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對台工作會議看今年兩岸關係

一、中共對台工作會議

中共的「全國對台工作會議」最早一次是在1990年12月6日在北京舉行，當年是「天安門事件」後，鄧小平退下，提拔了江澤民作為第三代接班人之後的一年半，原本在80年代希望完成的三大任務之一－－祖國統一工作，面臨從第二代交付給第三代的關鍵時刻，為此中共舉行了這樣的高規格的會議，會中宣佈「爭取早日解決台灣問題，實現祖國的完全統一，這是全黨全國人民90年代的重大政治任務。」象徵著「國家統一任務的隆重移交，是政治任務的交付，所以這種會議原本不是年度的工作會議，不會年年召開，是以在1990年開過之後，就沒有再開，直到1998年5月11日中共才召開第二次「全國對台工作會議」。這一次的會議，按章念馳「體會」是此次會議展現了中共在處理台灣問題上，更加「平和、自信、務實、重視、靈活」，然而真正的需求是1998年10月辜振甫先生將率團訪問大陸，這是兩岸自1949年以來，第一次由台灣官方授權的代表團正式登陸訪問。而且當時的規劃是1999年汪道涵先生要回訪，這是中共對台政策的重大事件，當然所有的「台辦系統」都必須統一思想、統一認識；因為，當年來看，如果辜、汪互訪成功，兩岸關係是有可能出現重大的轉折，所以才會在「全國對台工作會議」上表現出「平和、自信、務實、重視、靈活」五個特徵。然而其後兩岸關係的發展事與願違，1999年李登輝提出了「特殊兩國論」，企圖完全改變了兩岸關係的政治性質與政治定位，兩岸關係變得更加複雜、多變；陳水扁上台之後，兩岸關係面臨嚴峻的挑戰，故而此後「對台工作會議」，便從政策指導、統一思想轉而成為中共年度性的工作會議，檢討一年對台工作之成敗，評估台灣的政局變化，規劃來年對台工作的部署。因此在會議時間的選擇也開始比較固定，基本訂在每年的年末到新一年的年初召開。

二、備受關注的對台工作會議

今年台灣政局再次發生巨大變化，被視意識型態型或理念型台獨的蔡英文及其民進黨在大選中，雙雙大勝，贏得行政和立法兩權，這是北京首次必須直接面對民進黨在台灣全面執政的時代，而民共之間，在台灣問題上完全敵對，在兩岸關係的方向上全無互信，其對兩岸關係和平發展的衝擊，可以想見；北京方面將如何因應，未來的對台政策有何變化，對今年兩岸關係的處理，今後對台工作的部署，應該說答案都在今年的對台工作會議上；故而今年的中共對台工作會議，備受關注。當然每年在對台工作會議後，中共官方媒體透露的消息都非常有限，而且一年的時間變數也很多，因此，對台工作會議每年公開透露的信息也只有俞正聲的講話以及工作部署等寥寥數百字而已，然而儘管如此，透過分析，依然可以瞭解中共當局對台工作的方向和趨勢。

三、工作會議和俞正聲講話的分析

今年透露出的俞正聲講話及會議的內容共有757個字，全文有五段，而俞的講話只有兩段，對台工作部署在第三段，這是新聞的重點，最後兩段是會議對對台工作系統的年度要求，末段是公佈參與者的。此一信息的字數、段落和部局幾年來，除字數上有些許地增減，例如2013年為九百餘字，2014、2015年都在820字左右；其他都是一貫的，沒有改變過。間接也反映了中共在對台政策上的穩定性。

第一部分是俞正聲的講話：講話分為兩段，第一段基本上肯定中共的對台政策和方針，特別是習馬會的舉行，「兩岸領導人實現66年來的首次會面，翻開了兩岸關係歷史性一頁」，同時也肯定所有對台工作的幹部。回顧2013、2015和今2016年俞正聲都使用了「中央對此充分肯定」的字眼，而2014年則是使用「各地各部門認真領會中央對台工作精神，……取得很好的成績。」看起來差別不大；充分自我肯定語氣很強，這樣的講法，似乎和外界對中共對台政策績效的評價有些落差；一般而言，從台灣今年的大選結果來看，贊成「九二共識」，兩岸交流的現任執政的中國國民黨在行政、立法兩個部分雙雙慘敗，再加上前（2014）年九合一選舉的大敗，可以說從上而下，國民黨已經幾乎是潰不成黨，或許確與中共對台政策無直接相關，但至少代表了中共的「惠台」政策，對國民黨的選情並無加分的作用。那麼對台政策的問題出在何處呢？因此，俞正聲的評價，一方面也是中央的自我防衛，如果不誇獎對台系統等於否定中央的對台政策，則對台政策失誤的根源就在中央；另一方面是中共的自我保護，區分馬的失敗不等於中共對台政策的失敗。所以俞正聲講話的第一段，就是宣告對台政策的問題不在中央，不在大陸，而在台灣。

