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靠中國安全賴美國

一、前 言

去（2022）年3月南韓第20任總統選舉，在野勢力國民力量黨尹錫悅和文在寅前總統領導的共同民主黨候選人李在明激烈廝殺，兩大黨勢均力敵，讓當時選情緊繃。尹錫悅在3,376萬總票數當中贏得48.56%，以0.73%些微之差（全國範圍內僅以24.7萬票多數）力克得票率47.83%的李在明。從尹、李兩人得票率來看，南韓經過此次總統大選以尹錫悅勝出，所代表的保守派勢力和共同民主黨代表的進步派勢同水火，坦白說，南韓是已在意識型態和政治取向上分裂成兩半的國度。

尹錫悅緊接著在同年5月10日就任，迄今已經一年兩個月有餘，這段時間，由於尹錫悅的個人領導風格、國內詭譎政情，和國際形勢的交相作用，南韓的內政外交已經出現左支右絀的諸多窘境。尹錫悅係法律人出身，雖是首爾大學畢業，但學術根基並不紮實，他連續九次報考律師未果，直到1991年才幸獲錄取，1994年任檢察官。

2019年6月，文在寅任命他為檢察總長，尹在2021年辭職，6月旋即宣告投入總統大選。尹錫悅以徹查朴槿惠、李明博任內涉貪案件而知名，為他贏得肅貪硬漢的光環，投入總統大選前還起訴法務部長曹國。總的來說，尹錫悅長於法律，靠著打貪聲名鵲起，但他直來直往的個性，以及對外交事務不甚了了，成為他領導南韓政務的諸多限制。

尹錫悅施政一年多來，基於他的意識型態，外交政策奠基於支持美國所主導的所謂「自由的國際秩序」、與民主國家合作、「對抗專制和不自由」。過去文在寅為避免刺激北韓、營造與平壤對話、刻意減少和美軍聯合演習的頻率，尹錫悅卻反文在寅之道而行。

尹錫悅說，如有必要，南韓將增加終端高空防衛（薩德，THAAD）系統的部署，支持美日印澳組成的「四方外交對話」（Quad），期待有朝一日也能參與。尹錫悅主張對日修好，對中國減少經濟依賴，配合美國和部分南韓民意加大「反中」力道，對北韓則加強防禦和嚇阻，提升和美國的軍事合作。

尹錫悅忙著在國際場合增加聲量，4月底訪美與拜登總統達成「華盛頓宣言」；5月底在廣島舉行七大工業國峰會，重啟和日本「穿梭外交」；7月再參加北約高峰會，「順道訪問」立陶宛、波蘭和烏克蘭。近來尹錫悅政府企圖活化外交，突顯親美立場，惟拙於內政治理，以下僅對此做一比較與觀察。

二、尹錫悅近期的「挺美外交」

7月11-12日，北約（NATO）在立陶宛首都維爾紐斯舉行2023年高峰會，尹錫悅應邀參加。出發前，媒體即預料他將提及國際對北韓核武發展的應有態度，會呼籲國際採一致立場以展現反制北韓的決心。

尹錫悅人在維爾紐斯與會之際，北韓在7月12日再度發射飛彈，經日韓雙方證實，是一枚遠程彈道飛彈，導彈飛行約74分鐘，經1,000公里墜落在北海道奧尻島以西約250公里水域。北韓選在尹錫悅出訪歐洲發射飛彈，距離上次發射時隔27天，金正恩胞妹金與正，在發射飛彈後連續兩天喊話，稱美國戰略偵察機多次進入北韓領空，金與正警告說美國將「面臨震撼性的後果」，又稱北韓已在7月10日擊落一架侵犯北韓鄰近海域的美國偵察機，不過美方否認這項指控。

《紐約時報》分析，7月本就是比較敏感的時刻。北韓通常會在7月27日（1953年韓戰簽署停戰協定紀念日）之前升級反美言論，藉此加強北韓人民的「同仇敵愾」，提高北韓部署核武及推動反美行為的正當性。《紐約時報》說，每逢重要國際會議召開之際，北韓都會「更加挑釁」，意謂這「正是意料中事」。

