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情的最後關鍵

一、選舉策略　藍綠有倒著玩味道

這次的大選有一個現象是有趣的，那就是藍綠在選舉策略上，頗有「倒著玩」的味道。綠營本擅長於創造議題，但這次綠營幾乎打不出任何議題，兩元柿大概是唯一一個吧！可是也打得滿臉豆花，其他如三隻小豬、陳盈助等等，都只是偶發事件的操作而已，反而是藍營的攻勢暢旺，蘇嘉全的農舍事件，以及這幾天熱炒的宇昌案，藍營打得倒是虎虎生風，這點真是讓人跌破一地眼鏡！

但是有些奇怪的是，儘管如此，綠營彷彿是鐵板一塊，不管藍營的招式再多，攻守易位，但就是屢攻不下。蘇嘉全的農舍風波，坦白說如果發生在藍營，真不知道已經被打成甚麼樣子了，甚至我以為若是藍營，根本就只有斷尾求生，否則就選不下去了，可是蘇嘉全到現在還是一尾活龍，甚至我們可以肯定地說，屏東絕對還是綠營大勝之局，這是怎麼回事呢？同樣的情形也發生在兩元柿上。從回應的招式上說，綠營的作戰簡直是荒腔走板，醜態畢露，但也不過是民調掉了幾天，一切就又回復原狀，這又該如何解釋？現在宇昌案又來了，同樣的規律也還在上演。就現在公佈的材料來看，如果這件事發生在馬吳身上，那真的就只會是興票案重演了，可是對綠營來說，不但無傷，反而還拉抬了民調，這就真的讓人看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對這樣的現象，我們能有甚麼解釋呢？

在我看來，如果我們換一個角度來分析，就會發現這些現象其實並不奇怪。很早以來，大約在兩三年前吧，我就感受到了綠營支持者的一種氣氛正在醞釀中，那就是無論如何都要把政權拿回來。這種氣氛和2000年、2004年兩次大選藍營的氣氛真的很不一樣。我感受到綠營支持者的那種焦慮，那焦慮並不能只用權力的失落感來理解，因為一般人並和權力無涉，然則那種焦慮是甚麼？

我的觀察當然未必正確，但我的想法是，綠營支持者普遍對兩岸走向存在著一種莫名的恐懼，他們彷彿有一種「即將被出賣」的焦慮感，他們似乎完全不敢面對那一波波而來的兩岸開放，所有兩岸的新事物對他們而言，好像從來就不是欣喜，而比較像是我馬上就要被世界拋棄了的感覺。大陸對他們而言，似乎就是「鬼影幢幢」、「匪諜就在你身邊」，也許可以把這種心理形容為「木馬屠城焦慮」吧！於是兩岸只要多簽了一個協議，他們就覺得被剝奪一次，於是那種必須拿回政權的決心就再被強化一次。我覺得這種強化構成了一種集體的心理狀態，這種狀態真的有點像是斯德哥爾摩症候群，他們在心理上已經自動被綁架了。就我的接觸來說，我覺得這種狀態的確是普遍存在的，而且並不一定只限於深綠的族群而已。而在我看來，正是這樣的心理，使他們高度移情到綠營的共主身上，無論這位共主是甚麼樣的人，他們都無所謂，因為這位共主至少可以發生減輕焦慮的效果，這也就是說他們不是在選總統，而是在「領藥」，綠營的總統候選人，其名字不是蔡英文、蘇嘉全，而是「百憂解」（一種最通用的治療憂鬱症的藥物），只要這位候選人搖起旗號，那就是乩童開始起乩，而這群支持者無論如何都會保護這位候選人，他們絕對不允許「自己的藥」不見了。於是，我們乃看到了前述的現象。

