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楚瑜的下一步

去年底國民黨在三合一選戰大勝，但黨內人氣最旺的宋楚瑜卻黯然辭卸台灣省長職位。當時李登輝贈他「諸法皆空，自由自在」八個字，宋楚瑜之後赴美沈潛了70多天。現在宋楚瑜回來了，他的動向受萬方矚目，更為國內政壇掀起驚濤駭浪。

宋楚瑜甫抵國門，便在機場受到支持民眾的熱烈歡迎，他激動地表示未來不排除繼續參政，並指出「國民黨不全都是好人，民進黨不爭氣，新黨太狹隘，應該提供給民眾第四種選擇。」

將上述的一些話湊合起來解讀，宋楚瑜此番回國，應該已有不惜與李連決裂，脫黨參選總統的心理準備。宋楚瑜語透玄機地表示，他在美國期間努力研讀《孫子兵法》。表面的意思是初次體會祖孫的天倫之樂，但深一層涵義則是胸有成竹，廟算已足的信心表態。宋楚瑜的下一步是什麼？在地雷陣裡該如何邁步？以下分成三部曲來說明。

一部曲：宋楚瑜回來了

宋楚瑜返抵國門的消息很快地傳到總統府，李登輝的反應如何?自負倔強，卻絕對不愚蠢的李登輝當然知道安撫宋楚瑜的必要性，因為一旦逼反宋楚瑜，使其脫黨參選，連戰將敗於陳水扁之手。若陳水扁幹上總統，黨營事業勢必率先被清算，而李登輝和其家族親信之利益不僅喪失殆盡，還可能遭到司法審判，甚至走上絕路，聰明如李登輝者自然心中雪亮。不過李登輝礙於面子，或是基於權謀的考量，仍然在跟宋楚瑜玩「戒急用忍」的遊戲，他還想再吊吊宋楚瑜的胃口，逼迫宋楚瑜先軟化低頭，徹底俯首聽命，好延續他的既得利益，這或許正是宋楚瑜赴總統官邸探視李登輝病情，李登輝卻故意避而不見的主要原因。

李登輝在跟宋楚瑜玩「戒急用忍」的權謀，連戰又怎麼想呢?連戰長於富貴人家，受過良好的西方教育，但缺點是不食人間煙火，親和力不足，更極易受其左右幕僚之蒙蔽。基此，連戰非僅未能體察與宋楚瑜和睦相處的重要性，反而處處打壓宋系人馬，甚至在數度與宋楚瑜見面時，也表現出不具風度的傲慢舉措。像宋楚瑜回國後出席中常會，在會場主動向連戰握手致意，連戰卻擺出一副愛理不理的漠然神色，還在事後對媒體表示與宋楚瑜之間，除了握手還能幹什麼。連戰的不開竅，使「連宋配」的可能性降低到微乎其微，這種情況繼續惡化下去，即使宋楚瑜決定不參選，民怨的積累也必然使連戰敗於陳水扁之手。

連戰排斥打壓宋楚瑜，民進黨的反應又如何?如果「連宋配」出局，宋楚瑜脫黨參選，民進黨的機會就來了!不論是陳水扁或許信良都清楚這種情勢，既然有當上總統的希望，陳許之爭自然更趨於白熱化。對陳水扁而言，萬眾一心的超人氣固然是其優勢，但受制於「四年條款」，卻仍缺乏合法的參選資格，基此陳陣營的當務之急就是彙集輿論壓力，逼迫黨中央修改「四年條款」。許信良聰明絕頂，怎會不識陳水扁的陽謀，於是許丕龍、陳忠信等幕僚便屢屢對黨中央放炮，指黨中央預設立場，刻意為陳水扁量身裁衣，不僅違反程序正義，更對許信良不公平。民進黨內許陳之爭越演越烈，固然與「連宋配」出局有密切關係，卻也提供宋楚瑜進行合縱連橫的絕佳空間。

在戰國時期，齊王忌恨他的兄弟孟嘗君田文，刻意排擠打擊田文，田文的謀士馮諼設計了「狡兔三窟」之計，故意釋放出田文想到其他國家求發展的消息，結果引來趙魏國君派使臣赴齊，想延聘田文到趙魏擔任宰相。這一來齊王急壞了，深恐田文為敵國所用，反成為齊國的心腹大患，於是乃親赴薛地（田文的封邑）探視田文，並親自送上相印，拜田文為相，而兩兄弟也盡釋前嫌，重歸於好。上面這則出自《戰國策》的故事，其實可提供宋楚瑜參考借鏡，如果能巧妙利用民進黨內的許陳矛盾，國民黨和民進黨間的競合利害，或許可逼迫李登輝重新接納宋楚瑜，如此一來可能情勢將峰迴路轉，柳暗花明。