《外交家》雜誌統計，自2022年年初以來，北韓已發射100餘枚導彈，已公開威脅在與美韓衝突時動用核武。《外交家》指稱，北韓每年可增加多達18枚的核彈頭。倘此估計靠譜，加以北韓飛彈載具承載力加強，核武小型化計畫進展有成，朝鮮半島不但是「火藥庫」，更是「核武火藥庫」！

北韓再次發射導彈後，尹錫悅立即在立陶宛召開安全保障會議，表示將讓北韓瞭解平壤必須為此「非法行為付出代價」。日本媒體指出，北韓發射導彈的時機，是在尹錫悅和岸田文雄會面之前數小時，意在警告雙方「不得越線」，卻凝聚了尹錫悅和岸田的共同危機感。南韓國防部新聞稿表示，韓、美、日參加北約峰會特使同意美韓加強聯合防禦，三方增強情報合作展現一致的立場。

尹錫悅出席北約峰會後再訪波蘭，原訂14日回國，臨時又出訪烏克蘭，南韓外交部原先對尹錫悅是否出訪烏克蘭的說法是「沒這個計畫」，尹則在7月15日抵達基輔，行前可謂「高度保密」。尹錫悅還往訪烏方所稱「俄軍大屠殺」之地布查（Bucha）鎮，據報導烏克蘭處境「讓他想起過去深受韓戰摧殘的南韓，稱韓國在國際援助之下擊退北韓侵略後經濟順利發展至今。」

尹錫悅提到，去年南韓即在基輔設立韓國國際協力團辦公室，協助重建慘遭波及的烏克蘭教育機關；尹錫悅還承諾將擴大規模提供對烏克蘭援助。據南韓國家安保室第一次長金泰孝說法，南韓將全力支持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所提的「烏克蘭和平結盟倡議」，分別從安全、人道主義和重建援助三方面入手。

金泰孝稱，在安全方面，南韓擴大軍援力度，提供更多地雷探測掃除設備、安全帽等「非致命性用品」。在重建方面，韓方將透過世界銀行向烏克蘭提供財政支援，協助烏國穩定經濟。在人道主義方面，韓方將提供15,000萬美元人道支援，為烏克蘭兒童打造心理、精神醫療體系。

北約峰會期間，北韓發射導彈事件之外，尹錫悅與岸田文雄會面也是關注焦點。由於北約積極推動日韓「穿梭外交」，峰會提供了尹錫悅和岸田第六次首腦會談的機會。日本預定8月將福島核污染廢水排入海中，南韓政府並表達抗議，南韓在野黨和民眾強烈不滿政府的對日軟弱態度。尹錫悅提出希望日本讓南韓專家參與檢證核污染廢水排海安全性及其過程。岸田則不置可否，只表示日本將在排海安全性方面盡全力，絕不給日韓兩國國民健康和環境帶來不利影響。日方將接受國際原子能總署的檢測，日本將保持監督資訊的高度透明、並迅速加以公布云云。

尹錫悅自歐返國不久，7月19日前往釜山軍港參觀美國派駐在南韓的一艘「俄亥俄級」的導彈潛艦肯塔基號，這艘潛艦前一天抵達釜山軍港，是42年以來同級別的潛艦首次訪韓，也是尹錫悅與拜登在2023年5月達成「華盛頓宣言」，成立「核武協商機制」的首度實踐，此一機制完全是針對北韓而來，7月18日第一次會議即在首爾總統辦公室舉行，雙方毫無隱晦地指稱，這項機制是用來對付北韓核武挑釁，警告北韓對其使用核武做出立即報復。

肯塔基號潛艦可搭載20枚三叉戟二型D-5導彈，每枚導彈有四顆核武彈頭，即可搭載80枚核武彈頭，對北韓頗具威懾作用。不過，就在19日尹錫悅視察肯塔基號當天凌晨，北韓又發射兩枚導彈，落在釜山軍港約550公里海面上，似對美韓的核武合作計畫並不在意。

三、尹錫悅內政治理一路掉漆

尹錫悅曾經在競選總統期間許下承諾，稱其內政中經濟增長計畫的重點在企業監管的鬆綁，加大民間投資。南韓國家統計局6月14日公佈的南韓5月份失業率（經季節因素調整後）從4月的2.6%降至2.5%，創下自1999年6月開始統計以來最低水準。

