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積極完善「一帶一路」倡議

評習近平、李克強接連出訪歐洲

張登及
(台灣大學政治學系教授)


一、新時代改革開放3.0版路徑圖

「一帶一路」是大陸在習近平新時期統籌內外發展戰略的旗艦性工程,也是中國版的開放性區域主義,同時把過去大陸改革2.0版(加入WTO為2.0版開放)的「引進來」,轉向3.0版的「走出去」。利用這一結合,實現「以開放促改革」。與一帶一路有關的概念,像是「五通」(政策連通、設施互通、貿易流通、資金融通、民心相通)等主張,直接出現在中共「十九大」報告的外交段落,證明一帶一路已經是「有中國特色的大國外交」,為實現「兩個百年」戰略目標而奮發有為的路徑圖。一帶一路不僅符合「開創有鮮明中國特色、中國風格、中國氣派的大國外交」的要求,也呼應「集中力量辦大事、一張藍圖畫到底」的「風格」、「特色」與「氣派」。未來五年,甚至更長時間,一帶一路都將是一個頂層設計與落實查核的改革開放3.0路徑圖,也是新時代中國版的新亞歐戰略。

筆者前期提出,大陸對外政策特點是三種「大國」認知與身分定位系統的交替:1.中國是國際體系的一「極」:體系大國;2.中國是國際現狀制度與秩序的重要支持者:負責任大國;3.中國是現狀秩序的改革者:現狀改革大國。三種外交定位分別對應中外研究文獻中的三種說法:1.中國是制衡者;2.中國是利益攸關負責者;3.中國是修正者。新時代有中國特色的大國外交以一帶一路來落實,正是內外兼治、朝向結合負責任大國與全球治理修正者的綜合模式發展。

二、中歐關係對一帶一路的支點作用

早在歐巴馬(Barrack Obama)、希拉蕊(Hillary Clinton)提出亞太再平衡的時候,美國就已經展開從東亞制衡中國崛起的地緣布局,以護持冷戰後的單極格局。與此同時,北京也陸續推動發展了中歐和中法、中德、中英、中國-中東歐等多種雙邊或多邊戰略夥伴關係。中歐關係可說早已是調整中美、中俄關係的重要支點。習近平擔任領導人後,更以「一帶一路」為抓手,將中歐關係和周邊外交連結起來,形成歐亞一盤棋。

無可諱言,這自然引起美國各界的警惕。美方從2018年初以來,不斷透過包括北約在內多種平台,向歐洲盟友警告大陸「銳實力」的影響,還運用全球治外法權壓制「2025中國製造」與5G高新技術國際合作,更具體要求歐洲抵制華為等大陸企業在歐營運。

今年歐盟也發表新的對華文件,認為歐中是對手關係,歐中合作似乎將被捲入中美競爭而進入拐點。

即使在這樣的關鍵時刻,歐洲對中國以「負責任的治理修正者」推動改革開放3.0與一帶一路,更具有重大示範意義。畢竟歐盟與歐洲各大國處於不進不退的半整合狀態,有助於中國經貿上取得資金技術與市場,戰略上突破美國獨霸以緩解「印太」壓力,還可以強調中歐在反對保護主義、單邊主義方面的共識。

三、習、李先後訪歐穩健推動一帶一路

在上述氛圍與形勢要求下,大陸國家主席習近平3月21日起展開對義大利、摩納哥與法國的國事訪問,重點就是放在受訪國家對「一帶一路」倡議表達的正面態度。習近平訪問首站即取得G7大國義大利對一帶一路倡議的支持,兩國簽署共同推動帶路諒解備忘錄。

義大利本即受到債台高築、基礎建設缺乏與南北發展失衡危機所苦,美國要求疏遠大陸的警告,對義國意義不大。習近平稍後抵達法國,法國總統馬克宏(Emmanuel F. Marcon)在川普就任初期屢次向美示好受挫,現在更強調法德合作。雖然習近平訪問簽署的「中法共同維護多邊主義聯合聲明完善全球治理聯合聲明」沒有直接提到一帶一路,但也已經達成稀釋美國單邊主義的目標。

習近平訪義、法期間傳出另有歐洲國家將加入帶路,果然瑞士宣布其總統4月參加「一帶一路峰會」期間也將加入帶路合作。

緊接著在4月8-12日,大陸總理李克強前往比利時,出席第21次「中國-歐盟領導人會晤」,再前往克羅埃西亞出席第8次「中國-中東歐國家領導人會晤」,並順道訪問克羅埃西亞,進一步鞏固在西歐與東歐的多邊合作關係。

目前歐盟已連續15年成為中國第一大貿易夥伴,中國則是歐盟第二大貿易夥伴,與北京簽署「一帶一路」合作協議的歐洲國家達22個,東歐中小國超過半數。顯示東歐國家在加入歐盟後,各國增長成績參差不齊,民間對政府的經濟表現日益不滿,西歐除了督促開放與維權,難以提供更多公共財。

此時中國針對南歐與東歐的投資和援助,不啻各國的及時雨。中國和中東歐國家的「16+1」峰會被美國與西歐責備為破壞歐盟團結,但美國對法德的歐洲倡議冷嘲熱諷,也使美方的警告信用受損。而李克強也在德國最大的經濟報紙《商報》以署名文章重申,中國「始終堅定支持歐洲一體化進程,希望看到一個團結、繁榮的歐洲」。李克強訪歐也額外帶回一個好消息:克羅埃西亞總理普連科維奇(Andrej Plenkovic)宣布,希臘即將加入16+1框架,日後中國-中東歐峰會將成為17+1。

四、結 論

北京在今年美中競爭嚴峻情勢下,用習李接連訪歐開啟的中歐合作棋局,至少可以突破美國在國際社會對中國的孤立。近年來中國企業收購歐洲關鍵行業的交易增多,加上歐方認為北京沒有兌現自由貿易的承諾,習、李的訪問有助於用實際行動擴大「一帶一路」對世界開放力度。儘管像是「解除軍售管制」、「簽署中歐自貿協定」等中歐關係長期難點仍不易解決,但如果中歐雙方能藉由帶路合作平台增進互信,在合作中妥善化解分歧,讓中歐關係穩步進行,國際局勢與中國外交就可以免於受到美中競爭的陰影籠罩,為國際多邊合作的改革保留契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