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精神不是皇民化精神

二○○二年十二月十五日，李登輝透過越洋視訊，在東京「李友會」發表「台灣精神與日本精神」的演講，此演講不能不說有些許主張是可肯定，但要命的是李登輝對事實的認識犯了最基本的錯誤，不免導致結論的支離破碎。聽或讀了其內容而說「受感動」、「受振奮」的人，是否真的理解了其內容，這是很有疑問的。我敢冒昧地說，這些日本人是被高聲喊日本萬歲（而且是日本殖民統治時代萬歲！）的外國名人的存在而感到安慰與被撫平傷口、停止正常思考的些許人。

下面，把李登輝演講的殖民問題點整理出三點敘述如下：

一、對日本殖民統治的全面肯定

李登輝為了向海外尋求其同情者心切，對日本殖民統治台灣時代的一切惡事全不敢批評。這該不是他的誤解而應說是他的曲解吧。他說「當時的日本的教育制度真是好極了等等」，他不但絲毫不提台灣殖民地教育上儼然存在的民族差別待遇。又說「……日本統治時代台灣所學，或某種意義上可說是受純粹培養的勇氣、勤勉、奉公、自我犧牲、責任感、遵法、愛清潔等諸善行良俗……」的一段話，根本對日本為何把台灣殖民地化、殖民地到底是什麼的觀點完全缺落（或故意忽略）。

國共內戰後的國民黨的台灣統治，因過於強壓，所以不免有些本省人懷念日本統治時代，那是對國民黨獨裁政治的消極反抗。然而古今中外殖民地不曾是做慈善事業。日本統治台灣初期的殘酷彈壓，治安上軌道後的差別待遇政策，都是歷史上抹不掉的嚴酷事實。日本對殖民地經營是比較認真，而巧於經營也是事實。作為被支配民族的立場而不具備是非分明的視點，那只可說是其奴性已深入膏肓，李登輝老先生求求你不要再侮辱我們台灣人了。

二、對《武士道》的誤讀

這說是誤讀寧可說是曲解。李登輝捏造了中國文化特別是儒教對「武士道」幾乎沒有影響的主張，如果能去查原著的話，他的扭曲事實扯謊立刻即被戮穿。我所藉以查證的是矢內原忠雄（新渡戶稻造的弟子，也是《日本帝國主義下的台灣》的著者，擔任過東京大學教授暨校長）所譯的日文版（原典以英文撰寫）。總之，《武士道》（巖波文庫）在第二章敘述如下：

「在嚴密的意義上有關道德的教義、孔子的教訓是武士道最豐富的淵源。」

此之後又敘述如下：

「繼孔子、孟子在武士道上也大大地發揮其權威（中略）。此賢人之言即永久地寓宿於武士之心中。」

此兩段話之間，新渡戶稻造是說，君臣、父子、夫婦、長幼以及朋友間的五倫之道，是從中國輸入經書以前日本民族在本能上即有所認識的，孔子之教誨不過是確認（或者可改說為理論化）而已。亦即五倫之道的體系化，對於武士道來說，儒教還是不可或缺的思想理論。

第二章還談到陽明學的知行合一是武士道最大的闡明者。第三章（「義」）、第四章（「勇敢為堅忍的精神」）也在談儒教與武士道的密不可分的關係，李登輝老先生你不可扯謊，你對台灣人撒謊已是司空見慣，你怎可公然對你最崇敬的新渡戶稻造大先生蓄意曲解，又騙了你最喜愛的日本支持者。

三、「台灣精神」到底是什麼？

上記二事以外，李登輝也強調台灣的文化幾乎未受中國文化的影響。

曰：「台灣是四周環海的島國，與閉鎖的大陸分明不同，一路走海洋國的途程」；但在此稍前又說：「台灣人在歷史上未擁有過自己的政權。」明顯地，李發生了自我矛盾，李登輝接著說：「同是海洋國家的日本文化進入台灣時，台灣人瞬時吸收，相反的，中國的大陸文化其結果是未落實（或扎根）（後從略）？強詞奪理到此地步，夫復何言？前幾天我去台南關帝廟參觀，方才見到總統時代李登輝的揮毫，堂而皇之掛在那裡。走在台灣街上的人，自婚禮葬祭伊始以致日常生活的細節與語言，無處不是中國文化的。不知李登輝老先生何故睜眼說瞎話，真叫人費解。在某種意義上，我確實感到文化的台灣幾乎就是中國了。

因為李老先生處心積慮要強加否定，所以在結論上所謂的「台灣精神」是什麼，他就講不出一個所以然。經我用心解讀的結果，好像台灣人的「打拚精神」便是他講的「台灣精神」。那麼台灣人的「打拚精神」是如何得來的，他舉出「台灣文化變成多樣且多層的緣故」與「受武士道與原住民的尚武精神的影響」的兩點理由。後者還有些意思上的一點之關係，但前者當做「台灣精神」的依據，那就脈絡不分明了。

如果只以「武士道及原住民的尚武精神」來說明台灣精神的話，那就大有問題了。因為本省人（閩南系台灣人與客家系台灣人）曾經強奪了原住民的土地，把原住民趕到內陸與山嶽地。我認為不可遺忘這歷史上的事實，要抱有殖民地的被支配者的觀點，同時也要持有侵略者的觀點，本省人是被要求抱持這雙方的觀點的。李登輝卻忘了雙方的觀點，而捏造歪理以圖自圓其說。

李登輝全篇媚日奴化之說，做為台灣人的我們真是情何以堪，這才叫做台灣人的悲哀！！

（本文作者為戰後生長於日本的第二代華裔台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