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特蒂當選菲律賓總統是「民主質變」

菲律賓係由7,000多個群島組成的國家，有5,400多萬註冊選民。在此次大選中，由選民選出六年任期的總統、副總統、12位參議員，以及很多名地方官員。

勝出的杜特蒂沒有顯赫門第

羅德里戈．杜特蒂（Rodrigo Duterte）在大選中勝出，拿下約1,501萬張選票，已經贏得2016年菲律賓總統大位，6月30日就任。他的主要競爭對手馬爾．羅哈斯（Mar Roxas）已承認失敗，表態接受杜特蒂的勝利，並宣佈退出。

杜特蒂，現年71歲，從「懲罰者」到「總統」之路，走來也歷盡艱辛。他1945年出生在一個政治世家，祖上有中國血統，父親曾是納卯（Davao）省長，萊西姆大學政治系、聖比達學院法律系畢業，持有律師執照，隸屬菲律賓人民主奮鬥黨，他結婚兩次，有兒女四人，目前單身，有不止一位女友。

他在菲律賓南部重鎮民答那峨島納卯市任副市長，其後擔任市長。與其他候選人相比，杜特蒂頗不如人，沒有顯赫門第，也沒有龐大的霸權奧援，卻憑出色的政績，擔任納卯市長22年期間以鐵腕打擊犯罪聞名，讓當地犯罪率降得超低，治安清平，百姓安居樂業，該市更從夙昔的「謀殺之城」搖身一變成為菲律賓最安全的城市之一。在綁架、暗殺、強姦等罪案層出不窮的菲國獨樹一幟，這也成為杜特蒂的最大資本，也因此贏得選民青睞。

菲律賓的豪門家族和政治家族樹大根深，他們掌握了國家政治資源與經濟命脈，各方連枝成體，政客貪腐，卑鄙齷齪，多年來醜聞不斷，有如波浪，此起彼伏。

現任總統執政期間創造近年來少有的國內生產總值（GDP），榮景曇花一現，紅利卻未分配到底層貧困民眾身上，菲國貧困率幾乎沒有變化。艾奎諾三世的失德敗政，也成就了杜特蒂的大器晚成。

腐敗、毒品和暴力犯罪屢禁不止

腐敗、毒品和暴力犯罪屢禁不止。究其原因，是菲國各大豪門家族和政治家族壟斷政經資源，霸佔關鍵崗位，裙帶關係和用人唯親的現象比比皆是，很可能會對杜特蒂形成強大的掣肘。杜特蒂已經暗示，若他就任後在打擊腐敗和解決問題的過程中遭遇政客阻撓攔路，他可能會無視民主制衡。這種頑強信念令許多貧困選民感到激動。

從特定意義上說，羅哈斯是艾奎諾三世指定的接班人、自由黨總統參選人，現任菲國內政部長，有投資銀行家的背景，祖父是菲律賓的第一任總統。 競選中，艾奎諾三世誣衊杜特蒂為希特勒，胡亂將杜特蒂與希特勒相提並論，欺騙選民，並警告說：「杜特蒂上台後一定會將國家帶入恐怖時代。」有選民對此批評說「是艾奎諾三世競選時的謊言」。

羅哈斯在選戰正酣中同杜特蒂針鋒相對，稱他為「屠夫」，詆毀他將給菲律賓帶來恐怖。羅哈斯對選民表白「我的行為也不像個獨裁者」，乃影射杜特蒂像個獨裁者。

這次總統競選的熱門議題主要圍繞菲律賓的政治、經濟、腐敗、犯罪、不平等、貧困等問題。艾奎諾力挺羅哈斯實是弄巧反拙，將自己腐敗的政治包袱轉嫁到羅哈斯身上，令羅哈斯一敗塗地，大輸特輸，關鍵就在眾多分配不到經濟紅利的藍領階級普遍不滿民主質變。

