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盜乎?國際警察乎?

從「銀河號」事件說起

張在賢(墨爾本大學教授)


自蘇聯解體以後,美國開始以亞洲為謀求的對象,一些國際間的緊張局勢也從歐洲轉移到亞洲來。最近在中美之間發生的兩件事最足以說明這趨勢。

山姆大叔將有事於東方

本年7月23日,美國政府無中生有,指責中國遠洋貨輪「銀河號」上裝載化學武器前體硫二甘醇和亞硫酰氯,運往伊朗,要求由美國方面登船檢查,同時還派軍艦跟蹤,派軍用飛機在空中照像。「銀河號」被圍困在阿拉伯灣的公海上達四星期之久,最後中國同意由沙特阿拉伯方面會同中方進行檢查,由美方在場任沙特阿拉伯的顧問。檢查人員打開628個集裝箱,翻箱倒櫃,進行搜查。結果未發現任何製造化學武器的原料,證明美國的指控純屬謊言,而且按該輪原走的行駛路線根本不去伊朗卸貨。此事查明後,中國政府認為美國無端侵犯中國主權,危害中國船員的安全,要求道歉,賠償損失。美國對它的海盜行為不但不接受道歉賠償的要求,反說他們在「監視強大破壞性武器的擴散方面有道義責任。」這「道義」一詞,在美國字典上究作何解,我們弄不清楚。

本年8月中,繼「銀河號」事件之後,美國又指控中國向巴基斯坦出售一批M-11飛彈,宣佈對中國進行二級經濟制裁,為期兩年。中國和巴基斯坦立即否認了這項指控,中國在抗議中說,中國一直信守「導彈及其技術控制制度」協議,從未向外出售任何協議所禁售的飛彈。

美國在這兩件事情上態度蠻橫,不可理喻,是一派道地的國際警察作風。但這兩件事絕非偶發的孤立事件,是事前經過一番精心佈置才動手的,是有所為而發的。當然,美國選擇在這一時刻製造事端還有一個不可告人的動機,就是想藉了這兩件事和那韓某人闖關來損害中國申辦公元2000年奧運會的機會。美國反對中國主辦奧運會則可,用這樣的手段未免太卑鄙可恥。無論如何,山姆大叔將有事於東方,亞洲人應該提高警覺。

這樣的裁軍實際上是擴軍

鑒於後冷戰時期的新世界局勢,美國在最近兩年中重新修訂他們的新戰略部署;這個新部署是以美國爭霸世界的企圖為經,以後冷戰時期的國際局勢為緯而設計出來的一份藍圖。蘇聯垮台以後,美國暫時放棄了以蘇聯為第一大敵的戰略構想;歐洲在美國的戰略部署中失去了原有的重要性。目前只在西歐和中歐佈置了主要屬於防衛性的軍力,以防備蘇聯之再起,但他們仍在歐洲保持足夠的軍事力量,以確保他們在歐洲的政治比重和經濟利益。

最近兩年來,美國大幅度削減駐海外的軍事部隊人員。這是因為美國國內的經濟萎縮和新式戰略戰術武器迅速發展的結果。裁減武裝部隊人數不但沒有削弱美軍的戰鬥力,反使軍力更有效了。正在實施的軍事裁減計劃將使全部軍事人員減至1990年以前的三分之二。作戰部隊將從三年前的211萬減到170萬人。再過三年將減到140萬人。駐歐洲的美軍已從1990年32.5萬人和265架戰鬥機減至今天的10萬人和150架戰鬥機。在亞洲和太平洋區,美國仍保持1990年時的10萬人作戰部隊,未再減少。武裝人員的總數是減少了,但由於新武器的進展,戰鬥力比裁減前提高多了,三千億元的軍事預算在世界上仍是首屈一指,總額遠遠超過了中、英、法、俄四國國防預算的總和。這樣的裁軍實際上是擴軍。

美國同樣追求壟斷和獨佔

我們不禁要問,美國為什麼要在全世界都企盼和平的今天仍然要瘋狂備戰呢?答案只有一個:他們要通過他們的絕對軍事優越來保持和擴大他們在世界各地所取得的政治利益和經濟利益。在這個任務上,他們不允許有任何國家攔阻他們,或者與他們競爭,即使是在運動比賽上也是如此。

在目前階段,從中國的立場上看,中美之間基本上是沒有衝突的,由於近年中國的經濟快速增長,中美在貿易上有對立的情況,但那是可以通過談判解決的。從美國的立場上看,中美之間的衝突是嚴重的,很難用和平手段解決。美國所追求的不管是叫新帝國主義路線也好,叫新殖民主義路線也好,他們不能容忍東方出現一個強大的中國和他們相抗衡,尤其不能容忍的是這個中國是一個社會主義國家。新帝國主義和舊帝國主義在本質上並無不同,只有手段上的不同。他們都同樣追求壟斷和獨佔。他們認為,日益強大的中國,在經濟上、軍事上和國際事務上,對他們的壟斷和獨佔逐漸構成了威脅,使他們不再能夠一匡天下,遲早有一天,世界領導權是要落在黃臉的中國人或日本人手上。這樣的恐懼本是毫無根據的。中國至少到現在還沒有要走資本帝國主義路線的打算,它所追求的不過是中國自己的繁榮而已,沒有想用獨佔和壟斷來侵犯他國的權益。這也許就是社會主義和資本主義之間的最大差異,但以世界霸主自居的美國覺得他們不能坐視他們要失去的利益。這就是中美衝突的癥結所在。

