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政治生態與新黨之展望

中青代學者選後論新黨

孫國棟 整理


時間:1994年12月11日下午二時
地點:中國統一聯盟會議室
主持人:王曉波:(世新傳播學院共同科主任)
引言人:蔡  瑋(政治大學國關中心副研究員)
    邱  毅(中華經濟研究院研究員)
    陳毓 鈞(文化大學美國研究所所長)
    楊志 誠(逢甲大學法律教學組組長)
    張依 依(世新傳播學院公傳系系主任)
    吳瓊 恩(政治大學公共行政系教授)

王曉波:在省市長選舉前,中國統一聯盟和海峽評論就設計這個座談會。因為在競選期間,我們看到一些以往沒有過的現象,尤其是新黨的整體表現,站在中國統一聯盟和海峽評論的立場,我們是非常歡迎而感到欣喜鼓舞的。

長期以來,中國統一聯盟在消極上反對台灣獨立,在積極上主張和促進兩岸善意交流與中國的和平統一,但因勢力微薄,人微言輕,這段歷程是很辛苦的。現在新黨的崛起正說明,我們長期反制台獨的奮鬥,得到台灣社會中產階級的肯定與支持,我們也對新黨寄與很高的期望;但是在觀察新黨發展的過程中,我們也瞭解「天下沒有十全十美的事,天下沒有十全十美的『新黨』」。

我們在期望中有更多的期許,也因此我們設計了這個座談會,請來六位中青代學有專精的教授,他們對新黨也有許多建言與期許,會中將請引言人就下列幾個大綱的全面或部份進行討論:

一、新黨的族群屬性與階級屬性--新的中產階級「外來政權」?

二、新黨在台灣政治生態結構中的地位--三黨政治的可能性

三、新黨的大陸關係與國際關係--統獨地位的座標

四、新黨的組織型態--柔性政黨的可能及派系結構

五、新黨的意識型態--文化觀、國際觀、民族觀、社會觀

台獨已無發展空間

楊志誠:探討未來台灣政治局勢的走向,必須從客觀的環境及主觀的條件來分析。

從台灣的政治生態來說,客觀的環境必然以國際的情勢為第一優先,因此我們應該注意這一兩個月當中美國一些重要人物發表的談話。他們雖然不具官方色彩,但是可表達美國對外立場,包括李潔明、貝克……等。從這些談話的內容,我們瞭解美國和中共達成某種默契,雖然沒有明說,但可以大約解讀成:在一定可容忍程度內的台獨運動,中共不得以武力來解決台灣問題,但是如果超越此一程度,中共無法忍受而對台灣動武,美國必須嚴守中立,不得插手干涉。在海峽對岸的中共,近年來隨著經濟改革的擴大與深化,他所能提供給其貿易夥伴的經濟利益,在不久的未來會超過所謂的「台灣奇蹟」所能產生的效應。從這兩個客觀環境因素看來,我們可以預測,台獨在島內和國際上已經沒有發展的空間。

同時,台灣的民主化過程是受到國際上制約的,民主化的結果和未來走向,一直為許多國家所關注,也因此台灣的民主改革是不可能有逆轉的走向,而50年代的白色恐怖也不可能再現,當然這對台灣的政黨政治發展是有益的;這正是國際環境對台灣政治生態影響最有力的證明。

而在國內政治環境方面,這次省市長選舉的過程可以說明:中產階級不僅已經形成,而且基礎非常厚實。中產階級是使政治穩定的一股很強大的力量,在台灣政黨政治初萌的階段,政黨能否執政,繫於能否獲得中產階級的支持。這種穩定的政治改革令人欣喜,但一些惡質的中國傳統政治文化卻仍未蛻變,同時存在於這次選舉中。具體的說,很多桌下的政治運作仍有效的運作,地方的派繫在選舉中仍具有最大、最後的影響力,在不同的選區,隨著選民的政治素養差異外表上有不同的形式。

黨意私意還是民意之爭

另外台灣的民主發展雖有一定成就,但行政和政治的運作,觀念上仍無法由治人跳脫到治事,因為候選人一但當選以後,其身份就突然由被動轉為主動,選前民是主,選後就不是了。這是中山先生最反對的代議制度,因為在這種情況下,兩黨政治所競爭的是黨意和私意,而不是民意,我們可以清楚的知道,所謂的黨政協商不是針對選民的利益,而是兩黨權力和利益分配的工具。

綜觀這幾個因素,兩黨政治並不是很適合我們的國家。雖然也有美國英國等兩黨政黨政治成功的例子,但英國是兩黨制的特殊例子,因為英國在建立其民主制度的初期階段花了138年,而爾後的民主國家卻只花了平均48年至50年,所以英國的兩黨政治而能實行內閣制是非常藝術的安排。

美國採取總統制,兩黨的結構是鬆散的,政黨內沒有文宣部、組織部,任何人只要公開宣佈支持某一政黨,就是某一政黨的黨員,也因如此,在美國即便當選總統而有了行政權,也無法透過政黨來控制立法權。但在台灣,總統在掌握行政權之後,同時又是黨的主席,他可以透過黨綱、黨紀的運作而控制立法,這使得行政、立法二權在握,這儼然是威權專制的一種形式。我們常常把目前台灣政治亂象責怪李登輝個人的性格問題,但我覺得即使再好的人在這種體制中也會漸漸走向這樣的一個地步。

