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教台灣搞和平獨立

前駐台「大使」內田勝久的真心話

李中邦
(台灣日本綜合研究所總編輯)


去(06)年10月,日本首相安倍晉三剛上任就去北京訪問,稱之為「破冰之旅」,一掃前任小泉首相頻頻參拜靖國神社而造成的中日冰冷僵局。以前保守右翼色彩甚濃的安倍,經過今年年初、春天(靖國春季大祭)到「8.15終戰日」都很節制的沒有去參拜靖國,中日關係確實有紓解、好轉的跡象。

金美齡進首相官邸

那麼,日本掐在手裡利用來對付中國的「王牌」--「台灣問題」擺哪兒了呢?安倍上任以來,自己言談從來未提及「台灣問題」,他忘了台灣嗎?當然沒有,只是轉為私下運作、指示。

今(07)年1月下旬,安倍在官邸召見其保守派的理論智囊岡崎久彥、櫻井芳子(櫻井,新聞記者)等人,而長年旅居日本的台獨份子金美齡也在列,非常受到矚目。去年自民黨總裁選舉前,為顧慮會遭競爭對手攻擊,與台灣相關人士的接觸一度暫時停歇。這回特別邀請金美齡進官邸,令金感激不已。自岸信介以來,安倍的血脈(安倍是岸信介的外孫)與政治人脈都跟台灣「關係密切」。

可見,安倍晉三--岡崎久彥--金美齡--李登輝及陳水扁是有連線的。

再者,今年4月中旬,中國國務院總理溫家寶訪日的「融冰之旅」,雙方在能源、環保、農業、醫藥、金融等都有合作,溫家寶且在日本國會演講,但當中方要求在中日《聯合新聞公報》內載入「反對台灣獨立」時,安倍則是很強硬的拒絕,他表示,如果硬要,那麼沒有《聯合新聞公報》也沒關係。日本守得比美國硬,去年4月胡錦濤訪美,在華盛頓的中美領導人會談上,布希總統表示「反對片面改變台灣海峽現狀的行動」,此意思就包含了反對台灣獨立的態度。可是安倍在《聯合新聞公報》裡,就台灣問題僅重伸「日方堅持在《中日共同聲明》表明的立場」,再口頭對溫家寶說「不支持台灣獨立」。

前述事情是今年日本對台運作的一個插曲及中日間的一次交手,固然可以從中窺見日本的立場。不過,這些都是片片段段的,如果看看日本駐台「官員」的「真言錄」,或許可以對日本葫蘆裡賣什麼藥瞭解得更廣、更透徹。

「真言錄」潛藏促「中台分離」的技巧

日本現任的交流協會台北事務所所長是池田維,其前一任是內田勝久。內田2001年春天自加拿大大使任期屆滿退休,同年晚秋得知可能被徵召來台,2002年2月1日獲任命擔任台北事務所所長,同月15日來台履新,經過3年零3個月,2005年5月15日卸任,2006年5月就出版了一本自述他任職台灣期間的書《不要緊嗎?日台關係 「台灣大使」的真言錄》(《大丈夫、日台關係 「台灣大使」本音錄》)。由於金美齡不曾稱他所長,而一向直接稱他「內田大使」(稱台北事務所為「在台灣日本國大使館」),所以內田的書名也不避嫌、大辣辣地用「台灣大使」。

內田強調該書內容是他「個人的發言」,與交流協會、外務省、日本政府沒有關係--避免給政府帶來困擾,但這樣講更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內田做過日本駐以色列、新加坡、加拿大正式的大使,卻不寫擔任真大使任內的事情,偏偏來寫當台灣「地下大使」的「真心話」,顯見其內心深處,這比當以、加、新等國大使重要!其書內容沒有任何驚人的爆料,可是在敘事、論說的字裡行間潛藏著很多支持台灣(獨派)、給台灣戴高帽子,將壞事全推給中國和蔣家,促使「中台分離」的技巧,也不知不覺地流露出日本的真正意圖。

「真言錄」卷首請金美齡寫「推薦辭」,又由日本右翼喉舌「產經新聞出版」發行,其論調、立場大概就很清楚了。然而,值得注意的是他細膩、隱伏、迂迴的作法(=小動作)以及靈巧、表面堂皇的點子(idea)和know-how。

