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楚瑜參選二千年總統的動向

宋楚瑜回國以後，帶起了一股新聞熱潮，民意支持度始終居高不下，但李連陣營的打壓動作越來越明顯。3月24日，國民黨中常會後，宋楚瑜再度發出高分貝的重炮，自此以後他未再出席中常會，與李連也漸行漸遠。種種跡象顯示，宋楚瑜是選定了。二千年總統大選，連戰、宋楚瑜、陳水扁三雄鼎立的局面已經形成。

一、宋楚瑜的獅子吼

3月24日，國民黨循例召開每週的中常會。會後，宋楚瑜一反過去的低調作風，對黨中央發出重炮。他指責黨中央有人拿政府的錢，卻每天只想著如何打擊他、抹黑他，完全是扭曲民主、漠視民意、踐踏黨格的卑劣行徑，嚴重毀損國民黨的形象，使黨員蒙羞。宋楚瑜發出獅子吼時，眼眶似見淚水蓄積，胸口也急促起浮，顯然是處在長久被打壓下，忍而可忍的真情表白。問題是這一吼對宋楚瑜的政治前途有利，還是有弊，深受國人關切，作者願在此為讀者作深入的剖析。

宋楚瑜的獅子吼有遠因、近因、也有導火線。遠因來自「凍省風波」，李宋關係由情逾父子急轉直下變成反目成仇後，宋楚瑜曾努力地想修補這道裂痕。為此他盡量保持低調，甚至連李登輝在中美洲譏諷他為「孫悟空」，跳不出「如來佛」手掌心，他都能一笑置之，並坦然接受「孫悟空」的綽號。在去年底「李宋會」裡，李登輝威逼利誘，想要他徹底輸誠。他雖不願屈從為黑金政權的幫兇，卻也隱忍低調應對，並恭順地接受「諸法皆空，自由自在」後赴美沈潛。在抵美後，李登輝一方面在台北以「希特勒」來抨擊宋楚瑜的高民意，並責成情治單位對他全面監控。面對各種橫逆打壓，宋楚瑜一忍再忍，他顧念與李登輝的革命情感，加上對國民黨長期深厚且難以割捨的關係，他仍然期望有一天李登輝能幡然醒悟，大家共同改造國民黨，帶給民眾最高的福祉。然而這一切切的努力、誠意、善意，所換來的卻是令人更加不堪的羞辱、抹黑、打擊。

造成宋楚瑜獅子吼的近因是「本土性金融風暴」。國民黨保守、腐敗、不求長進，卻始終能牢牢掌握住執政的權柄，關鍵在於「財經」。民眾對民進黨處理財經的能力欠缺信心，卻相信國民黨有較多的經驗、能力和資源來維繫財經安定，於是在投票的一刻，仍然選擇國民黨繼續執政。現在這種神話，在本土性金融風暴發生後被瓦解了。在李登輝主政11年中所形成的金權政治，已嚴重啃噬了台灣經濟的基本面，所以在亞洲金融風暴發生後，這些積累的病痛就漸漸浮出檯面，並在醞釀一股更大且具毀滅性的風暴。宋楚瑜知道國民黨迫切須要改革，再拖延下去將陷全民於萬劫不復。基此，他選擇回轉國門，回國的第一件事他想面諫李登輝，痛陳時局與提出改革大計。豈料冥頑不靈的李登輝托病避見，並斥責他挾媒體自重、不禮貌。為此，宋楚瑜痛心疾首，但為了國家的安定，他仍然隱忍不發。

講過了遠因和近因，我要來說說導火線。李登輝抹黑宋楚瑜的最大武器是指他在省長任內亂花錢，是「散財童子」，執行此一抹黑計劃的劊子手是主計長韋端。在去年韋端就曾引用錯誤資訊，想誘導立委、媒體、民眾認為宋楚瑜違反《公共債務法》，藉散財來收攬民心，並指連戰擔任省主席任內，省債成長的比宋楚瑜任省長期間為慢。其實這只是表面上羅織的騙局而已，用兩個理由即可有效點破。一是連戰一副「太平天子」模樣，對民眾的需求毫無所悉，當然較乏造福民眾的政策行動，沒有行動花的錢自然就少。二是宋楚瑜任省長期間，正值中央好大喜功，大搞福利政策。省府為配合中央的政策（如全民健保、老農津貼），在所費不貲，財源不堪負荷的情況，宋楚瑜權宜向行庫以「透支」方式來覓財源，卻不料成為被攻擊之話柄。3月25日早晨8時，飛碟電台主持人邀請韋端上節目談「財政危機」。果如預料，韋端大捧連戰，卻將罪過推向宋楚瑜。照媒體特性，韋端言論如果沒有另外更大的新聞來擠壓，必成為三家晚報的「頭題新聞」，抹黑宋楚瑜的陰謀又能再度得逞。基此，宋楚瑜必須有恰當的謀略來反制，以國民黨中央想更改總統提名人遊戲規則的話題，並選擇中常會後的時機來發難，是絕對正確的作法。

