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問題與中國的和平統一

各位武漢大學的同學：大家好！大家晚安！（掌聲）

我很高興知道大陸的年輕朋友關心祖國的統一問題。所以，我深深地感覺到：「德不孤，必有鄰。」

我在台灣為祖國的和平統一已奮鬥了三十年。祖國大陸的年輕一代，有這麼多人關心著祖國的統一，關心著祖國的前途。所以更使我有信心認為：祖國的和平統一一定會實現，（掌聲，長時間）以及中華民族的復興一定可以在我們這一代的手裡完成。

從鴉片戰爭以來，中國受盡帝國主義的侵略和凌辱。今天，最後剩下的問題，從港澳回歸之後，那就是台灣問題。台灣問題的解決，不僅僅關涉著祖國的和平統一問題，而且也關涉著二十一世紀中華民族復興的問題。

在這裡，我以一個在台灣為祖國和平統一奮鬥三十年的人的身份，給各位介紹一下我們在台灣所研究的，所理解的，所認識到的台灣問題以及中國的和平統一問題。

今天中國的統一問題主要是主權的問題。

我們從歷史來考察台灣的主權問題。從國際法上來講，近代的主權說有：發現說，地理說，人種說等等。

從發現說上來講，根據《台灣府志》的記載認為，《尚書．禹貢篇》所說的揚州指的就是今天的台灣。後來還有許多的傳說，這些傳說，很抱歉，都是只此一說，別無旁證，我們也只能聊聊而已。

從可信的歷史來講，到了三國時代東吳孫權曾派諸葛直和衛溫到台灣。到台灣幹嘛呢？到台灣抓兵，就像國民黨當年在大陸抓兵一樣。（笑聲）結果不理想，諸葛直和衛溫後來被誅。到了隋朝，又派了人去台灣。大概到了吳時，漸漸地可以確定當時《臨海水土志》所言的東夷就是今天的台灣。

從發現說來講，老實說我不太喜歡用這個理論。為什麼？因為歐洲人喜歡說他們發現了美洲大陸，但是美洲的原住民印地安人抗議：我們在這裡活得好好的，怎麼要你來發現哪！（笑聲）所以我不採取發現說，因為台灣的原住民也在台灣活得好好的，沒人要你去發現人家的，這裡有大漢沙文主義的觀點在內。

那麼另外有所謂的地理說，認為根據地質學家的說法，台灣跟大陸在若干萬年前是陸地相連的。我看這也不是太有力的證據。為什麼？因為朝鮮跟中國也是只隔一條鴨綠江相連，越南跟中國也是陸地相連，俄羅斯、哈薩克斯坦也跟中國陸地相連。（竊笑）那你不能說陸地相連就是我的領土主權哪？如果是，那太好了，那整個歐亞大陸都是我們的領土。（大笑，鼓掌）所以我們認為地理說也不能成立。

另外有人種說，以人種說，當然你現在以台灣的漢民族來講，都是從大陸移民過去的，不過我也可以告訴各位，台灣的原住民不見得就一定是從大陸移民過去的。當然對於原住民的說法也有好幾種。像日本學者金關丈夫就認為，台灣的原住民的文化跟浙江良渚文化的靴形石器文化是相同的，是從浙江良渚文化過去的；像日本學者鳥居龍藏認為，台灣原住民與中國西南苗族有關；另有學者認為，中國台灣的原住民是菲律賓、馬來西亞，甚至於印度尼西亞這一圈的所謂的南島語系的民族。南島語系的民族又有不同的說法：一種說法認為南島語系的民族北上到台灣的；另外的說法是南下說，認為是由台灣南下的，而台灣的南島語系又是跟浙江的良渚文化有關聯。

我不是考古學家，他們扯來扯去，我也搞不清楚。不過，我們知道，一個民族是可以建立幾個國家的，一個國家也可以包括好多個民族的。所以我們認為，人種說也不能作為台灣主權確立的根據。

從現代近代的國際法的觀點來看，我們認為有一條是台灣主權確立的開始。那就是一六六二年二月一日，鄭成功與當時的荷蘭行政長官揆一簽定《十八項協定》。

鄭成功把一些珍珠寶貝財物讓荷蘭人拿走，土地乃我「先人遺物」，要歸還於我。鄭成功為什麼講這話？台灣在當時是中國海盜和商人往來棲居之地。所以他跟荷蘭人講，台灣乃我「先人遺物」，你要還給我。

這十八項協定的簽定有什麼意義？這十八項協定的簽定，從現在的國際法來講，應該說是一個國際條約。台灣，以前，不管你是誰的，現在我從荷蘭人手裡拿來了，有條約為證，那就是我的了。譬如你有一張桌子要賣給我，我付了錢給你，你開了收據給我。這張桌子是你偷來的也罷，搶來的也好，我不管。我付了錢，這個就是我的了。要追贓的話，請找公安局。（笑聲）

所以台灣主權是在一六六二年二月一日確立的。而鄭成功確立這個主權又跟中國有什麼關係？當時滿清已經入關，台灣歸還給你鄭成功，那就是你鄭成功的私人之物了，與中國有什麼關係？不是，鄭成功收復台灣，他並不是代表鄭成功個人收復台灣。鄭成功收復台灣所用的年號是永歷年號，永歷年號是大明的國號。大明的國號是代表著當時的中國政府，揆一把台灣交給鄭成功，是把台灣交給中國的代表。所以，一六六二年二月一日確定台灣的主權屬於中國。而後來大明帝國被大清帝國所繼承。台灣也在康熙時被併入了大清帝國的版圖。

台灣在滿清從鄭成功手裡繼承下來以後，到了一八九四年甲午戰爭失敗，一八九五年《馬關條約》訂立，把台灣永久割讓給日本。有一些「台獨」的朋友講，（笑聲）《馬關條約》規定中國永久割讓台灣給日本，你們中國人不守信用，竟然又光復了台灣。