杜特蒂曾擔任省檢察長，以嚴厲打擊犯罪而著稱。這次大選肇始，他的民調不高，他的競選議題卻偏重法制，根據法律，靠著雷厲風行的強悍作風，反政治腐敗、反菁英經濟、反毒品，懲治、打擊、追殺罪犯，以消除持續性和組織性犯罪。他承諾要繼續執行強硬措施，在上台後六個月內解決毒品問題，除奸懲惡，消除腐敗、毒品和犯罪。他對毒梟罪犯，發出殲滅宣言，揚言當選後要大開殺戒，把「所有犯罪分子全都殺光」。

南中國海新思維

艾奎諾三世上台以來，把南中國海問題當作「搖錢樹」，從左右搖擺中牟取實利。饑不擇食，挾美制中，騙取美、日、韓等國餽贈或免費租用的船舶、艦艇、飛機，名為參加霸權聯合軍演，目的不在招展花拳繡腿，實為狐假虎威；1970年代趁聯合國中國代表權緊急關頭，明明是菲國竊據中國的南沙群島的部分島礁，巧施「苦肉計」，裝扮成被中國強搶豪奪菲國南沙島礁的受害苦主，煽惑狹隘的民粹主義，迭次鼓動少數菲律賓無知群眾大肆咆哮，陰謀落實鳩佔鵲巢，以為眾口鑠金，便可把南沙島礁「佔據」說成「侵吞有理」。一方面，企圖通過國際仲裁庭的一紙裁決，將非法侵佔中國的「中業島」等南沙群島島礁「合法化」；另一方面，在「中業島」上公然升級改造機場，加強非法侵佔。

但杜特蒂在南中國海新思維，卻顯得比艾奎諾政府更富有創意的彈性，他會採取與艾奎諾三世不同的方式處理南中國海問題。他公開提出願與中國展開雙邊對話，在中國尊重菲律賓主權前提下，可以考慮共同開發，但立刻遭到現任總統和其他參選人的圍攻。

菲、中南中國海爭議仍是菲律賓大選造勢活動的焦點。杜特蒂表示，「如果中國願意幫助菲律賓修建鐵路等基礎設施，中菲完全可以通過對話解決南中國海問題」；但他也說，自己會「騎著水上摩托艇到南中國海爭議水域去捍衛菲律賓的權益」。他一方面，表示過願意和中國進行雙邊對話，他會對中國說，別主張南中國海的資源，但我也不會堅持那是菲律賓的；如你要聯合開發，我就依你，雙方可以設立合資企業，共同開發；另一方面，他也呼籲就南中國海問題召開多邊峰會，包括菲律賓、越南、馬來西亞、汶萊、中國等南中國海聲索國，以及美國、澳大利亞等域外勢力在內，共商解決南中國海爭端。

美國無任何解決南中國海問題的意願，利用此問題之主要目的是在遏制中國崛起。杜特蒂顯然不了解。國際爭議之解決，有如婚配之從戀愛到結婚，通常由雙方當事人就訴求事項進行謀合，必須祕密進行，俟雙方當事人情投意合，共同同意，才公開結果，以求得圓滿結局。爭議當事國兩造若摻雜眾多區域外別有所圖的霸權、強權和非當事國舉行多邊峰會，彼此目標不同，南轅北轍，而能解決雙邊爭議者幾稀，徒然耽誤時間，可能錯過解決的良機。

兩大之間難為小

如今中美關係並非和睦，確確實實存在對抗。南中國海問題不是雙方關係緊張的唯一原因，不過是借題發揮，假小事解決大問題而已，諸如朝鮮、台灣、氣候變化、網路安全、恐怖主義、人權、人民幣匯率，中國鋼鐵業產能過剩，美國敦促中國削減鋼鐵產能，以免扭曲國際市場等一系列分歧議題，不一而足。

兩大之間難為小，小國缺少實力籌碼，力弱言輕，俯仰由人，要想在重大外交議題上形成自己的政策立場，殊非容易？矧霸權橫加插手，介入中、菲南中國海爭議，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蓄意發酒瘋，自編自導自演，旨在積極攪局，不在解決問題。杜特蒂還需要更多歷練，這也取決於杜特蒂政府能延攬到哪些人才入閣。