我認為多黨政治是台灣避免走向獨裁中比較好的體制設計,而多黨制的鬆散政黨組織,也是中山先生所著民權主義中的理想。簡單地說,多一個政黨就多一雙監督的眼睛,多一個政黨也可以防止兩黨制中黨政協調把全民的利益化為黨利而侵吞。

黑道金牛地方派系

現在國民黨仍持著狂傲的老大心態,又背負著揮之不去的沉重包袱,正因如此,才有第三黨的發展空間,對國民黨腐化失望而背棄它的民眾,也正是第三黨可以茁壯的來源。在這次選舉中我們可以看到,國民黨提名的候選人,不是黑道、金牛就是地方派系,選民的失望是必然的。

台北市的選戰敗北,國民黨的黨工不知檢討,反而諉過、鬥爭,不可開交,又說:「若趙少康不出來攪局,黃大洲也不會輸。」何不說若陳水扁不參選,黃大洲是鐵贏的,這實源於黨的各級黨工和財閥、黑道有著利益上的曖昧糾纏;也因為這般難以救藥的國民黨,才會挪出政治空間讓第三黨發展,最有可能的就是新黨和民進黨。

新黨在這樣一個環境中要如何爭取支持,擴大參政的實力,是值得深思的。

第一、反台獨的號召所具有的市場已經不大了,國民黨一向標榜反台獨,雖然不知道他的口和心之間有多大距離,但畢竟嘴巴上是沒有放鬆過;民進黨也瞭解台獨雖有一定比率的支持,但為了要在選舉中吸引更多其他層級的人民支持,民進黨死硬的台獨黨綱必須修正;兩黨都與台獨劃清界線,新黨往後若仍死守此一攻擊兩黨的路線,效果將不彰。

第二、我們期待新黨未來改以表現其理性訴求的策略,因為政治環境的進步至此,群眾的魅力是無助於政治理念的認同,反而只是一種激情的訴求。在這次選舉中我們可以看到,趙少康發揮最高度的群眾魅力,把群眾的激情鼓動到相當情緒化的程度,但最後仍無法達到勝選目的,而且這種激情卻往往凸顯省籍分化的矛盾,因此日後若仍持續這種路線,則很難突破新黨的局限和瓶頸。

第三、新黨應該建立一個明確、具有獨特性而且很容易讓民眾認同的政治理念。舉個拉丁美洲國家尤其是尼加拉瓜的例子,他們在19世紀末、20世紀初已完成工業化、現代化,但也和台灣一樣,財團、暴力壟斷政治資源,貧富懸殊愈來愈大,長期下來,一般社會大眾對於社會主義的革命感到很迫切。我們島內的社會結構相仿,幸好過去的威權和經濟自由曾經共榮過,雖然不會走向社會革命,但卻迫切渴求建立社會福利制度,未來如果能採取比較嚴厲的手段,打擊財團和暴力組織,理性提出社會福利政策,一定可以吸引廣大的中產階級。

中央集權還是地方分權?

關於新黨的組織發展路線,是中央集權或是地方分權式,必須審慎思考來決定的。如果要采中央集權式,就應該建立中央動員組織的體系,明確的責任分屬,最重要的是不要好高騖遠,誇口說就要邁入高雄,而是要求跨過淡水河,以台北縣為基地,突破桃竹苗地區,穿過大甲溪而進入台中,這是有機會很可行的。

如果采地方分權式,整個文宣工作是很重要的,必須激發民眾對於政治參與的意願,再由新黨設計提供民眾平日實際參與政治的可能性,構築鬆散的柔性政黨模式,多辦一些選人、選政策的初選活動,使整個黨務運作方面的選擇和一般民眾的需求相結合,可以有利於政黨和支持者的雙向溝通,一方面吸納民意,一方面引導民意,最重要的是充分利用大眾傳播媒體,以發揮文宣工作的最大效應。

陳毓鈞:今天我來談新黨是很有趣的,因為台北市此次新黨當選的市議員中有六位是我的好朋友,可能是我們臭味相投,對時局的看法也差不多,時常見面聊天。

這次新黨能有11位市議員候選人獲選,我想是時機已到。從新黨在台北市和台北縣的表現,我們發現他的票源都是原來傳統國民黨據有而流出的,而且其屬性也不盡然全是來自中產階級,更有吸收自所謂中下階級。有趣的是其中有一些過去對從黨外到民進黨的狂熱支持者,他們痛恨自蔣經國死後李登輝接替總統以來台灣政治、經濟、社會種種的亂象。

這10年來,我個人覺得中華民國的民主政治在擴大參與方面是進步了,但政府的管理與效能卻大大的退步。

認同孫中山先生

如果依民主政治擴大參與和物質生活的提升程度,比較西方現代化、民主化的國家,我們的政府的效能和提供給人民的服務實在是差強人意。所以不僅新黨,即便如民進黨,吸納傳統的黨外時代已有基礎的台獨票外,同時也獲得對現狀不滿、對國民黨失望的選票。

