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越邊境戰爭與中國再統一之機運(八)

《中華雜誌》


隨著安定與經濟上之進步,在甘迺迪政府成立後,法國承認中共,中共核爆成功,美國主張讓中共進聯合國和承認中共之論漸作,而我們的言論漸以為反共是為了提高生活水準,於是崇洋媚外之風日興,也就害上了恐共病與恐孤立病。毛澤東發動「文化大革命」,很多人便寄望於「權力鬥爭」,忘卻大陸人民。「現代化」之風吹來,青年才俊之群出現後,逐漸忘卻反共,也忘卻民族主義。到了珍寶島事件發生後,便出現「匪俄邊境」的名詞了。繼之而來的是「正常化」,退出聯合國,日本承認中共。於是恐共、恐孤立病大發,要聯合世界民主人士反共乃至有聯俄之說。由此到卡特登臺,居然以「一千七百萬人」的中國自居,還有一人一信運動。卡特承認中共了,一時驚惶莫名。「解放臺灣」固然可怕,一紙《告臺灣同胞書》,也彷彿可怕!怕就是最可怕的。

當年諸葛亮對曹丕的心戰的答覆是「據道以臨有罪」。此六字是我們應該深思的。必須據道,才能也才配討有罪。而能據道,自然有必勝信心,自然無畏。這也就是孫中山先生所說「夫事有順乎天理,應乎人情,適乎世界之潮流,合乎人群之需要,而為先知先覺者所決志行之者,則斷無不成者也。」

反共其所以變成恐共者,就是反共觀念與「道」分離了。道是什麼?那就是三民主義,即中華民國憲法,即十億同胞一體之愛心。一切是非,以全民之利益為斷。為此奮鬥,豈有不成功之事?以道自任,一個人也有勇氣反共,何況還有大陸上九億同胞?區區卡特的權謀,何足中斷救國之事業?要救這麼大的一個國家,也需要集合十億人之心力,而此事非一日可幾。而這總必須以至誠感人,而亦有容乃大。由此以論,執政黨既有一定之權力,既自矢「為民前鋒」,則其權力應為民服務,除賣國殘民者外,別無敵人。既以民族興亡為己任,則黨之權力應該念茲在茲,培養民力,而非計黨人之利益。

人一旦與道分離,也就與自己的同類分離,與自己的良心分離,則便只有眼前的勢利衝動而進入「自外」狀態。或以優秀人類自命,如帝國主義者。或以特殊階級自居,如共產黨人。而此處則有青年才俊以現代化為無上之大道。所謂才俊,即法文élite之譯語,而為法西斯蒂所宣傳者。現代化即美化之別名,實崇洋媚外之口實。此兩種觀念橫於心中,即不信任中國人民而信任美國。美國本不可迷信。迷信既破,唯當回到正道,自重自立自強。而不能收其放心,始有驚惶之表現,對美國不是乞憐,即是咒罵。此皆無用,乃將怨氣洩之於選舉之對手。臺灣之所謂「黨外人士」者,雖然外國人稱為「反對派」,以我們的看法,即使取得政權,亦不會比現在執政黨做得更好,此臺灣朋友之公意,甚至夏潮中有一兩位作者亦與我們之見相同。照我們看,政府只須在維持憲法原則下讓本省人自由競選,或者擇其可用者用之,或者拿出自己最好的人才競爭。如照現在的辦法不變,則恐怕是逼上梁山,製造英雄;而以一個七十六歲老頭子為對象,似不免小題大做之滑稽。而在言論方面,我們以為「詆毀政府」的罪名在憲法上是不能成立的。政府的政策是可以討論批評的。政府由官吏構成,官吏並無特權,亦非皆聖賢,如對個別官吏有不正當批評,他可以誹謗罪提出訴訟。既承認政府或官吏是「人民公僕」,而人民的批評則成為罪名,那不是以官吏為皇帝嗎?皇帝多了,又有什麼政府?更值得反省的是,如以政府官吏不可批評,豈非「為民前鋒」變為「為惡僕衛士」?這只使執政黨信譽受損,這是喪失大陸的主要原因。

我們不說人不當爭奪權力。但是,「道不可須臾離」。離開了道,政治變為「叢林原理」,且要自扳石頭打自己的腳。道是古今中外的聖哲不知說了多少的,但婦孺皆知的「增廣昔時賢文」上面也說:道吾好者是吾賊,道吾惡者是吾師。根深不怕風搖動,樹正何愁月影斜。但能據道,「正常化」亦月影斜耳。一旦回到正道上,不僅不會驚惶,自尋煩惱,自喪信譽,而且可以了解現在確是大有可為之時。

蘇俄進攻大陸之戰爭一時或不致爆發,亦不能排除其可能性。中越兩共之戰一時難於完全結束,臺灣更為安全。

年來本誌不斷指出,大陸比臺灣更為危險,此指蘇俄實準備進攻大陸,且不辭一試核戰。問題只是等待最好的機會。這是中共非常清楚的。

這幾年來,蘇俄在亞洲、非洲、美洲甚至歐洲都有很大的成功。這也鼓勵他進攻大陸的野心,尤其是他得到一個亞洲古巴的越南。

蘇俄勢力之推進,也由於美國勢力之衰退。他要等到美國勢力更衰退,無力制止他進攻計畫,或中共遇到更大危險之時,再對大陸作決定性的「毀滅」。這便促成了美國與中共之合作。如美國西點軍校的沙布羅斯基教授所說,「卡特政府給與中共以外交承認,反映出美國在亞洲整個軍事均勢中大為削弱的地位」。

目前中越邊境戰是否要變為一個俄華兩共的大戰呢?