全力service李登輝

內田來台後「表敬訪問(官式拜會)」第一位人選不是陳水扁而是李登輝,他稱讚李登輝日語流利,他來台之前即先行看過司馬遼太郎的《台灣紀行》、李登輝的《台灣的主張》、上冬子(右翼女作家)的《虎口的李登輝及其妻子》而留下深刻的印象--可知他所讀之書皆偏於日本親獨派及台灣獨派的著作。又說李登輝是個「硬骨漢」,有很大的「突破力」,並發覺曾文惠的品格簡直就是連日本也已經很罕見的絕佳的「日本婦人」。

「表敬訪問(官式拜會)」李登輝後,過來是獨派大老黃昭堂等及政府高官穿插,都排在較前面,談得也較多、較深入,像屬藍營的連戰、馬英九等則排在後面且僅是寥寥數行帶過,敷衍一下。外表上,內田是藍綠政治人物都拜會,但全力建立跟獨派的「私交」,書內採用的照片除了「官式」拜訪陳水扁、接受陳水扁贈勳外,人物互動最多的就是李登輝,在陽明山「大使官邸」(雖是民間機構台灣仍給予享有官方的權利)以鋼琴演奏招待李登輝夫婦,並與其家人合影。全書談他service最多的人也是李登輝(沒成行的慶應大學三田祭演講、04年底至05年初偕家人到金澤、京都旅遊等),反而涉及台灣廣大民眾的則沒有幾句話、沒有幾件事。

台灣是「極親日的國家」

內田返日後也依與李登輝之約,加入「日本李登輝之友會」。而他在台期間盡力結交戰前受日本教育、通日語世代的有力人士。譬如:內田參加「高座會」的聚會--日據時代末期,台灣有8,000多名小學、中學畢業生應日軍的召募,以少年學徒的身份,在神奈川縣高座郡的軍需工廠,一邊讀書、一邊從事生產飛機的工作(哪一層級的工作不說),這些人戰後回到台灣,隔了一段時間就在各地組成「高座會」,該會內田任內時尚有約3,000名會員,定期聚會、聯誼並唱日語歌「向著北邊 在新年的祈禱 祈求內心的祖國繁榮」等一起懷念「祖國(日本)」。內田大大稱讚他們對「日台親善交流」起了很寶貴的作用。

相對的,內田等駐台灣人員和日本的媒體一樣,完全無視戰前也受過日本教育、日語流暢但當年是反抗日本殖民統治志士的存在(林書揚、陳明忠、廖天欣)。內田知道台灣年輕一代有很多「哈日族」,但他認為這不夠,必須努力培養真正的「親日派」、「知日派」。

在「真言錄」裡,內田講了很多獨派聽起來很窩心的話。他認為,台灣是極親日的國家,希望日台是「普通的國與國」關係,讚揚李登輝的民主化使台灣成為自由、民主的國家(也等於在捧李的台獨意識),他曾對英國的柴契爾夫人說日本是「亞洲孤立的民主主義國家」,而現在台灣和日本不僅政治,連社會、文化均有「共同的價值觀」,是無可取代的夥伴、是命運共同體(忘了日據時代日本在台殖民政府是怎樣壓制、搾取台灣人民的?)。說得真好聽,台日之間難道沒有存在著日本強佔釣魚台,驅趕、剝奪台灣漁民在近海捕魚的權利之類台灣被欺侮而政府不敢吭聲的悲哀?

姑且不論台灣在「自由、民主」表象下諸多光怪陸離的現象,內田如此灌迷湯是暗指台灣跟日本一樣,而跟中國不同,台灣應該跟中國分離而親近日本。

鼓勵台灣自建「祖國」

可是,內田不談日據時代日本殖民政府的殺戮、壓制台灣人,僅用中性詞彙「日本化政策」概括,反反覆覆強調國民黨蔣氏父子時代的「二二八」、「白色恐怖」,用簡單的二分法,分化台灣的統治者是「大陸中國人」,和被統治者的台灣人,有著不同的歷史經驗、兩者缺乏認同。

別的花樣尚有:利用李登輝在司馬遼太郎《台灣紀行》裡所表示「台灣人生來的悲哀」,刻意強調對「迄今仍未擁有祖國的台灣人的悲哀」表示同感與同情,言外之意就是要台灣人自己來建立「祖國」。故宮文物(都是原屬於中國大陸的東西)未能在日本展出,內田也乘機推測性地賴說,中國一定會出面要回以致沒弄成。

