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美國為首的北約憑藉強大的軍事實力,對南聯盟一個主權國家悍然發動持續的大規模空襲,最近竟然又喪心病狂地發展到對中華人民共和國駐南斯拉夫大使館進行野蠻轟炸,這也是國際關係史、外交史、戰爭史上罕見的暴行,是對《維也納外交關係公約》等公認的國際法的公然蔑視。這是對整個國際社會的公然挑戰,是對12億中國人民的公然挑戰,是對中華民族尊嚴的公然挑戰,是納粹式的戰爭犯罪。它決不是北約有關領導人所詭辯的「誤炸」。以美國自鳴得意的精確制導武器,從不同方向實施向心攻擊,同時命中目標,絕無「意外」的可能。這是一場蓄意製造的戰爭升級行為。
以美國為首的北約在巴爾幹的暴行嚴重地惡化了當代國際安全環境。對世紀之交的國際安全形勢已經和正在產生越來越大的影響。
21世紀天下不會太平
科索沃戰爭的嚴酷事實說明,冷戰雖然結束了,但冷戰思維仍然存在,長期影響國際政治生活的霸權主義與強權政治不但沒有隨著冷戰的結束而消失,反而在新的條件下呈現出進一步膨脹的勢頭。冷戰時期,美蘇爭霸曾經是世界不得安寧的根源;蘇聯解體後,在冷戰掩蓋下的各種民族矛盾、宗教糾紛、領土爭端一下子冒出來,使世界發生了廣泛的動盪,這種內戰性、區域性、低強度的衝突曾一度成為影響冷戰後國際正常秩序的主要因素。但科索沃戰爭改變了這種狀況。從現在的情況看,影響當代國際正常秩序的各種民族、宗教矛盾和領土爭端等不穩定因素仍然存在,但起決定作用的並不是上述地區性因素,而是西方新的全球性的強權政治與霸權主義。與以往相比,這種新的強權政治與霸權主義有兩個新的特點:一是冷戰後僅存的超級大國美國的單極霸權主義與美國主導下的西方盟國的集體霸權主義緊密結合在一起,具有極大的冒險性與進攻性;二是霸權主義勢力插手利用世界各地存在的宗教、民族矛盾與領土爭端,謀取全球利益。兩者緊密結合在一起,使世界的動亂更加具有危險性與蔓延性。這將是21世紀世界不得安寧的總根源。
美國作為當代世界綜合實力最強大並有對外殖民擴張傳統的國家,目前正處在它歷史上的第三個擴張高潮期。第一次是18世紀末到19世紀初,美國趁歐洲舊大陸先後爆發革命運動和拿破侖戰爭、內部紛爭不已的機會,提出門羅主義,全力在西半球擴展,力求把美洲變為美國人的美洲。美國的大部分領土就是在這個時期攫取的。第二次是19世紀末到20世紀初,美國從自由資本主義發展到壟斷資本主義階段,國力大增,在馬漢的海權理論指導下,極力向海外擴張,由西半球走向東半球,由美洲走向亞洲,由大西洋走向太平洋,以謀求兩洋國家的戰略地位。對強加於中國的「門戶開放」,對菲律賓的軍事佔領都是在這時候發生的。當前,美國又處於新的擴張期。由於冷戰對手的削弱和美國經濟的持續增長等因素,美國正處在一個新的戰略機遇期。美力求利用這個機遇期來建立美國主導的世界秩序,鞏固美國作為「唯一一個全球性超級大國」的霸主地位。科索沃戰爭就是在這一戰略背景下發動的。這將是影響21世紀國際戰略形勢走向的一個重要因素。
和平與發展仍將是21世紀的時代主題。對這個判斷不應該懷疑與動搖。特別是由於經濟全球化與社會信息化的加速發展,各國利益上的依存度日益加深,社會政治生活聯繫的緊密度與透明度日益提高,世界性戰爭受到越來越大的制約。但是戰爭根源依然存在,局部戰爭難以避免。和平仍需要爭取,發展也不會很順利。歷史上和平的存在形態大約有三種:一種是多極均勢和平;另一種是兩極均勢和平,如美蘇冷戰下的和平;第三種就是一極主導下的和平,如古羅馬式的和平。目前我們正處在兩極解體、多極均勢尚未形成前的過渡時期。在21世紀初的一段時間內,很可能是美國試圖建立美國一極主導下的強制性和平,與國際社會努力建立多極均勢和平之間進行激烈鬥爭的時期。因此,至少在21世紀初,世界和平將是相對的、不穩定的、脆弱的,甚至不排除和平與發展的大趨勢發生局部的、暫時的停滯、曲折和倒退的可能,對此我們應有足夠的思想準備。
軍事干涉主義抬頭
冷戰後,在經濟全球化的發展過程中,西方發達國家極力利用自己擁有的經濟優勢和技術優勢,力求主導與操縱世界經濟的發展方向,建立有利於自己的世界經濟秩序。經濟不僅是一切軍事、政治鬥爭的原動力,而且已經成為兵不血刃地攫取戰略利益的直接手段。經濟鬥爭日益突出,經濟問題日益成為國際競爭的焦點。亞洲金融危機說明,一個國家特別是發展中國家在自己的發展途中,不僅面臨傳統的軍事安全問題,而且面臨越來越多的經濟安全問題。一場經濟危機所造成的損失,絲毫不亞於一場較大規模局部戰爭造成的損失。一些經濟大國通過操縱經濟危機所得到的豐厚利益,也遠遠超過武力征服的所得。