我覺得未來新黨在兩個方面必須改善:第一、新黨提出認同中華民國,尊崇孫中山先生,基本上是正確的。我們看歷史清楚知道孫中山先生死後共產黨有很大的包袱,國民黨何嘗不是。國民黨退守台灣後痛定思痛,在很多方面是建樹,當然同樣也有如同白色恐怖等的負面評價的惡行。可是到現在,民智已開,國民黨的黑幕會被一一的挖出來,接受歷史的公審。新黨此時能以認同孫中山先生創建民國,以對歷史交代,這樣的理念來號召,我覺得是正確的。

第二、最近我聽王建委員說,新黨不可能接受國民黨的鼓動,聽信「回到國民黨,共同對抗民進黨」而重回國民黨。這也是正確的。我不相信國民黨在現今獨大的情勢下會自動加速改革步伐,若如此,新黨如何再能號召這次支持它的選民。不過新黨卻可以表態肯定國民黨內理念與他們相仿的黨工、大老,繼續合作的關係,新黨也可以擴充他的基礎。

第三、未來新黨若想還要獲得更多人民的支持,必須注意兩個現象:(一)台灣已是超越工業社會,邁入所謂的「後工業社會」;(二)台灣已不再是為西方國家,尤其是美國價值觀壟斷的地區。

過去由於政府親美、媚美,把我們的國際觀都扭曲了,塑造成美國人的思考。冷戰時代,資本主義和社會主義對立,現在隨著世界局勢的改觀而不復存在。現在美國人民也覺醒了,連尼克森、季辛吉也說:「世界上沒有純粹的資本主義和社會主義,也沒有完全的市場經濟和計畫經濟。」目前可以說經濟往一種中庸的路線走去。

抓住社會的脈動

在美國流行一個概念,除了丹尼爾‧貝爾所論的「後工業社會」,還有一個「後資本主義社會」來解釋社會現象。這個概念所闡述的是:社會中的中堅選民來自一群比較具有知識、年齡較輕、沒有歧視眼光、關心弱勢族群、強調兩性平等關係的新知識分子。據我研究,這一現象在台灣已逐漸形成,他們厭倦過去舊政治時代政治人物利用派系、權術、講求身段所主導的狹義的、物慾傾向的、庸俗的民主文化;他們所要求的是一種普遍性、公義性、有道德內涵的政治文化。新黨必須抓住我們社會逐漸進步的現象,提出它的遠見。

除了要有眼光還要有創意性,把台灣從工業社會邁入「後工業社會」,因應馬上要進入21世紀,更為「後資本主義」時代提出它的看法,指出台灣的前程和世界的格局要如何配合,要有別於國民黨和民進黨局限於台灣本土的地域性思考範疇。

除了這些公共政策的議題外,我們要採取怎樣的文化本質觀點?是完全以西方的經驗為導向,還是要參酌本身中國傳統經驗?

台灣自1980年代相當程度地往西方靠倒,難道傳統中國沒有值得我們學習的地方?我常去大陸,心中有一個很深感觸,在北京、上海,我一位教師朋友受到家長、學生、政府很高的尊敬,比台灣要來的高,他們的教育體制中還認為尊師重道是很重要的。現在應該思索如何汲取西方適合我們的精華,而同時研究中國大陸現正積累出關於中國發展的經驗。因此做為要把台灣帶入21世紀的新黨,必須加強關注中國大陸現正展現的文化、社會現象。

體察中國大陸的變化

關於趙少康在選舉期間說他不是「中共代言人」,要反共產主義,我個人確能諒解。因為台灣這種詭異、不理性的政治文化,把許多人搞得必須順應時勢而口是心非。今天我敢講中國大陸絕對不是百分之百的共產主義社會,只是一種社會主義的社會形式而已。1984年美國《時代》雜誌載:「列寧、馬克思的經濟現象,在中國早已經死亡了。」而杭廷頓認為今天中國大陸事實上正是鄧小平所揭示的「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

誠如許多中外學者所言,社會主義和資本主義都走向一種中庸的道路。更何況社會主義是因於東西冷戰時期,受到資本主義集團的醜化,使人視之為洪水猛獸,所以今天杭廷頓所指的「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有很大的匹馬單槍性,而中國更是歷史未曾出現的一個超級社會,有著12億人口之眾,他們自有一套改革的步驟和方式。

新黨應該體察中國大陸的變化,告訴台灣年輕、中堅的大眾,用理性的心態看待大陸台灣才有機會與大陸的進步同頻同調,未來的發展才有希望。尤其是後冷戰的現代,經貿、科技愈來愈重要的21世紀,大陸的科技超越台灣太多了,未來的經濟市場正如美、日、歐洲的專家所預見,大陸未來將成為第二經濟規模,是可以樂觀期待的。目前據我所實地瞭解的,上海等大都市已經有世界一百大企業中的25家設立分公司,而且短期內有30家將跟進。我們卻高論「亞太營運中心」,但在大陸政策上卻處處掣肘,台灣若不與大陸發展和平合作的關係,共享共榮,我不相信台灣有多大的前途。

新黨應光明正大地提出他的大陸政策,不要像李登輝集團儘是使幕後小手段、陰謀,在近一年中便把兩岸關係推向相互猜忌、仇恨的可怕逆轉階段,使得人人自危,而必須勇於接受各方批評,用理性的、科學的知識,和客觀的調查結果,來說服廣大的人民。新黨只要光明正大,將會贏得中堅選民的支持。

