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大屠殺－－中國人永難遺忘的歷史記憶

今年是南京大屠殺七十週年紀念，媒體報導日本右派團體將推出影片，宣傳南京大屠殺是虛構的。另外，大陸和香港也將推出有關南京大屠殺的影片二、三部，台灣方面則傳出新版高中歷史教科書對於南京大屠殺僅有兩三行的敘述，有一家版本甚至隻字未提，一時成為媒體報導的熱門新聞。

1937年12月，侵華日軍攻陷南京之後，進行了為時三個多月的瘋狂大屠殺，估計約30萬中國人遭到殺害。這是中國現代史上最慘痛的一頁。

南京大屠殺不是雙方因交戰激烈，造成慘重的死傷，而是日軍在控制了南京之後，對於已經失去抵抗力的俘虜、以及手無寸鐵的無辜百姓，有預謀的進行大規模的屠殺，男女老幼全無倖免，姦淫擄掠無所不為，其間有兩位少尉軍官以武士刀對中國平民進行殺人比賽，由於得到東京《日日新聞》的報導，而為世人所熟知。

事實上，大屠殺可分兩部分，一是集體屠殺，一是分散屠殺。集體屠殺就是把已無戰鬥力的俘虜、捕捉的平民或逃亡受阻的難民集中一處，以輕重機槍掃射，每次動輒數千人甚或一、二萬人，分散屠殺則由四處流竄的日兵，對中國人隨興任意殺戮，包括老病、幼童、婦女都不放過，殺害的方式有砍頭、活埋、火燒、以刺刀戳死、姦殺，尤其對婦女強姦之後再以刺刀或樹枝插入下體，任其痛苦哀號而死最令人髮指。這些慘無人道的大屠殺，能不成為中國人民刻骨銘心的歷史記憶嗎？

抗戰勝利後，1947年2月國民政府國防部成立軍事法庭，將南京大屠殺最凶殘的侵華日軍第六師團司令谷壽夫等一干戰犯，從日本引渡來華接受軍法審判，判處死刑，立即槍決。兩個殺人比賽的兇手向井敏明、野田毅，也一併找到，於軍法審判後予以正法。雖然這對南京大屠殺的傷害，沒有實際上的彌補，但對中國人而言，總算大快人心、出了口氣。

不幸的是，抗戰才告勝利，國共內戰登場，接著是兩岸長期對抗，像抗日戰爭這樣攸關民族存亡的大事，未能成為史學界研究的主題，在台灣的中學歷史教科書裡，抗日戰爭的過程都得不到充分的篇幅敘述，南京大屠殺也只能三五行略述一下而已。十年前筆者曾於南京大屠殺60週年時，發表《南京大屠殺與歷史教學－－中國人不該遺忘的歷史記憶》一文（刊於《中國歷史學會會訊》第六十期），比較兩岸三地中學歷史教科書有關南京大屠殺的課文，以台灣的最為簡略。至於研究南京大屠殺的專書與論文，在台灣更是少之又少。

1970年代，日本右派軍國主義者，開始鼓吹「大東亞戰爭肯定論」，自1973年鈴木明發表《南京大屠殺的虛妄性》一書，又開始了一連串否定南京大屠殺的動作。1982年日本政府開始篡改歷史教科書，意圖推卸侵略戰爭的責任，許多怪異的論調相繼出現，最荒謬的莫過於1990年石原慎太郎（時任運輸大臣）在美國《花花公子》雜誌上公然說南京大屠殺「是中國人捏造的謊言」日本朝野合作，以篡改歷史教科書作為推卸侵略戰爭罪責的手段，雖然引起亞洲受害國的普遍抗議，但日本政府不是敷衍一番，就是不理不睬，一切按照既定的政策推動，經過了三十多年的努力，就日本國內而言，似乎已達到了預期的目標。

作為受害最深的中國人，兩岸政府直到八○年代才做出一些反應，台灣方面，1982年由國民黨秘書長秦孝儀主編了一本《鐵證如山》（《近代中國》雜誌社出版），內容以圖片為主，記載了大屠殺怵目驚心的許多鏡頭。大陸方面，1983年南京市政府籌建「侵華日軍南京大屠殺遇難同胞紀念館」，於1985年8月抗戰勝利四十週年時落成，同時在大屠殺或埋屍眾多的遺址15處立碑紀念。其後有關「南京大屠殺」的畫冊、檔案整理、研究著作相繼問世，由南京大學主編的《南京大屠殺史料集》已於2006年出版了28大冊（江蘇人民出版社、鳳凰出版社印行），預計今年出版到50冊，這將是有關南京大屠殺的一部最完整的史料，看來日本想湮滅南京大屠殺的圖謀，應是妄費心機。