這裡也許我還可以多說一點。這次大選外國人很看不懂的一個地方，就是對馬總統的評價，特別是關於馬總統「無能」的說法。馬總統這次會選得這麼苦，其原因當然很多，但馬總統恐怕最不服氣的一點，就是他怎麼也拿不掉無能這個標籤。如果我們回顧一下，這個標籤是怎麼貼上去的呢？當然就是莫拉克颱風所造成的重傷害。坦白說，那次政府是有做不好的地方，但比起八掌溪事件，其性質恐怕也差不了太多，但為什麼八掌溪事件就不會給陳水扁貼上這樣的標籤？而且就像大前研一的質疑，馬總統這幾年沒表現嗎？在如此惡劣的的經濟大環境之下，能夠穩住台灣的經濟局面，這是容易的嗎？如果大家公平一點，恐怕也不該送給馬總統無能的封號吧！但是這個評價就是這麼不公平地黏上了馬總統，為什麼？其實我認為，撇開藍營的人對馬總統的其他評價不論，「無能」這個封號事實上也是綠營支持者的「一帖藥」，因為他們沒辦法直接去批評馬總統開放兩岸有甚麼不對，可是他們又對這種開放簡直有要抓狂的感覺，於是「無能」這個評價就成了那種焦慮的「緩解劑」，在他們看來，只要念起了這個「咒語」，就可以讓他們以「輕蔑」的口吻來替馬總統在兩岸的一切作為「定調定性」，於是他們的心理焦慮就可以獲得暫時紓解，他們也可以因此而把兩岸的一切作為繼續「妖魔化」，並讓這種心理轉成一種非拿回政權不可的「同仇敵愾」的動力。我以為如果這麼看，我們就容易理解為什麼馬總統這幾年某些「斐然」的政績，居然被醜化成那種不堪程度的緣由了。

以上我花了這麼些個篇幅，解釋這次選舉的奇特現象，主要是想要說明在選情最後的緊繃階段，我們該如何來理清整個選情的頭緒，而不要讓我們被起起伏伏的民調數字搞得緊張兮兮的。以下我就想順著上面的理解，來說明我所認為的選情的最後關鍵。

二、選情真有巨大的起伏嗎？

喜歡看民調的人，也許會為選前一個月的幾次民調起伏，而感到緊張不已。這情形就像股市的指數變化。每次股市有些比較大幅度的變化，記者們便總會在一些短線的消息面去找解釋，可是這些解釋對股市老手而言，恐怕多數都會嗤之以鼻吧。比如說前一陣子，兩元柿的事情發生，藍綠的民調瞬間拉開，差距到了七個百分點，也就是這個事件的前後，就民調來說，差了約六個百分點左右。可是如果我們把它還原到實際的投票行為上，可能因為這個事件，就造成了如此大的選票移動嗎？

當時我有朋友說，這下子馬的選情穩了，因為選前一個月，還能有此領先幅度，大概不會有變化了。但我的看法則沒有那麼樂觀，我說這個民調很顯然受到了偶發事件的影響，但這影響只是帳面上的影響，它其實只顯示了綠營支持者的回答民調，有了隱藏的傾向而已。我們想想，六個百分點意味著甚麼？它可是八十萬票耶！一個兩元柿事件，就造成了四十萬人從綠改投藍？如果台灣選民都沒有藍綠的忠誠度，選票可以如此大規模的移動，那台灣早就沒有藍綠問題了，不是嗎？

果不其然，等這個事件稍稍退燒，民調很快就恢復原狀，這就表示了台灣的民調和真正的投票意向，其實是有些落差的，這個落差也許可以透過一些比較專業的統計去做校正，而若我們直接就只看民調數字，它的準確度就難說了。這就像我們常聽到的藍綠板塊，有人說板塊的估計其實和我們平常的私下感覺，有著相當的落差，於是就有人問說，板塊的估計真的準確嗎？的確，如果我們私下去問朋友，你可能多半會發現，很多人是沒有政黨傾向的，有明確政黨傾向者，其比例可能遠小於我們所說的板塊，但從歷次的投票統計來看，則板塊現象又是如此明顯，這怎麼說呢？其實在我看來，這也不難理解，那就是很多人並沒有明顯的政黨傾向，可是在他的親密關係人中，比如說父母親、先生等等，則有明確的傾向，而他的投票行為就會表現出一致性，所以我們在統計上就會看出來，那種板塊效應了。而所謂的板塊，其實也會隨著不同種類的選舉，而有些滑動。比如說我們在村里長的選舉中，是看不到板塊的，因為這種選舉人情因素遠大於政黨的忠誠度。縣市長的選舉則板塊有部分效應，但不會完全顯現出來。而以我的觀察經驗，總統選舉的板塊效應是最明顯的，也就是游移在藍綠之間的所謂中間選民，其比例也是最少的，它最多也只在五個百分點以下而已，換言之，它大概最多是五六十萬之數而已。除非是像上次，因為陳水扁貪得太不像話了，以至的確有跨越藍綠界線投票的現象發生。然而這次大選，恐怕又是一次標準的藍綠對決，因此民調的起起伏伏，表現的只是表態率多少的問題而已，為了這種表態率的上下漂移，而為之寢食難安，其實是沒有必要的，我們還是要回到「基本面」上看。

