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調的綠色

西方國家的文明定義

近日來，由於國際野生動物保有團體指控我國走私及販賣犀牛角，並要求美國政府援引「培利修正案」對我國施以貿易報復，已經引起社會各界的議論紛紛。對於大多數從來沒有見過犀牛角的國人而言，面對國際環保人士咄咄逼人的指控可能充滿了許多困惑：台灣的犀牛角問題真有這麼嚴重嗎？犀牛角問題真的必須以零和遊戲的方式解決嗎？為什麼一個外國民間團體有這麼大的權力在台灣掀起軒然大波；連一向因循苟且的台灣官僚也被逼的迅速採取掃蕩、查禁行動？犀牛角保育不力和貿易制裁有何干係？

表面上看來，這只是一樁保育野生動物的問題，更深刻的觀察，這都是全世界後進國家所面臨的共同難題。為了側身國際舞台，為了善盡地球村成員的責任，必須遵守地球村的「村規」，為了追求「現代化」，必須學習現代化的意義（如民主、科學、市場經濟、環保等）。問題是這些「村規」是誰制定的？所謂「現代化」又是誰定義的？說穿了，這些都是西方近代文明的產物，也都是後進國家傳統中所缺乏的，但為了追求「現代化」，便只能接受西方國家的文明定義，也因此逐漸的喪失了以自己眼睛觀看問題的能力了。

資本主義使得環境問題雪上加霜

環保運動便是這樣一個具體的例子，18世紀工業革命以來，西方國家固然享受了高度的物質生活，但卻是以無限制地開發地球資源及大規模破壞生態環境為代價的，加上以消費刺激經濟成長的資本主義運作，愈發使得環境問題雪上加霜。到了80年代，臭氧層的破壞、溫室效應、核能輻射外洩、野生動植物大量消失，這才真正引起西方國家的警覺而採取行動處理。但是對於後進國家而言，農業社會無所謂「環境」問題，正當他們蛻變成工業化社會時便遭遇到這個既陌生又被迫學習的課題。在缺乏傳統，西方國家又信誓旦旦地強調其重要性下，只好接受他們對「環境」的定義與詮釋了。這次犀牛角事件的主角之一，「綠色消費者基金會」秘書長方儉便承認，在EIA（英國環境調查協會）剛剛找上他時，他對犀牛角一無所知，而為了應付電視媒體的採訪，他只好把EIA給他的資料數據惡補一番，加上一些已有的環保觀念，便在螢光幕前侃侃而談的說了30多分鐘。

再者，EIA等團體主張以全面禁絕的方式解決犀牛角問題，他們認為這是簡單、快速、根本的辦法。於是他們製作了名為「犀牛終結者──台灣」的錄影帶在電視上作廣告宣傳，以怵目驚心的血淋淋畫面指控我國為世界殘殺犀牛的元凶；同時更在今年7月到台灣、大陸等地，就犀牛角走私、販賣的情形作實地調查，最近並公開當時所製作的錄影帶以證明問題之嚴重性，並要求美國政府對我進行貿易報復。（按：據中國醫藥學院教授張賢哲指出，EIA所攝的鏡頭中有部分是移花接木的偽造，如將中國醫藥學院教學用的貴重藥材展示圖片當成一家中藥店的櫥窗，將他所提供的犀牛角樣品當作被捉到的贓物。）為因應這一波波的攻勢，農委會在去年10月19日公告禁止犀牛角（粉）進口買賣，在國內發起萬人簽名運動，舉行座談會，在今年7月聯合國特使馬丁博士來訪時，公開焚燒犀牛角，同時製作各類說帖及錄影帶廣泛發到世界各地。

建立中國特色的環保觀念

在一片撻伐聲中，幾乎聽不到相反的意見，因為這還隱伏著一個更重要的心理背景，台灣爭取進入聯合國已是既定目標，如果我們跟不上世界潮流，又如何爭取國際地位？智慧財產權保護工作如此，野生動物的保護更是如此，於是我們對於傳統上具有解熱效用的犀牛角採用也被視為「野蠻行為」，必須加以改變。9月6日的China Post便如此的「忠告」我們：及早進行公眾教育以「修正」犀牛角作為藥物的傳統習慣。

不過，對於大多數長年處於饑餓、災害、死亡的後進國家而言，恐怕無法像西方國家那樣優雅而理直氣壯的高唱青山綠水之歌，以熱帶雨林的開發為例，西方環保人士義正詞嚴的告訴他們，熱帶雨林是「地球之肺」，對於製造氧氣、調節水源有極重要的功用，因此要求他們禁止砍伐。但是這種高貴的綠色主張對於三餐不繼的後進國家人民而言是沒有意義的。我們不能奢望一個在垃圾堆找尋食物的人去夢想明天怎麼樣讓全世界的人呼吸更新鮮的空氣；更何況全球70%的工業污染是由七大工業國家所製造出來的，環保問題的嚴重性比起砍伐熱帶雨林有過之而無不及，但我們還看不出他們有什麼具體有效的作為防止污染的惡化，相反的，他們卻十分積極的向後進國家推銷其環保理念。

在這一波犀牛角大戰中，唯一嘗試提出異議的是立委林正杰所說的「永續利用」，也就是在不殺害犀牛的前提下取其犀牛角，並在合法管制下使用；而取締非法的走私、囤積者，如此既達到保育的目的，也可能滿足中國傳統的醫療習慣，只是所需要投入的人力較多，效果也較慢。或許除了解決犀牛角的問題外，該是我們去思考如何建立一個具有中國特色的環保理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