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對話解爭端，以協商化分岐

「增信釋疑」之旅

習近平9月22日僕僕風塵前往美國作為期一周的訪問，這是他上任後以國家主席名義第一次正式前往美國作國事訪問，在時間點上頗令人納悶。其實問題出在「修昔底徳陷阱」，即一個新崛起的大國必然挑戰現存大國，而既存大國也會必然做出回應以面對此一威脅，挑戰與回應的結果經常以戰爭方式解決，在歷史上如此，後冷戰的今天也十分可能。

十年前的今天，「中國崛起」只是「趨勢」，但今天的中國已經崛起，並成「現實」。既然這個崛起的中國與既成大國並獨霸世界的美國必然在全球權力邏輯與世界秩序的安排與處理上發生衝突與分歧，我們擔心的是：中美目前的分歧與衝突會否導致戰爭？筆者的看法是，「修昔底得陷阱」既然只是「陷阱」，那就要用政治智慧去解決「挑戰」與「回應」問題，以避免跌入這個「陷阱」，只要有政治智慧，陷阱是可以避開的，戰爭也是可以避免的。但是問題出在美國過度在意中國崛起後對自身霸權的挑戰與威脅，因此不但重返亞太，並聯合日本不斷在東海與南海舉行軍事演習，試圖圍堵中國，以便製造新冷戰，藉此繼續主導世界並稱霸全球，而且對於習近平上台後提出所謂建構「新型大國關係」作為中美關係新模式一事也不心領神會。「中國和平崛起論」被美國說成是「中國威脅論」，可以想像美國對中國存有多大的疑惑與不解。至於美國指斥中國對美駭客網攻、南海建島問題、人民幣匯率以及外國在華投資不公問題，都是因果倒置，借題發揮，趁機打擊中國而已。

今天中國不但崛起，而且正在和平發展，美國還在迷戀世界霸權，重返亞洲圍堵中國，作為東西兩半球的兩個超級大國各有自己的國家夢與核心利益，一旦為了各自圓夢和鞏固本身國家利益而彼此疑惑乃至對國際戰略觀點分歧，甚至因分歧而衝突，不但對中美兩國各自都不利，而且對全世界和平與秩序也不利。中美兩國都要拿出政治智慧來解決分歧與衝突，北京將習近平這次訪美定調為「增信釋疑」之旅就是一種政治智慧。就在習近平訪美前夕，美財長盧伍、國家安全顧問萊斯分別對中國經改、南海問題、駭客竊取商業機密等提出警告，因此為期一週的訪美，習近平到三個地方：西雅圖、華盛頓與紐約，分三個階段對象：美國民間社會，尤其是科技企業、美國政府與聯合國，去進行「增信釋疑」。

「中國夢」就是「人民夢」

9月22日習近平抵西雅圖，當天晚上便在美中關係全國委員會發表政策演說，先向美國表述：「中美衝突與對抗，對兩國和世界肯定是災難」，「中美最重要的就是防止戰略誤判」；並表示「中方願與美方加深對彼此戰略走向、發展道路的瞭解」；同時，習還指出「中美夢不同」，「中國夢」就是「人民夢」（以梁家河小村莊由貧變富為例），習還說他到古巴時還專程探訪海明威常去的酒吧，以體會海明威的精神世界和文化氣氛，以便深入瞭解東西文化與文明的差異及二元共存問題，也因此習認為「中美在一些問題上存有不同看法，關鍵在雙方應相互尊重，求同存異，採取建設性的理解，擴大共識，努力把矛盾轉化成為合作」。在具體問題上，習明確指出「中國反對競爭性貶值和貨幣戰爭，無論商業網絡竊取，還是針對政府網絡入侵，都是犯罪行為，必須懲罰，中國政府不會以任何形式參與、鼓勵，或支持企業從事竊取商業秘密行為，中美雙方在網絡安全上應共同關切，願與美方加強合作」；在外資進入中國投資「不公」上，習建議「中美應達成高規格雙邊投資協定」。這說明中美之間對一些事物的看法確實存有分歧，但習不希望雙方因此發生衝突並產生對抗；反之，習在美前財長寶森舉辦的論壇上希望中美雙方相互尊重，求同存異，擴大共識，努力合作。此讓美國對中國的「疑惑」有撥雲見月，化解澄清的作用。在西雅圖習還會見了美國知訊科技大咖，並出席「中美互聯網行業論壇」，習重申發展資本市場是中國的改革方向，不會因為這次股災而改變，不要隨便看衰中國經濟，要「風物長宜放眼量」，並輕鬆地指出今後改革開放的力度只會越來越大，「就像阿里巴巴芝麻開門，開了就關不上了」，意在讓美國科技大咖對中國投資放心，中美之間的貿易與投資會互利共贏。