內田「抱怨」日本政府表面所採行的「一個中國」政策造成諸多局限,現今在日本外務省裡面,日台關係是由亞洲太平洋局中國課裡的台灣小組處理,直屬的管理負責人是中國課長。內田用挑撥、分化中台的技巧說,中國對台灣問題十分「過敏」,每遇日台間的案件就反對、干涉。日台關係進展恐怕會成為日中關係的負面因素。不過,內田也露了部分實話:對日本的國家利益來說,如果中國遠比台灣重要的話,那麼要期待中國課長推展日台友好關係是有點強人所難,其作用與其是「推展」,不如說是「抑制」,於是內田出的「點子」是,在亞洲太平洋局裡設一個與中國課平行的台灣課,這樣至少強化日台關係的企劃案,不必煩惱,也不會人格分裂--兜個圈子先在外務省內用與中國課對等、平行的台灣課來間接鼓勵台獨。

明確區分中國人和台灣人

內田構想用「國內法」來提升日本對「台灣」一辭的認知。他認為(自己講的一套道理),日本不承認「中華民國」,因此不能承認「中華民國」的國籍,又因為沒有承認台灣的獨立,「台灣」也不能當成國籍。但基於台灣是一個統治領域,就算沒有國籍,為了表示該領域,使用「台灣」也沒有違反日本「一個中國」的政策,用「台灣地區」、「台灣在住」來取代現在身份證明書所使用的「中國人」,不僅完全沒有問題,也可以明確區分中國人和台灣人--「明確區分中國人和台灣人」一直是日本想方設法要落實的動作。

每隔幾個段落、每遇一些主題,內田就會借題發揮,再來一次:今天的台灣是別處找不到的「極親日國」,「日本統治時代」的「日語世代」發揮了很大的作用,抱怨當今台灣政、商界四、五十歲的中堅份子都是蔣氏父子政權「反日教育」下所培養出的世代。不曉得他是真的無知,還是故意忘記,蔣介石擅自「以德報怨」,害得大陸、台灣兩地戰後都拿不到日本的分毫賠償,使日本輕易擺脫巨額戰爭賠償的負擔;蔣介石又讓不少當年日本帝國的將、校免除侵略戰爭的責任,甚至優遇聘為「白團」,秘密來台教台灣反共(從日本右翼的戰略來看是利用「反共」的「大義名分」,延續日據時代的分割台灣和大陸,阻絕兩岸相合)。事實上,蔣介石跟日本戰前、戰後的保守右翼勢力好得很,內田現在來談「台日關係」,居然好意思批評蔣介石、把台灣的「壞」都推到蔣氏父子頭上,把台灣的「好」都歸功於李登輝等與中國大陸劃清界線的獨派勢力,還美其名為「民主」。

注入「反中親日」的DNA

本來台日兩邊就「軍事安全」幾乎沒有對話,就在內田來台前後,「突然日本政府對台灣政府直接且公開的表示,就兩岸的和平與安定表示憂慮,希望能慎重處理」。然後,台日間關於安保對話,日本可隨時派自衛隊退休要員訪台「交換意見」,相反的,台灣相關人員亦可訪日,在內田任內的第二年(2003年1月)開始,曾任日本情報本部計畫部長和日本駐中國大使館武官的陸上自衛隊少將長野陽一,以提前退役的方式到台北「交流協會台北事務所」任職,負責推動日台軍事合作。翌月,台灣當局也派出曾任「國安局國際關係事務主管」的現役中將王偉先到東京「台北經濟文化代表處」工作。到今年6月間,據傳日本有意改派現役自衛隊高官來台。這反映了台日軍情交流出現了實質性的轉折,層級、關係快速緊密、升級。

內田特別喜歡觀察台灣的「反中情感」和「台灣意識(認同)」的動向。像2003年2~6月間發生SARS疫情,他寫道:「台灣民眾反中感情高漲,促進了台灣內政強化台灣認同,獨派立場增強」。並用了不少篇幅表列、介紹陸委會委託政治大學所做關於「統獨、台灣人中國人(1992~2004年)」的民調結果,他認為「維持現狀後統一」派和「立刻統一」派加起來不到台灣民意的25%,他解讀這個數字持續在減少。意即,75%的台灣國民一邊用「維持現狀」做遮掩,一邊朝著獨立的方向走去。

