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岸的中國人攜起手來

高恒，中國社科院世界經濟與政治研究所高級研究員，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國際技術經濟研究員，中國科協中國未來研究會大戰略研究會會長。
高恒教授研究方向：中國與亞太周邊國家之關係。對釣魚島的歸屬，高先生一向十分關注。在中共對釣魚台問題「冷處理」之際，大陸民間和學界並未甘緘默，除了北大、人大、復旦等大學生在校內討論外，高恒教授對釣魚台的關心，亦可見一斑。編者

問：最近，日本有人在釣魚島上建了一座燈塔，引起我外交部強烈抗議。《南方週末》的許多讀者對釣魚島基本情況尚不太瞭解，您能否先簡單介紹一下「釣魚島屬於中國」的歷史根據？

答：釣魚島，又稱釣魚台群島。是中國台灣的一個附屬島。釣魚島的歸屬，本來不成問題。可惜，因為日本的擴張野心和美國的叵測居心，使得釣魚島問題複雜了。我先簡單介紹一下這段歷史。

1603年，日本進攻台灣失敗。1879年，日本吞併中國琉球群島。1885年，日本把擴張目標定為釣魚台群島，因清王朝反對，未果。

1894年，中日爆發「甲午海戰」，中國戰敗。1895年1月21日，日本內閣再次討論，決定強行佔領釣魚島，在島上建立標牌（實際未建）。1895年4月17日，戰敗的中國被迫簽訂了不平等的《馬關條約》，條約規定：中國割讓台灣及其附屬島嶼給日本。

1945年，日本戰敗，台灣島重新回到祖國懷抱，各種國際文件均明確指出，台灣及其周圍島嶼歸中國所有。不過，由於琉球群島（即沖繩）被美國托管，因此釣魚島也成了美軍「靶場」，由美軍代管。

1970年，美國把琉球群島的管轄權交給日本，同時把釣魚交給日本負責巡邏。而沖繩議會亦在這一年首次提出有關釣魚島的「領土防衛」問題，中國政府發表聲明，表示抗議。台灣愛國青年及海外華人還發動了轟轟烈烈的「保釣運動」。

迫於輿論，美國宣佈：只向日本移交釣魚島之行政管轄權，與主權無關。釣魚島主權歸屬問題，由各有關方面談判解決。日本政府拒絕談判。

1978年，中日簽署和平友好條約。中國政府明確宣佈：擱置（釣魚島）主權爭議，留待子孫後代解決……。

不難看出，只是到了1895年，日本想強行從清政府手中把台灣（含釣魚島）「割」走。二戰勝利，各項國際性文件中都標明台灣和釣魚島屬於中國，因此，說「釣魚島屬於中國」是毫無疑義的。

問：您剛才講到，美軍「使用」中國釣魚島期間，島上並無「長期的固定居民」，因此，從1945年至1970年間，釣魚島的歸屬並未發生問題。問題是，美國即使不把釣魚島還給中國大陸，也該把它交給台灣當局「管」吧？可美國為什麼要把釣魚島「送」給日本呢？

答：這是個更複雜的問題。60年代末，中國和前蘇聯關係緊張，曾多次發生小規模武裝衝突；1971年，中國恢復在聯合國的合法席位；1971年，基辛格秘密訪華：1972年，尼克森訪華；1972年，中日建交；1979年，中美建交──正是在這個大背景下，美國把釣魚島「送」給了日本「管理」。

要看清這個大背景，還可以分析一個事件：1971年，台灣愛國人士特別是愛國青年發起了一場轟轟烈烈的「保釣運動」，很可惜，這場愛國運動被以蔣介石為代表的台灣當局殘酷地鎮壓了。說起來，台灣當局當時的心態「很矛盾」，自己剛被被逐出聯合國，而中華人民共和國則恢復了聯大席位；中美之間雖未建交，但已顯示出積極接觸動向，可能建交。蔣介石當時的心態或許是：既恨美國，又不敢與美國最後決裂──沒有美國保護傘，台灣當局連一天也堅持不下去。因此，既然釣魚島是由美國人「送」給日本的，那麼蔣介石也就不敢公開反對美國，只好掉過頭來鎮壓「保釣運動」。

