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沒有「伊斯蘭政策」

其兩個致命傷之一

關佐治
(旅歐評論家)


古希臘傳說中的英雄阿基裡斯(Achilles)全身刀箭不入,不可被戰勝,唯獨腳後跟是他致命之處。古日耳曼傳說中的英雄齊格飛(Siegfried)了巨龍並在其血中沐浴,但一片椴葉遮蓋兩肩之間,他雖渾身似鋼,但那一點即是他的弱點。結果都因此被敵人結果了。

美國現在的確是一強獨霸,自認是今日的羅馬大帝國,把太平洋視為其地中海。但是它與阿基裡斯及齊格飛一樣,有兩處致死命之點,便是伊斯蘭基本教旨主義與國際極端恐怖主義。

這裡專門研討美國與伊斯蘭基本教旨主義及與伊斯蘭的一般關係;雖然伊斯蘭基本教旨主義與國際極端恐怖主義關係密切。

美國並沒有「伊斯蘭政策」。它之對付伊斯蘭教及此教的國家都是採取機會主義;並且利用分而治之的手段。這固然可以在現階段奏效,但在整個二十一世紀中,它若無根本政策也就無法長期因應。最終可能重複上述兩英雄的命運。

羅馬帝國是被日耳曼蠻族侵襲而滅亡,更因帝國末期享樂腐化;而且內部分裂,在接受基督教之後分裂為天主教的羅馬帝國與東正教的東羅馬帝國。結果西羅馬帝國被日爾曼蠻族滅亡,東羅馬帝國被伊斯蘭教消滅。現在美國與歐盟若即若離,豈不就是當時東西兩帝國歷史之重現?未來的「日耳曼蠻族」是誰?呼之欲出。但伊斯蘭教的「威脅」現在已經十分現實了。

也許美國認為它處在「大池塘」即大西洋的另一邊,不太受到「舊世界」各種難題的致命影響。但它有否考慮到其「黑色地帶」的伊斯蘭分裂建國運動呢?除了這片美國南部的分裂片之外,未來尚有其西南的拉丁系強烈發展。不過此文只討論伊斯蘭問題。

不僅美國沒有伊斯蘭政策,而歐盟也一樣,其思想混亂、政策矛盾,終將導致幾種後果:它無法「綏靖」巴爾幹,只能頭痛醫痛,腳痛醫腳;在此同時,伊斯蘭教將不斷在歐洲伸張擴展。由於西方目前經濟走下坡,失業者日增,不滿情緒在潛伏中,這一切都有利於上文所提到的兩個致命傷之發作。

今年八月二十八日的維也納《新聞日報》(Die Presse)發表了拉爾(Alexander Rahr)一篇短文,其標題是:「巴爾幹危機強迫(我們)與伊斯蘭達成新的關係──西方必須與俄羅斯合作」。拉爾是德國外交會社DGAP所屬戈貝爾(Korber)堂金會主任。所以他的看法代表德國外交界。他認為:

新的巴爾幹危機使它在德國公眾方面日益成為一種內政題目,並在所有政治陣營日益尖銳。在馬其頓的軍事行動已成為北大西洋公約與西方在巴爾幹政策之可信任性的試金石。自從西方盟國在兩年前以空中戰爭制止了塞爾維亞對科索伏阿爾巴尼亞族的侵略之後,它(西方)現在又必須在來自科索伏伊斯蘭極端主義分子之前保護巴爾幹人民。

西方防衛同盟至今無能力解除阿爾巴尼亞解放軍UCK的武裝,俄國人因此幸災樂禍。所以普亭表示,西方終於瞭解,它在巴爾幹正與一個有組織的伊斯蘭恐怖主義打交道。因而西方將會因這一新的認識減少對車臣戰爭的批評。俄羅斯認為,在巴爾幹、在高加索與在中亞細亞與極端主義伊斯蘭的交鋒都有著相同的恐怖主義根源。俄羅斯現在有不少傳媒界及出版界人士提及,伊朗以前的革命領袖柯梅尼曾向蘇聯最後領袖戈巴契夫寫秘密信,呼籲俄羅斯自願皈依伊斯蘭教。

維也納外交學院DAW曾於今年一月十一日舉行一次研討會,題為「現代國際關係中伊斯蘭的影響」,當時有莫斯科外交學院院長奇尼(Alexander Kini)教授發言;他說:中亞細亞的伊斯蘭教勢力日增,莫斯科現人口的百分之四十已經是信奉伊斯蘭教的韃靼人,他們不久就會成為多數。他認為這是俄羅斯的最大隱憂。

俄羅斯是否對「伊斯蘭極端主義」過度敏感?西方是否對之過於低估?俄羅斯的世界觀是否過於落後,尚受到前幾個世紀錯誤地處理的噩夢之影響?或者是西方過於天真,誤認其所謂「自由主義價值」可以輸出到其他種類文化的地區?

美國對伊斯蘭世界的政策如何,至今尚不清晰。在這方向,美國似乎患著「精神分裂症」。它一方面是在巴爾幹支持阿爾巴尼亞人最大的力量。華盛頓寧願看到一個統一的大阿爾巴尼亞,也不喜歡有個民族主義的大塞爾維亞。

在東地中海、黑海與裡海地區,美國極力支持土耳其成為一個地區性強權,以便作為針對俄羅斯與伊朗的對稱力量。美國政策也支持土耳其及阿爾巴尼亞這兩個伊斯蘭教徒佔多數的國家參加歐盟。但在土耳其問題上,布魯塞爾有極大的保留。

九○年代中期,美國曾企圖接近阿富汗的塔裡班政權,因其中有極大的經濟利益;美國石油康采因計畫從裡海沿岸敷設輸油管經過阿富汗與巴基斯坦通往印度洋的港口。這項大工程當然需要這個地區伊斯蘭教民族的善意。因阿富汗的阻撓,該計畫泡湯。

可是另一方面,正是美國一直在叫囂「伊斯蘭流氓國家」與「伊斯蘭原子彈」,以便為美國的飛彈防禦計畫NMD作為理由。自從兩年前美國在非洲大使館被爆破後,即在美國熱烈討論與俄羅斯共同對付像賓拉登那種伊斯蘭恐怖分子。他這個出身沙烏地阿拉伯的恐怖分子領袖仍然在阿富汗當貴賓,享受塔裡班的保護。

德國方面希望西方應當顯示,能夠以「文明方式」解決科索伏與馬其頓的伊斯蘭極端分子問題,不必像俄羅斯在車臣那樣動武。這也要從繼續西方與俄羅斯戰略夥伴關係的角度來實現,因為在巴爾幹以東還存在著大片危機地區,都有著相同的問題。例如:裡海地區、高加索地區的阿巴西亞、南奧塞西亞、納格諾卡拉巴赫與車臣,都是有伊斯蘭根源的火種,也都可能危及歐洲安全。

西方(包括美國)的高級政治家認為,西方與俄羅斯的共同和平,努力在未來也應當擴充到上述地區,但這要在巴爾幹和平模式特徵能夠有長期 契約作用之後。如所周知,巴爾幹與高加索同樣,契約關係都是不能持久的。無論如何,他們認為,西方應當與俄國共同尋求途徑,以與伊斯蘭達成正面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