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肩承擔毀與譽：馬英九的孤獨身影

前 言

八年前馬英九高票當選總統，四年前再度獲選連任，肩負選民所託。然而在今天兩任到期時，卻引來「九合一」及2016年兩次敗選。國民黨自執政黨一降成為在野黨。若說國民黨是慘敗，恐怕是真實之描寫。為何身為立院最大黨，最後淪為立院小黨？國民黨大咖則紛紛自保退場，留下一個不忍卒睹之悲慘場面。國民黨經此空前大敗後，人們不能不研討敗因。在數不盡的原因中，馬英九領導無力成為共識因素No.1，令人無法深信的是馬居然成為深藍群眾責難之主要對象，一瞬之間馬被認為是國民黨大敗之主因。從紅遍寶島之小馬哥一下成為千夫所指禍首，馬的上升及摔落幅度之大可謂當代國民黨第一人。

事實上馬的民調這三年來都在下滑，最慘烈時，居然掉到9%。這在當代各國領導人評比之下，馬成了紀錄保持人，也成為被嘲笑之對象。一時間，綠色媒體沒日沒夜地攻擊馬英九，多是惡意抨擊，或是引經據點給馬以負評。環視媒體世界，有些媒體好像是在對準了死敵予以凌遲，其言詞已到公然侮辱人的地步。這在民主陣營中，似此不理性，無新聞道德之惡性攻擊真是不多見。令人感覺這些媒體不是在藍綠之爭，而是在撕裂族群，強植恩怨。以致今日台灣社會人心浮盪。久而久之，罵馬變成社會上一種現象，事實上這種充滿恨意之名嘴毒舌就是社會混亂之源頭。

然而馬英九難道真是一無所是嗎？真相在那裡？在不平衡之新聞報導中，新聞工作者在不自覺中已然成為社會紛亂之製造者。而這些負面新聞掩蓋了馬英九本尊的真相。本文即在疏理馬之八年事蹟，錯的地方須寫出，然而他的成就也應有所舖陳，換句話說也請真正的馬英九站出來。

兩岸和平的八年

在這八年中，凡是有理性的台灣人均一致共認，馬英九與對岸一起維持八年的和平。這是兩岸自1949年以來，雙方關係最平和的時期。想當年李登輝一方面封鎖台灣海峽，「戒急用忍」，就是笨到極點之鎖國政策，一方面滋養台獨成長。台灣今日之困局，正是李之傑作。在這八年中，雙方有文化、商務等綿密的互通，然而蔡政府為了貫徹台獨意念，不屑兩岸和平，而改變現狀，這是台灣人應嚴肅思索之問題。

八年和平促成我方因外交休兵而仍能維持22個邦交國，甘比亞在2013年11月15日片面毀約。在堅守外交休兵原則下，北京至2016年3月始與甘締約。在未來的歲月中我外交環境將日形孤立。民進黨之反中運動，將迫使北京放棄外交休兵政策，可以看到的是我們將先失去中南美洲諸國之邦交，再轉至非洲及南太平洋。與國大減之事實將移轉至斷絕參與國際組織之機會。這一冷酷事實，吾人豈可等閒視之。

國際組織釋放出第一個警訊就是WHA，這一全球最重要國際組織之一的大會，我將再難以觀察員身分參加了。這不幸的開頭，正是未來一連串國際間失算的起點。今後如我們被大多數重要國際組織摒之於門外，則吾人雖然樂於作一個「持久鬥士」（tenacious fighter）然而勝算可能不大。而因為缺少國際活動空間，空有民進黨之「愛台灣」口號，恐亦對大局無益。

另外一個值得一提的是我人出國可以享受國際尊榮，而免簽160餘國，這是方便，也是榮譽。只是極獨人士建議在我護照上貼「台灣國」之標記，不知他們只是嚷嚷，還是有決心付諸實現，筆者倒是想看看。

最令我等研習國際關係者所讚揚的是，外交人員受到中央高層之重視及尊重，不似阿扁那般以外交職位，賞賜給民進黨或親獨人士，例如以罵新加坡為鼻屎之陳唐山就是一例。於是就有外行人當了代表或大使，這種以國家名器作為一己之私用，在馬政府中卻未曾得見。使得職業外交從業人員鬆了一口氣，晉升管道暢通，不再見以外行領導內行之滑稽行為。然而小英今天上台後，是否學習阿扁怪招，實不可知。小英是否是一個具有廣大視野者（a big picture guy）之胸懷，不久就可看出。

另外一項馬政府的成績是，利用外貿協會打造大陸通路，甚至還將虱目魚賣到對岸，只可惜自520後這一交易告停。然而協會工作將持續，只盼小英不要抵制就好。事實上在520小英就職典禮上，就刻意杯葛台商代表，證明民進黨之轉型正義行為尚包括要將台商剪翼，再度恢復李登輝之「戒急用忍」政策。這從黃志芳出任「南向中心」主任就可瞭解。小英將放棄與大陸之貿易交往，而改向東南亞前進。她應瞭解李之南向政策最終是以失敗收場，多少商人因遵行李之怪招而導致賠錢破產。李之意念盡皆建基於「創造性混亂學說」（constructive chaos theory）。只是李只創造了混亂，而在經濟上毫無創造。

