相信；而西方的民選制度，恰恰助長了此一分裂的現象，有人尖銳地指出「阿拉伯地區的專制政府因為社群網路促成的資訊傳播而垮台，而科技的發展也同樣對民主政府造成了相當大的挑戰。」因為「民主體制要運作，前提是我們能夠取得正確的資訊。要達成這個目標，……然而，我們在網路上可以看到許多地方這『言論的自由市場』是失效的。網路促成不正確的資訊快速傳播，網軍操控輿論，或仇恨言論快速發展。」〔註10〕面對各種新的科技的高速、全面的發展，民主政治的無效率，和反智地大眾主義，必然成為科技撻伐和淘汰的對象，焦慮的人們只能依賴自我信仰，從「同溫層」中尋找自我認同，獲得自我意義，在此情形下，中國的策略是步步為營，抓住高科技的發展趨勢，調整自己的體制和機制，才能因應百年未有的變局。

三、在全球化與逆全球化的並行發展下，全球化是資本主義追逐利潤最大化發展的必然化趨勢，90年代以降，全球化趨勢隨著科技的超速進展而快速影響全球，當時的想法以美國總統小布希說法為代表，他說「這是充滿大機會的時代。大家所說的全球化，實際上代表人類自由超越國界的勝利……自由貿易是邁向繁榮與開發的最佳途徑……我們希望自由貿易的好處大家雨露均沾。自由貿易是開發中國家擺脫貧窮唯一已獲證的途徑。如果一個國家與外面的世界隔離，它的人民將付出慘重的代價。」〔註11〕然而，「現實的發展是資本主義這種以『自利』為理性基礎的意識型態，只是順便產生正面的外溢效果，而使顧客連帶獲得好處。」〔註12〕【待續】◆

〔註1〕李克強，「政府工作報告」，新華社，2020年5月29日，http://big5.www.gov.cn/gate/big5/ www.gov.cn/zhuanti/2020lhzfgzbg/index.htm。
〔註2〕「汪毅夫：大陸對台大政方針明確一貫」，中國台灣網，2020年12月31日，https://twri.xmu.edu.cn/2020/1231/c14278a424950/page.htm。
〔註3〕「國台辦：願盡最大努力爭取兩岸和平統一」，人民網，2020年12月16日，http://tw.people.com.cn/n1/2020/1216/ c14657-31968540.html。
〔註4〕同〔註2〕
〔註5〕《對陸出口依存度增 考驗政府智慧》，《聯合報》，2020年7月19日，https://udn.com/news/story/7338/4712805。
〔註6〕聶振宇，「英國大使：不能讓中俄成疫情後贏家 不能出現中國標準」，多維新聞網，2021年1月7日， https://www.dwnews.com/全球/60225371/英國大使不能讓中俄成疫情後贏家不能出現中國標準。 〔註7〕保羅．克魯格曼，《向法西斯主義者川普綏靖的下場》，《紐約時報》（中文版），2021年1月8日，https://cn.nytimes.com/opinion/20210108/donald-trump-fascism/。
〔註8〕 KATRIN BENNHOLD, STEVEN LEE MYERS，「美國的盟友和敵人如何看待國會暴亂」，紐約時報（中文版）， 2021年1月7日，https://cn.nytimes.com/world/20210107/trump-capitol-2020-election-mob/?utmsource=top10-in-article&utmmedium=articlepage&utm_campaign=web。
〔註9〕「中國學者：馳名『雙標』當休矣！」，新華網，2020年1月8日，http://www.xinhuanet.com/gangao/2021-01/08/c _1126962361.htm。
〔註10〕羅安海，「當社會跟不上科技發展 民主即將毀滅」，2015年11月10日，https://www.storm.mg/article/73425?mode=whole。
〔註11〕「迎/拒全球化」，《世界日報》，2007年10月12日，https://kunliang2006.pixnet.net/blog/post/6213727。
〔註12〕「全球化與馬克思主義」，2012年6月27日，https://blog.xuite.net/excrescence/wretch/1916791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