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大陸政經轉型的態勢與阻力

【一】前言

中國大陸經濟發展，受西方經濟衰退的影響，從去年下半年，即露出疲態。成長率開始下降，對外貿易更大幅下落。今年前兩個月首次出現逆差。3月5日，全國人代會在北京舉行第五屆會議。國務院總理溫家寶在施政報告中，預期今年GDP成長率將由原定8.5%降為7.5%。為近十年來的最低紀錄。引起全球財經界的震動。認為中國經濟將進入「硬著陸」。中國發展模式，突黯然無光。

照溫家寶的解釋，降低GDP的主要動機是要引導各方將工作著力點，放在加快轉變經濟發展模式。提高經濟發展的品質及效益。以利於更長期，更高水準的發展。為達成這一目標，溫家寶更將推動政治改革，列為重要任務。在政改方面，將擴大社會主義民主，依法實行民主選舉、民主決策、民主管理、民主監督。保障人民的知情權、參與權、表達權及監督權。同時強調反腐倡廉。要全力解決人民反映劇烈突出問題。

從溫家寶的施政報告及其在記者招待會的發言，顯示中共當局在今年換屆以前，希望全力推動經改與政改。在年底十八屆黨代表大會召開前，提出可觀的成績單。

【二】大陸推動政經轉型的背景

過去20年間，大陸的經濟成長，主要系採取出口導向模式，以低廉產品進入國際市場。近年由於美國及西歐經濟衰退，紛紛採取保護主義。多方面限制中國產品進口。除不斷壓逼人民幣大幅升值外，最近更以反政府補貼為名，對中國貨征課重稅。在惡劣國際環境之下，出囗導向模式已難施展。擴大內需已成為經濟發展的新方針。

在政改方面突出的問題，是特權階級的崛起，與所得差距的擴大。列入特權階級的人物，包括人大及政協委員，各級政府官員及國營企業主管。由於大權在握和官商勾結，經濟成長的果實，大部皆歸特權階級。社會貧富差距不斷擴大。如用國際通行的基尼係數（Gini coefficient）來衡量，中國貧富差距已高過許多西方國家。

最近出席人代會代表中，最富有70人個人資產總額達898億美元。比美國的500名國會議員、總統、內閣官員和大法官個人資產總額要高出十倍。

富豪階級生活的豪奢，引起廣大民怨。受阿拉伯茉莉花影響，大陸的示威遊行也開始出現。成為政權安定的潛伏危機。在內外不利的情勢下，經濟轉型與政治革新，已屬刻不容緩。

【三】經濟轉型的方針

經濟轉型的指導原則，照溫家寶的指示，是要切實提高經濟發展的質量與效益。轉變經濟發展方式。

首先，是由出口轉內需。由於國際情勢的轉變，已難再靠出囗來振興經濟。今後經濟的成長，要靠擴大內需來推動。擴大內需的方針，將由過去二年的家電下鄉，以新換舊等方式，改變為積極引導消費轉型。在改變消費能力及意願方面，將調高收入分配，增加中低收入者所得，並仿照外國方式，擴大消費信貸，以提高消費能力。落實帶薪休假制度，以提高消費原動。在發展服務方面，將推動新社會化養老、家政及醫療保險等行業。並推動文化、旅遊、健身等消費行業。提高國內生活水準，減低國際間摩擦。

第二、推動結構性減稅。大陸個人與企業除向政府納稅外，還要繳納各種費用。國民稅負達到24%，高於美國的13.5%。據《富比士》雜誌的調查，世界各國稅負痛苦指數新排名，中國列為159。是世界第二高。為改善人民生活，大規模減稅，已成新的要求。溫家寶在施政報告中宣稱要把結構性減稅列為施政重點。據大陸專家估計，今年大陸稅收可達人民幣一兆。大規模減稅可緩和工資上升的壓力。解除「成本上推」的通賬。

