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對釣魚台、「北方領土」的兩張面孔

日本一直有擴張領土的野心，戰前、戰後一樣，差別只是手段罷了。

二次大戰前，從明治維新起，日本與帝國主義國家合流，彼此既聯合又鬥爭，日本不斷在亞、太地區發動侵略戰爭，割台灣、並朝鮮、占東北、進兵中國、南洋乃至美國，終至戰敗投降，交出前述佔領地。戰後，日本不再發動戰爭，且有一部「和平憲法」，但巧妙的利用冷戰局勢，雖是二戰戰敗國家，領土卻又與美國私相授受而再度增加——1968年美國「歸還」小笠原群島（包括南鳥島），1972年美國「歸還」夾帶釣魚台行政權在內的琉球（沖繩）群島，引發兩岸跟日本逾40年的爭執和抗議。

很諷刺，日本這個「和平國家」與西邊鄰國由北到南，皆有領土擴張惹來的對壘，南邊則有專屬經濟水域（EEZ）的爭議。

1.跟俄國的「北方領土」問題（俄國控制）。根據1945年2月《雅爾達協定》，戰後庫頁島南半及附近島嶼、千島群島（日本）必須交還給蘇聯。不過，同年8月蘇軍長驅直入，佔領在北海道東北角外日本所稱的「北方四島」（俄稱南千島群島）——擇捉、國後、色丹、齒舞（群島），1946年2月莫斯科當局宣佈這四島成為蘇聯的領土，日本迄今頻頻向俄國索討。

2.跟韓國的獨島（日稱竹島）問題（南韓控制）。歷史上韓、日分別領有過獨島，戰後日本趁韓戰酣熱時曾伺機佔領，韓國退伍軍人洪淳七自力率「獨島義勇守備隊」奪回，並固守、抵擋日本自衛隊的侵奪意圖。至今韓國已在獨島上設軍事、觀光設施，日本稍有關於獨（竹）島的動作，不單只是韓國，連北韓也會與南韓合作全力反制。

3.跟兩岸的釣魚台（日稱尖閣諸島）問題（日本侵佔）。1972年美國將釣魚台行政權私自交給日本時，台、港即掀起澎湃的保釣運動，大陸亦有抗議行動，但因兩岸分裂、對峙，沒有成效，進入21世紀，漸漸的，反而是大陸方面較有具體作為，而台灣不僅表態少、沒動作，內部甚至出現如李登輝之類的皇民化獨派在幫日本說話，台灣如果繼續自我邊緣化，後果堪慮。

4.距離東京南邊偏西約1,700公里處的太平洋上有一片巖礁，退潮時僅兩、三個榻榻米大露出水面，日本硬把它稱為「沖之鳥『島』」，並以之申請比現今日本國土面積還要大的專屬經濟水域，除美國船艦外，不准其他國家的漁船或任何船隻靠近該水域（台灣漁船遭驅趕、追捕過好多次）。日本要獨自奪取那裡的漁業資源和海底資源。日本號稱擁有世界第六大經濟水域，很多都是像這樣利用幾個小小島礁膨脹畫得的。

韓、日獨島爭議已「例行、制式化」，近來並無新進展，「沖之鳥礁」則屬另一層次，本文皆暫不論及，而「北方四島」、釣魚台這一陣子頗有變化，日本積極動作，可為對照。

二戰結束後，從舊蘇聯到現在的俄羅斯，俄日之間還未締結和平條約，只在1956年10月19日由當時的日本首相鳩山一郎、農林相河野一郎赴莫斯科訪問，與蘇聯領導人赫魯雪夫、布加寧等簽了《蘇日共同宣言》（同年12月12日生效），恢復外交關係，裡面有記載「蘇聯回應日本的希望且考慮到日本的利益，同意將齒舞、色丹島交給日本，但這要在蘇日簽訂和平條約後才會實現」。數十年來日本始終想要回的是「北方四島」，蘇聯領導共產集團時期，根本不理會，直到蘇聯解體，俄羅斯繼承蘇聯的政治遺產，90年代，俄國由葉爾欽當政之際，因經濟凋敝、混亂，立場一度鬆動，但俄國國內反對聲浪不小而作罷。