其實,從日本殖民統治迄今,日本對台灣最得意的「傑作」,就是播下了「台灣意識」的種子。原本,台灣人民除了原住民之外,其他福佬人、客家人、外省人全屬漢民族,差別只是祖先來台的早晚而已,所以實際上,台灣人血液裡皆有著與大陸人一樣的DNA。但是,1894年中日「甲午戰爭」中國戰敗,1895年的《馬關條約》日本強迫中國割讓台灣,一直到1945年日本二戰戰敗,長達51年的殖民統治,日本成功地在一部分台灣人的「意識」裡,注入了有別於中國人、甚至專事遵奉日本的DNA,簡言之,就是「親日反中的DNA」,降至現代就是服膺於傳承自戰前軍國主義的日本右翼。令人扼腕的是,戰後來台的國民政府,先發生「二二八」,後又有「白色恐怖」,造成日本人注入的「台灣意識」、「親日反中DNA」在兩蔣時代蟄伏、醞釀,到聽命於日本的李登輝掌權後便重新發酵。

教台灣和平獨立的路徑

2004年2月,在美日兩國外交、國防負責人的「美日安全保障協議委員會(2+2)」上,日本政府提出「和平解決台灣海峽」作為兩國政府共通的戰略目標,正式主動聯美展開介入台灣海峽的兩岸關係,日本不希望中台分離嗎?當然不是,而是擔心如果台灣出現獨立的動作,會招來中國大陸以「非和平的手段(武力)」統一。內田有一段很厲害的解釋:關於台灣國際地位最後的歸屬,美國有不少的責任。說不定有必要做中國、台灣、美國、日本的四方協議,兩岸問題盡早「國際化」,對台灣沒有損失。對台灣,話講得何其漂亮!既把最大的責任推給美國,也預留伏筆給日本介入干涉冠冕堂皇的權利和理由。

到最後的「結論」,內田就像在下指導棋似地「教」台灣如何搞和平獨立。他指出,中國不會對包括美國在內的國際社會容忍下去(又賴中國),因此一直「維持現狀」對台灣的存續是危險的。所以台灣「要更努力累積、更強化國際社會對台灣的認知」。關於台灣過半數的人希望「維持現狀」,內田的看法是「台灣已經確立為一政治實體,由於事實上是主權國家,如果能等待將來和平的條件完備後,再獲得獨立是較好的」。

雖然台灣受到制約,但還是要透過國際合作與貢獻,以自由、民主、人權、和平作價值基準這種負責任的統治體來向國際社會強力訴求,讓國際社會理解而對台灣「應有的樣貌」擴大支持。內田認為,這樣的和平獨立恐怕是台灣唯一邁向獨立的途徑。「最後是時間的問題」。他不知道台灣何時能獨立成功,但是覺得,時間延續下去,一定會產生有利於台灣和平獨立的作用。他不太同意台灣綠營講的:今後中國政治力、軍事力、經濟力增強,不盡早做的話,就會喪失台灣獨立的時機,因為這樣會招來中國以「非和平的」手段統一。

統一、獨立兩方最後決定的是哪一方能保持更執著的意志力和忍耐力。

內田這樣講等於是說,日本是希望台灣獨立於中國之外,但台灣不可以輕舉妄動,而要一邊維持現狀,一邊悄悄地改變。更深一層地說,是為了日本自身的利益,不希望台灣逕自行動,在日本沒準備好的時候,拖日本下水而傷了日本的國家利益,要台灣技巧、暗著搞台獨,乃至等待日本認為的好時機。日本人算盤打得多精呀!

強化「台灣意識」是核心

他期盼台灣不問本省人、外省人(需要全台灣的人支持台獨時就不K外省人了!),不問綠軍、藍軍(要台獨時就不罵藍軍或國民黨了!),要台灣民意凝結「強力的台灣意識」,毫不懷疑的朝獨立發展,所以不單是內田個人,日本政界的親台派、親台學者、「民間團體」、媒體等等,他們的很多作為,都是環繞著催化、加強、演繹「台灣意識(認同)」這個核心。

儘管內田前面已露餡,但在「後記」裡他還是故作中立狀說「不管是民進黨政權、國民黨政權,日台『兩國』是命運共同體」--用好聽的口號將台灣套入日本殼中。內田又說,他常被問到「支持民進黨?還是國民黨?」他都一貫回答「台灣黨」,其實,這個狀似不偏任何政黨的用詞裡,即透露了他認為「凡與中國劃清界線,堅持台灣意識者就是好的、就是他所支持的」這個潛在、不可取代的命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