簡單的說，民進黨之治國理念，在奪權及報復，其根本思緒完全是「利」及「恨」。誠如民進黨人蔡煌瑯所說，要讓國民黨永遠作在野黨。這種思維就是在為一黨專政合理化作準備。以「恨」打死國民黨，方始可以達到一黨專政之想法。其與大陸關係將是「似有實無」之地步。也就是將與對岸「絕緣」（circuit breaker），並不在乎日久下來台灣是贏是輸。

在與對岸保持良好關係後，陸客大批來台，使得觀光人潮達到千萬之多，其中將近50%是陸客，而其貢獻之購買力則是來自各地訪客之最。如今這一部分收入將趨近於零。但願新南向政策生效，是否真如民進黨之願，一年之內就見分曉。目前民進黨之政策以疏遠大陸為首要目標，在此大環境中，不僅別奢望要參加「亞投行」。更無緣與歐亞等國共同參加「一帶一路」之建設了。

日後陸客人數必然大幅度減少，這是台灣經濟下滑之必然現象。另外一個令人同樣關切的是陸生人數在未來亦將下滑，下滑到什麼程度，到今年9月就可知道。台灣目前因出生率逐年急遽下滑，甚多私立大學莫不期盼陸生入學。如今在小英政府之新政策下，陸生人數必定下滑，這是一個令人擔心的現象。然而也是小英不屑「九二共識」之定軌，恐怕105學年入學學生人數，當會令私校不安。未知小英政府有何妙計可解此困。這一令人擔心之情景，不需求神問卜的算命（read the tea leaves），就大概找到答案了。

未抓住民意之馬英九

國民黨今次大敗，原因百千項。然而最主要之原因則是馬英九八年執政之民怨。八年前的小馬哥意氣風發，於選後宣稱要作「全民總統」。殊不知他的宏願成為他此後一連串失政之開頭，而民心也一點一滴的流了出去，終致國民黨大敗。一些黨中大頭們算計萬千，結論就是萎縮不前。洪秀柱眼見男人們都不見了，只好披掛上陣。然而又有人覺得茲事體大，搞不好洪是玩真旳，於是又強迫洪下台。這種毫無章法之隨意以為，以致2016年大選雪崩大輸，國民黨面臨解體。百年老店至此，黨領袖們均有責任，而這一切的一切，還要從馬的失策開始說起。

馬的第一著錯棋，是他在首屆當選後之第一個舊曆年初一，領著蕭萬長去向李登輝拜年。此事看似小事，卻有下述兩意義。其一、李是國民黨開除之人，最最台獨之人。馬之如此任意，將深藍選民置於何處。其二、以總統之尊向李拜年，等於肯定李在黨國之重要地位。第一步走錯，日後滿盤錯。未能穩固泛藍陣營，支持者逐漸流失而不自覺，接下來的就是向泛綠討好，當然是毫無結果。因為綠色執政是民進黨之目的，任何人討好均是枉然，馬英九自此就日漸孤獨。

有一句話說的倒有幾分道理，那是「馬英九沒有朋友」。事實上馬英九真正缺少的是少了理念相通的朋友。他一直從泛綠人群尋求溫暖，殊不知他在二二八紀念會一次一次的被羞辱而不自知，次年二二八紀念他仍然會前往流淚，及接受屈辱。

馬英九頓失身為泛藍領袖之本質，他一個人扛著大旗從事政黨政治，因缺乏泛藍足夠之支持，一路走來，踫跌無算，最終讓泛藍朋友傷心告別，以投廢票，或投宋楚瑜來懲罰馬英九，大選後的馬英九孤獨身影益形明顥，而泛藍陣營亦受了重傷。如今要說出其中環節相扣之細節，也許可以對馬失人心之原因有所瞭解。

一連串之錯誤政策

此等政策之所以錯誤大致可分成下述兩大類，其一是不應推出的。最明顥的就是證所稅，馬當初無懼此法之每提必敗，只是因為少數自由派學者認為該課此稅，馬就提著寶劍立意實施。其結果是傷了身斷了筋，證所稅受到大眾排斥。又如12年國教及募兵制均礙難實施。馬卻未審時度勢，強行推出。成千成萬的大叔大媽們為了孩子讀書亂了方寸，升學之道每天不一樣，不但學生不懂，老師也不太清楚，民怨之深，恐怕馬英九未曾看到。談到募兵制，更令人除了嘆氣別無他法，因為募不到兵也。