《馬關條約》割讓台灣是由於中國的戰敗，所以我在台灣跟「台獨」的朋友在電視上辯論，我答覆他們：戰敗當然永遠割讓，那當然，戰勝以後就只好永遠光復了。（笑聲，長時間熱烈鼓掌）那不然怎麼辦哪？（哄笑）中國人經過八年抗戰，犧牲了三千五百萬人，台灣的主權終於得到恢復。台灣是根據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一九四三年的《開羅宣言》，然後《波茨坦公告》，日本投降以後恢復的。

在這裡我也要向各位年輕的朋友們報告，《開羅宣言》的時候，美國內部就有過激烈的爭論，討論是不是應該答應中國政府的要求，戰後把台灣歸還中國，而當時的美國遠東戰略小組就曾經激烈反對。

這裡我也許必須追溯一下美國從十九世紀以來的對台政策。

美國在十九世紀中葉有好多外交官和海軍領導人（這邊叫做「領導人」，對不對啊？），（笑聲）就主張美國應該佔領台灣。譬如美國的外交官派克。另外甚至於當時美國遠東戰艦司令培裡（也就是敲開日本的鎖國大門的那一位海軍將軍），他曾經還在一八五四年間登陸過基隆，對台灣做過考察、調查，然後給美國華盛頓當局上過一個備忘錄。在這個備忘錄裡面，他就主張美國應該佔領台灣。除了台灣的物產之外，他還有兩點戰略的理由：

第一點，他認為如果美國能夠佔領台灣，就能夠掌握東南亞海域的樞紐；第二點，他認為，如果美國能夠佔領台灣，只要有一支充分的海軍，就能夠控制中國沿海的港口，而如果能夠控制中國沿海的港口，就能夠控制中國。

好一個美式《田中奏摺》！

但是當時美國由於南北戰爭，國力尚未恢復，這一事情就被耽擱了。然後到了一八七一年，《中日和約》在天津談判續約。在續約的談判中，有一條准軍事同盟條款，那就是締約國的雙方如果對方受到第三國的攻擊，經一方邀請，那麼可以出兵協助對方對抗第三國的攻擊。這一個談判，洩漏給了當時駐日本的美國公使迪龍。迪龍就向美國當時的國務卿費雪作了一個報告，認為如果這一條續約的條款成功的話，將是對美國莫大的「災難」。

當時明治維新的日本蒸蒸日上，如果中國也有機會的話，中日兩國的軍事同盟將對美國和西方列強不利，所以費雪給了迪龍一個批示：你必須想盡一切辦法把中國和日本分開，而且說，日本跟中國不一樣，如果日本和中國發生衝突，西方國家應該協助日本來對付中國。

所以剛剛我還跟歷史系的一位教授提到，中國的自強運動為什麼失敗，日本的明治維新為什麼成功？跟美國的遠東戰略有關。美國要扶植日本來制衡中國。日本可以強大，不過是扶桑三島；中國不能強大，中國的強大是一頭睡獅的醒來。所以，美國必須挑撥日本和中國。

當時迪龍就帶著一個在廈門當過領事，在美國南北戰爭打瞎了一隻眼的獨眼龍將軍李仙得去見日本的官房長官副島種臣，把台灣和琉球的地圖給副島種臣，然後告訴他，美國願意支援日本。

當時剛好發生一件事情，就是所謂的「牡丹社事件」，有琉球人漂流到台灣去被台灣的原住民殺害。當時日本出面交涉，不了了之。滿清政府的回答是原住民乃外化之民，我也沒辦法。（笑聲）美國就利用這種情況，挑撥日本對台灣用兵。

所以在「牡丹社事件」時，由海軍中將西鄉從道率領艦隊進攻台灣的恆春，一共調用了五艘軍艦，而這五艘軍艦裡面，有三艘是美國人指揮的。而且還有一個美國海軍少校和一個陸軍中尉作為西鄉從道的嚮導。

美國本來開始是想要佔領台灣，結果發現有比佔領台灣更大的戰略利益，可以用台灣來挑撥中國跟日本。

後來甲午戰爭《馬關條約》談判，李鴻章請了一個美國前國務卿福士德做他的顧問。結果沒想到福士德執行的是美國的這個戰略。所以福士德與日本一唱一和，逼迫李鴻章割讓台灣，甚至於警告李鴻章割讓台灣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情，只不過給戰勝國一點戰利品而已。那麼如果你要求真正的和平，這個戰利品你總要給吧。在各方面的壓力下，中國割讓台灣，美國是幫兇。

在《開羅宣言》的前夕，美國內部重新討論台灣的戰略問題。一九四一年十二月，美國對日宣戰，開始了太平洋戰爭，然後集合了遠東的海軍情報官和外交官組成一個遠東戰略小組。

當時在日據時代擔任美國駐台副領事的柯喬治也被調任為遠東戰略小組的成員。他在遠東戰略小組就主張，戰後的台灣地位應該要恢復當年培裡將軍的戰略觀點。美國要托管台灣，然後在托管期間尋求台灣人的政治領袖，經過住民自決成立獨立的台灣國。

在這裡，我要向年輕的大陸的朋友們講，戰後台灣的獨立運動並不是台灣的本土政治運動。「台獨」運動是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誕生在美國遠東戰略小組的一項政治陰謀。

那麼後來辯論的結果，為什麼美國當局接受了當時中國政府蔣介石的要求歸還台灣呢？因為美國當時有項考慮，第一項考慮，如果不接受蔣介石的要求，他們認為以當時高漲的中國抗日愛國運動，會使蔣介石政權瓦解。如果蔣介石的政權瓦解，那麼重慶的抗日領導中心將會瓦解，如果重慶抗日領導中心瓦解，那麼就有可能從重慶轉移到延安。如果抗戰領導中心瓦解，那麼日本就可能將它在中國戰場的兵力調到太平洋戰場，形成對美國太平洋戰場上更大的軍事壓力。如果不瓦解而轉移到延安的話，會在戰後就要跟中國共產黨談判，中國共產黨是美國資本主義天然的敵人。這個會讓美國很麻煩。（轟笑）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不如答應蔣介石的要求，穩定蔣介石的領導地位，而且後面還有一張暗牌。這張暗牌是什麼呢？因為當時台灣並不是在盟軍的佔領下，所以台灣地位的確立還必須要在戰後的和約中來確立。那麼《開羅宣言》只是一個戰爭時期的公約，並不具有有效的約束力，所以這個空頭人情就賣給了蔣介石。