這一點要看雙方對實力之相互估計,也要看此次中越邊境戰之真正計畫。蘇俄的戰略顯然是嗾使越共不斷擾亂,引誘中共進兵,深入越南,然後嗾使蒙古進攻,然後蘇俄相機動手。

中共之進兵,顯然是有相當計畫的。他也許是將計就計,一舉四路進兵,摧毀越南的飛彈基地與主力,使將來對俄作戰時無後顧之憂。戰略要地是諒山,這是當年馮子材大破法軍之地,為進攻廣西或河內所必爭。南斯拉夫說中共出兵是別無選擇,大概指此而言。

越共的戰報是不足信的。他說打死一萬多中共軍。但他在後退,如何能數屍首?中共不發戰報,比較聰明。

蘇俄似乎是要越共死拖住中共軍不放。中共似乎並未擊中越共主力。東歐觀察家說中共落入陷阱,大概指此而言。

以俄帝的一貫策略而論,他不會馬上參戰。列寧說,「讓強盜們相殺,咱們好人就有福了。」這也就是老子「不為天下先」的道理。

即令蘇俄要打,在七千公里國境線上,沒有把握處處得手而不被攻入,除非開始即用核戰,而這是俄帝常常示威的。但對大陸使用核戰不比廣島長崎。日本是島國,那是也在日本業已精疲力竭,士氣瓦解之後,而大陸很廣大,不是若干核彈可以打倒的。俄帝開始用核戰只有增加中國人的敵愾心。而西伯利亞鐵道和土西鐵道切斷後,俄帝也很難有勝算。而此時東歐,烏克蘭和中亞的民族運動也要起來,說不定阿馬里克的《一九八四年》就要提前哩。

到現在為止,俄帝取勝都是利用他人弱點,使用代理人戰爭,虛張聲勢。他尤其要知道,他對中國大陸放了原子彈後,就輪到他受美帝的核子威脅了。而卡特業已嚴重警告他了。

如果蘇俄參戰,美國恐怕遲早難於不參戰。美國參戰後,日本亦必然參戰。不過他第一步將是進取臺灣和福建,控制臺灣海峽。

如果俄帝不參戰,則戰爭不致擴大。目前可斷言的,是中越兩共之戰恐將拖延一個時期。這是俄帝的既定政策。

然俄帝的動作甚為難測,越南宣布無需蘇俄援助也不能即作為蘇俄將不參加的證明。而事實上中俄邊境已充滿戰爭氣氛。他的艦隊也在集中南海,外傳俄帝與越共有侵犯西沙之說。

這幾年他們因成功沖昏頭腦。我們也不能排除俄帝使用核子戰之可能。這也是中共應該想到的。

站在中國人的立場,中共不僅不宜深入,而且宜於儘快的撤到國境線上。中越之間本無固定國境線,能守住邊境高地,居高臨下,使越共不足為大患可矣。這是諸葛對孟獲決不久戰的道理。一定要學諸葛戰略!

對臺灣而言,在外圍已形成一種均勢,均勢原是安全的基本保障。在中越邊境戰發生後,均勢更為穩定。俄帝總想引誘我們。我們在此,使俄帝難於進犯大陸南疆。如果俄帝進佔西沙,這不僅是臺灣的問題,自有人有求於我,我們的戰略地位真將更為重要,目前也無驚恐之必要。

在內外形勢壓力下,中共有轉變之可能

中國是二次世界大戰後首先赤化的大國,三十年間受共產禍害最大之國。中共、高(棉)共、越共可說是世界三個最野蠻殘忍的共黨。日本人也野蠻,但只殺中國人。此三共則專殺自己人。

許多人以為中共還能控制大陸局勢。其實中共政權從未安定過。中共藉俄帝的扶植,利用中國社會和國民黨的弱點而取得政權,行俄國辦法。然這辦法一直為人民所反對,所以大陸上一直有兩大勢力,一是中共的黨和政權,二是大陸的人民。這兩個勢力是對立的。我們反共的希望在此,沒有大陸人民反共,則所謂反共復國真是神話和夢想。美國專家以為中共是「唯一中國」,其實大陸上就有「兩個中國」。這「兩個中國」之對抗,才促成中共脫離蘇俄之軌道,而使蘇俄要進攻大陸,懲罰「叛徒」。

中國(我們所謂中國指十億中國人)的危險亦在此。因人民與中共政權之對立,就無力對抗蘇俄的進攻。【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