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談美國人權

從歧視黑人到限制移民

各國人權的推行，隨其政治、經濟、文化、歷史的演變因時而異，不能強求一致。美國於1791年頒布憲法修正條款，宣示公民享有自由權。但未通用於黑人，奴隸制度繼續存在，直至1865年內戰結束，始予廢止。之後黑人名義上取得解放，在政治經濟及社會方面仍受歧視，此在南方諸州尤為顯著。如黑白學校分設，白人營業的飯館排拒黑人進餐，公共汽車內黑人只能坐在後排，不能混入白人座位，黑男如偕白女在市街行走，更有遭殺害分屍之虞。此種情形延至1965年政府頒行公民權利法案後始得改善。但實質上大多數黑人仍處於貧困地位，未見好轉。

最近美國對種族歧視轉向到移民方面。美國大部分人民原系由國外移入，號稱為世界人類的熔爐。但自始即有選擇族民的歧視，對西歐移民備受歡迎，次為東歐拉丁族裔，而對亞裔尤其華人則多所限制。先是在19世紀中葉，美國西部因須開發山林沼澤，挖掘金礦，建築鐵路，僱用華工，以其勤勞溫良，而受歡迎。但不久因經濟頓挫，即遭強烈的歧峴。1882年美國制訂排華法案，禁止華工繼續移入，不准華人眷屬遷進及歸化取得美籍。直至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為了聯盟反抗德意日納粹軸心，始廢除此種不平等待遇。此後歷年修改移民法，准許華籍移民享有一定的配額。近因國內經濟成長遲緩，國會正在審議新移民法案，對南美及亞洲移民入境與福利將嚴加限制。至於已在美國的華人亦受歧視，如幾年前陳果仁在密歇根州底特諾市一酒吧內，與鄰座白人稍有口角，竟遭父子用球棒打死，法院並不判罪，後經華人社團多方呼籲抗爭，再審始處薄刑。此種情形在其他城市亦時有發生。還有在美的高級知識科技華人，尚可在學校及企業取得適應的工作，但要能達到高層的行政管理地位，或自行創建大型企業成功者尚屬少見，歧見的陰影賡續存在。

向金權掛鉤，與經貿脫軌

美國公民依法享有平等的從政權利。但實際上欲取高層政治工作，除非因系鉅富或有雄厚財力的集團人員支持，殊難成事。美國政府許多職位須經過選舉程序，候選人得早期宣佈政見，在電視及其他公共媒介刊登廣告，並僱用人員準備及散發宣傳資料，奔走各地參加民眾集會，所費至巨。如今年11月將舉行總統大選，共和民主兩黨候選人在一年前即開始集資籌款，計需數千萬元。其他競選各州參議員眾議員者耗費亦達千萬或數百萬元。如何得來，金權乃發生重大作用。美國有一種公共遊說制度（Lobbying）, 各利益團體可僱用人員向國會及行政部門遊說，以維護增進其特殊權益，一面捐款予候選人，協助其當選，以期回報。彼此相互勾結，控制各級政府的運行。而於平民的經濟利益，每遭忽視。

美國係一資本主義國家，自由放任為其主要政經理念。強者可積極發展，成為鉅富，弱者淪為失業遊民，流浪貧困，勢所必然。殆1929-1933年發生經濟大恐慌，失業者逾全國職工四分之一，社會動亂堪虞。羅斯福於1933年初就任後，不得不頒布新政，建立社會保險制度，並推行其他福利設施，對一般人民生活稍有改善。但美國經濟的基本特質；貧富懸殊，迄未更變。現在三千餘萬人在公共貧窮線下，都市裡無家可歸沿街乞食者日漸增多，實為號召推行人權國家的一大諷刺。

其次在國際上，人權與對外貿易亦有失調徵象。緣自冷戰結束蘇聯解體後，美國為唯一的超級大國，為欲遂行其主導寰宇願望，大施人權外交，要將其人權理念體制，強加於正在發展中國家，外貿為其主要工具之一。如對中國即曾將最惠國待遇與人權掛鉤，要求中國推行西式人權，否則不予最惠國待遇。殊不知此種待遇系互利性質，如美國對華拒予最惠國待遇，中國可報復，亦不給美優惠待遇。結果只是喪失了廣大的中國市場，違反其外貿利益，與推進中國人權並無裨助。最近美國行政當局已放棄此種掛鉤關係，但仍有部份國會議員及工商特殊權益團體，希圖恢復，實為短見。