「能戰才能和，能守才能談」。宋楚瑜要想衝破目前的困局，必須拿出足以震懾李連的實力。宋楚瑜的實力在那裡?就現勢來觀察，當然是高昂的民意支持度。不過民意是會變的，如果宋楚瑜沒有較強烈的表態，不能塑造出「李連負宋」的悲壯氣氛，或無法提出滿足民眾期望的公共政策，他的超人氣就會快速的消散。沒有了民意支持，宋楚瑜就變成無牙老虎，將任憑李登輝宰割，即使背水一戰，也必然步上林洋港之後塵。

認清楚殘酷的現實，宋楚瑜正確的策略是盡速成立「省長工作室」，並積極走訪民間，結納勞工、農民、中小企業等弱勢團體，並在最短時間內針對目前政經亂象，提出具有建設性的政策意見。其實沒有舞台、職務，也可持續維持民意熱度，最佳的武器便是創造符合社會期望的「議題」。如果宋楚瑜能循前述策略組合來落實，三個月後便可再來次「全省走透透」，測驗民意之依歸，以行動打破「舞台論」之迷思。既然民意可持續發燒，就不怕李連不屈服，屆時形勢比人強，李連為了維持政權，必然壓低姿態請宋楚瑜重返權力核心，「連宋配」就可能敗部復活。

宋楚瑜是目前國民黨內唯一有實力擊敗陳水扁的政治明星，這個現實連戰可能受左右蒙蔽看不清楚，深諳權謀的李登輝卻絕不可能不懂。只是李登輝深知宋楚瑜桀傲的理想性格不易馴服，萬一讓宋楚瑜幹上總統，可能翻轉過來整肅李登輝的既得利益，而李登輝想繼續垂簾聽政掌控國事更是門都沒有。基此，李登輝寧可選擇連戰做接班人，也或許李登輝的內心深處，只是想利用連戰來刺激宋楚瑜，逼迫宋楚瑜向其徹底輸誠而已。如果我的猜測正確，李登輝拒見宋楚瑜，正暴露其內心對未來不確定的恐懼，說穿了只是另類「戒急用忍」的權謀伎倆而已。

二部曲：宋楚瑜如何反封鎖

宋楚瑜回國後受到相當程度的打壓和封鎖。某日，他陪著太太陳萬水到華納威秀影城看《全民公敵》，片子內容描述美國情治單位對政敵採取監聽、跟縱、盯梢等，目睹這些違反人權的動作，宋楚瑜似有感而發，也意有所指地對媒體表示出他目前的處境。

到底宋楚瑜受到了什麼打壓？我先從宋家軍談起。在去年三合一選戰前，中央為爭取田單黨部與省府員工的支持，信誓旦旦地表示所有廳處局長在精省後將留任半年，省府也絕不會被福建省化。但三合一選戰後，中央旋即過河拆橋，在趙守博接任省主席消息甫傳出，趙便有「條件說」之宣示，並點名秦金生（人力培訓處處長兼省府發言人）、陳威仁（新聞處處長）、陳進興（民政廳廳長），指上述三人在精省攻防戰中，與中央之政策理念不符。消息見諸媒體後，秦金生、陳威仁相繼離職，現在秦金生擔任第一銀行投顧公司董事長，陳威仁則轉任台北市發展局局長，其他像夏龍、馬傑明、蔡鍾雄、唐啟明等核心幕僚也紛紛去職。趙守博走馬上任後，不久後又將消防處長趙鋼和水利處長李鴻源撤換，而內政部長黃主文也表示將廢除省府所有廳處局，使之徹徹底底的「福建省化」。除了省府的宋家軍遭整肅，連被傳親宋的台視總經理李祖源也受池魚之殃，改由連繫人馬詹春柏接任。