而當時美國遠東戰略小組認為，澳洲的麥克阿瑟美軍跳島戰術的反攻，在戰爭期間就可以佔領台灣，佔領台灣後再尋找台灣人的政治領袖，進行住民自決和成立台灣獨立國。因此在這個時候，美國海軍還跟哥倫比亞大學合辦有一個海軍研究所，在這個海軍研究所裡面培養佔領期間統治台灣的行政人才。

這些行政人才中後來有一個人，不知在座的有沒有學國際政治的同學，應該知道美國在十幾年前，長期有一個參議院的外交委員會主席裴爾，這個參議員，就是當時這個海軍研究所的人，準備去當台灣的行政人員。裴爾戰後在美國的參議院一直是支持台灣獨立的，所以我認為裴爾為什麼一直支持台灣獨立，因為他還沒有完成他的台灣總督夢。（笑聲）

但人算不如天算，日本在兩顆原子彈一灌下去後就投降了。（笑聲）美國還沒來得及佔領台灣，日本就投降了。那台灣只好讓它光復。

台灣光復之後，一九四八年，台灣稱之為「徐蚌會戰」，大陸稱之為「淮海戰役」爆發。美國看到國民黨軍隊兵敗如山倒，而共產黨將要席捲整個大陸，可能包括台灣。在這種情況下，當時的美國總統指示三軍參謀長聯席會議主席海軍上將李海，要他提出報告，如果中國共產黨席捲中國大陸到台灣，對美國與遠東有什麼影響？

李海在報告中提出，如果台灣落入不友好的政權之手，美國在遠東，佔領菲律賓和日本的戰略將成為沉重的負擔。

當時形勢發展急轉，到了一九四九年艾奇遜主持遠東戰略會議。這次會議是秘密的，沒有人知道講些什麼。

後來解密資料公開之後，大概可以瞭解到，是在這個會議上決定美國不出兵支持台灣獨立。後來為什麼不支持台灣獨立呢，因為如果支持台灣獨立將不利於未來北京與莫斯科關係的緊張化。到了一九四九年十二月，艾奇遜國務卿對外交政策發表談話，在談話中稱美國的對華政策不應該只是八到十二周，而應該是八到十二年。

他說毛澤東取得政權是由於自己的努力，跟東歐國家由蘇聯紅軍培植上台不一樣。這一項，他認為是美國在中國的莫大財富。他也看出，當時蘇聯對於中國的北方領土是有野心的。如果毛澤東接受了蘇聯的野心，那麼中國人民將會起來推翻毛澤東的政權。如果毛澤東拒絕了蘇聯的野心的話，那麼北京跟莫斯科必然會發生衝突。

在這裡，告訴年輕的朋友，美國帝國主義能夠獨霸全球不是那麼簡單的。人家艾奇遜有這麼長遠的眼光。當時中國跟蘇聯還在蜜月期呢，（笑）在蜜月期，就已經看出了你們要離婚。（笑聲，鼓掌）

一九五○年朝鮮戰爭爆發之後，杜魯門總統給艾奇遜一項指示：考慮是否能夠讓駐日本的麥克阿瑟的美軍，解除蔣介石的武裝，將台灣歸還日本。大家注意這裡用的是「歸還日本」。

不過還好，艾奇遜的回答是這樣，這個問題我們已經考慮過了，目前暫不宜實施。請注意只是暫時不宜實施，沒有說永遠啊！然後有一九五一年的《舊金山和約》。

《舊金山和約》規定日本必須放棄它戰前使用武力所佔領的領土，當然包括台灣、澎湖及其周邊島嶼在內。但是《舊金山和約》裡面只有要日本人放棄，放棄給誰沒有說，這就叫做「台灣地位未定論」。

《舊金山和約》是當時美國主導的，七搞八搞搞了幾十個國家的簽字。今天「台獨」的主張就是根據這《舊金山和約》，所以彭明敏講，戰後的台灣主權屬於中國，在國際法上沒有規定。《舊金山和約》沒有規定，沒錯，但是「舊金山和會」沒有任何中國的代表出席。

《舊金山和約》簽訂的前夕，代表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的外交部長周恩來就發表聲明，中國政府堅決反對非法召開的「舊金山和會」及其《舊金山和約》。

當時代表中華民國的外交部長葉公超也發表聲明，比周恩來的客氣多了，只講到中華民國政府不接受《舊金山和約》的約束。至於究竟非法不非法，台灣不敢講。（笑聲）

那麼沒有任何中國代表簽字的和約，要中國接受，可能嗎？

《舊金山和約》不僅僅中國代表沒有簽字，後來蘇聯的代表也沒有簽字。《波茨坦公告》是四國的聯合公告，而裡面就有兩國沒簽字，那《舊金山和約》雖然七七八八搞了一大堆的國家簽字，中國沒有簽字，中國人民能接受嗎？

我是不是也可以七七八八搞一大堆第三世界的朋友，（笑，鼓掌）然後來簽一個條約，說美國的加利福尼亞州主權未定。（笑，鼓掌）那我甚至於搞一個條約，找一些國家簽字說我把紐約州割讓給你。（鼓掌）豈有此理！

這樣子的一個台灣主權未定，說《開羅宣言》只是戰時公約，沒有約束力。但是，《開羅宣言》中的每一條都有約束力，就是台灣、澎湖歸還中國沒有約束力。噢，欺負人也不能這樣欺負吧！（笑，鼓掌）

