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狼的規則」說不

《中國可以說不》的迴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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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可以說不》引起海外輿論關注

5月間出版的《中國可以說不》是一部從政治、經濟、外交等多方面評述中美關係、中日關係和台灣問題的談話錄。該書的作者是一些報刊電台記者、大學教師和自由撰稿人,年齡均在30歲左右(最小的湯正宇只有26歲)。該作者群的資歷和地位當然不能和寫《日本可以說不》、《能夠說不的亞洲》的作者石原慎太郎、馬哈蒂爾等人相比。但是,他們的聲音,通過中國國際廣播電台、英國BBC電台、法國國際廣播電台傳向世界各地。《中國可以說不》引起了海外輿論的注意。

荷蘭和瑞士記者最先「投石問路」,早在這本書還在校樣之際,他們就開始到處打聽消息。

香港《亞洲週刊》辟專頁詳細介紹該書,並刊登訪談錄。新加坡一家英文報紙犀利地指出:「美國領袖們應該讀一讀幾位中國小人物寫的《中國可以說不》,這本書足以使他們重估以前作出的中國人民思想狀況的結論。」《亞洲華爾街日報》頭版冠以《從中國說「可以」到中國說「不」》加以報導。日本《產經新聞》打算連載該書部分章節。

美國《洛杉磯時報》、《芝加哥論壇報》、澳大利亞《悉尼晨報》、英國《衛報》紛紛採訪該書作者。

《歐洲日報》、《泰晤士報》、香港《大公報》、香港《文匯報》、《南華早報》也予以評述。

正如作者之一宋強所說的:「我們不想給自己貼什麼標籤,這本書只是道出了當代中國青年的真實感情。」針對某家美國報紙的「春秋筆法」──「這幾位年輕人,一邊穿著牛仔補,抽著萬寶路,用著愛立信手提電話,一邊抨擊著著美國霸權。」張藏藏這樣回答《洛杉磯時報》記者:「難道我們一定要穿著中式對襟棉襖、叼著旱煙袋才有資格對西方說不嗎?──太狹隘了吧!

石中\總得有人唱點別的

魯迅先生有篇雜文,曰:「老調子已經唱完。」於是,便人人趕著去唱新調子了。可是,曾幾何時,「新」調子也已經唱老了,成了新的老調子,於是便有人出來唱點別的,《中國可以說不》大概就可算作是「別的」調子了。一群年輕人,初生牛犢不怕虎,敢於寫這麼一本書,不但敢對美國說「不」,而且敢於發出點不同聲音,這本身就有價值。

那麼,《中國可以說不》這本書對於美國的批評是否公允呢?前幾天,我的一個在西方大電視台工作的朋友打電話給我,質問我:「這本書公平嗎?」我反問:「西方人公平嗎?他們對中國的批評全都公平嗎?」她沉默了,也許是為了照顧我的面子,不願再和我爭論,但西方傳媒對於中國的批評確實有許多都是極不公正的。例如,美國的《新聞週刊》,它把中國體育運動員的刻苦訓練說成是「不人道」,而把美國體育運動員的刻苦訓練卻說成是英雄氣概,偏執若此,自有其國家利益所在。

這本書也許有不少不公平之處,也欠缺中國那些高級知識分子那種高高在上的「學理」,但它確實抓住了一條真理,即中國有自己的國家利益,而中國公眾必須意識到這一點,否則,我們這12億人就無法生存。