其實引發宋楚瑜發出獅子吼還有一個原因，便是近日由陳水扁所挑起的「約書亞怪象」。陳水扁在日前以「約書亞」自況，他說李登輝民主改革11年，雖有一定成就，但受限於國民黨的包袱太重，所以無法盡全功，就像是摩西帶著以色列人出埃及，過紅海，但最後渡約旦河，抵迦南美地的責任卻由約書亞來完成。言下之意，李登輝是摩西，他是約書亞，只有陳水扁才能延續李登輝的改革路線。

陳水扁擁抱李登輝，自許是約書亞。連戰自然是不服氣的，他說只有他最有資格接續李登輝的改革路線，因為他的學識能力與行政資歷都最好。連戰既然表態了，蘇志誠怎會甘於寂寞。他舉出巴西電影「中央車站」中尋父的小男孩，這位苦兒也叫「約書亞」，卻僅憑腦海中模糊的印象去找失散的父親。蘇志誠顯然藉電影情節來諷刺陳水扁，而李登輝的首席文膽，新任國民黨文工會主任黃輝珍也表示，約書亞一定在國民黨內，除非陳水扁投靠國民黨，否則他永遠作不成約書亞。

「約書亞怪象」搞得台灣政壇滿天神佛，許信良酸溜溜地表示，陳水扁之「新中間路線」與這些古老的聖經故事沒什麼關係。許信良的重要幕僚陳文茜更狠狠地指出依台灣社會主流價值來排列，宋楚瑜最領先，連戰、許信良居次，陳水扁因為包袱最重，居於落後的地位。在去年三合一選戰中，陳水扁猛打「李登輝牌」，用李馬關係大作文章，最後李登輝強烈表態拱馬，使陳水扁飲恨敗北，失去台北市長寶座。此一前車之鑒，歷歷在目，陳水扁卻故技重施，顯然在策略上已發生重大錯誤，也證明阿扁的學習之旅成績不合格。

二、宋楚瑜的大動作

3月24日，宋楚瑜於中常會後放出重炮以後，國民黨中央可說是群起而攻之。這也還罷了，連被視為非主流，與李登輝水火不容的梁肅戎，竟也狠狠地批起宋楚瑜來。梁肅戎指責宋楚瑜在過去國民黨內流派之爭時，站在李登輝的那一邊，替李登輝整肅非主流大老，是個名副其實搞權謀的大內高手。基此，梁肅戎認為宋楚瑜現在喊屈沒有立場，因為他以前就是這樣整別人的。四年前，在省長提名時敗給宋楚瑜的吳伯雄也說話了，他說宋楚瑜絕不敢在他的面前講「公平」，言下之意指當年省長之爭，宋楚瑜也是憑藉不公平的決策程序來壓倒他的。

面對當權派與非當權派的圍剿，宋楚瑜表現出極度的沉穩，他說他始終站在民意的主流，過去民意確歸向李登輝的一邊，所以他支持擁戴李登輝，甚至為之排除改革的阻力。而台灣人擔任總統、黨主席是化解省籍衝突，邁向族群融和的正確潮流。只不過民意會變，李登輝執政11年後，民主改革的成就已被黑金與威權所折舊殆盡，甚至扭曲變形，現在社會的主流價值明顯地不在李登輝那邊，所謂的「李登輝情結」也日趨式微，由「宋楚瑜現象」取而代之。最近民進黨的游盈隆、陳文茜都分別指出這種變化，並提醒政壇人士，萬勿忽略這種轉變。

宋楚瑜巧妙地再以《笑傲江湖》中的令狐沖自況。令狐沖原是華山派掌門岳不群座下大弟子，初始岳不群號稱「君子劍」，其為人處世與武功都甚獲武林同道景仰（可解釋成符合民眾的主流價值），令狐沖在岳不群的指揮下非常盡忠職守，他從未懷疑師父正人君子的背後，是否存在不可告人的權謀。一直到《葵花寶典》重現武林，岳不群在「林宅滅門慘案」中趁火打劫，意圖以收林平之為徒來吞沒《葵花寶典》，令狐沖這才開始感覺到師父道貌岸然背後的陰沈。岳不群或許已察覺到令狐沖的變化，又或者感受到令狐沖漸不受駕馭，再或者強烈的利慾薰心已蒙蔽了理智。於是岳不群使盡各種毒招，來陷害令狐沖，不僅將之趕出華山派，還廣發武林帖去抹黑令狐沖。令狐沖離開華山派後，雖然經過一段時間的天人交戰，但終於勇敢地走出去。後來令狐沖得到少林、武當、峨嵋等名門正派的支持，乃打敗野心勃勃的左冷禪（嵩山派掌門）與陰險狡猾的岳不群，成為人人景仰的武林大俠。

