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營的改弦更張請從心開始

三合一選舉挫敗之後，綠營內部不免有所反省，可惜所有的反省都是權謀式的反省。因為反省的目的只在於贏回下一次的選舉，而不是如何讓台灣向上提升。扁政府錯誤的公共政策與高層權貴的貪腐，固然是此次敗選的主因，但是綠營近年來塑造的錯亂社會價值觀，卻是有識者更深一層的憂慮。統獨也好、藍綠也罷，任何政治主張與鬥爭絕不該以破壞善良純樸的民風為代價。深愛台灣的獨派人士如果有所反省，請以重建正確的價值觀出發。

包括李鴻禧、羅榮光、彭明敏、辜寬敏等獨派重量級人士，選前曾公開呼籲泛綠選民，儘管大家對扁政府不滿，但「壞囝仔也是要疼」，還是要支援民進黨候選人，以制裁泛藍「聯共製台、反台」的「叛國」行為。獨派「含淚投扁」的觀點大家早已耳熟能詳，論者多認為這種呼籲旨在凝聚綠營意志，不值大驚小怪，但卻忽略它「只問立場不問是非」的嚴重錯誤示範效果。

兩個小孩打架，台灣上一代純樸的家長必定先教訓自己的孩子，並且要求他向對方道歉、示好。現代父母的處理方式則越來越傾向於：炮口一致向外，先聲奪人，合力檢討對方的不是。他們總認定自己的孩子不會錯，如果有錯，也常找藉口紋過飾非。前者以「反求諸己」為教子原則，後者則信從「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獨派人士上述言論，與前述現代父母的行徑若合符節。如果暫且擺下政治理念，單純思考兩種教養模式所代表的社會價值觀。難道在舉國若狂搞政治之後，「反求諸己」的第一種台灣已成蔽屣，驕縱、狂妄的第二種台灣才是大家所要的嗎？「壞囝仔也是要疼」，充分展現長輩對後輩濃郁的愛，但是獨派的這份愛卻又何其狹隘。他們不問是非，只問是不是「自己的孩子」。反獨人士因此就罪無可逭？甚且根本非我族類，不值得獨派人士以「人子」待之？

最令人訝異的是，某些宗教領袖也常主導上述的言論。宗教最可貴之處，原是愛人所不能愛，不但愛藍、愛綠、更能愛中共。這種宗教情懷本是解決兩岸僵局與島內對抗最有效的力量，現在他們反倒先在政治上分彼此。與己政治理念相同者，「壞囝仔也是要疼」；與己政治理念不同者，便不在「神愛世人」之列。政治鬥爭毀了台灣的純樸民風，更玷污了宗教的神聖與超然。

古人聞過則喜，這種涵養當然不易，但即便退而求其次，聞過不必喜，傳統台灣社會的反應模式也是敬謹接受批評，或頂多是據理力爭罷了。現代台灣的政治人物面臨批評時，常見的反應方式不是反躬自省，而是反批對方「唱衰」。容或有對手心存惡意，但「唱衰」二字一旦祭出，「善意的提醒」已無空間，更別說「愛之深責之切」了。早年純樸的台灣，很少聽人使用「唱衰」的說法，這兩個字成為現代常用語彙，似乎不能不歸功於口才便給、對台灣鄉親極具說服力的陳水扁先生。

野蠻社會的政治，講究的是權力第一。為了權力，對政敵可以機關算盡、污衊謾罵，對選民可以威脅利誘加欺騙跪求，是非、誠信、自尊與教養都成天方夜譚，這就是現在的醜陋台灣。

敗選之後，社會期盼扁政府改弦更張的，不只是公共政策而已，更是被他們錯誤示範所破壞的基本價值觀與公民道德。可惜綠營似乎沒能從此次選舉結果，看出這一個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