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中華文化基本教材」課程終獲通過

中華文化基本教材這一課程，終於在一波三折之後，於六月十六日通過，這可說是在李登輝與民進黨鋪天蓋地的「去中國化」政策之後，終於比較完整地「撥亂反正」的一個案例。馬總統上任三年來，無論兩岸關係有多少發展，但他在論述上，乃至任何涉及兩岸定位的問題上，常常是畏首畏尾的，即使是歷史課綱，也修成了半調子，連王曉波老師也只能感歎「為德不卒」，換句話說，在整個意識型態上，馬總統做得是很不夠的，這也直接導致了整個社會仍然浸潤在去中國化的氛圍中。這次終於扭轉被廢掉好幾年的文化基本教材課程，當然是令人鼓舞的一件事。雖然這次改的過程中還是顯得不幹不脆，比如說不敢如以前，直接稱為「中國文化基本教材」，而非得把中國改成中華，由此可見「中國」這兩個字對馬政府的「禁忌感」，但如果撇開這些細節和過程之曲折不論，整體來講，這次事情畢竟還是值得肯定的。

由於因緣際會，我個人得以全程參與這次工作，因此感觸也就特別深刻。前此，我曾就這件事在本刊中寫過一篇東西，裡面特別提到馬政府「首身份離」現象。台灣的政治惡鬥，導致官僚系統因為觀風向所致的「無能」，真的已經成為一個沉痾，這個病症在這次事情中其實是非常明顯的。這點由於前文已經論及，我就不再多說了。至於其他層面，我則還有底下的幾點感想：

第一、這次恢復文化基本教材的過程，無論是公聽會也好，乃至其他討論的場合，幾乎沒有人敢挑戰文化基本教材的重要性，我明明就感受到，有不少人對這門課有著一些曲曲折折的想法，但就是不太敢說出來，只能以一些諸如「排擠效應」、「違反多元選修精神」等等技術性理由，來合理化他的反對，而不敢用一些政治性的語言來表達他的反對，甚至在最後一次課發會，準備通過本案之前，民進黨立委翁金珠還特別要求列席，並發表了一段談話，而她在談話中，居然也對文化基本教材的重要性表示肯定，照她的講法，她之所以反對此一課程，為的也只是技術性的理由而已。這一現象是十分有趣的。如果對照在推動本課程之初，教育部官員那種基於想像政治難題，所構想出來的首鼠兩端的想法，不覺得有些荒唐嗎？教育部官員一開始以為，此一政策必然遭遇巨大的政治反撲，所以先自己把這個政策做了一些政治包裝，而最荒唐的包裝，就是一定要把文化基本教材也跟所謂的「台灣主體性」連在一起，試問在中國流行了那麼久的四書，和台灣主體性可以扯上甚麼關係？這樣的硬扯真能替你解決政治難題嗎？事後證明，政治反撲的確有，可是反撲的人卻不敢挑戰文化基本教材的「價值」。如果你做的是一件對的事，自反而縮，雖千萬人吾往矣，其實何必畏首畏尾呢？

從這裡我們也可以看到，馬政府在許多論述上的畏首畏尾，其實很多只是自己想像出來的，你自己想不清楚自己的立場，就像老祖宗的四書，這有甚麼不敢辯論的呢？你就說四書的價值是不容否定的，所以我們應該把他列為教材，這說法不是理直氣壯嗎？結果你自己先給自己製造了一個黑影，然後自己對著黑影開槍，自己把自己搞得神經兮兮的，何苦呢？歷史課綱不敢辯論，結果就是讓杜正勝的陰影仍然籠罩著歷史教育，類似的事情馬政府做了多少？結果自己把自己硬往偏安的路子上推，這不都是同樣的思維模式造成的嗎？於此，我真有深沉的感慨！

第二、也是一個論述層次的問題。教育部官員在推動這個政策時，其論述一直是混亂的。有時它說這是一項重要的文化教育政策，大多數時候又把它當成了是品德教育的政策。當然，你說四書涉及了內聖外王的層面，所以它關連著這兩個層面，這也說得通，但你也得會論述才行。可是我們的官員卻要說，推動文化基本教材課程之後，就可解決校園霸凌之類的問題，這樣的論述不是太扯了嗎？官員說，讀了四書，我們的學生品德就會變好，這講法就跟當年有個廣告詞說，學琴的孩子不會變壞一樣，充其量只是廣告詞而已，而且四書和品德之間，如果做成這樣直接的聯繫，只是騙人而已，一點說服力也沒有。試想，古代科舉考試，考上的哪個不是把四書背了個滾瓜爛熟？而其中出了多少貪官污吏呢？所以論述是不能這麼作的，四書和品德之間，其關係是曲折的，如果你把它當成是想當然耳的問題，那就只會鬧笑話而已。台灣主體性的論述是如此，品德教育的論述亦復如此。然則我們掌管教育的官員，其論述能力到底怎麼了？在內部會議裡，我不知道講了多少次，可是後來的新聞稿還是這麼寫，這真的就是我們官員的水準嗎？

然而，當一個政府的官員，其整體論述能力是如此，卻又不肯真正虛心聽聽專業意見的話，你會不會擔心呢？前面一點，涉及了膽量的問題，這一點涉及的是知識的問題，而一個政府，其官員又無膽，也無識，請問你該怎麼辦？這是我另一個深沉的感慨！

第三、這次文化基本教材的課程算是通過了，從明年，我們的子弟又可以開始接受文化傳統的薰陶，這當然是文化教育上的一件大事，也把李扁時代去中國化的惡劣影響，救回來了一些，這無疑是馬政府的一項功德。為此，我還特別在中研院文哲所前所長，我的老師戴聯璋教授的指示下，結合了一批中壯代最傑出的文史哲教授，準備好好和教育部合作編一套教材，來幫助推動此一課程。我覺得這是我們能做的，也是該做的。可是說實在話，我對這一課程能有多大穩定性，是非常存疑的。在這次推動課程的經驗中，我也的確感受到，它的政治阻力有多大。對推動此一課程，我覺得理直氣壯，而政治上的反對者，它的理是不直，氣也不壯的，前面我提到，反對者也只敢以技術問題干擾，而並不敢真的否認四書的價值，可是他們反對的強度依然是很強的。這場角力伴隨著政治問題擴散，而未來它也依然要由政治來決定其命運，想到這點，我就不禁感到悲哀。一個國家的文化命脈居然要交給政治，讓選票來決定，這種荒謬感我真的不知道要怎麼形容。各位看著好了，只要馬政府垮了，這門課也就一定沒了。台灣這四年一次的俄羅斯輪盤賭，將來還要做多少孽，我們且看著吧！

然而不管怎麼說，文化基本教材畢竟要上路了，還希望關心這件事的朋友，我們一起來辦好它吧！以前有位學界前輩說過一個笑話，他說以前的中國文化基本教材，達成了一項功能，就是把反對孔子的年齡層，降低到十五歲。但願這次此一課程的推動，能夠不要重蹈覆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