數據還顯示，5月南韓失業人數為78.7萬人，較去年同期減少10.2萬人，創下2008年5月以來新低；而南韓5月份就業人數為2,883萬人，較去年同期增加35.1萬人，此為南韓就業人數連續27個月增加。南韓統計廳表示，5月就業整體增長原因，主要由60多歲及以上的人群帶動，這個群體的工作崗位數量在期間增加37.9萬個，抵消其他年齡層的下降。醫療保健、社會福利服務業5月就業人數較去年同期增加了16.6萬人，住宿、餐飲業增加了12.8萬人，而建築業和製造業5月的就業人數較去年同期相比，分別減少6.6萬和3.9萬人，反映了南韓經濟的不確定性和疲軟的出口。

南韓是對外貿易依存度極高的國家，全國財富大部分來自出口賺取的外匯，再用外匯進口自然資源，包括重要金屬、石油和天然氣。對外貿易撐起了南韓在全球經濟體第13的排名。南韓朝野常說南韓的生命線為「經中安美」，即在經濟領域仰賴與中國的貿易，安全上仰賴美國的安全承諾。不過，南韓對中國出口持續萎縮，去年出口額是14年來首度低於進口額的一年，差距粗估達472億美元，創下史上最大貿易逆差。

韓國產業通商資源部今年初發布全年進出口動向報告，去年韓國出口額共計6,839億美元，年增6.1%，創下新高紀錄；但受到俄烏戰爭造成的國際能源危機影響，進口額年增18.9%，達7,312億美元，創下最大逆差紀錄。

韓國去年連續九個月維持貿易逆差，為25年來首次維持這樣長期的逆差，出口額也在年底連續三個月大減，主要受到對最大出口市場中國的出口額大減影響，全年共計減少4.4%，即使對東南亞、美國、歐盟等地區出口分別增加14.8%、14.5%及7.1%仍難以彌補，這種趨勢在未來首爾與北京關係漸趨冷淡之後預期會更糟。

南韓進口受到石油、天然氣及煤炭等三大能源價格影響最大，三大能源占了進口額26.1%。面板、電腦、生技、無線通信、半導體、家電、石化、鋼鐵、纖維製品出口都年減率呈兩位數，南韓產品在中國市場連續出現七個月的萎縮。加以南韓與美國連成統一戰線，戰略圍堵中國，針對北京進行各式「禁運」，南韓的「經中」將大受影響。

另外，南韓官僚系統接二連三出狀況，特別是南韓幾次重大災難，暴露官員的顢頇及尹錫悅政府的領導無方，經由國際媒體的普遍報導，大大損傷南韓政府的形象，削弱了南韓的競爭力。南韓大城市，包括國都首爾一房難求，許多低收入民眾由於房價高昂，無力找到符合基本需求的棲身之所。最弱勢的居民，多數屈身於僅露出半扇窗戶見光，一半為地下室的「半地下屋」。

南韓統計廳2020年的居住普查報告，南韓全境至少有32.7萬多戶住在「半地下或地下住宅」，其中95.9%的半地下屋集中在首爾、仁川、京畿道，光是首爾的半地下屋就多達20萬戶，佔全國的61.4%。

去年8月8日晚，首爾市降下超過首都115年氣象史紀錄的極端強降雨，繁榮的江南區一小時內陷入一片汪洋。首爾冠岳區的暴雨積水，灌入整區多為弱勢族群租戶的半地下屋，讓走避不及的一家三口淹死在家裡。女屋主在前一天因病住院，倖免於難，兩個女兒和孫女淹死。首爾市政府病篤亂投醫，喊出「全面拆除半地下屋」應對，但事關重大，不可能一蹴即就，市府雷聲大雨點小，在野黨和民眾更為不滿。水災當天，尹錫悅正在某處私人宅邸，直到半夜大水開始退去，總統府才發救災命令新聞稿。

去年10月29日，萬聖節前的週六，首爾龍山區梨泰院發生嚴重的群眾推擠事件，許多參加活動的群眾當場擠壓致死，大部分為年輕人，其中又多為女性，多數是被推倒後，傾倒的人牆層層壓上窒息而死。截至今年元旦，擠壓事故已造成159人死亡、196人受傷，屬於國際關注的群眾災難事件。