第三、在工商市場，要推行「國退民進」的新方針。降低國營企業的壟斷行為。開放資源（石油、電力）等獨佔行業。放寬對金融、基礎設施等行業，使民間資金，由炒房炒股等投機行為，將資金轉入實體經濟。降低國營企業的壟斷，可減低官員的「尋租」行為，有利於經濟的健康發展。

第四、關注民生產業。由於所得差距的擴大，低收入二億多人囗生活未見實質改善。這次的施政報告中，對民生問題特別關注。舉凡物價、房價、醫療、社保等問題，均有提及。政府對社會的兩大承諾，是在本年內完成兩項「全覆蓋」。一是在年底以前實現新型農村社會養老保險和城鎮居民社會養老保險制度的覆蓋。二是加快實現計劃生育優質服務全覆蓋。這兩項保證，為政府保民生工作提出示範性目標。

【四】政治改革的動向

大陸的政治問題，比經濟更複雜，也更難處理。溫家寶在這次大會前多次公開發言中，一再強調沒有政治改革，只有死路一條。這次記者會中，更發出預告，如不及時處理政經矛盾，可能會引發新的文革。為避免悲劇的重演，中共中央採取四項措施。

第一、是實現政權平穩交接，反對左傾路線。在這次人代會開幕前。中共領導階層曾發生路線紛爭，以「唱紅打黑」著名的重慶特別市長左派領導人薄熙來，因助手王立軍投奔美領館而被整肅，引發內爭。為避免分裂，全國政協會議決定以全面求穩為原則。成為政改的大前提。

第二、為實現溫家寶所宣佈要擴大社會主義民主，依法實行民主選舉，大陸首次的民選，最近在廣東陸豐烏坎村舉行。村民為反抗當地幹部暴政，集體奮起流血抗爭。終於獲得上級領導幹部的支持，允許村民選出村委會幹部，實行地方自治。烏坎村的模式雖仍難普遍推廣，但為大陸政改樹立一楷模。

第三、重振雷鋒精神。有鑒於各級幹部道德敗落，貪污腐化。中共藉紀念雷鋒逝世五十週年，推動全國大規模學雷鋒運動。要使雷鋒精神成為民族復興的強大精神力量，中共中央希望各級幹部以雷鋒為榜樣，克服自私貪婪。希望能夠秉公用權，廉潔從政，堅決抵制拜金、享樂、極端個人主義。從事各種志願服務。但社會反應，認為道德重整應從高層做起，才能樹立榜樣，造成全民運動。

第四、嚴控「三公」支出。政改的一重要項目，是各級政府部門利用公務出國，利用公款購買汽車及公務招待的經費支出。用民間說法是「公款吃喝」、「公費出國」、「公車開支」，由於缺乏監督，發生嚴重浪費。據官方統計每年支出達人民幣19,000億。占行政開支的六成。成為民眾激憤的焦點。認為「三公」經費是中國的毒瘤。為平民憤，財政部已決定，要按「零增長」目標，嚴加限制。

【五】政經轉型面臨的阻力

綜觀溫家寶的報告全文，對大陸政經現勢，面臨問題及對策，都有相當明確的陳述。但政經轉型的阻力，並未提及。如不能克服這些障礙，仍將荊棘滿途。

首先，是強大的特權階級與利益集團的抗拒。大陸各級公務員人數已達一千萬人，其中相當大部份是「三公」的受益者。大權在握，官官相護，要他們放棄特權，恐將徒勞無功。除非如民主黨派提議，將濫用公款行為納入刑法。

第二、是地方幹部的陽奉陰違。據人大法律委員會副主任劉鍚榮的披露，一些鄉鎮有好幾百名幹部，大都要配有汽車。要加以規範，也將萬分困難。

第三、由於出口市場的萎縮，在經濟轉型過程中，有相當數量的中小企業恐將被迫關門。引發大規模失業，將為當局帶來新難題。

最後，中共中央在現階段的指導原則，是穩中求進。期望能穩定換班。在十八屆黨大會舉行前，不會大刀闊斧進行改革。一定要在中央及地方領導班子選出後，真正的轉型才能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