必須防止國民黨滲透分化

邱 毅:我個人是專攻「策略管理」,在此我以策略的角度來談新黨未來的發展方向。

我們搞企業管理的人,常常用一個概念「競爭策略」,簡單地說就是使一個企業在競爭中脫穎而出,贏得勝利所必須運用的一些策略的組合。在競爭開始之前,必須先對競爭對手進行分析,以利於競爭策略的選擇與執行。

新黨在此次選戰中可以說嶄露出一點頭角,不能不說是成功的;而在選戰中,他的競爭對手主要是國民黨和民進黨二個大黨。在國民黨方面,他有絕對的優勢,人力、物力、財力雄厚無比,更可利用其執政之便,設立許多障礙,烏雲密佈,別的政黨完全無法與之爭鋒。

例如這次選舉前後,地下電台林立,引發的爭議便是電子媒體幾乎被國民黨壟斷。再加上國民黨組織動員能力驚人,而內鬥的本領更是高超。有人說國民黨腐化,我卻認為國民黨對外不行,對內鬥爭卻游刃有餘;故新黨必須防止國民黨,更精確地說是李登輝為首的當權集團,對於敵人的滲透分化,尤其新黨又是柔性政黨,吸收黨員相當鬆散,所以在急於成長茁壯的心態,對於國民黨可能的陰謀,一定要保持戒慎的態度,工黨的分裂便是一個很慘痛的例子。

國民黨的劣點在於他是一個已經老舊的政黨,他的包袱很大,尤其從80年代末李登輝初掌握政權以來,以術治國,使得日後與金權、派系、黑道無法脫鉤。而且據我觀察在未來10年、20年之間,國民黨黨內的和平改革是不可能進行的。就如今年年底的選舉中,國民黨何以執意提名任內政績非常差的黃大洲,我想可能是因黃大洲在任內有許多不為人知的動作,而且與其高層有相當程度的聯繫。

國民黨的亂根是李登輝

如果黃大洲一但下野,換人當市長,這些內幕會被一個個抖出來;直到競選後半段,評估黃大洲真的勝選無望,國民黨便運用大財團、大企業的動員能力,執行「棄黃保陳」的卑鄙策略,它的包袱使它一錯再錯,愈陷愈深。但國民黨真正最大的毒瘤、亂根是他的領導人李登輝。

今年的選舉國民黨至少保住台灣省和高雄市,李登輝的地位可能還能維持住,但到了明年立委選舉前,國民黨若要保住基本的局面,黨內必須要有改革的呼聲出來,不能再讓李登輝繼續連任,甚至緊縮其對提名人選操控的權力,基於此,其黨內的大老就扮演很重要的角色,這也是我力勸郝柏村、梁肅戎絕對不能離開國民黨的原因。

而關於民進黨,它雖然只有八年黨齡,卻有腐化嚴重的問題。從戒嚴時期的黨外路線到現在,它的基層扎根工作做得很好,與市井小民保持良好信任關係,所謂「仗義每從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知識分子多是「沒種」而膽子小,比較容易被嚇壞的。因此對於民進黨的支持者,根本無法進行遊說,他們死忠於其政治偶像;這種基層草根性,民進黨做得很好,也在整個民主化運動中扮演很重要的角色。但卻由於此而衍生其弱點,激情的暴力和台獨。因其快速的成長,所吸納的黨員大多是良莠不齊,所以有許多的地方派系和黑道勢力都進入了民進黨,而黨中央完全沒有控制駕御的能力。

我很擔心新黨這個柔性體質的政黨會走向這條險路來。朱高正委員曾告訴我,前嘉義縣議長有意加入新黨,我就很憂慮而寒心,因為這些人之所以加入新黨,無非是眼見國民黨提他的可能無望,只求投機取巧才轉向新黨,而不是真正與新黨具有相同的理念。因此,新黨的提名制度,必須要採取高標準,在柔性政黨的架構下,可以吸收很多支持者,但所提名的人必須是形象良好,且能提出具體的產業政策與公共政策,這個關卡一定要保持嚴謹,否則難免不會重蹈民進黨的覆轍。

新黨是國民黨第六代

新黨的優點是此次選戰能打出很好的牌,就如同後漢三國的劉備,高舉「奉漢室之正朔」的大旗,所以他捍衛中華民國。在這裡我有些較沉痛的話,蔣緯國說新黨是國民黨的第六代,我覺得很正確,但並不是新黨內部每一個人都肯定這種認定,這些人要新黨和國民黨內的非主流派畫清界線。但我認為國民黨的非主流派或身在主流派卻不能苟同李登輝集團所做所為的人,都是值得爭取的對象。

新黨的全方位品牌形象打得很好,可以說是集體魅力替代個人魅力以為外在表徵,而唯一打著個人形象牌的朱高正、趙少康都慘遭失敗的打擊。這正說明新黨的弱點在於組織動員能力仍嫌不夠,而且在選舉期間遭抹黑為外省黨、中產階級的代言人,卻苦無適當的機會加以反制;再加上新黨辦了許多的大型的嘉年華會,卻沒有深入基層,去跟販夫走卒多做接觸,如果到明年選舉的這段期間,新黨沒有修正其策略,屆時我預估新黨會大敗。

