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冰點看義和團

《冰點》遭到停刊的導火線據雲是刊登了廣州大學袁偉時的《現代化與歷史教科書》一文，該文批判大陸歷教科書，特別是其中對義和團的論述。袁認為「義和團燒殺搶掠、敵視和肆意摧毀現代文明在前，八國聯軍進軍在後」，所以不應美化義和團。《冰點》是中國共產黨青年團自己辦的中國青年報所附週刊。《冰點》遭到停刊應屬共產黨報刊內部處理事務。但龍應台女士認為《冰點》是中國「萬馬齊喑裡唯一一匹還有微弱嘶聲的活馬」，竟遭「割喉」處分，遂寫《請用文明來說服我──給胡錦濤先生的公開信》登在港台海外華文報紙，筆者讀後，頗覺該文引喻失義，並有小題大作之嫌。《冰點》是否為中國最後的「喉嚨」，中國現在是否萬馬齊喑，見仁見智，可以討論。但是龍文中許多似是而非的觀點，值得商榷。特別是有關野蠻、文明、價值認同之認，台灣學界已有所反駁。如作家陳映真之《文明與野蠻的辯證》，政大吳瓊恩之《驅耕夫之牛，奪饑人之食，不為也》，及文化大學王仲孚之《談歷史教科書的爭議與龍應台女士的失態》。

因為龍文，在港台海外，有一定的影響，所以筆者覺得仍有就其論點再加檢討，以收攻錯之功，特別是其對義和團及所謂地球村的看法。龍文說：「教科書把義和團描寫成民族英雄，美化他對洋人的攻擊，對於義和團的殘酷、愚昧、反理性、反現代文明以及給國家帶來的傷害和恥辱，卻隻字不提。」照龍應台及袁偉時的義和團摧毀現代文明論調推理下去，難道西方（包括日本）帶給中國人的鴉片戰爭，火燒圓明園，甲午戰爭及相隨的各種不平等條約才代表理性及現代文明嗎？義和團之產生，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龍女士無視中外學者的辛勤研究成果，竟然武斷的將義和團定性為野蠻殘酷，未免貽人輕率之感。即使龍女士不相信中國人的近代史，如果能翻一翻一些西方學者的著述，如Peter Fay之The Ophum War,Dinna Preston之The Boxer Rebellion,Joseph Esgherick之The Oerigins of the boxer Up rising等書，應該不忍，也不至於誣蔑義和團殘酷愚昧、反理性、反現代文明。周恩來曾說：「一九○○年的義和團運動正是中國人民頑強地反抗帝國主義侵略的表現，他們的鬥爭是五十年後中國人民偉大勝利的奠基石之一。」對照今天龍應台、袁偉時的論調，令人有不知今日何日之感。

龍文又說，「在二十一世紀，國界幾乎快要不存在，地球愈來愈是一個緊密的村子，因唇齒相依，不得不憂戚與共。」言下之意是：國界都不存在了，還提帝國主義侵華史，宣揚義和團，豈不是培養仇外心理，照此推論，猶太人似乎也不宜再提納粹大屠殺，以免落下仇德之譏。筆者不知龍女士憑什麼政治理論得出在二十一世紀，國界幾乎快要不存在的結論。試看美國航母，四海巡弋，軍事基地，遍及全球，跨國公司，無遠弗屆，對美國而言，世界正是個地球村，予取予奪，進出自由。即使如此，美國仍須在美墨邊境，廣築高牆，不願意與其近鄰憂戚與共。基於在上世紀初幾遭列強瓜分的中國，今天面對著釣魚台群島，東海油田，以及美日的東海軍演，如果還侈言無國界的地球村，那將是不能以史為鑒的誇誇之談。

龍、袁二氏關懷中華民族前途的心願，不容置疑。但是作為一個中國知識份子，不能誠懇面對歷史，特別是西方帝國主義數百年殖民亞非的歷史，並且不加批判的將西方價值等同現代文明，竟至厚誣先人：確實令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