不過，台灣地區的情況較為特殊，1982年出版的《鐵證如山》，副標題是「日本軍閥侵華罪惡實錄」，到1987年出版「增訂本」時，書的內容增加了第二部「匪偽破壞抗戰實錄」，收錄一些抗戰時期八路軍、新四軍的活動照片和一些汪偽漢奸政府的活動照片，副標題也改為「日本軍閥侵華罪惡及匪偽破壞抗戰實錄」。這種不搭調的「增訂」初看頗覺無聊，細思則不無微妙之處，主編者似乎受到了某種壓力。

到了九○年代中期，李登輝在台灣大力推動所謂「本土化」，改造歷史教育是重要工作之一，由杜正勝負責推動的「認識台灣」課程，把國中歷史中的台灣史與中國史切開，這時「本土」氣氛高張：如果提到「南京大屠殺」，就會有人跳出來吼叫：「你為甚麼不講二二八事變？」「南京大屠殺不是我們台灣人的歷史記憶！」學者如要從事「日軍侵華」或「日軍暴行」的研究，則根本得不到經費。

二千年所謂「政黨輪替」後，陳水扁政府更進一步推動「去中國化」，文化台獨更是大行其道，把高中歷史課程大幅變動，將五千年的中國史濃縮成一冊，抗戰的歷史大約只能分配到四頁，所以這次各家版本的高中歷史教科書，有關南京大屠殺的敘述，也只能佔三、五行而已。其實，這種情形在2004年教育部制訂《高中歷史課程綱要》即已決定，因為編輯教科書必須依據《課綱》，編者是無奈的。至於有一家版本對南京大屠殺隻字未提，引起媒體的報導和評論，教育部官員居然睜著眼說瞎話，說是國中歷史已講過南京大屠殺，高中不必重複。事實上國中也已講過「二二八事變」，高中還是大講特講，官員之言，實不能自圓其說。

再者，還有一種現象值得注意，就是掛著「中華民國」招牌的政府官員，說話卻不站在政府的立場。以南京大屠殺死亡人數而言，以往教育部審定的歷史教科書，都是「遇難者30萬人」，南京市「侵華日軍南京大屠殺遇難同胞紀念館」的牆壁上也是寫著「遇難者300,000」，台灣這「30萬人」之說應不離譜，且亦是政府認定的數字，但是如今代表政府的審查者，卻以「死亡人數有爭議」為由，不准把這數字寫進教科書裡，對南京大屠殺隻字不提的版本，審查者卻予以默許通過。南京大屠殺的死亡人數是有不同的看法，但是新的研究顯示死亡數字是向上竄升的。1997年美國學者史東根據慈善堂等十幾個團體和機關收埋屍體的數字統計，死難總人數是：363,306，這是最客觀保守的下限數字。

歷史教育的目的之一，是保留民族的「集體記憶」，今日島內文化台獨，已在運用政府機器全面淡化或改造青少年對中國歷史的記憶，不限於「南京大屠殺」而已。目前台灣中學歷史課程已受到日本右派軍國主義者的主張影響，例如肯定日本對台灣的殖民統治即是一例。這次台灣的教科書風波，還沒有人公然站出來說沒有「南京大屠殺」這回事，但再過幾年皇民餘孽未嘗不會接受「南京大屠殺虛構論」，若然，則預言將來出現以下情況，似也合乎邏輯：南京大屠殺是中國人虛構的謊言，中國政府以軍法審判谷壽夫等人死刑，是枉殺了無罪的日本人，日本「受害者」家屬要求中國政府道歉並賠償。

這不是說笑話，而是，作為一個現代中國人，請你以認真的態度，面對嚴肅的歷史問題吧！「南京大屠殺」豈可不說清楚！尤其是在台灣的中國國民黨，對於這些事不理不睬、不聞不問，是否在準備將來為南京大屠殺軍法審判死刑的「死難者」如谷壽夫等人的家屬道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