如果回到基本面上看，則我覺得最近的選局其實根本沒有甚麼變動。我幾乎可以斷言，宇昌案是動搖不了蔡英文之支持度的，其原因已如上述。宇昌案的選舉效應根本不能和興票案相提並論，原因很簡單，就是選民的基礎不同。蔡的支持者要選她，只是因為要吃藥，和宇昌案到底有沒有「A錢」的問題，套用一句年輕人的話，真的就只是「Who care」！反而因為藍軍打此案，看起來是動用了國家機器，這反而激起了他們同仇敵愾之心，於是表態率當然就增加了。這也就可以解釋，宇昌案越熱，民調越接近的現象。所以說藍軍的打宇昌案，除了有鎖定議題的效果之外，其它注定是徒勞的。

那麼，現在的選情可有甚麼關鍵處嗎？我以為就目前民調的數字看，比較有意義的是宋的支持度的微幅下降。我注意到了，在各家民調中，宋的支持度平均約下降了兩個百分點，這是一個重要的趨勢，它表示宋已經逐漸被邊緣化，這樣的發展也表示，棄保效應的發酵，已經越來越可能了。就現在的情勢來看，藍軍支持者仍有兩成左右跑到了宋陣營中，綠軍支持者挺宋的則只在個位數，這說明了如果棄保發酵，當然對馬的選情是相對有利的。在我看來，如果能夠把藍軍挺宋的比例壓縮到一成，那對馬就算是過關了。以現在的情勢發展，要達成這個目標，應該是還有機會的。我認為真正的兵家，現在要看的其實只是這一點而已，因為只有這一點關乎板塊的效應，其他空氣效應也只是選票的微幅流動而已，其實是無關大局的。

三、我對選情的預估及最後作為的建議

就現在的選情來看，聽說地下賭盤的盤口，仍然是馬讓蔡約三十萬票，這也就是說馬約以領先兩個百分點的優勢勝出，這樣的預測對照民調來看，我覺得是個不離譜的看法。當然，如果差距真的只有兩個百分點，那就意味著選情的確是異常緊繃的，因為這樣的差距是在誤差範圍之內。以如此大規模的選舉而言，這樣的差距只要有一些蝴蝶效應發生，比如說投票日天氣太差等等，也許就有變盤的可能。就目前的選情發展來看，去檢討馬為什麼選得這麼苦，已經沒有甚麼意義，反正局勢就是如此，在最後衝刺階段，就暫時拋開所有指責，最後加加油吧！

那麼這個時候，還能有甚麼戰略關鍵可以加油呢？我覺得可以有如下兩個建議：第一、仍然持守將宋邊緣化的策略，這次的宇昌案，就正面強攻蔡而言，作用並不大，但對邊緣化宋，我覺得還是有一定效益的。現在不是去罵宋的時候，只要把他擱在一邊，宋如果造不出議題，他就可能漸漸無形化掉，然後在最後一兩周，再來最大幅度地催動棄保，務求將藍營支持者的支持率拉回到九成的水準，那就可以說是大功告成了。

第二、要單獨靠催化棄保，就想回到上述目標，我覺得還是不容易，它還需要一個配套作為，那就是要催動許信良所說的「經濟選民」。最近大陸已經由相當高層級的人士，陸續釋出沒有九二共識，就沒有一切的訊息，這也就是說，只要蔡英文當選，除非她把否認九二共識的話硬吞回去，否則兩岸就是一場可以預見的狂風暴雨，這點似乎讓很多經濟選民的確產生了危機意識，我們從郭台銘最近對輔選的賣力，就可見一斑了。我以為最後這個危機意識的催化，很有可能就是壓垮蔡英文的最後一根稻草，就看大家是不是能妥為運用了！

總之，大選進行到現在，大概每個藍軍支持者，心裡都是一肚子怨氣吧！好好的一個局被玩成這樣，該怎麼說呢？但怎麼辦！眼看著國家的危機就迫在眉睫，先忍一口氣，最後拚了吧！但願天祐中華民國，也希望馬總統真能在勝選後學到教訓，好好做好自己該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