中國人究竟有沒有自己的國家利益?有些人認為沒有,並認為以這種方式思考的其他中國人狹隘、封閉、不道德。對於這論調,筆者想讓中國人聽聽西方人自己是怎麼說的。曾有一個西方記者對筆者說:中國的發展無論如何是擠佔了其他國家的地盤,因此其他國家出於自己國家利益,自然要考慮如何壓制住中國的發展,比如,分裂中國。我正在和他討論這個問題時,他的妻子,一個中國人,插進來說,你把問題想得太嚴重了,哪有誰想分裂中國呀(她沒有聽清她丈夫的談話)。我說,這不是我說的,這是你的丈夫說的。她畢竟血管中流的是中國人的血,她憤怒了,說:「這也太過份了!」但她丈夫說:「不,不,這裡沒有對與錯,這是利益,沒有對與錯!」是的,這是利益。中國如果分裂,就有可能千百萬人頭落地,而千百萬人頭落地,這並不關西方人的事,他們考慮的是他們的利益,我在這裡決不是指責那位西方記者,他是在講述一個事實,一個他自己不見得就在道義上認同的事實,他是歐洲人,比美國人更坦誠,美國人則更可能大講特講他們這樣做的道義上的理由,就像魯迅先生說的那些蚊子,吸血前且得嗡嗡一番,說明它吸你血是如何如何地正當。但在這裡我們也且不用指責美國人缺少道德,他們為自己的利益行事,這很自然,也很正當,只是我們中國人應該懂得這一點,懂得這個世界是個怎樣的世界,這就不能老聽那些新的老調子,還得聽點別的。

慕霄子\狼的規則

《中國可以說不》在正義精神之下,也傳達著一種悲愴的信號。它針對歷史形成的全球性的不公正後果發出了挑戰,《說不》的聲音也是現代歷史上,亞非拉世界要求「修改規則」的聲音的一部分。

「美國之音」對《說不》這本書評論道:中國人之所以對西方霸權爆發反對的聲音,這種衝突緣由於中國社會發展的一系列「規範、制度、意識與西方發達國家相距太遠。」意思是說,因為我們力所不逮,所以我們才會與「文明世界」有衝突。美國之音還試圖通過前駐華大使李潔明的話來冰銷《說不》的嚴肅意義,這位前大使說:該書不過是《日本可以說不》的「學舌之作」──對此,我們正告大使先生:誰學誰的舌,你搞清楚噢!

問題的關鍵是:為什麼我們必須遵循西方的「遊戲規則」?西方真的希望我們老老實實地通過它們制定的規則同他們結為無猜的夥伴關係嗎?這個規則產生和普及的歷史就是:當西方通過血腥的掠奪而成為世界最先進的景觀時,沉浸在暗夜之中的不發達國家在壓力之下極不情願地跟了進去(不進入只有被淘汰)。而當後者發現這規則的歧視性和欺騙性時,它們又發出了要求修改規則的吼聲。全世界民族革命的歷史就是:一部欲圖修改規則的歷史,同樣,美國獨立戰爭的歷史也屬此範疇。

歷史上曾經有過一個把戰敗後的德國分解成十數個農業小國的計畫。同樣,當意識形態同西方迥異的中華人民共和國雄心勃勃地縮短同西方發達國家的差異時。那些「規則」的既得利益者開始不是那麼沉得住氣了。一位西方資深記者曾坦率地說:什麼人權也好,民主也好,都是假的,對美國人來說:美國的利益高於一切。實際上,只有一個分裂成若干個小國的「前中國」才符合美國的根本利益,對於部分美國人來說,這種前景才是美國永遠是贏家的「安全保證」。

直白了說:這種規則只許美國一次次壓迫、圍堵、侮辱中國(「我打了你,是為了你好」),而不許中國對美國有任何的冒犯和抗辯。甚至不理睬也不行,因為「不理睬也是對抗」──某思想家說:這種唯我獨尊的、排斥一切非美非西方勢力的規則,實則就是一種「狼的規則」。

請記住李光耀的話:「一看到亞洲人學會了如何運用白人的規則參與競爭並取得勝利,白人們就改變了這些規則。」

我們認同《說不》封面上的「不是為了對抗」,我們也認同:該書的硝煙瀰漫表明著悲愴對抗的過程:歷史上──亞非拉的對抗總是以國家前進的滯遲為代價,這種人類不幸圖景的罪孽根源就在於「狼的規則」。

既然英國人可以說:「不列顛的利益高於一切」,美國人也可以說:「美利堅的利益高於一切」,那麼我們為什麼不可說:「中國的利益高於一切」呢?這不是結論,結論是:「要更平等的對話。」

原載上海《文匯報讀書週刊》,1996年8月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