自事故發生，持續到翌日凌晨，至少有上百通市民電話報警卻完全沒有回應。警察系統在此次事件遭到嚴厲指責。尹錫悅翌日才召開緊急會議，宣告一個星期的「全國哀悼」，各政府部門降半旗致哀。這一擠壓事件再度顯示南韓公務部門的反應遲鈍的官僚作風，致使民眾遭遇重大的生命財產損失。

今年7月19日前後，南韓再度爆發強降雨，肆虐15個市、道、鄉鎮，尹錫悅兩天前才結束北約峰會與歐洲的行程回到首爾。災後他召開緊急會議、將13處暴雨重災地區指定為「特別災區」，集中災害救助。各區臨時疏散民眾1.6萬人，首爾市一半面積的農田被淹，8,000人無家可歸。過去三年餘，南韓經過新冠肺炎疫情衝擊後，夏季進入雨季，面臨隨時可能釀成災害的暴雨，加上馬馬虎虎得過且過的官僚作風，可謂天災加「人禍」，在在考驗著政府的應變能力。

四、結 語

尹錫悅標榜代表韓國保守勢力掌握執政權，由於他過去僅在法界活動，並無行政經驗，行事作風頗似酷吏，雖然他賺取肅貪果斷的名望，可是作為南韓的最高首腦，僅僅靠著果斷是不夠的，他缺乏圓融調和的雅量和識人長才，許多國內外政策顯然流於思維受限和剛愎自用。思維受限指他自認屬於保守陣營，所以必須挺美反中反北韓，卻不知兩者間不能劃上等號，尤其是南韓也想擴大國際參與，提高在國際上的聲量，更必須爭取和平的環境，維持中道，維持與周邊國家的友善關係，避免偏倚一方。

尹錫悅識不及此，甘為美國在東亞圍堵中、俄、北韓的馬仔，這樣「一邊倒」的戰略，將為南韓帶來嚴重後果，至今看不到解方。即使以保守派自居，亦應知南韓保守派人士不僅反北韓，更由於歷史因素反日。日本對韓國的傷害太深，幾代人的光陰也無法消彌雙方仇怨，更非美國的搓合可以為功。尹錫悅以一紙命令要求南韓將日本視為盟友，保守派人士難以埋單，得罪自家陣營而不知。

尹錫悅對美國百依百順，視拜登為南韓國防的屏障，將所有希望寄託華府。尹錫悅4月訪美當時風光無限，簽署了「華盛頓宣言」，得到拜登進一步的承諾，包括核武潛艦開進韓國水域，達成共同籌組核武協商機制，但更加引起北韓，甚至中、俄的共同疑慮，此舉只會加深朝鮮半島及其周邊的複雜情勢，對南韓的安全少有益處。

川普執政之際，尚知協同文在寅和北韓對話，如今對話停止，和平機會跟著消失，敵對各方動不動就武力相逼，用核武嚇阻對方，兵凶戰危重現，朝鮮半島無核化遙遙無期，實非南韓之福。

尹錫悅目前與美國和北韓的關係，與2008年2月至2013年2月執政的李明博任內頗為相似。當時李明博完全以美國馬首是瞻，不願和北韓開展對話，改善關係，結果是兩韓關係極度惡化，2010年3月甚至爆發天安艦事件，46名南韓海軍官兵疑因魚雷攻擊葬身海底，北韓迄未就此事件承認涉案。當年11月兩韓又爆發延坪島交火事件，國際矚目。

尹錫悅拙於外交亦拙於內政，幾次國內的重大傷亡事件原可避免卻未避免，引來民眾的極大怨恨。地球不斷暖化，極端氣候侵襲，各國少有倖免。固然天災難防，但南韓的官僚作風，積習難改，官員自認高人一等，平常得過且過，遇重大災害則爭功諉過，尹錫悅又無領導魄力，天災人禍疊加，韓國老百姓苦矣。

回頭看南韓近鄰的台灣。民進黨執政的中央政府，一味媚美媚日，死抱台獨「神主牌」卻看不到絲毫的獨立尊嚴。竄改中華民國國號為「中華民國台灣」，卻又遲遲不來個修憲，進行法理台獨，把台灣人綁在華府「毀台」的戰車上，與南韓成了一對難兄難弟。明年大選，選民們如果還要把這樣一個政黨送上台，那就是放任自己給人賣了還幫人數鈔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