那好，如果你一定要堅持《開羅宣言》沒有約束力，那《波茨坦公告》有沒有約束力啊？根據《開羅宣言》而來的《波茨坦公告》當然也沒有約束力了。那根據《波茨坦公告》的日本投降也沒有約束力了，根據日本投降召開的「舊金山和會」也沒有約束力了，那根據和會簽定的《舊金山和約》也沒有約束力了，那《舊金山和約》裡面規定的台灣主權未定當然也沒有約束力了，大家都沒有約束力了！（鼓掌，長時間）大家都沒有約束力了，怎麼辦呢？那第二次世界大戰再重打一次吧。（哄笑）要不然怎麼辦呢？！（笑）

告訴各位年輕的朋友，在國際上，「強權即真理」！（長時間鼓掌）你中國落後，你中國不團結，你就該挨欺負。（鼓掌）《舊金山和約》當然不能接受。

在朝鮮戰爭之後，北京跟華盛頓就有大使級的會談，從華沙一直談到日內瓦，談了一百四十幾次。每次談到台灣地位問題，就散會，下次再來。（哄笑）談不下去！後來到了一九六九年，中蘇珍寶島事件爆發。

在這裡也許還要講一下，《舊金山和約》之後，美國的遠東戰略是什麼？美國的遠東戰略可以用十二個字概括，那就是：「以獨制蔣」，以「台獨」來牽制蔣介石，他們在海外培植「台獨」運動；然後「以蔣制共」，以蔣的反共牽制大陸的中國共產黨；「以共製蘇」，以中國共產黨來牽制蘇聯。

到了珍寶島事件之後，艾奇遜所預見的中蘇衝突表面化。艾奇遜所預測的遠東戰略「以共製蘇」的戰略時刻來到了。而在珍寶島事件之前，甚至於更早，從一九五八年中蘇衝突就開始發生，然後到一九六二年九評蘇修，然後越搞越難看。中蘇珍寶島事件以後，中蘇邊境陳兵百萬。

當時我們在台灣看到的新聞，看到報紙，在蒙古國邊境，坦克車只需四個小時就可以抵達北京。在這種情況下，毛澤東提出反霸統一戰線，反霸統一戰線和「以共製蘇」的遠東戰略一拍即合。所以就有了一九七一年基辛格訪問巴基斯坦。巴基斯坦的國宴基辛格缺席，新聞官的報告是基辛格拉肚子。（笑聲）後來就回到美國去了。

後來，北京和華盛頓同時召開記者招待會，宣佈一九七二年尼克松總統將要訪問北京。基辛格的拉肚子，原來是從巴基斯坦一拉拉到北京去了。（笑聲，鼓掌）

一九七二年簽訂《上海公報》，當時美國終於讓了半步。讓了哪半步呢？用基辛格的話講，就是「一個中國，但非現在」。我美國可以承認一個中國，但是要實現「一個中國」不是現在。

《上海公報》大概是國際法上最奇妙的一個公報，各說各話，互不反駁，而美國也非常狡猾地只談到美國知道兩岸的中國人都認為只有一個中國。美國只有談到他認識到這一點。他用的英文字是acknowledge，而不是法律用字的承認recognize。不是recognize，只是acknowledge。我知道你們海峽兩岸主張只有一個中國，而不是我主張海峽兩岸只有一個中國，不關我的事啊！（笑聲，議論）

到了建交公報更有意思。建交公報有兩個文本，英文本裡是acknowledge，中文本裡是「承認」。

有一次呂秀蓮到我們中國統一聯盟演講，就說美國從來沒有承認過一個中國。我就講，有。她問，在哪裡？我說中文字清清楚楚是「承認」。她說中文版本不能算數，國際法應該要用英文版本才能算數。（議論）我說我不認得英文版本，怎麼辦？（笑聲，鼓掌）但中文卻是聯合國規定的五種合法語言之一，跟英語一樣是國際的合法語言。

台灣問題，其實是外國勢力跟中國勢力較量的一個焦點。中國勢力強大，台灣屬於中國；中國衰落，台灣離開中國。我們看到鄭成功驅逐荷蘭人，是中國的勢力驅逐外國的勢力。

我們還要跟各位講，鄭成功驅逐荷蘭人，請各位從一個世界史的角度來理解。當時的世界海上霸權，連英國都還輪不到，美國更在穿開襠褲，（笑聲）一六六二年，開襠褲都還沒穿。在這種情形下，鄭成功驅逐荷蘭人，是中國的勢力擊敗當年的歐洲海上霸主。

歐洲的海軍本來就跟海盜分不清楚。（笑聲）歐洲資本主義的先鋒被認為是海上貿易。其實海上貿易跟海盜是孿生子。英國的海盜把海盜帽一摘，西裝一穿領帶一打，進入巴力門（Parliament，英國國會），就變成了海軍部長。（笑聲）

當時中國的國力並不差的。鄭成功是誰，是北伐失敗，逐鹿中原的敗軍之將啊！打敗荷蘭人，台灣屬於中國。甲午戰爭，是日本打敗中國，永久割讓，台灣屬於日本。八年抗戰，中國打敗日本，台灣光復。

一九五○年，朝鮮戰爭爆發，第七艦隊進駐台灣海峽，這就是台灣問題的本質。

近代中國的革命，從國民黨到共產黨，而共產黨推翻國民黨，又不乾淨利落。國民黨跑到台灣去，還留下一個尾巴，以至於兩岸分裂。在這樣的情況下，鄧小平提出「一國兩制」的構想成為今天北京政府統一中國的指導方針。

我們也許需要說一下北京方面的對台政策在戰後的幾個階段。

第一個階段，當年淮海戰役，解放軍過江，毛澤東不是提出了一個口號嗎？「打倒蔣介石，解放全中國」，結果留下了一個台灣。當時中共確實是準備武力攻台的，但是碰到了第七艦隊介入台灣海峽。第七艦隊介入台灣海峽，「打倒蔣介石，解放全中國」的口號喊得再響都可以，但是對於解放軍當時剛剛內戰勝利，「小米加步槍」，你怎麼越過台灣海峽，怎麼驅逐第七艦隊？對不起，這是需要硬功夫的。