宋楚瑜的被打壓的事實，還可從其拜訪活動屢屢受到特殊關切來觀察。宋回國後馬不停蹄地拜訪黨國大老，但這些大老在事前或事後都會感受來自層峰的壓力如影隨形，正因為如此，邱創煥才會在宋楚瑜造訪後馬上發表幾近「肉麻」的擁連言論。其他像監察院長錢復一被傳出可能願作李宋調人，媒體就出現「連錢配」之說，嚇得錢復趕緊縮回去不敢再吭聲。除了大老被關切外，我在替宋楚瑜安排與勞工團體有約後，也受到一些莫名的壓力，日前與某位中小企業負責人聯絡宋楚瑜的拜訪行程時，便出乎意料地被對方婉言回拒，事後瞭解是連陣營已早先一步作了「消毒」動作。除了自主性較強的工會與社運團體外，其他凡是國民黨色彩鮮明的組織都被告知盡量迴避與宋碰面。更妙的是，常常有些拜會行動尚在規劃研究階段，對方便已全然獲悉，這使得我們懷疑是否電話已全受中央監控，這或者正是宋楚瑜看完《全民公敵》後會深有感觸的原因吧!

在層層的封鎖網裡，宋楚瑜要如何反封鎖呢?其實封鎖的禁令不見得來自李連本人，極可能是身邊的幕僚揣摩上意，想積極表態邀功的自發性行為。所以李宋、連宋之間能否融冰，便成為決定封鎖網強弱的關鍵因素。李宋之間會如何發展？在3月10日的國民黨中常會裡，李宋很自然地碰面，但彼此間並未交談，連肢體、眼神的互動也沒有，在常會近40多分鐘的過程裡，李登輝大部分時間在聽報告和閱讀會議紀錄，宋楚瑜則低頭看相關資料，會後多位中常委趨前慰問李登輝病情，但宋楚瑜則與吳伯雄等人打招呼後，默默地離開。從中常會裡的互動情形來看，李登輝應尚無接納宋楚瑜的意願，而從與會者故意釋放出的扭曲資訊來看，想卡副總統位的幾位中生代也正想盡辦法破壞李宋和連宋的關係。

李宋關係尚無融冰跡象，而連宋的「瑜亮情結」也未解，所以在「西瓜偎大邊」的傳統行事邏輯下，自然對宋楚瑜形成層層的封鎖。宋楚瑜要想成功地反封鎖，首先必須深入李連所無法掌握的基層團體，像自主工會或社運團體。除了展現出不惜背水一戰的實力，也須讓連陣營認清連宋在選票上的「互補性」，畢竟這些廣大的勞工和弱勢團體選票，即使宋楚瑜不參選，也只會流向陳水扁，而不可能支持連戰。除了深入基層以外，宋楚瑜還採取一種近似「直銷」的做法，他走入社會，直接去感受民間的脈動，更從中體察出民間對他的觀感，來驗證民意調查的可靠性。直銷式基層經營的另類做法，國民黨中央既無力去打壓封鎖，又具有主動搶佔優勢的功效，自然也是反封鎖的一記高招。

不過拜訪弱勢團體和走入民間都屬於「游擊戰」的範疇，游擊戰的重點在於消耗敵方資源，製造敵營的騷動，或搶佔較敵方有利的位置，但游擊戰並非是決勝的關鍵。決勝關鍵在於「陣地戰」，也就是說宋楚瑜一定要在最短時間成立「省長工作室」，並設置「策略研究中心」，該中心除了須持續針對公共政策提供積極看法外，也應對整個選戰策略做全盤規劃。政治人物在進退、和戰之間必須保持策略上的模糊，既具備背水一戰的實力，也須保持接納談判的善意和誠意。在參選條件上自求完備，環境氣氛也可創造出融洽，接著就看李連怎麼出招了。如果李連能認清楚情勢，自然會有所表態，雙方合作的結果將水到渠成。若然李連不上道，昧於大局，並想繼續打壓宋楚瑜，則最後背水一戰，也會是師出有名的仁至義盡之舉。將游擊戰與陣地戰有機地結合在一塊，是宋楚瑜當前最重要的工作，否則像目前只有游擊戰，卻缺乏陣地戰，日久必然是師老兵疲，媒體的關愛退燒後，民意支持度接著就會開始快速下滑。

最近很多人談到宋楚瑜會不會成為「第二個林洋港」?這確實是宋楚瑜更上一層樓的魔咒。林洋港的陰影如果揮之不去，宋楚瑜的競選資源就不易累積，基層走透透勢必也定事倍功半、報酬遞減，最後真的變成「林洋港第二」。李連陣營對這個局看得很清楚，所以不斷透過《中央日報》、《自由時報》，來將宋楚瑜與新黨、反李團體掛鉤，企圖營造出宋楚瑜正在走上林洋港老路的印象，這個圖謀若宋陣營不能有效化解，宋楚瑜就輸定了!

