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埃軍方聯手迫使穆巴拉克下台

一、導 言

埃及強人穆巴拉克2月10日還堅拒辭職，可是面對軍方和百萬民眾的逼退狂潮，11日終於黯然下台，把權力交給由大約20名將領，其中包括三軍的總司令武裝部隊最高委員會，結束了他30年來的獨裁統治。有消息透露，2月10日晚上，穆巴拉克發表電視講話堅拒辭職後，軍方交給穆巴拉克一封最後通牒，要他立即下台，否則他們將加入示威者行列。因此，可以說穆巴拉克是遭到軍方逼宮下台的。

二、美國舉棋不定

在1月25日爆發大規模示威以來，埃及軍方的立場和態度曖昧不明，這和美國對埃及局勢搖擺不定有關。軍方最後選擇不再效忠穆巴拉克，也是因為美國決定拋棄它30年的老盟友所致。

埃及爆發近年來最劇烈的示威，美國情報機構在狀況外，因此，歐巴馬當局一時不知所措。美國以往在一些國家發生所謂的「顏色革命」時，都會立即表態支持反對派。但在此次埃及發生大規模反政府示威時，卻顯得小心翼翼。歐巴馬1月28日在穆巴拉克發表電視講話後，與穆巴拉克通了30分鐘電話後發表談話，要求埃及政府必須克制，不要以暴力對付示威者，穆巴拉克必須兌現關於民主的改革，同時也強調示威必須以非暴力進行。

面對埃及不斷升高的動亂可能危及中東的穩定，歐巴馬政府30日敦促埃及必須有秩序過渡為民主政府，同時釋出穆巴拉克在位的時間已有限的訊息。國務卿希拉蕊．克林頓強調，在有秩序的轉移時，必須防止出現權力真空，以免被極端份子利用。31日白宮發言人吉布斯表示：「我們對迄今埃及政府表現的節制感到滿意，並予以鼓勵。」同日，美國政府派遣前駐埃及大使威斯納（Frank Wisner）前往開羅會晤穆巴拉克傳達歐巴馬的訊息，並未直率要求穆巴拉克立即下台，但要他準備好接受政府「有秩序轉型」。

2月1日，開羅「解放廣場」（Tahrir Square）百萬人大遊行，一致表達的共識是穆巴拉克必須下台，其他讓步都無濟於事。同日晚上，歐巴馬在穆巴拉克發表電視講話後，又與穆巴拉克通話約30分鐘。之後歐巴馬宣佈穆巴拉克必須立即開始移交權力的過程。2日美國態度轉趨強硬。白宮重申，歐巴馬要穆巴拉克「現在」就採取具體步驟，開始有秩序的民主變革。3日美國副總統拜登與埃及副總統蘇雷曼（Omar Suleiman）通電話，呼籲穆巴拉克政府立即採取政治移交的行動。同日，有報導指出，美國正在與埃及官員討論一項有關穆巴拉克立即下台，將政權轉移給蘇雷曼領導的過渡政府的方案。2月5日，由於情報首長出身的蘇雷曼明白表示，他排除要穆巴拉克「現在」就交出權力的可能性。美國與歐洲主要國家也意識到逼迫穆巴拉克太快下台，可能導致政局動盪，讓極端勢力有機可乘，因此支持埃及政權「逐步轉移」。2月7日，埃及輿論轉向，改唱國家安定論調。但同日德國《明鏡》（Der Spiegel）週刊報導，美國政府與埃及政權內部人士已擬妥讓穆巴拉克「有面子」下台的策略，安排他到德國巴登巴登（Baden-Baden）接受體檢、醫療，趁此機會宣佈離職。《紐約時報》稍早報導，美國政府與埃及軍方官員曾秘密會談此事。2月10日，在穆巴拉克發表電視講話後，不耐煩的歐巴馬尖銳地公開警告穆巴拉克，他並沒有提出可信、具體和不可逆轉的改變。2月11日，穆巴拉克在發表了三次的電視講話，三次堅拒辭職之後，終於黯然下台。

三、穆巴拉克的命運由軍方定奪

歐巴馬政府在埃及長達18天的示威動亂中，不斷修正對策，並且經常發出模稜兩可的訊息，但始終與埃及軍方保持密切聯繫。

埃及軍方自1952年推翻君主政體以來，一直居於權力核心地位。1952年以來，所有四位埃及總統均出身軍方。自美國把埃及從前蘇聯陣營爭取到自己的陣營以來，美國一直對埃及提供僅次於以色列的龐大援助。在現今提供給埃及的15億美元的援助中有13億為軍事援助，約占80%。因此可以說埃及軍方是受美國豢養的部隊，武器絕大部分由美國提供，軍官絕大多數接受美國培訓。在開羅和亞歷山卓及其他主要城市發生示威時，由埃及參謀總長艾南（Sami Hafez Enan）率領的軍事訪問團正在美國參加由美國國防部副部長亞歷山大．弗什博（Alexander Vershbow）主持的與美國軍事將領的年度會談。艾南本來預定於1月31日會見美國參謀首長會議主席邁克．馬倫（Mike Mullen）並和訪問團在華府停留到2月2日，但因埃及民眾抗議日益升高，艾南和訪問團於1月28日緊急回國應變。同日下午，美國參謀首長聯席會議副主席詹姆斯．卡特萊特（James Cartwright）告訴記者，雙方沒有在正式會議中討論埃及群眾示威的話題，但他無法否認兩國將領在「走廊」上討論到埃及動亂的問題。