老實講，要怎麼辦？沒辦法！那在這種情況下，中共又發現了一點，原來戰後美國對台政策的暗牌是要台灣獨立。要台灣獨立那你蔣介石到哪裡去？大陸已經丟掉了，那蔣介石只有跳太平洋了。（笑）所以蔣介石堅持拒絕台灣獨立。這點毛澤東理解到了，所以才有一九五八年的炮轟金門。

炮轟金門牽制住蔣介石在金門的軍隊。美國不能壓迫蔣介石從金門撤軍，蔣介石不能撤軍，中華民國就不能等於台灣。中華民國至少還有福建的金門馬祖。

所以各位年輕朋友不瞭解，不知道記不記得。一九五八年，當然各位當時有很多還沒出生。（笑）所以我講各位當然不記得嘛，因為從來就沒記過，怎麼會記得呢？（笑聲）當時中共炮轟金門，是所謂的「單打雙不打」。每逢一、三、五、七、九的單日開炮，雙日不開炮。不開炮幹嘛呢？國民黨就補給金門。補給完了，單日再開炮；（笑聲）

但是我們看不懂啊！哎你共產黨要打金門，天下哪有這樣的戰爭呢！（笑）打，給你補給；吃飽了，再打；打完了，怕你餓，再補給。（笑）後來大陸方面公佈了一些材料，我們才理解。站在美國的立場上，一定很痛恨：你們中國人之狡猾，你們還什麼反共，還什麼要解放台灣，原來蔣介石跟毛澤東在唱雙簧。（笑聲）

如果蔣介石被迫從金門撤軍，那中華民國就等於台灣，台灣就等於《舊金山和約》的台灣地位未定論的台灣。當時中國大陸沒有國際地位，台灣根本就是看美國的臉色。那美國當時要處理這個問題，就簡單多了。

所以每次兩岸關係緊張，台灣總有人講，怕共軍進攻台灣外島，金門馬祖。我說你們放心，金門馬祖從金門炮戰以後就像兩根鋼釘一樣，把台灣的地圖緊緊地釘在祖國大陸的地圖上。

中共的對台政策從「打倒蔣介石，解放全中國」，悄悄地改變了。悄悄地怎麼改變的呢？希望「和蔣抗美」。所以五○年代，兩岸其實有密使往來。我們現在也搞不清楚，不知道是毛澤東惹毛了蔣介石的哪一根筋，結果崩了。所以在五○年代就有中共的「一綱四目」。所以「葉九條」跟「一綱四目」有相當雷同的地方。

一九八二年「葉九條」公佈的時候，裡面有一條，就是台灣政府如果財政有困難，中央政府可以補助。當時大陸很窮，台灣很有錢，所以被台灣笑：你這個窮小子還要補助我！（笑聲）

當時，五○年代，台灣也不好，所以當時「一綱四目」有這一條。

本來從「打倒蔣介石，解放全中國」到「和蔣抗美」到和美國「反霸統一戰線」。對於台灣要怎麼統一呢？要和平統一，就不能夠使用武力的方法，必須使用和平的方法。使用武力統一，非但把蔣介石打翻了，而且還把美國打翻，反霸統一戰線就搞不成。所以要和平統一，必須要有台灣能夠接受的條件，才能夠和平統一。

那麼什麼是台灣能夠接受的條件呢？鄧小平講要從現實出發。各位，從一九四九年以來，兩岸從來就沒有兩國過。兩岸如果是兩國，那就不是統一的問題了，那就是一國侵略一國，一國兼併一國的問題了。

從一九四九年以來兩岸就從來沒有兩國過。那兩岸要如何變成兩國？我可以告訴各位，而且我也教過「台獨」的朋友，教他們如何分裂中國，兩岸要變成兩國必須要主權分裂，那要如何分呢？

從一九四五年十月二十五日台灣光復之日起，全中國的主權就屬於全中國的人民，包括海峽兩岸。請各位注意包括海峽兩岸。所以要分割兩岸的主權有三種方式可以分割。在座的如果有主張「台獨」的朋友請拿筆記一下。（笑聲）

哪三種方式分割呢？一、兩岸的人民或兩岸的人民代表公決兩岸主權分裂，那就是兩岸十三億零兩千三百萬人投票台灣獨立。投過了二分之一，台灣就獨立了。（笑聲）

所以我就笑，跟呂秀蓮講：你要「台獨」去找美國沒用啊！你要到北京去找人民代表大會啊！要是他們通過，就過了嘛！（笑聲，長時間鼓掌）你去找美國國會這叫做：「走錯了廟門，拜錯了菩薩」嘛！不是嗎？用這種方式可以分割兩岸人民的主權，可以實現台灣獨立。

二、就是代表兩岸人民的政府互相承認對方主權獨立。那就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和中華民國建交。（笑聲，議論）或者中國跟台灣共和國建交，那就實現了台灣獨立，這是第二種方式。

那麼第三種方式是什麼呢？通過第三國或者國際組織間接的承認對方的主權獨立及自己的主權不及於對方。這是一種什麼方式呢？李登輝上台以後一直在尋求這一個方式的突破。

這個方式是什麼呢？譬如我承認美國，美國承認中華人民共和國，等於我間接地承認中華人民共和國是一個獨立主權的國家。你中華人民共和國承認美國，美國又承認中華民國，那就等於間接地中華人民共和國承認中華民國獨立。

但是這種方式總是做不成，做不成是什麼原因呢？是北京不答應。北京如何不答應呢？台灣辛辛苦苦花了我們人民的納稅的錢去買了一個跟北京有邦交的小朋友國家。結果不到兩天，中國大使館就降旗歸國了。台灣的報紙就講可見中共對我沒有善意。（笑聲，大笑）我就奇怪怎麼人家降旗歸國，不是善意，難道一定要賴著不走，對你才有善意嗎？北京不配合，沒辦法。