放縱犯罪人，冤枉受害者

毋縱毋枉是執行司法的基本準則，其意在使犯罪案件能有公平審判，保障人權。但美國現行的司法體制，運用不當，造成放縱犯罪人冤枉受害者的畸形現象。美國法律規定：凡屬犯罪案件須經公審，由陪審團聽取檢察官提供人證物證及被告反駁陳詞，再行會商，如全體成員認為證據確實，毫無合理的懷疑（Beyond Reasonable Doubt），始能決定被告有罪，報由審判官處刑。如團中有一人稍有懷疑，表示不同意有罪，即不能決定判刑。陪審團通常由十二人組成，視案情輕重，亦有規定較少者。在公審前先由審判官就預存的合格公民名單內隨意抽選適當的人數，交檢察官及被告方面同意認定組團。其構成有時會影響審判結果，尤其是涉及族裔問題。儘管審判官諄告陪審員須僅就直接有關法律秉公認定是否有罪，難免有人偏護本族被告，即成懸案，不能定刑。再則有些案件如強姦婦女，受害人頗難搜得人證物證，如提供證件不足，遭公審駁回，反有受犯罪人報復之虞，因此許多婦女寧願忍受傷害，不向官方陳訴。還有公審時犯罪人每藉口當時精神不正常或其他生理上、心理上的理由申請免罪，法院也得交醫檢驗，耗費時日，難以定案。許多案縱經判決後，犯罪人輒受律師唆使，上訴層層法院，尤其是涉及死刑者，有延達10年始能執行。凡此不啻間接鼓勵不良份子犯罪，案件日漸增多。據商務部人口調查局統計，1994年底全國有1,012,463人在監，即每250人中約有一人在監，另有判處徒刑經過相當期間假釋者尚超過此數。最近各州因監獄人滿為患，紛紛增建，以容納罪犯，這難道是推行人權的效應嗎？

遍地有槍枝，安全無保障

美國憲法明定人民有攜帶槍枝自衛的權利。此在建國伊始，拓荒邊野，無周全司法機構，備槍自衛，確有需要，但迄至今日，遍地有槍，人人可以購買，流弊叢生，不特謀財害命時有發生，搶劫銀行，乃至在家庭內夫婦反目子女失和，動用槍擊，亦非稀聞。在都市裡一般人民晚間不敢在街道行走，尤其婦女不能獨行，免遭劫持。再則學校原系培育人才機構，須供給學生安全環境，使能專心攻讀。但現在許多公立中小學，學生攜帶槍枝或其他凶器，威脅教師同學，結幫犯罪。致若干家庭較有財力者，紛紛將子女送入教會或其他私人學校就讀，以保安全。

近年來槍擊案件擴展到機關企業，如有職工遭解雇，對主管不滿，輒予傷害。公路上行車亦不安全，有時遭鄰車亂槍射擊。羅斯福總統曾於戰時號召反抗納粹爭取免於恐懼的自由，現則平時人民亦無安全感，實深浩歎！

家庭失聚力，兒童欠管教

最近美國總統競選，候選人紛紛號召要提高家庭價值（Family Value），這顯示家庭問題的嚴重性。美國人權理念，崇尚個人自由，可以推動個人的積極性。但走到極端，人人惟求私利，罔顧社會公益，家庭喪失了凝聚力，夫妻隨時離異，解除婚姻關係。益以現行的福利制度，許多婦女寧願與男性同居而不結婚，生得子女，可向政府領取救濟金，每口月領三數百元，各州規定不同，多生多領。如結婚而男性具有職業，或婦女自有工作，即不能領得救濟金。因此促成許多家庭以單身婦女為首，並不工作。據人口調查局統計，在1993年全國家庭約有28%以單身婦女為首，另有4%以單身男性為首。一般家庭對兒童採取放任政策，不嚴加管束，致很多幼年失學，或在校亦不努力攻讀，吸毒犯罪，縱情恣欲，中小學男女發生性關係，生育小孩者屢見不鮮。

此外大都市裡同性戀的很多，愛滋病叢生，死亡率很高，有些城市甚至通過法律視同性戀為婚姻關係，取得財產繼承及其他涉婚權利。最近聯邦政府更要求軍隊及公私企業對同性戀不得歧視，這不啻促使構成大量沒有兒童的畸形家庭，衍生社會的不良發展，實為隱憂。

結 語

推行人權，人皆贊同，美國因勢演變，迄今尚顯有不少缺陷。黑人奴役時代雖已過去，但處境貧困仍居大多數。近對移民增加限制，阻減外來人力資源。政治上向金權掛鉤，競選公職倚恃鉅富支持。經濟上忽視平民生計，對外貿易脫軌失調。司法上偏向於放縱犯罪人冤枉受害者，遍地有槍枝，安全卻無保障。社會方面，競求自我私利，家庭喪失了凝聚力，兒童有欠管教。凡此亟待改善，政府不予顧及，現欲將美國人權的理念體制，強加於具有不同政治經濟文化歷史背景的中國及其他正在發展中國家，這算是公道麼？能夠行得通麼？值得有識者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