第二段則是針對台灣的變局，俞正聲以兩岸的歷史事實和中共政策的核心內涵，闡明中共中央的立場，他先說事實形成的，誰也擋不住的「發展的大趨勢」，之後表示：「我們要毫不動搖地堅持中央對台工作大政方針，堅持一個中國原則，堅決反對和遏制任何形式的『台獨』分裂活動，堅決維護國家主權和領土完整，維護兩岸關係和平發展和台海和平穩定。」這「兩個堅持」、「兩個堅決」的說法，是中共一貫對台政策新的描述方式，也是專為民進黨執政掌權後的台灣，制式的立場的表達；應該說是直指「九二共識」的核心內涵，不容民進黨的蔡英文再有閃躲。

第二部分對台工作部署就很清楚，今後的對台工作包括一是在政治上，要「和台灣所有認同兩岸同屬一個中國的政黨和團體接觸交流，同兩岸同胞一道，維護兩岸共同政治基礎。」

二是在對兩岸經貿上，中共依然會「促進兩岸經濟融合發展，推動兩岸產業、金融及中小企業、農漁業合作，增進兩岸同胞福祉。」

三是在協助台商方面，中共要「支援福建加快經濟社會發展和自貿區建設，支援平潭、昆山等擴大對台開放。加強台商權益保護，協助台資企業轉型升級。」

四是在兩岸交流上，要「擴大深化兩岸文化、教育、旅遊、宗教和民間信仰等各領域的交流合作。」

五是在針對台灣青年方面，中共特別提出「積極為台灣青年來大陸交流、就學和創業、就業創造條件。」

以上的對台工作會議所提出的各項工作項目上與前幾年相比，差異不大，但在工作內容上、用字遣詞上，則明顯有別。

首先是「穩步推進兩岸關係全面發展」、「繼續增進兩岸政治互信」的說法沒有了，清清楚楚指明在政治上，只和「認同兩岸同屬一個中國的政黨和團體」接觸、交流，以「維護兩岸共同政治基礎」。反之，不認同這一點的「政黨和團體」，不論掌權與否，就不可能有「政黨和團體」層級的交流，這自然是明確地說給即將執政的民進黨聽的。

其次是以往兩年都提及的「加強兩岸執法司法合作」今年不再提了，當更沒有「繼續支援和促進兩岸民間政治對話」，換言之，涉及公權力、公法人的交流中共已經作了「停、聽、看」的方案。

其三是首次提及「宗教和民間信仰」的交流，中共本身是無神論者，近數十年對宗教的態度有所調整，但這是第一次排入中共對台工作會議的結論之中，看來中共在調整原來「讓利」導向的「向南移，向下沉」的工作方法，轉由南台灣民眾比較熱衷的「宗教和民間信仰」為切入點，這是一個較新的，也是首次將「宗教和民間信仰」在兩岸交流中，突出其作用和功能，不過「宗教和民間信仰」是中共並不熟悉的領域，中共作法為何，由誰來作，頗值得觀察。

其四是面向未來，作台灣青年的工作，雖以往也有「三中一青」的政策，但今年是第一次排入中共對台工作會議的結論之中，不同於以往只談青少年的交流，而是強調更有針對性、具實惠的提供機會，應該說這是民進黨上台之後，中共對台的工作重點之一。

第三部分是對對台工作系統的年度要求，與以往最不同的是今年要求「要大力加強對台工作系統黨風廉政建設和反腐敗鬥爭，提升對台工作幹部能力，打造高素質對台工作幹部隊伍。」一方面可能是受龔清概事件的影響，另一方面也可能是因為全大陸對台工作系統的幹部，是台灣人民在大陸接觸的第一線幹部，如果他們在操守、作風上有瑕疵，則對台政策、對台工作的效果都將大打折扣，甚至是反效果，這有可能是去年中共中紀委進駐「台辦」查找工作時的建議。

四、結 論

總之，今年的對台工作會議的公告，表面上看，與往年的差距不大，細讀之下，大致可以發現，中共中央對民進黨執政後的對台政策，已經有所規劃，如果蔡英文在兩岸關係的根本定位上，只是繼續在「不否認『九二會議』的歷史事實」、「不挑釁」、「選項之一」等文字上兜圈子，在「520」的講話沒有針對「九二共識」提出正面的回應，則兩岸關係只會倒退，不可能維持現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