北京撤走，是什麼意思呢？是讓你台灣代表全中國來跟這個小朋友建交。還是一個中國，沒有兩個中國。（長時間鼓掌）

所以要「台獨」只有這三種方式。但是這三種方式從一九四九年到現在，都沒有出現過。所以從一九四九年到今天都是兩岸是一個國家。

當然各位就是用膝蓋頭想也知道，從一九四九年到今天，兩岸也從來沒有「一制」過啊。那麼兩岸沒有「一制」過，是「幾制」啊，該不會這「兩制」跑出個「三制」吧。那當然是「兩制」啊，所以鄧小平講「一國兩制」從現實出發。其實大家都經歷了從一九四九年以來兩岸本來就是「一國兩制」啊。那你不能說是一國幾制，或者說是一制幾國吧。

兩岸從來都是「一國兩制」，但是我又發現這「一國兩制」可以有三種形態或三個發展階段。有哪三種發展階段呢？

從一九四九年來的「一國兩制」不好玩，為什麼不好玩呢？那是內戰的「一國兩制」啊！這「一國兩制」是內戰的「一國兩制」，是曾經千萬人頭落地，是曾經中國人打中國人的「一國兩制」。那這個「一國兩制」又要如何結束呢？

江澤民在「江八點」中提出一個建議，他說，台灣如果有政治上的困難，我們可以暫時不談統一的問題，但是我們可以來談談結束兩岸的敵對狀態。在一個中國的原則下，結束兩岸的敵對狀態，然後再共議中國的和平統一問題。

那麼因此就出現了一個空間，一個什麼樣的空間呢？從終止內戰，結束敵對狀態，到兩岸的統一之前，是不是出現了這一個空檔呢？這個空檔，兩岸當然還是一國而且還是兩制。那麼這個「一國兩制」跟內戰的「一國兩制」有什麼不同呢？

大大有所不同，可以不要打仗了。而且由兩岸的政治談判作為和平的基礎。那麼如何來共議中國的和平統一呢？那當然就是談判。那要談到什麼時候呢？我們可以談到你台灣滿意為止，讓你台灣滿意為止。你對中國共產黨不信任，要慢慢等你信任。「精誠所至，金石為開」，追求女朋友也不過如此啊。（笑聲）

這個和平的「一國兩制」的階段，等，等到你滿意為止，那就是統一的「一國兩制」。統一的「一國兩制」跟和平的「一國兩制」有什麼不一樣呢？跟內戰的「一國兩制」有什麼不一樣呢？

統一的「一國兩制」必須兩岸要有一個共同的法律基礎規範。那麼這個規範又是什麼呢？這個法律規範當然應該是一部憲法。

中共的領導人曾經說過，誰也不吃掉誰。那好，統一以後的國號，如果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的話，那不是吃掉台灣了嗎？那如果統一以後的國號是中華民國的話，那不是台灣吃掉了大陸嗎？那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所以在這種情況下，祖國的和平統一，我們應該有一個新國號。在這個新國號下，應該要創製一個統一的新憲法。

今天大陸方面所講的「一國兩制」是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第三十二條，但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台灣人民並沒有行使過同意權。稍稍有法律知識的人，應該知道台灣人民沒有行使過同意權，當然也就沒有遵守的義務。

回到原來的問題，以韓國來講，韓國有主張祖國統一的人民，特別是韓國的大學生為了祖國的統一不惜和韓國當局鬥爭，一直到今天堅持不懈，韓國的工人亦是如此。今天，韓國的總統金大中甚至親自到平壤去尋求南北朝鮮的和平，但是今天南北朝鮮的關係還不如兩岸的交流來得密切，為什麼？美國已經把北朝鮮列為邪惡軸心啦。

所以要實現和平統一，絕不能夠期待於台灣當局，必須要期待於台灣的人民，那如果台灣的人民能夠覺醒，台灣的人民能夠瞭解，台灣人也是中國人，台灣人必須要回到中國的根上去，台灣人才能夠茁壯成長，台灣人才可能選出主張兩岸和平統一的台灣當局來，所以我們很高興看到大陸的年輕朋友關心中國的統一，關心國家的前途。今天看到各位，我更增強了信心，中國是一個有希望有前途的國家。（長時間熱烈的鼓掌）

我們也希望大陸的朋友給台灣一點時間，給台灣人民一些可以覺醒的時間。今天台灣人民在種種封鎖的情況下，在種種欺騙的情況下，對於中國的和平統一還有猶豫，疑慮，害怕。在這裡我們也相信，台灣人民總有一天會覺悟到兩岸的和平統一是台灣的最大前途。

我們站在台灣推動兩岸的和平統一的立場上，我們為什麼在台灣當局的反對下，在台灣人民的疑慮下，我們還要主張兩岸的和平統一呢？因為我們認識到海峽兩岸的和平是台灣人民最大的安全保障，能夠保障台灣人民的安全不是美國的武器，而是中國人的和平。（長時間熱烈鼓掌）

第二，我們看到兩岸的貿易是台灣人民最大的經濟利益，台灣地小人稠，台灣的經濟發展不能夠自己成為一個內銷市場的獨立的經濟體，這是歷來台灣天然的環境所限制的，所以台灣的經濟發展必須要有廣大的腹地。今天改革開放的中國大陸，就是台灣經濟廣大的腹地；今天中國西部大開發，就是台灣經濟未來發展的機會，所以我們認為兩岸的貿易是台灣人民最大的經濟利益。

另外我們認為兩岸的交流是台灣人民最大的文化利益，台灣人民除了原住民外，都來自於大陸，甚至還來自於河洛一帶，而這一個來自於河洛的文化來自閩南，由閩南到台灣，台灣人必須要跟台灣文化的本根接軌，銜接，才能夠讓台灣文化茁壯而有生命力，否則，台灣文化只能夠成為美國和日本文化的邊陲，所以兩岸的交流是台灣人最大的文化利益。

另外，兩岸的統一是台灣人民最大的政治利益，許多人只瞭解到台灣是台灣人的，還不能瞭解兩岸的中國是兩岸中國人民所共有的。只有兩岸的統一，才能夠恢復台灣人民也是中國主人翁的地位；只有兩岸的統一，才能恢復台灣人民也擁有的一切的中國的權利。這是我們台灣人民所擁有的不可剝奪的權利。（長時間鼓掌）