經濟安全地位的上升並不意味著軍事安全地位的下降,也不意味著軍事手段在國際鬥爭中作用的下降。科索沃戰爭已經證明了這一點。
一些發達國家在利用經濟技術優勢最大限度地擴充其壟斷利益的同時,沒有放棄依賴優勢軍事力量為獲取更大的經濟利益開闢道路。冷戰後唯一的超級大國──美國,就是一個典型。雖然其軍事力量超出其他國家,但它從不滿足於現有的超一流的軍事優勢,仍在繼續追加軍費,追求絕對的軍事優勢。美國防部2000財年國防預算及2001至2005財年國防預算規劃比原定計畫高出1,120億美元,其中2000財年國防預算總額高達2,808億美元,美還大力推進軍事革命,利用當代最新科技成果,加快以信息系統,先進武器平台和新型精確打擊彈藥等為主體的新一代兵器的建設,為美國的霸權主義政策服務。
冷戰後軍事大國對外軍事干涉的次數不但沒有減少,反而呈上升趨勢。自1990年以來,美國以各種藉口先後對外進行軍事干涉40餘次,其中對他國進行強力武裝干涉就有10次,包括1990年至1991年的海灣戰爭;1992年至1994年在索馬里的行動;1993年1月對伊拉克實施的空襲;1994至1995年出兵1.5萬逼迫海地軍政府下台;1995年空襲波黑塞族陣地並派遣二萬餘人參與組成波黑多國穩定部隊;1996年9月對伊拉克的導彈襲擊;1998年8月對阿富汗和蘇丹的導彈襲擊;1998年12月發動「沙漠之狐」行動以及這次悍然發動科索沃戰爭。事實說明,以美國為代表的強權勢力越來越迷信武力,越來越把軍事力量作為推行其政治意志與價值觀的手段。
西方軍事集團進一步強化
軍事集團具有對抗性與排他性,歷來是戰爭的發動機。冷戰時期,美國在歐洲建立了北約這個龐大的軍事集團,在亞洲通過《美日安保條約》建立了美日軍事同盟。冷戰後,作為冷戰軍事遺產的這兩個軍事集團本應壽終正寢。但美國卻變本加厲,極力推動這兩個舊的冷戰軍事機器向美國全球霸權工具轉變。在歐洲,美國推動北約擴大組織成員,擴大其軍事活動範圍,擴大其軍事功能,由過去的冷戰機器變為替美國火中取栗的世界憲兵。在亞洲,推動美日軍事同盟由本土防禦向積極干預「周邊事態」轉變,由防禦性行動向先發制人的所謂預防性行動轉變。這兩大軍事集團的性質已經發生了質變,可能是21世紀危害人類和平的兩大動亂之源。
美國強化與擴大舊軍事集團的行徑。必然迫使受其威脅的國家加速發展國防力量,有些國家和地區也可能會尋求新的聯合以自保,並可能導致新的軍事同盟的產生。
霸權主義與強權政治勢力對武力特別是對高技術軍事手段的迷信與濫用,將會掀起新一輪的軍備競賽。這場競賽的突出特徵,是大力發展高新技術武器裝備。美國一方面希望阻止高效能武器包括大規模毀滅性武器的擴散,增加自己的安全係數,一方面又以濫殺無辜的野蠻行徑,激發起其他國家盡快掌握高效能武器的迫切願望。這種武器競賽的循環發展,給未來世界增加了更多的不確定性與不穩定性。
多極化進程不容樂觀
一極格局、兩極格局都不是歷史的常態。兩極格局解體後,世界向多極化發展,這是歷史的必然趨勢。這個過程也許會有時快一點,有時慢一點,但誰也阻止不了這歷史進程。
前蘇聯的解體,使世界戰略格局驟然失衡。在兩極格局解體並向多極格局的過渡期內,美國作為唯一的超級大國,其一超獨霸的地位將相對突出,並會在一個時期內維持一定的擴張勢頭。美國這種特殊的戰略地位,將因下述情況得到進一步鞏固:一、美國處於金融壟斷資本的巔峰階段,加上受到當代技術革命的推動,在大多數高新技術領域居於領先地位,並擁有技術產業和經濟實力上的相對優勢;二、美在國際上結成集體霸權聯盟,使一些國際政治、經濟、軍事組織變成了美國推行霸權的工具;三、世界其他戰略力量由於自身發展中存在的弱點和困難,以及廣大發展中國家的某種無組織狀態,一定時間內尚難以形成合力,這就使美國的霸權主義難以受到有力的制約。
90年代以來美國在世界各地的所作所為,包括發動科索沃戰爭,表明美國正在竭盡全力進行戰略擴張,妄圖遲滯多極化的發展進程。在美國的高壓下,一些國家出於對自身戰略利益的考慮,對美擴張政策採取了消極退讓的態度,使美國的氣焰愈益囂張。當前,多極化失去了一度「加速發展」的勢頭。多極化的發展作為一個歷史過程,很可能比預想的要更複雜、曲折。與其說當今世界是「一超多強」,不如說「一超多元」更為確切。21世紀初期將可能是「一超稱雄、多元紛爭」的局面。
(摘自5月17日第20期《瞭望新聞週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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