美國的心態有類似之處：當時冷戰尚未結束，美國為對付蘇聯，從阿留申群島向南，畫出一新月形的包圍圈，以遏制蘇聯（包括中國）。台灣是這條包圍圈上的「不沉的航空母艦」，但是，美國人又始終擔心，海峽兩邊的中國人終究會統一起來。如果這一天真的出現，把釣魚島留在日本人手裡，豈不更好？只是由於中國人的強烈抗議，美國才不得不宣稱：它只把釣魚島的行政管理權轉交給日本，主權問題留待有爭議的各方去解決。

對美國霸權主義的「送禮」，中國人是不會認帳的。

問：「日本青年社」在釣魚島上建造了一座太陽能燈塔，您認為這是「民間行動」嗎？它體現出日本在釣魚島問題上有何種長遠打算？日本的這種「打算」是不是很嚴重？

答：中國外交部的抗議，已顯現出問題的嚴重性。

剛剛在釣魚島上建造的太陽能燈塔，我看不像私人或小團體所為。釣魚島上有日本軍人，未得到許可，普通老百姓是上不去的。因此，我看這像是政府行為，至少是得到日本政府默許的，日本政府玩「民意牌」，是玩得很高明的。假如聽之任之，中國釣魚島上的新建築，將絕不僅僅是日本燈塔！

1978年鄧小平訪日時，提出擱置釣魚島的主權爭議。我體會這是小平同志基於中日友好關係和中國戰略需要而作出的正確決策：當時中國正準備與美國建交，正準備開始改革開放大業，正需要一個和平安定的國際環境，因此，中國政府在堅決不放棄釣魚島主權的前提下，提出擱置爭議，先「辦」大事，至於爭議，留待子孫後代去解決。

問題是，對於中國政府的這一理性立場，日本政府從1978年迄今，一直「不予理睬」，甚至連「擱置」二字都不提，它所採取的實際行動則是：在島上建立無人氣象站、建直升機機場、建燈塔……。按照目前的國際慣例，日本實際控制釣魚島達50年時，就像一把椅子被他人佔用，50年後，椅子就歸「他人」了！

問題的嚴重性還在於：釣魚島在南、北邊還有一兩座島，日本人說，那也是日本的，如果中國真的承認這南北幾座島嶼都是日本的，那麼中國東海大陸架將不得不與日本「平分」──因為國際海洋法規定，大陸架延伸部分之海域，都是大陸架主權國家的海域。可如果日本在中國東海大陸架上佔據幾個小小的島嶼，則日本就有權以這幾個「點」（島嶼）的陸基為準，與中國「平分」大陸架，平分中國東海之海域！

因此，從未來發展看，如果釣魚島問題解決不好，則中日間領海劃界和海洋專屬經濟區劃界問題勢必更難解決；如果海洋專屬經濟區問題解決不好，則下一世紀的東海油氣田開發，也可能有一半將落入「他人」之手！

問：作為學者，您認為中國政府在釣魚島問題上應採取何種對策？

答：我認為，中國政府應有長期和近期的雙重考慮：從政治上看，釣魚島歸屬涉及中日關係，較為敏感；從歷史上看，釣魚島雖被日本一度掠走，但她屬於中國，應是事實；從經濟上看，僅釣魚島附近海面目前漁產量，即達15萬噸以上，其附近海域海底的礦藏，更為豐富；從軍事上看，它是中國台灣島和中國東海的第一道防禦「要塞」。

從上述分析可知，對釣魚島，我們是絕不能、也絕不會輕言「放棄」的。中國人，一向有「寸土必爭」之好傳統。面向未來，我們還必須加強「寸海必爭」之新觀念，從現在起就不斷對中國青年進行教育，告訴他們：釣魚島屬於中國！

釣魚島是台灣附屬島，台灣漁民在釣魚島海域一向有捕魚作業之習慣。海峽兩岸，保家衛國是有共同點的，因此我建議，捍衛釣魚島主權，保衛釣魚島領海，海峽兩岸的中國人攜起手來！

《南方日報》1996年8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