所以台灣統一運動的朋友們，不畏當局之疑慮，不畏當局之打壓，也不避於台灣群眾的疑慮，我們堅持為台灣人民的最大利益，堅持為兩岸的和平，堅持為兩岸的交流，堅持為兩岸的和平統一而奮鬥。

我們中華民族經歷了一百六十多年來受盡帝國主義的侵略和欺凌，今天是我們民族統一最後的關頭。我們能夠和平統一祖國，讓全世界的中國人團結起來，建設我們自己的祖國，恢復我們中國人在歷史上應有的地位。兩岸的和平統一進程就是中華民族在二十一世紀再復興的開始。

我希望我國這一條滿身創傷的巨龍能騰飛於世界，騰飛於雲端而前程萬里。我們希望今夜出席的各位，能共同為祖國的和平統一而奮鬥，而努力！謝謝各位！（長時間熱烈鼓掌）

問：台灣的民眾為什麼對中國大陸不瞭解？

答：這個是相對的，當然在台灣來講，由於原來跟大陸中共是敵對的，妖魔化的，後來台灣當局要「台獨」，而北京當局要統一，又是敵對的。當然也要妖魔化北京當局。一般的台灣民眾並不是學者，他不會刻意地去尋求資料，他只能被動地接受所提供的資料。如果台灣當局經過社會控制的方法，來控制所提供的資料的話，當然這就造成台灣民眾對大陸的不瞭解。其實台灣當局可以如此，美國也如此。所以這個問題應該不是什麼問題。（笑聲）

問：台灣的年輕一代對於民族的認同越來越淡薄，怎麼辦？要怎麼對付？是不是會妨害祖國的和平統一？

答：當然是會有影響的。不過也請大陸的年輕朋友們要有信心。日本殖民統治台灣五十年，也不能夠改變台灣人是中國人的民族認同。李登輝上台，也不過是日本軍國主義在台灣的餘孽而已，他也沒有能力抹煞中國文化根深柢固的認同。我們應該對台灣的年輕一代有信心，也是對我們自己有信心，也是對我中華民族的團結凝聚力有信心。

問：如果使用武力統一台灣會有什麼樣的結果？在這裡，我們實在不忍心看到這樣的一個結果。如果使用武力統一，台灣之力固然不敵大陸？

答：如果使用武力統一台灣，沿海幾個重要的城市也必然遭到破壞，從戰後或者文革之後中國人苦苦經營的台灣跟東南沿海一帶的經濟的精華地區將會殘破不堪，我想使用武力的結果是兩敗俱傷，台灣也是中國的一部分，炸爛了台灣，摧毀了台灣，也就是摧毀了中國的一部分，而且是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長時間鼓掌）

所以我們認為應該有耐心，政治當局要有智慧。至於要如何才能達到和平統一的情況，今天不是場所，也不是時間。這個問題我會向該聽的人講，如何使用策略。（笑聲）那這裡呢，不是沒有辦法，天無絕人之路，我們還是相信和平，不到最後關頭，決不輕易放棄和平！（鼓掌）

問：聽說您參加過保釣運動，能給我們詳細介紹一下嗎？另外，您認為日本在我國和平統一的過程中會扮演一個什麼角色？

答：我確實參加了保釣運動而且是在台大。我們是首先發起，而且是始作俑者，所以才會被國民黨抓到警備總部的地下室扣了起來。（笑）那麼釣魚島的問題，由於時間的緣故，我不能多說。我只想講兩點，為什麼要保衛釣魚台列嶼。

第一，涉及東海大陸礁棚上的石油蘊藏量的所有權。日本沒有任何的領土在大陸的礁棚上。如果釣魚島是屬於日本的話，日本就有領土是在大陸礁棚上，就可以主張並瓜分大陸東海礁棚上的石油。我捨不得上帝留給我們的石油，所以要去爭。（長時間鼓掌）

第二，美國當年把釣魚島連同琉球歸還日本，歸還的理由是日本曾經佔有過擁有過琉球，所以對琉球有剩餘主權。請年輕的朋友記住這一點，「剩餘主權」，這也是要一代交代一代的。剩餘主權可以把琉球連同釣魚島歸還日本的話，那麼請問日本曾經佔有過台灣並且曾經永久割讓過台灣，那日本是不是對台灣也有剩餘主權。那你要佔領過，擁有過主權，就有剩餘主權的話，那將來台灣的「剩餘主權」不也可以歸還日本嗎？

這一點，我們不能不警惕，所以這兩點情況下我們當時在戒嚴體制下發動學生示威遊行，就像是當年康有為上萬言書，不避斧鉞之誅。當然斧鉞是沒有了，關在鐵窗裡關了一個晚上。（笑）那麼日本在中國統一過程中會發生什麼作用？請不要幻想日本會幫助中國的統一，憑良心講如果我是日本，我也不幹。（笑）所以美國希望台灣獨立，支持台灣獨立，我也支持夏威夷獨立，支持黑人獨立運動，我也支持過印第安獨立運動，大家都來支持。（笑）

問：請你談談中國統一的民調問題好嗎？

答：好！在李登輝執政之前，主張統一的民調幾乎是壓倒性的，不用懷疑。到了李登輝執政之後，然後慢慢的以他的國家機器對人民潛移默化。然後這個民調相對就發生了變化，變化到現在為止，主張「台獨」的大概佔百分之十六左右，主張統一的大概也在百分之十六左右，那麼其他的大概都是主張維持現狀的。但根據王曉波的理論（笑），支持維持現狀，就是主張「一國兩制」。（笑）吃豆腐就是要這樣吃，你知道嗎？（笑，掌聲）

問：請問王先生一個私人問題，您在台灣一直批評「台獨」，這對您個人有何影響？

答：謝謝你的關心！所以我最近常想，今年是二○○二年，我從一九七二年在台大民族主義座談會裡開始批評「台獨」，表態反對「台獨」，如今已經三十年了。孫中山的遺囑當年我們常常要背的，一開始就是余致力於國民革命等等。