在分析三個黨的優缺點之後,可以來估計明年選舉前的一年中各自會如何做策略轉移。國民黨可能汲取今年的教訓,即使心中如何想要獨,對於大陸政策會做比較大幅度的開放,而且也會更謹言慎行,在提名時會刻意排出強棒,對新黨做強烈的攻擊。結果是讓新黨對於國民黨的批評,比較找不到切入點,因此明年的選舉,新黨不能再以反台獨,攻訐李登輝做為主要的訴求,而是必須推出具體而務實的公共、財經政策以為因應。

至於民進黨,此次美麗島系中比較溫和路線的陳水扁勝選,比較激情而提出「台灣人選台灣人」的陳定南敗選,在這個情況下,民進黨會修正路線,慢慢地把「台獨」轉換成「全民自決」或「全民公投」,反駁新黨對其台獨的質疑,同時亦安撫黨內狂熱的台獨支持者。

全力突破國民黨獨佔縣市

因此未來的一年新黨要多與基層接觸,知道他們對目前政策有那些疑慮和不滿;多與產業界接觸,不要讓人以為新黨有反商情結,尤其可與一些形象良好的大集團結合;新黨甚至應著手建立「政策研究中心」來研究這些路線落實後技術性的政策。

與產業界建立良好的聯繫網路之後,接著跨過淡水河,暫時放棄民進黨勢力獨佔的縣市,因為新黨的整體形象甚為重要,不必要與其發生激情暴力的衝突;而是全力突破國民黨勢力獨佔的縣,即可吸引策反一些「身在曹營心在漢」而背離國民黨的人,而且可收事半功倍之效。基於此,新黨不要再廣泛無邊地談「南進」,老立委「下放」,插隊落戶,而是必須經過審慎評估,選擇那些縣市是要「先勝後戰」,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

張依依:我剛從美國留學回來,就從海外留學生及外省第二代的身份來談這個問題。我開始對政治感到興趣,並且情緒很激烈,是因王建辭官下野。在此之前,一個讀文學的女孩子對於政治不是很感興趣,可是我想現在情況到了「國家興亡,匹夫有責」的時候,再說自己對政治沒有興趣,我覺得這樣子的人是冷血而鄉願。所謂「士不可不弘毅,任重而道遠」,國家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再不感興趣的人也不能保持沉默。

記得在國外的時候,知道王委員下台,我非常激動,課也不去上,而且寫了很多封信給郝院長、王委員,建議他們到各校園及海外巡迴演講。而同時李登輝的所做所為使知識份子無法忍受,也是激發我對政治走向的關心。

再來我想談談外省人第二代對這樣情形的看法。我跟王(曉波)主任在學校是很好的朋友,而我的父母也急迫地企求統一,心向著大陸,但我並不贊成「急統」;我也不明白是否所有外省的第二代都願意海峽兩岸很快的統一。

「唯上智與下愚不移」

我認為中華民國一定要統一,但必須用文化的力量,因為這不是單純的政治力量在短時間可以扭轉過來的。魏晉南北朝分裂了近四百年,其間有許多武功很盛的國家也沒有辦法統一中國,但經過四百年後,隋唐可以在水到渠成的情況下統一中國,實是因為分裂了這麼久的時間,胡、漢的互動已經很多、很深了。

既然歷史上的例子須花這麼長的時間才能竟其功,我們何不把中國統一的問題留到將來,兩岸之間自然會尋求一種比較好的解決方案。我堅決反對台獨,但我也不傾向用任何政治的力量把兩岸撮合在一起。至少我的經驗中,與大陸的留學生相較,我不否認他們在某些方面有極為優秀的表現,但在意識型態上有根本的差異。

本來我對新黨是很樂觀的,但這次選舉的結果,讓我對新黨未來的發展感到悲觀,尤其是開票當天,我感到非常疲倦。新黨已經發揮最大的本領,聚集所有可能的票,仍與陳水扁相差近二十萬票,使我原先期待的奇蹟驟然失落。可能是週遭都是對新黨抱有很高期望的朋友,使我對新黨抱持過於樂觀而誇大的態度。但看到這麼多草根的人民,只因其籍貫的相同而投給民進黨,更使我對政局的演進感到灰心。

這顯示了孔子所說的:「唯上智與下愚不移」。民進黨中有許多學位很高,極有學問的領導人,同時也有為數相當多的草根性民眾支持者,我很懷疑中間選民真的如此嗎?這並不是個好現象。

再來是以我留學生的身份來看高度敏感的台灣政局。雖然我不是來自西北大學、俄亥俄大學……諸如台獨大本營的學校,據我所知道的大部份的留美華人,都是支持新黨所楬櫫的理念,可以由電子佈告欄(BBS),或是留學生聚會的談話中瞭解。

財團紛紛「棄黃保陳」

當然「棄黃保陳」的策略中,中國信託辜家,長榮集團張家都動員投給陳水扁,是確有其事,而且據我所知張榮發向其員工宣佈:「如果趙少康當選,你們的年終獎金就泡湯了」,如此為數不少企業集團員工包括家眷,為了民生問題,投給至少我認為不適任的人選,實在是有違代議政治的精義,但鮮有人針對此加以批評。

另外國內選舉中,世襲的陰影揮之不去,某些人若一但當選,爾後其兄弟姐妹、配偶子女往往接連當選,台灣的政局難道就要被這些家族繼續把持下去,這個問題是否值得我們深思,我們的社會或是人民的觀念中,有怎樣的奇特的意識型態,抑或是地方派系長期把持,別人無法與之交鋒呢?