南沙群島部分島礁的主權爭議是這次菲國總統大選議題，由於菲律賓民眾，經過艾奎諾政府多年的民粹及狹隘的民族主義宣傳和故意顛倒黑白的教育，誤導致使社會大眾，特別小知識階層，已經積非成是，形成了這樣一種錯誤認識，以為中菲圍繞南沙群島部分島礁的爭議真的是中國強搶豪奪菲國的島礁，誤以為南中國海仲裁案是「專制」與「法治」兩種政治文化的交鋒，這種思維模式進一步激化了民眾的民族主義情緒。

2016年7月，國際仲裁庭將就菲律賓提交的南中國海仲裁案宣佈裁決，總統參選人在南中國海爭議上的態度格外引人注目。如果裁決對中國不利，裁決結果在菲民眾之間所激發出的「正義感」和「民族自豪感」，將成為牽制菲律賓新政府調整南中國海政策的重要因素。

中國大陸重視中、菲關係，願意與菲律賓杜特蒂政府妥善處理雙方之間的分歧，敦促菲方尊重中國的領土主權和權益，立刻停止推進仲裁程序，回到通過雙邊談判解決有關爭議的正確軌道，健康穩定的中、菲關係符合兩國的共同利益。

吸引了不同年齡和階層的選民

杜特蒂競選，吸引了不同年齡和階層的選民，菲律賓選民對那些已經熟悉的政客面孔感到厭倦和憎惡，因為他們對解決貧困和打擊貪腐一直沒有大作為，貧富日益懸殊，卒令離經叛道的杜特蒂異軍突起，成功地後來居上。

杜特蒂成為菲律賓民眾的希望。民眾希望有一個平民出身的強人用鐵腕打破現有的政治、經濟利益格局。不少菲律賓人認為，國家需要一個強而有力、果斷的領導人來解決腐敗、貧困、毒品和犯罪問題，這比法制更重要。

人民眼睛是雪亮的，但選民是盲目的，他們相信沒有人能夠剝奪選民選擇自己心儀領導人的權利。對菲國民眾來說，與其讓又一個代表豪門利益的二世祖上台，繼續維持當前不合理的政經格局，倒不如打破暗暝，予杜特蒂一個機會，衝擊傳統政治生態和菁英經濟建制。

杜特蒂常常罵髒話，口沒遮攔，還發表過不少引起爭議的嗆辣言論，還亂開黃腔。

不久前，他開玩笑說，1989年當他看到在達沃市在監獄騷亂中，被謀殺致死的澳大利亞女教士的遺體時，作為市長，他說：「一方面，對這種暴行感到憤怒；另一方面，我想，強姦也該讓市長先上啊！」語畢，輿論一片譁然。他這番話語惹起公憤。後來，杜特蒂為此作出鄭重道歉。

無奈人紅是非多，杜特蒂口不擇言，他的行為受到不少嘲諷、批評、攻訐、譭謗、污衊，每一舉動都成了傳媒關注的焦點。但他絲毫不以為意，他說：「我很感激我生活的一切。」

小馬可仕當選為菲律賓副總統

馬可仕之子，參議員小馬可仕（Ferdinand “Bongbong”）這回他參選菲律賓副總統，打著父親的名號，塑造自己的強勢作風，同樣也獲得選民認同，得票最多，成功地當選為副總統。

杜特蒂沒有當選過參議員，也缺乏在中央政府任職的歷練，他不懂外交，尤其缺少處理外交事務的經驗。分析他競選期間的言論，不難發現他在外交事務上的立場模糊，表態前後矛盾，又常常對各國胡亂說話。

外交無小事，小事處理得不好，就會出大事，所以要小心謹慎。菲律賓和美國關係特別密切，以前菲律賓是美國的殖民地，現在也擺脫不了美國的控制，他竟然無知到揚言要與美國斷交，這豈不是拿性命來開玩笑。

杜特蒂想走自己的路，釋出善意，願意改善對華關係，與北京進行直接對話，加強互利合作，解決南中國海問題。但也得看美國是否同意，美國一向反對各聲索國直接與中國大陸雙邊解決南中國海問題。類似外交政策的執行，菲國很大程度上取決於美國態度。