點火的地點也許就是朝鮮半島

美國在1989年導演了一齣天安門事件後,一直也沒有死心蹋地洗手不幹,不斷地用一些小冷戰手段在國際上鼓動反華反共情緒。見諸行動的有貿易最惠國問題、人權問題、西藏問題、香港問題、台灣問題、奧林匹克會址問題、核子試驗問題、囚犯勞力問題和武器售賣問題等等,不一而足,最近又加上了北朝鮮核子設施檢查問題。那箭頭自然也是指向北京的,這一問題也純是美國故意挑起來的,想要利用此一爭執把事情擴大起來,為美國在朝鮮半島的下一步行動找藉口。目前,美國也許 還沒有考慮和中國全面作戰的打算,但在東方發動一次像1991年那樣的中東地區性戰爭是有可能的。選擇點火的地點也許就是朝鮮半島,或台灣海峽,或西藏及中國的邊緣地區。在他們看來,事情如果發生在朝鮮半島就最理想,因為它不直接牽涉到中國,其他幾個點火站都無可避免地導致中國和美國之間的直接衝突。目前似乎還不具備這樣的客觀條件,但一旦美國認為時機成熟,或它認為有必勝把握時,那種可怕的事也是有可能要發生的。在目前,如果東方出現了小規模的武裝對抗,我們將不會感到驚訝。此外,世界其他地區,像利比亞、古巴等被山姆大叔視為眼中釘的國家,也都有這樣的危機存在。

在台灣海峽生事將來也有可能。即使中國很不願意在這一地區介入武力衝突,也有可能是出於被逼而出此策(例如,台灣宣佈獨立)。台灣政治圈中有一小部份人,在美國的熱心鼓舞和協助下,正在朝分裂的方向邁開了大步。民進黨中的「獨立」情緒一直在升溫。國民當主流派中也不乏這樣的人。一打左右的美國朝野的顯赫份子都站在不太光亮的地方加緊為台灣的「獨立」造勢。

「打倒美帝」痛快淋漓

繼去年向台灣出售150架F-16戰鬥機之後,美國又賣給台灣41枚魚叉式(Harpoon)反艦艇飛彈,4架E-2鷹眼式(Hawkeye)預警戰鬥機。此外以租賃方式撥給台灣三艘諾克斯(Knox)級反潛艇護航艦。自1989年至1992年,台灣政府自美法購進的軍火總值已近200億美元,是僅次於沙特阿拉伯的美國第二大軍火主顧。美台之間還有哪些軍事「合作」,不得而知。

多年以來,美國都是以向國外輸出武器而大發其財。1992年美國向第三世界輸出的軍火總值是136億美元,佔世界軍火輸出的56%。而因出口軍火被美國大肆攻擊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其軍火輸出的總值僅佔全世界軍火輸出總值的2%,佔世界軍火輸出國的第9位或第10位。這豈不和中文裏「作賊喊捉賊」的老典故不謀而合。

「銀河號」事件後,中國要求美國道歉賠償的抗議中使用了「美國霸權主義」這樣的話,態度上看似比以前要強硬一些了,但對付霸權國家時,這終是不夠的。

文革期間到中國去旅行,遍地都看到朝鮮戰爭時期所留下來的「打倒美帝」這樣的大字標語,給海外訪客留下一些痛快淋漓的感覺,在美蘇交惡的那些年中,這樣的標語可能在蘇聯也看不到。文革後搞開放,搞睦鄰,這種醒目標語自然是不見了。目前,中國在大力開展經濟建設當中,需要有一個國內和國外的和平環境才能快速前進,這一點我們體念得到,天安門事件中吃了美國人的虧也沒有向外聲張;倒是美國的報紙上把美國插手的事給公開了。其實中國方面所獲的情報遠比美國報上所揭發的要詳細得多。中國不公佈真相,是怕影響中美的邦交,用心可以理解。

他們有吃硬不吃軟的癖性

謙認忍辱本是中國幾千年傳下來的美德,但在今天的強權政治上則派不上用場;忍讓還使敲詐者感到中國軟柔無能,可以欺侮。倒是新加坡的李光耀和馬來西亞總理瑪哈迪這樣不畏強權的人物可以抵制住國際敲詐。這種指著洋人鼻子說「少管閒事」的硬漢作風也很能奏效。那些善於敲詐的西洋政客們聽了也能唯唯從命,證明他們是有吃硬不吃軟的癖性。

「銀河號」事件對於中國也有好的收穫。那些海內外對美國存有幻想的少數者,可以從這件事情上認識到美國的真面貌,甚至那些躲在魔鬼的懷抱中以「民主戰士」自居的反華人士也會自慚形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