其實宋楚瑜與林洋港存在相當大的差別，我歸納成以下六點：一是宋楚瑜的年紀輕，風華正茂，身體狀況較林洋港要好得多。二是林洋港的政治生涯高峰在1990年政爭時，被李登輝招安後便江河日下，等到1995年投入選戰時，已成為政壇過氣人物。宋楚瑜則剛從省長卸任，在凍省攻防戰中，表現出敢對李登輝說「不」的氣魄，正處於聲望之高潮。三是在1995年總統大選前夕，李登輝的民調支持度遠遠超前林洋港，但現在卻反過來是宋楚瑜遙遙領先連戰。四是宋楚瑜擁有自己的團隊，戰鬥力極強，且有共同的目標和願景，林洋港則當時並無自己的班底，只能匆促組成雜牌軍應戰。五是林洋港選擇郝柏村為副手，並與新黨相結合，已注定成為外省人的總統候選人，宋楚瑜則已突破省籍的界限，甚至較連戰更受到本省選民的支持。六是宋楚瑜的魄力和魅力均超越林洋港，有勇有謀的政治人性格也較林洋港鮮明，尤其宋楚瑜深諳李登輝的權謀伎倆，絕不似林洋港當年被李登輝耍得團團轉。

基於上述六個理由，宋楚瑜絕不是「第二個林洋港」，宋陣營要勇敢、積極地站出來，破除這一李連正在刻意營造的魔咒!

三部曲：宋楚瑜的《孫子兵法》

宋楚瑜日前接受媒體專訪時，首度對參選總統有較明顯的表態，也揭露心中對高層強力打壓與屢次欺騙的不滿。然而在和戰進退之間，宋楚瑜仍然巧妙地保持戰略模糊，他只批評李登輝被許多小人所圍繞，並未對李登輝有任何直接的批評。展現不惜一戰的決心和實力，卻預留雙方妥協合作的讓步空間，應是宋楚瑜目前最佳的戰略組合。

宋楚瑜一出招，蘇志誠馬上跳出來反擊。一般人認為蘇志誠最瞭解李登輝的內心意旨，所以蘇志誠重話批宋，間接證實連宋配已成泡影。這種判斷失之武斷，李登輝固有其個人好惡，但利益的考量卻是政治人物必須放棄個人主觀的關鍵。自凍省風波以來，李登輝之厭惡宋楚瑜已有定論，但面對政權的保護與既得利益的維繫，李登輝絕不能也不敢將政權轉移給陳水扁，他只能選擇唯唯諾諾的連戰，但連戰的魅力卻遠遜於陳水扁，胡亂找個人和連戰搭配，最後失去政權被清算鬥爭的可能性極大。這種玩笑絕對開不得，李登輝雖然倔強固執，卻是個聰明人，拉住宋楚瑜是不得不走的一條路。討厭宋楚瑜，卻須靠之打硬戰的矛盾心態，使李登輝陷入天人交戰的苦惱中。

蘇志誠只看到李登輝形之於色的惱火，卻忽略掉李登輝內心的矛盾。或者蘇志誠太怕宋楚瑜回來，恐懼失去李登輝關愛與聖眷的情緒，使一向聰明而敏銳的他也失去原有的判斷力，他跳出來幾乎「對號入座」式的口不擇言，正間接證明李登輝與其親信的天人交戰。如果宋楚瑜本無足輕重、微不足道，就像當年的林洋港、邱創煥一般，他的走透透與造勢活動，根本激不起總統府的一絲漣漪。

蘇志誠很情緒地對宋楚瑜做出幾項具體指控。一是他說過去宋楚瑜得寵時，最愛向李登輝打小報告，那時連戰像「大老婆」，宋楚瑜像「細姨」，大老婆被細姨欺負慘了。二是宋楚瑜最愛利用情治系統，在卸任赴美後，仍然利用情治系統傳話，卻反過來指責情治人員對他搞監控。三是宋楚瑜將自己裝扮成政治聖人，其實說穿了仍是專搞權謀的政客而已。蘇志誠並強調他太瞭解宋楚瑜，基於正義公理，他一定要挺身出來說個明白。蘇志誠的批宋內容都圍繞在宮廷中的是非，卻忽略掉宋楚瑜擔任省長後，近幾年來行事風格的明顯改變。蘇志誠的目的是想將宋楚瑜打回「大內高手」的原點，這種行徑與電影《風雲》中天下會幫主雄霸(千葉真一飾)不欲步驚雲(郭富城飾)與聶風(鄭伊健飾)脫離黑金集團，所進行的陰謀抹黑如出一轍。早年港星梁家仁拍過的《錦衣衛》裡也有類似情節，當梁家仁幡然醒悟，決心脫離錦衣衛組織時，東廠太監派人千里追殺。宋楚瑜曾多次自比為《笑傲江湖》中的令狐沖，令狐沖本華山派大弟子，後來識破師父岳不群的偽善野心，又為阻止魔教教主東方不敗和五嶽派盟主左冷禪的荼毒生靈，不惜拋卻情義糾葛，挺身一戰。《笑傲江湖》完書於60年代，當時是金庸有感於文化大革命中，毛澤東、林彪等人對一干開國元勳之翻臉無情的感懷之作，30年後小說情節重現於台灣政壇，證諸李連宋的恩怨情仇更覺貼切。