所以三月二十五日，我在深圳開兩岸論壇的會議時講，「余致力於兩岸統一凡三十年，深知欲達此目的，必須喚起民眾以及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民眾共同奮鬥」。

問：您認為馬英九的未來的政治方向會怎樣？

答：小馬哥在台灣風靡台灣中年婦女。（大笑，掌聲）我跟馬英九，在保釣運動的時候，常常在一起，而且他也常常到我學生宿舍裡來，高談闊論，指點江山。（笑）然後，也曾經杯酒高歌。（笑）但是我沒有想到他怎麼會風靡於台灣中年婦女的。所以我很不願意跟他一起在台北街頭出現，（笑聲）為什麼呢？跟他一起在台北街頭出現，一大群女孩子圍著他要簽名，我一個人站在旁邊受冷落。（笑聲）就馬英九的政治方向來講，我看，有機會還是由他自己來講好了，我替他來講不方便，對不起。

問：據您瞭解，台灣民眾對於和平統一的認知如何？

答：我想從兩個方面來講，一個方面是和平，一個方面是祖國統一，我想台灣人民對於和平的認同應該是沒有問題的。台灣人民也是中華民族之一，不是常常講中華民族是愛好和平的民族嗎？那麼台灣人民當然也是愛好和平的，誰願意打仗？

那麼對於統一來講，我想在長期的隔絕，以及在長期的反共反中國，尤其是在反共反中國的宣傳下，台灣人民對於中共不免會有疑慮，不然的話，人家反共反中國反了幾十年，不都成了白講了嗎？總要起一點作用吧！

所以我也常常和一些「台獨」的朋友講，我說今天世界的形勢很清楚，其實台灣問題並不是海峽兩岸之間的什麼問題，而是太平洋兩岸之間的問題，中國一百六十多年來屈服於帝國主義的淫威之下，那你總不能永遠叫我趴下吧，我總有一天會慢慢地站起來，中國要站起來，當然會跟美國發生衝突，美國老講中國威脅論，後來我想一想也有道理，道理在哪裡？中國爬起來就威脅到美國不能再威脅中國了，不是嗎？

在這種情況下，我請問「台獨」的朋友，你那麼討厭做中國人，你畢竟已經做了五十年了，你再做個十幾年，應該不會太久吧！你再做個十幾年，我們可以估計大致十年到十五年之間，兩岸的形勢，中美的關係應該可以獲得更清楚的輪廓。

中國是不是會被美國遏制，真的像李登輝所講的七塊論，其實應該是八塊論，分成八大塊呢？如果是，台灣一定可以得到和平獨立，你就不必怕中共，什麼你「台獨」我就打你，他自己都八大塊了，他還打你個什麼啊！（笑）

如果不是，讓中國爬起來，那中國至少也跟美日齊步，同一個肩膀吧！在這種情況下，中國變成世界第一流的富強國家，那麼台灣人做世界第一流強國的國民，好像也沒有什麼對你不起的！（掌聲）所以我就請那些「台獨」的朋友們稍安毋躁，再等十到十五年就可以見分曉了嘛！其實就是「江八點」啊！（笑聲）

問：您認為應如何幫台灣青年瞭解大陸？

答：應該邀請台灣的青年到大陸來旅遊，尤其是大學生這個階層，讓他看看什麼叫作「三國周郎赤壁」，讓他看看什麼叫作「檻外長江空自流」，讓他來看看什麼叫「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我們也曾經主張過讓台灣中小學文史科的老師到大陸來，讓他們帶一個攝影機去照照長江三峽，去看看黃鶴樓，去拍拍滕王閣，去攝影一下雷峰塔，那麼在這種情況下他們也可以把這些攝影片帶回台灣去，在上課的時候給學生看，讓他們更能夠認識到祖國的大好河山嘛。

問：台灣黑金政治對於台灣政治的影響有多大？

答：就金錢政治來說的話，資本主義的民主免不了黑金政治，包括在美國，包括在日本。就日本來講日本的媒體夠狠啦，日本媒體可以罵倒日本的內閣，但是日本的媒體不敢罵三井三菱，不敢罵松下公司。公司財團你敢罵他，他就不給你廣告。至於被黑社會控制，日本有不少政治人物確實跟黑社會有關。

台灣的黑金政治跟政治有沒有關係，當然有。台灣的黑金政治近年來也越來越嚴重，主要的是由於李登輝上台以後，開始了主流與非主流的鬥爭，也就是李登輝與國民黨以前的政治人物發生政治鬥爭，那麼李登輝就必須在原來的國民黨的體制之外尋求支援。尋求誰的支援呢，就尋求到地方上的一些角頭的支援，地方上的角頭黑白不分，在這種情況下，這一些黑金政治的勢力蓬勃起來，這個是有一定的關係的。

問：您認為目前政治社會制度對和平統一有沒有影響？

答：如果是「一國兩制」的話，井水不犯河水，誰也影響不了誰。那麼，我們認為政治社會制度，在和平統一「一國兩制」的前提下，影響不大。但是，今天中國大陸的一些作風，所存在的一些黑暗面，是不是能夠去除，是不是能夠克服，中國大陸的幹部是不是能夠廉潔自律，然後讓台灣人民對中國產生自豪感和認同感，才是台灣兩岸未來的和平統一至關重要的事。

問：把中華人民共和國簡稱為「中華民國」，不就解決了國號問題了麼？

答：（大笑）謝謝你的建議。

問：美國在台灣民眾中的印象如何，從您的言談中可知您對美國較為反感。請問您是否代表台灣民眾的主流觀點？

答：在這裡我要聲明：第一，我決不代表台灣民眾的主流觀點，我也不代表台灣的政黨觀點。為什麼？因為物以稀為貴，如果是主流觀點，我就不值錢了（大笑）。第二，並不是我對美國很反感，對不起，不是我對美國很反感，是美國對我的國家很反感呀。（長時間鼓掌）謝謝大家。（長時間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