綜觀這些現象,人民眼見無論如何的選擇,在政黨提名的把持下,在派系一手遮天,耀武揚威於地方之下,在賄選方式推陳出新目不暇給時,我不敢肯定他們是否對代議政治還有信心;如果人民開始感到失望,也很難讓他們對政黨政治感到興趣。

記得我在美國讀碩士時曾寫過一篇文章《蝶戀花》,文中的寄托是,我覺得我就像是一隻蝴蝶,而花就像是祖國,我不為著什麼國名、政治因素,僅為了代表著中國文化這個模糊和籠統的概念,因而依戀著他,所以我始終認為統一的推動端繫於文化的力量,就如同那些熱中台獨的人士,我很疑惑的是,他們所說所寫的不是中文嗎?所播放一些節目不是中國文化的產物嗎?如果台灣獨立,台灣的歷史源頭在那裡?就如同新加坡的例子,新加坡人既不能認同大馬文化,對英國文化亦覺排斥,使其內心感到彷徨、孤單,所以只好反過來趨向久遠卻心儀的中國文化。因此即使政治上獨立成功,在文化上若沒有落實,給人民一個根的感覺,也只是一個飄零的城邦。

新黨挑起省籍問題?

這次選舉後,我聽到很多批評,咸認為新黨挑起省籍矛盾,以至於趙少康落選。我覺得很奇怪,即使包括我的學生和我認識的知識分子,以及一些我曾搭乘過的計程車司機,都曾向我表示過新黨敗在其挑起省籍問題。

據我所觀察的結果,我可以很肯定的指出,所謂的省籍、文化認同的刻意被挑起,是李登輝上台以後才產生的,新黨只不過對此加以駁斥糾正就遭抹黑,負擔此一責任。而正如邱博士所言,對於此類的攻訐,新黨沒有做種種的闢謠、聲明立場的動作,是否合宜,仍值得檢討。

我想將來新黨所能吸引的族群,在台北市大概是廣義的中產階級;而在桃竹苗地區,客家人是可以大力爭取的票源,因我所認識的一些客族朋友,大多是同情新黨,而且客家人是個很優秀的族群,目前在台灣,他的政治屬性,可以說是介於外省人和閩南人,而有自己的獨特想法,而且其性格強勁,一旦爭取過來,就根深柢固,不太會改變。而海外華僑、留學生也是大多數支持新黨的,因其對國民黨的正統有不可抹滅的感情,這也是以國民黨正統自居的新黨可以好好爭取的,尤其是現在交通便利,華僑的力量不可輕視。

另外有一個情況值得注意,如果有一天李登輝下台的話,有些人甚至是我,有可能重投回國民黨中。我們這些人今天背離國民黨而支持新黨,是對其當權者李登輝無法忍受,但對國民黨仍有極其深厚的感情。因此一但當權者換一個比較好的人,新黨在失去批評的對象時,可能會流失一些選票。

另外從我的專業公共關係的角度來看新黨。有這樣的建議,因為新黨只有幾個媒體關注的政治偶像,許多人就容易把這幾個人的外在表現當成新黨的整體形象。因此這幾個人實在必須謹言慎行,潔身自愛。像前不久朱高正和謝啟大就有一些爭執,我雖不瞭解實際真相,但諸如此類的事情對新黨的形象絕對不利。我希望新黨能加強其對外的公共關係,而且不是只有粉飾太平,自欺欺人,而是「為善欲人知」的那種公關。

鄧小平也非「急統派」

新黨有很多機會結合弱勢團體,在慈善、教育、環境、交通……等種種議題上共同營造全新的形象。而在立法院的法案審查中可以多利用「草根遊說」、「萬人信」這類方式。善於利用大眾傳播媒體,把新黨的問政形象推廣到極致,以引起廣大人民的共鳴,新黨的未來仍是有前途的。

王曉波:關於張博士剛才所提到「急統」的問題,中國統一聯盟就是被外界認為是「急統」的大本營,基於此,我有必要做一番澄清。

中國統一聯盟或是《海峽評論》雜誌社,從未做過對於統一時限的決議;而且我們認為海峽兩岸主張「急統」的人恐怕非常少,即使鄧小平也一再申明「統一沒有時間表」,不管是20年、50年、一百年也一定要統一,這種願意等那麼長時間的統一戰略,大概不是「急統」,那麼連鄧小平也不是急統派,我們怎麼敢做急統派。在此我要說明,所謂「急統派」其實是李登輝集團要抹黑郝柏村所策動的陰謀,中國統一聯盟在此必須對於非理性的誣陷盡駁斥的責任。

