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萬億美元的戰爭

布什當局對戰爭可能帶來的利益盤算犯了錯誤， 對其要付出的代價亦犯了大錯。布什和他的助理們以為可以搞個迅雷不及掩耳同時所費不貲的衝突。 相反地我們卻打了一場超出任何人想像的昂貴之戰。

美國直接軍事行動的支出還不包括對傷患的長期看護的部分已遠遠超過長達12年的越戰支出，也遠遠超出了韓戰支出的兩倍。

就是算的寬鬆一些， 伊戰支出也可計算成第一次海灣戰爭的十倍， 或者是越戰的三分之一有餘， 或者說是第一次世界大戰的2倍。惟一的一次超過這次的是第二次世界大戰，但那時美國投入163萬的軍隊， 進行了長達4年的奮戰，用2007的美元來算花費是5萬億。當時傾全部軍力應對德日， 每個士兵以2007的美元計算平均開支是10萬元。與之成對比的是伊戰中每個士兵的開支是40萬元。

大多數的美國人還未痛感到這負荷。需要的人命是由那些自願的參軍者和僱傭者來付，而財力的支付卻是整個靠借貸。稅並沒有增加來應付軍費，倒是富人們的稅給降低了。靠赤字來支出給人們一個幻覺， 好像經濟的法則可以全然不顧。槍和牛油我們都可以擁有。但是法則是客觀存在的。戰爭的債確確實實就在那兒，即使是它們轉嫁到我們的下一代身上。

戰爭前夕， 是有過費用的討論。布什的經濟顧問和「國家經濟會」的頭子雷利．林賽（Larry Lindsey）提出的預算是2000億。但這個估計被當時的國防部長拉姆斯菲爾德認為是天方夜譚而拋到一邊。他的副手沃爾佛維茲則進一步說戰後重建的費用可以從石油的增收來償付。當時「管理和預算辦公室」的主任米西．丹尼爾和拉姆斯菲爾德的估計只在500億到600億之間，其中一部分還得由其他國家共同負擔（如以2007美元價值計算是在570億到690億之間）。 整個當局的說法簡直太輕鬆了，費用算不了什麼。

提出了2000億預算的林賽另外還說：只要戰事順利完成，這對國家經濟是有好處的。回憶起來，林賽是可怕地低估了戰爭本身的代價和在經濟上的影響。假設國會批准了2008年度要求的2000億的差額，為了伊拉克和阿富汗的軍事運作、重建、大使館支出、美軍基地的安全加強和外援計劃，國會已經撥款8,450億。

戰事已經進行整整5年了。只在軍事實際的操作上， 2008僅在伊拉克一個月的預算就是125億， 比2003的44億高出很多。如加上阿富汗，每個月的費用是160億。這個數目是聯合國一年預算的2倍， 或可說是美國13州的總預算。這還不包括美國每年固定用在防禦上的5,000億。也不包括其他隱藏的支出，比如在情報搜集方面，或是那些混在其他部門的預算。

因為太多的費用當局不予計算，戰爭真正的費用比官方所公佈的數據要高多了。比如說，官方老說它的士兵的生命是無價的， 但他們顯現在五角大廈的紀錄本上，這些無價的生命只等值於50萬元，家屬拿到的就是這些撫恤金和人壽保險金的總數。戰爭打響之後，撫恤金由1.224萬增加到10萬， 而人壽保險由25萬增加到40萬。就是這一點賠償，如果是在戰場上因不幸的交通事故而死亡，家屬也不一定拿到全部。就人身考慮，美政府衡量一個年輕生命一生的營生的最大收入數目是7百萬有餘，遠遠超過當局的賠償金。若用7百萬來計算， 近4,000名士兵的賠償費用當是280億。

社會為這場戰爭付出的代價比美當局預算上所顯示的問題大多了。另外一個費用隱蔽的問題表現在美軍傷亡的低估上。以軍方的規定，國防部僅計算與敵方作戰犧牲的士兵，如果士兵是在夜晚出行的戰車上傷亡，這就算是與「戰鬥」無關，不予計算， 即使是因為戰區使得白天出巡太危險。

五角大廈手上有兩種傷亡名單。一個是公佈在官方網站上的，另一個不容易拿到，必須依據《訊息自由法案》在不同的網站上取得。後者披露的傷亡和得到疾病的數目比在「戰鬥」中受傷的士兵多了一倍。有人會質疑部分「非戰鬥」的傷亡不會發生在伊拉克， 但是我們的研究顯現出大多數的傷亡病痛是與打伊戰有關。

從不時的緊急撥款和多種傷亡紀錄，自始就低估的對伊戰的財力計算，我們一直想搞清楚到底已經花了多少，將來大概還要花多少。我們得出了3萬億美元的結論。這是一個非常保守的估計。觀念上簡單， 技術上有時有點複雜。伊戰整體花上3萬億是很合理的，如果犯錯也只能是太低了。這個數字只是美一方的花費，還不算其他國家（包括伊拉克）的費用。

從一開始，就伊拉克衝突，不管在戰略上、軍事上或政治上，英國都扮演十分主要的角色。軍事上英國派了占總數10%一共46,000個士兵參戰。毫不意外地，英國經歷了和美國一樣的問題－－ 不斷攀升的傷亡人數， 費用的劇增，不透明的支出， 軍方過度的霸佔資源還有那有關對戰場回來的傷患不足又骯髒的醫療環境的醜聞。

戰前格登．布朗劃出10億英鎊作為軍費。至2007底，就直接軍事行動伊拉克和阿富汗已用了70億英鎊（其中76%用於伊）。這包括了補助性的「特別儲備」和國防部的「額外支出」。

「特別儲備」費是在國防部的正常預算之外的款項。英國的制度之不透明處在於這筆錢可以不通過國會，只要國防部有此需要就可動用。所以英國公民對這些費用怎麼花掉搞不清楚。

在英國，和美國一樣，人們付出的「社會代價」是巨大的。家屬得離開工作崗位去照顧受傷的親人，數千致殘者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

同樣的道理，「宏觀經濟」上的損失和美國是同步的。但是遠期的損失英國比較小。主要的原因是英國的政策沒有美國那樣的「財政揮霍」可能性。其次是直到2005，英國是一個石油輸出國。

假設今年的英軍數目會減至2,500名，直到2010年不變。而阿富汗英軍今年會稍稍增加，從7,000名升至8,000名，也保持3年不變。就是軍隊縮減，伊戰今年的戰費支出會增加2%，而後勤人員的支出減少了5%。同時阿富汗的費用會增加36%。這樣的趨勢下，我們的估計是遠遠偏低了。

（作者：諾貝爾經濟學2001年得主史特克裡茲與哈佛講師琳達．比爾斯，刊於2月25日《倫敦時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