宋楚瑜舉令狐沖自況，不僅可合理回應梁肅戎的批評，還進一步暗示當李登輝之施政已不符民眾期望時，將揭竿而起，與之爭雄天下。11年前，宋楚瑜輔佐李登輝取得江山，雖在流派之爭裡扮演前驅之角色，以致與諸大老多所交惡。但平心而論，過去兩蔣時代，當權者壓制本土文化、歧視台灣人，過度膨脹的外省族群優越感，確實令台灣人產生受迫害的悲情意識。宋楚瑜協助李登輝進行民主改革，參與流派鬥爭，雖使許多大老的既得利益受到毀損，也演變成後來的新國民黨連線出走，與新黨成立，但綜合來說是「功大於過」，所以國際媒體和大部分台灣民眾仍肯定李登輝的民主改革，這正是四年前李登輝得以在首屆民選總統中獲得大勝的原因。

「水可載舟，也可覆舟」，李登輝的民主改革成就值得肯定，但隨之而來的黑金氾濫、金權掛勾、官商不分、利益輸送卻越來越嚴重，不僅破壞了社會之公平正義，還使台灣經濟優良之基本面日漸腐蝕。再加上李登輝與北京斗「急戒用忍」玩上癮，將民脂民膏大量投注非洲、中南美洲小國，去和北京進行外交戰，結果不僅使兩岸關係日益緊張，美國稱台灣為「麻煩製造者」，國際空間日益萎縮，連國內治安、財政也以極快的速度惡化。綜合以上，李登輝在近四年的各種作為已不符民意主流價值，連戰是他欽定的接班人，自然不會有積極改革的作為。而陳水扁以「約書亞」自許，表明將延續李登輝路線，語意雖曖昧，但也無法讓民眾有所期待。處在此種情境下，宋楚瑜若不能挺身為「令狐沖」，豈不有負民意的付託和支持。當然宋楚瑜自比成令狐沖，也不能斬釘截鐵地解讀為即將「脫黨選總統」，只要李登輝能幡然醒悟，將國家大政與改革重任交付給宋楚瑜，從此不再干政，並斬斷與黑金之鎖煉，宋楚瑜應該也能接受「連宋合」之安排。

宋楚瑜除了以令狐沖自況外，在3月30日參加台北縣道教的慶典時，也引述《西遊記》的故事向在場教徒說，有人（指李登輝）指他是孫悟空，並將之困在太上老君的煉丹爐裡，結果反被他煉出了火眼金晴，「是非善惡分明，民間甘苦我攏知」。依《西遊記》裡所載，孫悟空最後是反出天廷，大戰天兵天將，所向無敵，乃成「齊天大聖」。宋楚瑜再度舉出孫悟空，是不是表示他已準備就緒，就待擎天一擊，相當耐人尋味。

三、宋楚瑜的工作室

「宋楚瑜工作室」成立了，各方人仕均賦予不同的解讀，其中最常見到的一種說法，是指宋楚瑜已由「以戰逼和」進入「以戰備戰」。這些充滿權謀的論調，都不能抓住宋楚瑜的「真心」!

已故的日本經營之神松下幸之助曾在晚年時指出，「金牌領導能力」是50%的使命感，加上50%的意志力。宋楚瑜是深具使命感和意志力的政治人物，尤其在他擔任省長，跑遍309個鄉鎮後，感受到「民心思變」，卻又「渴望求安」的迫切與兩難。

回顧李登輝主政11年，民主改革與本土化政策使台灣人走出悲情，得以在不平衡的權力結構中爭得出頭天，所以宋楚瑜才會說「為什麼台灣人不能作總統、黨主席。」在襄佐李登輝的期間，他戮力以赴地去執行「李登輝路線」，雖因衝擊到某些既得利益而飽受攻擊，但基於促進族群融和的信念，他無怨無悔。不過在最近的四年，黑金政治的問題越來越惡化，甚至使台灣經濟良好的基本面被啃噬殆盡，宋楚瑜在擔任省長的六年裡，努力地想力挽狂瀾，卻因之引來李連的不滿、憤怒、抹黑與打壓。

精省以後宋楚瑜走避美國，他多麼希望跳出政治是非圈，與宋嫂過平靜恬淡的生活。但在本土性金融風暴發生後，他意識到黑金政治惡化已達暗潮洶湧的程度，強烈的使命感迫使他必須再蹈紅塵，即使前途要面對更大的凶險，他仍然選擇回國，共赴國難。