它如房地合一稅也引起反彈，而油電雙漲更成為馬政府挨罵之源頭。另外一類引發民怨的是馬政府予人一種政策多變，人事不定之感。例如行政院長在這八年中有六人之多。除此之外，馬有時亦會來個神來之筆，例如他興高采烈的簽下聯合國「兩公約」。事實是這樁事與我無關，此為聯合國正式公約，由其會員來簽，由於ROC不是會員，因此不可以簽，然而馬命令五院院長共同連署，以壯聲勢，事實是此簽就之約本就為聯合國祕書處拒絕接收，也成為國際間笑話之一樁，筆者倒想知道馬簽之約本現存何處，是否可讓大家瞭解一下，因為馬簽之約本是不具法律約束力的，只是給「廢死聯盟」一個支柱而已。

馬英九最後之再見全壘打

馬英九在任期最後年餘中，一改過去六年多之軟弱表現，不計毀譽，完成了幾項可圈可點之任務。值得在此表揚。首先要提的是馬習會。由於馬習兩人深切認識到兩岸不能將關係倒退，在雙方均有善意下始有此新加坡會議。似小英如此這般地不屑「九二共識」，未來兩岸領導當面晤談之可能性就是個零。事實上馬習會亦可作為未來兩方領導人會晤之先例，如是則就有安定詳和之關係。對兩岸人員交融，經貿互惠均有加分。如今恐是明日黃花了，兩岸間之微妙關係在時間長河中，將是「歲月不居，時節不留」的經典象徵。

為了不要被人戲稱為「軟腳蝦」（weak kneed）馬英九挺身親自率團視察太平島，他的這一行動頓時為國人認同，而將中華民國與太平島連了起來。他的此一作為頓時成為重要的亞洲新聞，對於我擁有太平島之主權有了國際上的支持。一舉消除了菲律賓之不當言論，可謂是一樁「最高效率」（Prussian efficiency）的表現，國人應向馬之「勇」表示敬意。

馬在沖之鳥礁案件亦有明快之行動，我護漁行動立即展開。唯民進黨及泛綠人士莫不聲討馬，認為馬不應掀起對日抗爭。這些綠色人士沒看到的是，由於馬之迅速行動而令致日本政府溫和起來，我漁民始得到保護。不過此事件正暴露出民進黨之「見中即硬」，「見日即軟」之怪異行徑。不過也讓人們看到民進黨之真正面貌，那就是為了反中，作日本附庸也甘心。

馬的另一樁大事就是不忘保釣運動，他親自登上離釣島最近之彭家嶼，向國人也向日本宣示我們是不會放棄釣魚島的。在日本武力向外伸張之時，我仍無所懼，馬英九帶給國人信心。至盼綠色人物亦應有所持，真心愛台灣，不要看到日本人就有「自卑情結」（inferiority complex）。

整體來說馬之兩岸及外交政策方面確實有所貢獻，例如與對岸簽署29項協議，其中還包括影響深遠之ECFA協議。與160餘國之免簽證協議，是全世界免簽證最多國家之一。另外還有南海及東海說帖，以和平倡議路線而作為我方之主題政見，深受國際重視。

與此同時，馬又曾簽訂國際民航協定。與WHA簽署成為觀察員。這些均是得來不易之成就。如今小英上台，在極獨分子挾持下，小英如受困受制，則可能與對岸硬碰。則這些歷經馬英九八年之努力成果也會瞬間崩裂。設若ROC被迫離開這幾處已是不多之國際組織，則吾人再後悔都無濟於事。而以口號治國之綠色文化在意識型態之下，也不會體會到國人之熱切盼望。而所謂之「謙卑、謙卑、再謙卑」之口號終僅是一句口號而已，當不得真。

結 語

八年前馬英九捲起一股旋風，人們寄以厚望。尤其在阿扁貪污橫行之後，更對馬有著太多的期許。也許在過重之厚望下，才有了今日說不出沉重的失望。然而他在兩岸及對外關係上的悉心經營才有八年祥和的日子。在泛藍消失，泛綠挺進後，台灣將面臨一個新的政治面相。人們會有所期盼，然而兩岸關係若為之轉壞，則再聰明的小英團隊恐也無能為力，因為這個團隊仍會奉「台獨黨綱」以行事，ROC之未來並非民進黨所關注的。

在如此之情勢下，執政黨將強化「仇中」政治，推行「恨中」文化，自我孤立於海峽一角。在這一大指針下，民進黨不會重視經濟問題，而一定再擴大意識型態的鬥爭，「轉型正義」也者就是要以「恨」為出發點，清算鬥爭國民黨，而要實行永久之一黨專政。國民黨不僅是一個弱小黨派，而要永久消失。這就是泛綠人士之志向。這樣的聽起來未免過於主觀，然而這正是民進黨目前政策所走之方向，泛藍朋友，再不覺醒，恐就為時太晚了。

馬英九現已不是總統，然而他的功過也不是他一個人就能承擔的。在歷史上一個人於執政後仍是政治圈中爭議之對象，將會留給每一個人以不健康的意念。短期間內，馬之功過將仍存在此間。本要懲罰馬的泛藍朋友們失去懲罰對象，然而因為懲罰馬而間接令致今無解之結局。他們應有道義上的責任，將已支離破碎的國民黨修補起來，否則將付出更為嚴峻的代價，而這將是所有人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