今年1月下旬，現任俄國外交部長拉布羅夫赴日本訪問，與日本外相玄葉光一郎會談四個半小時，雙方同意在國防安全、能源、經濟、海洋等領域發展關係。關於日本所認為日俄之間最大的懸案——「北方領土」問題，拉布羅夫表示是「二次世界大戰的結果，根據法律成為俄國領土」，日本無法接受，等於沒有交集，擱置。拉布羅夫在會後的記者會，談到「北方領土」時，說漁業、水產加工、農業等歡迎與日本有共同的計畫。可是日本認為，那是根據俄國國內法的經濟活動，「北方四島」是日本「固有領土」，參與該地的經濟活動有損日本的立場，經濟活動不能跟領土問題切割。日本當時覺得，俄國總統大選在即，對外態度強硬是不會軟化的，待俄國政府交班後，日本政府就得要研擬新的對俄戰略，冷靜地想辦法打開領土問題。

3月4日俄國總統大選，現任總理普京獲得64%的選票勝選，5月將回鍋梅開二度再就任總統寶座。選前的3月1日，普京在莫斯科郊外的官邸會見部分外國媒體，關於解決跟日本的領土問題，說「希望探尋彼此都能接受的妥協點」，而且提到記載著（俄日）簽訂和平條約後，歸還色丹、齒舞兩島的《蘇日共同宣言》（1956年），這與日本要求的歸還「北方四島」不同，後來俄國總理府公佈的訪談紀錄，寫著普京說「我們必須大膽向前進」，強調的是俄日雙方都必須讓步。2000-2008年普京上一次擔任總統，也是反覆表示基本上根據1956年的宣言，「最後是交出兩島」。「北方四島」中，擇捉（長約203公里，寬約30公里，面積約3,200平方公里）、國後（長120公里，寬30-40公里，面積約1,500平方公里）兩島面積較大，色丹（約260平方公里）、齒舞（102平方公里）相對小很多。

俄國遠東研究所日本研究中心主任瓦雷裡‧季斯塔諾夫表示，俄國內部「可討論的對象徹頭徹尾是兩島，不是四島。總理自然不會展現新的想法，只是就領土問題確認準備繼續和日本談判」。

換言之，普京也認為，《蘇日共同宣言》（1956年）是有效的。這跟前年以國家元首身份訪問國後島、說「四島是二次世界大戰的結果而成為俄羅斯（蘇聯）領土」，引起日本反彈的現任梅德維傑夫總統相比，並沒有對日本較融洽的跡象。只不過，普京以經濟交流為主，對擴大和日交流頗為積極。日本因去年的東日本大地震，福島核電廠出狀況而關閉，升高了對火力發電的依賴，普京表示會支援日本，增加供應液化天然瓦斯。一邊增加供應日本能源，一邊期盼日本擴大參與遠東和西伯利亞的開發。

日本基本上歡迎普京表示希望領土問題最終能解決的談話，但普京僅答允考慮談色丹、齒舞兩島，日本自知「不能抱持過多的期待」。普京是強勢領導人，日本冀求在他任內解決領土問題。但這並不意味，就日本的要求歸還「北方四島」，普京會讓步，一般預料，第三次任期內普京表示大讓步的可能性不高。日本首相野田佳彥正協調5月在美國芝加哥舉行的「G8峰會」與普京會談。

如此看來，俄國實質握有日本想要的「北方四島」，武力強，態度也夠凶，日本無可奈何，從不敢搬出「美日同盟」來壯聲勢，一切看俄國臉色，也不會刻意加強北邊海上保安廳的裝備。

相對的，日本對釣魚台乃至東海，可說動作不斷又強勢。近年陸上自衛隊重點移駐西南島嶼，進駐與那國島等。今年日本政府1月16日宣佈3月要給包括釣魚台列嶼在內的39個無人島命名，實則，其他島都是陪襯，根本就是針對釣魚台。