宋楚瑜原懷抱著一絲希望，就是李連能幡然醒悟，有改革黑金政治的決心。但回國後他徹底失望了，李連非僅不想改革，反而極盡所能地抹黑、打壓他。既然李連無法符合「民心思變，人心求安」的期盼，宋楚瑜只好自己走出去，他不再出席充滿官式虛偽，粉飾太平的中常會，他選擇成立「工作室」，直接聽取民眾的心聲。幾天下來，宋楚瑜的使命感更加強烈了，甚至還讓李連陣營產生「宋已出征」的解讀，以致需由文工會發動「扣應部隊」，在各個電視台積極應戰。

宋楚瑜不僅懷抱強烈的使命感，而且還有超強的意志力，如果他選擇「起跑」，就不論前途有多麼險阻，都不會再停下來，更不是李登輝摸摸頭，賞賜個「連宋配」，就可以圓滿收場的。除非李連陣營能痛下決心掃除黑金，斬斷金權政治的鎖煉，否則在民意的強烈期盼下，宋楚瑜全力求戰的可能性將越來越高。基此，用「使命感」和「意志力」來詮釋宋楚瑜的政治動作，要遠比「以戰逼和」或「以戰備戰」的權謀思維，來得更加貼切。

主計長韋端又在扮演「打手」角色了。4月7日，在立法院預算委員會裡，翁重鈞（國民黨立委）和林忠正（民進黨立委）聯手指出宋楚瑜在省長任內，短編了數百億預算，以致造成目前趙守博主政的省府有「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之痛苦。翁林兩人認為主計長應依「預算法」九十五條對宋楚瑜依法追究。韋端聞言雖強自壓抑內心的狂喜，卻仍很技巧地回應，言詞之間不斷引導媒體，指出宋楚瑜不僅是散財童子，還違反了預算法規定，有失職的政治責任。韋端的陰謀果然產生了效果，當日的晚報均以頭題新聞方式來傳遞此一訊息，抹黑宋楚瑜的策略目標基本上是達到了。

宋楚瑜在省長任內到底有沒有亂花錢？在預算的編列與執行上有沒有違法？第一個問題民眾早有公論，宋楚瑜在探查309個鄉鎮狀況後，深深體會過去幾任省主席的荒廢政務，以致使許多該做的基本建設嚴重匱乏，尤其是治水防洪工程不足，更是使每年防汛期水患頻傳的主因。在省府缺乏自有財源的困境下，他想盡辦法找錢來充實地方建設，至今省民談及此事，不分黨派、省籍，無不予以正面肯定，宋楚瑜「勤政愛民」之稱譽即由此而來。現在李連陣營抹黑宋楚瑜為「散財童子」，即便如此，宋楚瑜的每一分錢都是用在人民所需的刀口上，絕不像李登輝拿著民脂民膏送到非洲、中南美洲去當冤大頭，和北京打無聊的外交戰，結果弄得內政荒弛，還造成兩岸關係緊張的後遺症。有些當權者還將民間財富聚集到私囊，成為舉世最有錢的政治人物，這種「聚財童子」的行徑，不是更應該受到嚴厲譴責嗎？

宋楚瑜接任省主席時，連戰已留下3,800億元的負債，而近年來中央為選舉大開社福支票，為配合中央政策，省府公共設施保留地徵收、全民健保、老農津貼等支出大幅擴增，相對地《地方稅法通則》等有助於省府財政改善的法律卻未通過，而《預算法》修訂後，又使省府舉債的空間大幅壓縮。在財政困窘的情況下，宋楚瑜向省屬行庫以「賒借」方式取得財源，以使地方建設得以順利推動，卻不料引來某些立委的抨擊，最後甚至強橫地將省補助款一千多億元予以凍結，企圖使宋楚瑜在凍省之前即被切斷手腳。

一直到現在，省府負債的問題成為李連陣營抹黑宋楚瑜的最佳武器，而韋端更是最銳利的打手。從去年迄今，韋端已多次祭起這道武器，扮演連戰的馬前卒，最近的一次就是3月24日，在飛碟電台接受周玉蔻專訪時的批宋言論，而在日前的「主計節」裡，他更厚顏地拍起連戰馬屁，當然他仍不忘趁機打宋幾耙，以彰顯他對連戰的矢志忠誠。

面對韋端的出招，宋楚瑜推派前省府發言人秦金生應戰，秦金生不僅點破韋端的謊言，更直指其背後的陰謀。宋楚瑜的堅定與秦金生的解說，使韋端羞愧難當，只好由其副手劉三琦在稍後以記者會澄清，承認所指省府失職人員並非宋楚瑜，一場鬧劇暫時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