吳瓊恩:我從小會講普通話、客家話、閩南話,我曾在國民黨中工作,新黨和民進黨中也有一些好朋友,所以我可以說沒有省籍歧視,更沒有黨派情結。

作人作事一派洋風

台灣40幾年在國民黨統治下造成的最大惡質化影響是,對於傳統中國文化的路線始終無法掌握控制好。從一般的知識分子、青年人可以看到,連最基本的文化教養都沒有,而表現在政治上就毫無責任感。我研究後歸結出原因是自1895年台灣割讓給日本人後,被佔據了五十年,後來國民黨敗退台灣後,為穩固其統治基礎,便拉攏美、日做為其政權的支柱。

我們可以看到在台灣籠罩著美國、日本,尤其是美國的意識型態,我們也被迫養成以美、日的價值觀為基準的思考模式。何以無法反求自己的中國傳統文化,說穿了,就是對自己的文化沒有信心,沒有信心是來自無知與不瞭解自己的文化,這種無知導致一般人民在缺乏中國文化的薰陶下,做人做事的態度一派洋風。我覺得中國統一聯盟很了不起,在這種世風一面倒的情況下仍堅持中國文化的精神,無畏懼不媚俗,現在時機甚好,讓我們可以把這種精神,堂堂正正的表現出來。

過去四百年來,中國文化一直是受到西方文化所壓迫,直到最近西方學術的各個學科領域中看到,他們的學術研究也另起爐灶,都轉往東方文化尋找靈感。

我們可以看出在過去,資本主義與共產主義的鬥爭,其實是唯物論世界觀兩個對立面的顯現,現在這個對立已隨著西方文化衰退,已經過去了,有了這樣的瞭解後,我們可以看到,李登輝和趙少康大談反台獨、反共產都是無知的。「後現代的社會」已經沒有共產主義與資本主義的鬥爭的問題,現在世界的新秩序正在形成,還沒有一個清楚、明白的方向,所以我們稱之為「後現代社會」。

在這樣轉型的時空中,新黨應該要有大的格局,尤其是趙少康不要胡亂放話,叫囂反共產,我覺得要選定路線,由路線決定政策,由政策決定人事,依此順序一步步來;不能只是看到社會的一些現象,就指出要反金權、反暴力、反台獨、反賄選,卻沒有正面的建設性的政策,也看不出一條正確的路線,我不知道新黨的未來的發展會走向那裡?

一定要多看一點古書

何以路線對於政黨有其重要性,在此我要清楚的簡單點出。

中國文化綿延到今,可以說是進入所謂第三波。第一波是中國自己創造文化,在春秋戰國時代;第二波是中國文化與印度文化相結合;第三波是西方文化東漸,產生中、西、印三支文化大融合、大創造的大時代。在第一、二波時,政治面上講求文化的主體面,就是講求道義之類行為操守上的修養,例如後漢革命,託言桃園三結義。至今已是第三波,社會已由農業化轉變為工業化,要求政治的客觀面反映在公共生活的具體實踐,也就是政治路線。

許多政治人物稍稍嘗到一點甜頭就驕傲而得意忘形,甚至忘記敬老尊賢的重要性。像我知道的一些前輩,包括司馬中原等人,對於新黨的年輕人時時予以提攜與協助,但這些年輕人都不知感謝,好像理所當然,甚至沒有應有基本的敬老尊賢的禮貌。新黨的這批人不去注意文化上的主體面,不講道義,若一旦有了利益的衝突,內訌便是難免的結果。在中國文化的第三波時,形勢非常的好,過去的唯物論已慢慢的退下來了,從而代之的是「心物一元」的新物理觀,新黨必須認識到這一點,因為除了主體面的道義之外,還必須有客觀面的路線以為配合,而且對中國文化要有信心,一定要多看一點古書,才能瞭解這一點,新黨中除了朱高正、陳癸淼之外,其他的成員似乎很缺乏中國文化精神的體驗。

有了對中國文化的信心之後,主體面的道義才能彰顯,從而凝聚人心。至於客觀面的問題,現在資本主義與共產主義的鬥爭已經過去了,又怎能儘是高言「反共產」,只不過是無的放矢罷了。

新黨又倡言「中產階級的代言人」。我覺得只不過是在台灣轉型期中,新黨正好有此機緣,抓住此一訴求,並不足言善,故除此之外,必須提出政治的路線,以為相輔。

新黨所提出的訴求,在沒有明確的路線下,是否會對於現況產生矛盾與衝突。並且新黨提出的所謂縮短貧富差距的理想,就有社會主義的精神,新黨沒有必要視之如洪水猛獸,而避諱為這政策尋路線的正名,要知道在20、30年代,一流的思想家都是主張社會主義的,只不過日後蘇聯實踐中有了生產力的問題,到了最後社會主義走向下坡,但卻不可否認,這是一套理想的政治路線。

要有清楚的既定路線

因此新黨既在其政策中有著社會主義的精神,將來在面對國內的金權政治惡習,甚至是大財團,應有妥善的應對策略,不能只是迎合一般市民的激情想法,一竿子打翻一船人,認為財團都是腐化的、骯髒的,只有新黨是最廉潔的,應設法與之接近,導引他們走向新黨所設定的理想的路線上來,否則話說絕了,將來路會越走越窄,支持的群眾,將越來越少。而新黨又只與台北市的中產階級為伍,從未和農工階級多做接觸與瞭解,則反金權的訴求是否只是捨本逐末。