接著2月21日，日本政府向國會提出《海上保安廳法》與《外國船舶航行法》的修正案。目的在使海保廳強化領海跟「離島」的警備體制。《海上保安廳法修正案》的重點是，在離島，海上保安官可替代警察，取締犯罪。現行的《海上保安廳法》，海保廳的巡邏船，即使發現違法登陸的外國人，因海保官沒有警察權，要進行逮捕，必須用直升機等運送警察。這樣要快速對付是有困難的。日本政府預定明指「尖閣諸島」、「沖之鳥島（礁）」等，附近如果沒有警察的離島，海保官可代行警察權。

《外國船舶航行法修正案》則是設定對「侵入」領海的外國漁船、貨物船，海保廳船艦沒有做進入檢查有無違法、犯罪，就可勒令其離開的規定。這是綢繆海象不佳（暴風雨）、眾多船隻同時侵入等檢查困難的情形時，可以作迅速的處置。搭配修法，還要強化海上保安廳的裝備，改善執法與運用。海上保安廳能否臨機應變對付「不測的事態」，關於現行的使用武器標準，日本已開始了修改作業，也在研議是否要引進更有效、更容易使用的裝備。

日本政府近年一直在加強離島「管理」，說是「守護海洋權益的一環」，其實都是特別衝著釣魚台，加緊落實侵佔。日本媒體也明白講，大陸不僅海軍，海洋調查船、漁業監控船也增強。未來就釣魚台（「尖閣諸島」）、「沖之鳥『島』」附近的專屬經濟水域，不可避免的會升高跟中國的糾紛和摩擦。可見，日本已在為可預見的衝突做準備。

鑒於日本的步步挑激，中國大陸的國家海洋局3月3日宣佈，根據2010年3月施行的《海島保護法》，對其海域的71個海島進行了名稱標準化處理。經國務院批准，國家海洋局、民政部公佈了釣魚島及其部分附屬島嶼的標準名稱。這當然是在牽制日本。

今年雖是中國大陸與日本建交40週年（也是台日斷交40年），兩者本來有不少活動，可是當前的中日關係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2月20日名古屋市長河村隆當著來訪的南京市高階幹部訪問團的面前，大剌剌的說「根本沒有南京大屠殺」，並拒絕收回言論及道歉，南京市便於2月22日宣佈暫停與名古屋市的官方往來。加上釣魚台的情勢，3月6日大陸外交部長楊潔篪於全國人代會議期間召開的記者會上說，「中日關係存在著歷史、釣魚島等敏感的問題，希望日方能充分認識問題的複雜、敏感。……日本當從兩國關係的大局出發，做適切的處理」。翌（7）日，日本政府將23個作專屬經濟水域基點而沒有擁有者的離島，登記為國有財產，但沒包括釣魚台列嶼，有一說是或許顧慮到中國大陸。

不論日本政府另有隱情，抑或真是顧慮到中國，那都不重要，光看日本之前的諸多動作——附近派駐自衛隊、增加海空巡弋頻率、命名、修法、更新海保廳裝備、聲言「美日安保同盟」及於釣魚台等等，皆是針對釣魚台，而跟「北方四島」、「獨島」沒什麼關聯，就足以看清日本企圖坐實囊取釣魚台的措施和強度，遠遠超過其對付俄、韓所花的心思和力氣。日本在挑軟柿子吃？

3月16日，大陸派出海監船隊到釣魚台海域巡航，日本海保廳船艦尾隨跟蹤。不管怎樣，這都展現了大陸政府在釣魚台及其附屬島嶼主權問題上具體、堅定的立場。

必須一提的是，在涉及釣魚台的大陸、台灣、日本三方，馬英九總統是唯一釣魚台專家出身的領導人，其哈佛大學的博士論文就是析論釣魚台問題，本來應該是最有錦囊妙計發揮才對，但就日本的數次出招，現在的馬政府除了每次由外交部、內政部發表對日本（甚至包括大陸）不痛、不癢的抗議、不承認聲明外，最沒有拿出對策及實際行動，這樣下去，很快的就會在釣魚台戰場被邊緣化。

現階段，兩岸間有許多政治議題仍很敏感，或易遭有心人污名化，但釣魚台問題兩岸合作對兩岸都有利，且是日本最感麻煩、戒懼的情況，兩岸談政治議題為何不從釣魚台試著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