1月29日，執政30年的穆巴拉克首次任命他所倚重的前陸軍將領、軍事情報首長，被喻為「埃及處理與美國和以色列關係的最佳人選」的奧瑪爾．蘇萊曼（Omar Suleiman）出任副總統，並任命已退休的前空軍將領阿哈默德．沙菲克（Ahmed Shafiq）擔任新總理。31日，埃及軍方在抗議團體發起百萬人示威前夕，首次由陸軍發言人艾特曼發表聲明，保證不用武力鎮壓和平抗議者，並承認人民的要求是正當的。這是軍方願意讓抗議繼續下去，甚至讓示威擴大的最強烈跡象，是對穆巴拉克的致命一擊。美國參議院外交委員會林賽．葛理漢（Lindsey Graham）參議員說：「每一個美國人都應該感激我們多年來為埃及軍隊提供裝備和訓練等各種援助，因為軍隊是我們確保埃及不淪為激進國家的王牌。」

據2月2日媒體的報導，歐巴馬政府與埃及高級將領保持密切接觸，稱讚埃及軍方在示威期間的表現，並呼籲「軍方協助確保」埃及以和平的方式轉變。美國國防部一位資深官員表示，白宮對美國與埃及軍方之間的密切關係抱有信心。媒體透露，兩天前，美國參謀首長聯席會議主席馬倫與埃及陸軍總參謀長艾南電話交談了10分鐘，「雙方都表示要保持這種密切夥伴關係。」

艾南向馬倫介紹「他對軍方未來的預測。」馬倫表示，艾南向他保證，軍方將繼續維護埃及社會的穩定。2月6日，穆巴拉克還在與軍方進行非常強硬的談判。2月9日軍方放任示威群眾包圍總理府和國會。2月10日上午埃及陸軍少將羅恩尼（Hassan Roweny）對解放廣場的示威群眾表示「你們要求的一切都將實現」。美國中央情報局局長潘尼達（Leon Panetta）在國會表示，穆巴拉克「可能今天就會下台。」沒料到他在晚上電視講話中表示，他完全沒有下台的意願。2月10日和11日軍方最高決策機構武裝部隊最高委員會在沒有穆巴拉克出席的情況下，連續兩天開會（這是該委員會設置以來第三次開會，前兩次分別在1967年和1973年以埃戰爭期間。）發表了《第一號公報》和《第二號公報》。這在阿拉伯世界即暗示已經發生軍事政變。《第一號公報》中說：「軍方已經控制國家，抗議者的要求將會實現。」在穆巴拉克顯示不肯下台的情況下，11日，軍方更讓民眾集結在總統府附近。不久副總統蘇雷曼宣佈，穆巴拉克辭職。穆巴拉克下台後，武裝部隊最高委員會掌控埃及。

據報導，委員會主席國防部長坦塔維（Mohamed Hussein Tantawi）自危機開始以來，曾五度與美國國防部長蓋茲通電話。美國國防部對於兩國國防部長談話內容三緘其口，但蓋茲公開讚揚埃及部隊是本次動盪中的穩定力量。

四、結 論

埃及是美國對中東政策的戰略基石，而穆巴拉克則是維護美國利益的戰略支柱。對於美國而言基石無法轉移，而支柱則可以更換。埃及地跨亞非兩大洲，處於中東的心臟地區，是非洲最近的門戶，既是亞、非、歐三大洲的連結點，也是東方和西方的交匯處。加上蘇彝士運河這條大西洋和印度洋之間的航運要道，扼守著世界上最重要的石油運輸線，使它的戰略地位無可取代。通過蘇彝士運河和開羅空軍基地調兵遣將和運送物資，對美國目前正在進行的阿富汗和伊拉克戰爭至關重要。同樣，在這兩場戰爭問題上，埃及的支持對美國獲得阿拉伯世界的廣泛支持也必不可少。如果失去埃及，美國在中東的各項利益如促進地區穩定、解決阿以衝突、自由運輸石油、遏制伊朗和激進的哈馬斯與真主黨的影響等，都將變得更加艱難。在埃及動盪的局勢中，如何押對寶，如何站在勝利的一邊，如何保證新的政權對美國友善，事關美國的核心利益。至於埃及武裝部隊最高委員會會不會像他們信誓旦旦的將政權及時交還給文人政府，會不會兌現他們民主改革的承諾，則是次要問題。美國國務院官員曾私下透露，75歲的坦塔維是「不願改變」的人。他「反對經濟與政治改革，認為這會侵蝕中央政府的權力」。他和穆巴拉克都專注於政權穩定及維持現狀，直到他們下台為止。他們沒有精力、意願或世界觀來進行改革。

儘管穆巴拉克與美國有廣泛的合作，從反恐到維持蘇彝士運河暢通，中東穩定及與以色列的和平與安全，穆巴拉克都是美國最忠實的盟友。但當這個30年的老盟友再也作不了戰略的頂樑柱時，就到了該換的時候，美國在埃及軍方身上找到了替換的材料，而埃及軍方為了自己的利益（據悉他們控制了相當大一部分埃及經濟），放棄對穆巴拉克的效忠，穆巴拉克只好黯然下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