面對世局的變革,若沒有清楚的既定路線,以展望未來,總是會局限在小框框中,就如同中國大陸的開放改革,所依循的路線,便是「社會主義市場路線」,前面再加上「有中國特色」,我覺得這是很正確的,試問趙少康之輩可有這種認知。

蔡 瑋:幾個禮拜以前,我在東吳大學教課,下課後準備到《中國時報》參加一個座談會,路經桂林路風化區,有家店門口的皮條客來拉我,當時我立即站在那裡,面露不悅,沒想到他居然罵我「國民黨」,我感到很好笑,何以國民黨的形象低落到如此。而且據我所知,學校不管是老師或學生,都不敢公開承認自己是國民黨,彷彿是一種羞恥,這種種的現象值得我們深思。

最近一段時間,因為工作的關係,我對中南美洲進行了一番研究。拉丁美洲包括墨西哥共有33國家,在今年之內有總統大選或是就職的一共有11個,我觀察到這些國家的選舉過程中,和台灣有許多雷同地方。負面競選、暴力威脅、賄選……等。同時我也對美國在十月八號進行的期中選舉進行研究,這個是對美國未來政治生態有很大的影響,美國的州長席位和參眾兩院,多數已為共和黨所主控,對克林頓政府會形成很大的制衡力量,也代表著美國的民意走向保守。

中華民國在台灣、在美國……

從這個角度是否可解釋成台灣在此次選舉之後,因著當選人的黨派屬性,台灣的政治會有保守的傾向。從這次選舉的過程中我們可以看出,很多人都有對現況不滿的情緒,而希冀變化,但同時又擔心過度的變化會對政局社會的不安產生影響;或許是這兩種力量取得平衡,一般人對此次選舉的評價是,選民做了理智的選擇,就是給國民黨一個教訓,給民進黨一個機會,給新黨一個希望,或許這可以是台灣仍值得驕傲的地方。

對於未來的發展究竟會如何,我非常不能接受所謂「中華民國在台灣」的說法,這是否代表還有「中華民國在美國」……等的中華民國的分散性,對此我持相當程度的保留態度。

以目前的現實狀況來說,在國民政府控制的範圍之內,還是國民黨和民進黨兩大黨對抗的局面,正如邱博士所說的,新黨只不過剛冒出一個頭、發了芽,還不成氣候,是否還有發展,正有待觀察,但至少在台北市,以中產階級為主幹的社會,市民的教育水準比較高,使得由原來的兩黨獨大,到今天的三黨制衡的局面,這種優勢是否能繼續下去,要看國民黨是否有改革而改頭換面的決心,但我們對此有很大的疑慮。國民黨說要求新求變,但一到選後結果失利,各級黨工即各自爭功諉過。

目前台灣的問題,最嚴重的還是來自國家認同的理念問題。國民黨在李登輝主導下,採取相對模糊的策略,使得外人難以置喙,這也讓金權掛帥、族群矛盾日益惡化,我不認為國民黨對此會有任何的改變,但在明年的立委、總統選舉之前,基於策略上的需要,或許會發表嚴正的官式的說法,其私心是否與之相符,是很有趣的事情。

台灣地位與國家認同

在民進黨方面,它未來發展的關鍵在於台灣地位及國家認同的差異上,尤其是台灣獨立的訴求,是助力抑或是阻力,在選後民進黨內對此已有修正與否的爭議,而有「公民自決」的新訴求,但即使如此,是否能取信大眾,排除社會對台獨的疑慮,其效果仍未可知。

對於新黨我有幾點看法。我對政治活動並不熱中,雖然對此不是冷感和異化,因為政治人物他的道德操守比起一般人,並沒有相對的優越性,政治人物基本上追求選票,並不能一貫的堅守理想和操守,新黨在某些政治議題上,其光譜是非常明確的,對於族群文化有著既定的態度,在國家認同沒有什麼可以懷疑的,也成功的挑起另一族群的危機意識,但我覺得新黨必須不只是抓住「中產階級的代言人」這樣的訴求,至少所謂的中產階級也應該擴充到廣義「小市民的代言人」,不能以穿西裝打領帶、不嚼檳榔,而自傲,若如此,這將是新黨發展的局限性。

在大陸關係上,新黨如能在民族文化認同、國家統一的立場上堅持其理想,而且在對外盡力排除外界對「急統」的刻板印象,尤其是要向中共宣示,新黨追求中國的統一並不等於充分接受中共的政治制度和意識型態,這也反映台灣大多數同胞的理想。

在一個中國的架構下,新黨理性、務實的讓中共知道我們希望中共持續的進行和平的改革,邁向經濟的現代化與政治民主化的遠景;我最擔心的是新黨為了反對而反對,坦白說我們對李登輝有種種的意見,但如果他個人或國民黨有比較好的政策,新黨不能激化和窄化其政策,必須用寬廣的胸懷來面對。

美國此次期中選舉最大的特色,是選民把所有候選人逼向中間的政治光譜定位,便是一個很好的例子。故此新黨必須痛下決心,以爭取最大多數群眾的認同為目標,並且要提出自己的世界觀和大陸觀,做為其政策的基本導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