許信良和陳水扁也相繼表態了。許信良在接受媒體專訪時，表達出不滿黨中央為拱陳水扁而修改「四年條款」的情緒，更當仁不讓地表示他是目前民進黨參選總統的不二人選。他並建議如果宋楚瑜不參選，民進黨應宣佈若在總統大選得勝，將延攬宋楚瑜組閣。許信良此語一出，馬上引起陳水扁陣營的反彈，李逸洋(陳水扁辦公室主任)批評許信良在進行中國宮廷利益交換的權謀，而且出現未戰先怯的「犧牲打」言論，也對民進黨整體形象不利。許信良陣營當然不甘示弱，陳忠信(許系立委)反唇相稽，並揭露出陳水扁表裡不一的陰暗面。他說許陳在黃信介家中相會時，陳水扁強力壓制黃許，並出現不禮貌的言詞，但出了房門面對媒體時，又表現出尊敬黃許的溫良恭儉讓模樣。兩個陣營為總統大選出線互批的火力越來越旺，顯示民進黨內部的問題絕不比國民黨單純。

陳水扁說話了！他說選總統是責任，不是權利，民眾要他選，他絕不會逃避。他不忘推崇李登輝的民主改革，並明示只有他才是延續此改革路線的最佳人選，再度為「摩西和約書亞」之說做了明確之註腳。至於宋楚瑜的動向，他認定宋楚瑜是「可怕的對手」，並大膽預測宋楚瑜在最後會接受「連宋配」的安排，這與國民黨副秘書長邵玉銘指連宋會在最後一刻整合成功的論調不謀而合。但陳水扁仍暗示若他當選總統，閣揆必然是非民進黨，且能為民眾和立法院接受的人士，這種「條件說」與宋楚瑜極為吻合，顯示陳水扁心中也認定宋楚瑜是超黨派的最佳政治領袖。

面對民進黨對宋楚瑜的頻頻招手，國民黨如何留住這位超人氣的政治領袖呢？當然關鍵仍在李登輝身上，在最近的幾次會面中，李宋之間完全沒有互動，許多人認為這是李宋破裂已難復合的徵兆，我卻認為雙方都在「戒急用忍」。就好像宮本武藏和佐佐木小次郎在巖流島的對峙一般，李宋都在蓄積能量，等待最佳時機出招。如果宋楚瑜現在就向李登輝低頭輸誠，他的「改革勇者」之形象將受衝擊，民調支持度就會開始下降，到了八月國民黨十五全大會時，宋楚瑜已不具有傲人的民意後盾，也就是他再無威脅力和被利用價值，那時不管李登輝曾經承諾過什麼，都會將宋楚瑜一腳踢開。所以宋楚瑜最佳的戰略是繼續壯大實力，並展現改革黑金政治的魄力、決心和能力，但在過程裡不宜直接抨擊李連，以免喪失日後和解的空間。只要宋楚瑜的高民意支持度能持續熱到八月，李登輝就不得不接受「連宋配」或「連宋合」的結果。只要李登輝一點頭，宋楚瑜就需要求迅速公佈，才不會出現夜長夢多，再度被欺騙的下場。果不然到了八月，李登輝還要「戒急用忍」，宋楚瑜投入選戰的正當性會較高，悲壯英雄與改革勇者的形象一結合，宋楚瑜在總統大戰仍有極高之勝算。

政治人物苦修《孫子兵法》，要參透「疾如風、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動如山」的道理，該出手時毫不遲疑，不該出手時泰山崩於前也不改色，宋楚瑜和陳水扁都正往這個境界在努力。明日多嬌江山，看起來仍然是一場「宋陳之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