他已經就南中國海問題與歐巴馬通過電話，目前仍舊與美國維持多邊談判的相同立場。不過，他表示，倘若未來多邊談判無維持下去，他會就南中國海問題與北京舉行雙邊會談。這還得看菲國總統執政地位是否穩固。

菲律賓國內政壇變數也是影響中、菲兩國關係走向的因素之一。例如：阿羅約（Arroyo）政府柄政時期，由瑪麗亞．阿羅約（Maria Arroyo）總統主持簽訂定一系列促進中、菲雙方經貿合作的重大協議就是在其遭遇執政危機的情況下，迫於國內壓力而先後終止的。

杜特蒂雖然以較為明顯的優勢當選，但當選後支持率迅速下滑的菲律賓總統也不在少數。他可能不甘願繼續做籌碼，依附美國，任人擺佈，但很難完全擺脫控制，必須要有辦法，能夠處理好與北京、華府和東京的關係。

「政治家族」王朝再現

民主政治已質變成「家族政治」，丈夫做完妻子做，老子做完兒女做，一代傳一代，一蟹不如一蟹，真的「世襲罔替」。

菲律賓的「政治家族」非常多，類似美國的亞當斯家族、羅斯福家族、肯尼迪家族、布希家族、柯林頓家族等。由於涉及地方派系利益，《反政治家族法案》在馬尼拉國會已經躺了30多年，該法案旨在禁止腐敗的「政治家族」緊抓權力不放。

杜特蒂不反對「政治家族」。他說：「反政治家族法案禁止父母、子女和兄弟姊妹競選公職，妨礙了他們成為候選人的權利，這也是不民主的。」

小馬可仕當選為菲律賓副總統。杜特蒂的女兒莎拉．杜特蒂（Sara Duterte），兒子保羅．杜特蒂（Paolo Duterte）2016年5月11日分別以壓倒性優勢接棒當選納卯市下屆正、副市長。杜特蒂2015年在最後時刻放棄競選連任納卯市長，轉而參選總統。莎拉．杜特蒂隨後「接棒」參選納卯市長。杜特蒂說，讓女兒參選市長是希望延續自己「對納卯市的改革」。

現任副總統傑約瑪律．比奈（Jejomar “Jojo” Cabauatan Binay, Sr.）也參加了本次總統競選，雖然在大選中敗北，但比奈家族也21年來在大馬尼拉地區的金融中心馬卡蒂市（Makati）掌權。比奈及其妻子都曾擔任馬卡蒂市市長，兒子歐文．比奈（Erwin Binay）是現任馬卡蒂市長，他的小女兒當選下屆馬卡蒂市長，女婿當選眾議員。還有另一個女兒是現任參議員。

馬可仕21年的獨裁統治和貪腐，讓菲國人民恐懼獨裁政府，為了杜絕獨裁政府，菲律賓於1987年將總統任期改成六年一任，且不得連任；同時，為避免權力過度集中，並規定總統與副總統分別投票。因此出現弱勢總統受強勢副總統牽制的現象，因副總統的得票率遠超過總統的情況，例如：前總統羅慕斯23%的得票率遠低於副總統艾斯特拉達32%的得票率，使總統坐困馬拉坎南宮；也曾出現過總統與副總統因分別隸屬不同政黨，而鬩牆互鬥的景象。

近年來，馬可仕家族開始復辟，流亡海外返菲的馬可仕遺孀伊美黛接連當選眾議員，女兒也擔任北怡佬戈省長，兒子小馬可仕擔任參議員。

杜特蒂及小馬可仕當選，這意味著甚麼？從這次大選結果來看，杜特蒂及小馬可仕的分別當選總統、副總統，這不但代表家族政治回歸，似乎也意味菲律賓將重返強人執政的世代。不只是菲律賓的政壇輪替，更代表強人政治的復辟。

杜特蒂當選，這意味著菲律賓的「挾美制中」是否會改變成「挾中制美」？菲律賓是否會再度出現獨裁統治？菲國政局是否能繼續穩定發展？菲律賓「民主質變」的未來？都是各界的關注焦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