邀美參與「一帶一路」與「亞投行」

9月25日在華盛頓進行「習歐會」。習對歐說，「中美不衝突、不對抗，相互尊重、合作共贏，是中國外交政策的優先方向」；呼籲「中美雙方應增強高層戰略互信」；重申建構「中美新型大國關係」；承諾「南海問題」會用外交途徑解決，不會使「南海問題」軍事化，強調「改革開放」是中國的基本政策，並邀請美國參與「一帶一路」與亞投行。歐的回應是，「不認同既成大國與新興大國必然發生衝突」；美歡迎「中國和平崛起」，但應「儘量避免衝突」，並相信「美中之間有能力管控好分歧與衝突，彼此的競爭應該是建設性的」。習歐會後發表了《聯合聲明》，聲明中美方除重申堅持「一個中國政策」外，雙方都「承諾」解決分歧，擴大共識，避免衝突。接下來的問題應是，雙方該如何將「承諾」化為「實際」，才是「增信釋疑」的真正實踐。

26至28日習在紐約聯合國總部出席及主持「南南論壇」，並在聯合國大會發表演說。在「南南論壇」上，習承諾增加對世銀出資，並公開表示未來五年，中國將向發展中國家提出「6個100」項目支持，允諾免除低度發展國家的無息貸款責任，以幫助發展中國家發展經濟、改善民生。在聯合國大會演說中習強調：「窮兵黷武是霸道作法，各國應摒棄冷戰思維，樹立可持續安全的新觀念；在各種文明中，相互尊重而不排斥，實現創造性發展。」演說中的重中之重是：「環顧世界，和平與發展仍是當前時代的大主題。要解決各種全球性挑戰，根本出路在於世界各國要謀共同永續發展，做合作共贏伙伴。」「中國將堅定走和平發展道路，永不稱霸、永不擴張。」「中國秉持義利相兼，以義為先，優化發展伙伴關係，繼續增加對最不發達國家投資。」同時藉此向美表述：「新型大國關係」是「以對話解爭端，以協商化解分歧；對話而不對抗，結伴而不結盟。」這個新型大國關係含蘊了在全球化下未來中美關係是非敵非友、亦敵亦友、相互依賴、競爭合作。美國稱霸世界已一百年，歐巴馬還說要繼續領導世界一百年，看看習近平在聯合國的演講，想想鄧小平「改革開放」初期一再強調「不當頭」、「不稱霸」，細思今天中國和平崛起所扮演的世界角色，面對美國獨霸世界，重返亞太，聯合日本，圍堵中國的情勢，誰是王道誰是霸道也就很清楚了。

世界大勢是和平與發展

中美今日雙方關係緊張，主要在於中國綜合國力快速提升，影響美國在亞太的霸權。一個是世界霸權，一個是大國崛起，但兩個都是經濟強國與軍事核子大國，一旦雙方分歧日深，如果戰略誤判，北京與華盛頓都承擔不起因衝突而造成的可怕後果。中美之間的分歧、矛盾與衝突當然不會因這次習歐高峰會而一次解決，但習近平這次赴美進行「增信釋疑」，因為努力進行建設性的對話，加上歐習相互尊重，求同存異，總的說來習的訪美有戰略性意義、價值與成就。今天世界大勢是和平與發展，何況北京與華盛頓擁有許多共同利益，經濟又彼此相互依賴，許多國際政治、軍事、經濟、乃至金融及區域性衝突問題，端賴中美兩個大國合作才能解決，有了這些主客觀情境形勢與需求，使得習的這次訪美在一定程度上化解了許多分歧，減少了雙方可能的衝突。至於中美雙方對「承諾」的履行與實現，有待進一步觀察。一旦「承諾」由中美雙方共同實現，習近平的美國之行才算開創了「中美新局」，完成建構了「新型大國關係」，而「承諾」的實現多半要看美國對「美國夢」是否進行了反思，並對中國的「疑惑」解除到什麼程度而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