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未來五年發展政策的觀察

但是本屆大會又投票選舉阮富仲為總書記，讓越共第十一屆中央委員會總書記繼續連任十二屆中央委員會總書記，阮富仲現年已經滿72歲了，連續兩屆都能以「特別情況」來委以總書記重擔，也很不尋常，是否會當完此任，也受到質疑，畢竟卸任時年紀將高達77歲。此外，本屆大會也通過陳大光接任越南國家主席、阮春福接任總理、阮氏金銀接任國會主席，這就是越南以往所謂的「三頭馬車」領導模式。不過近年來，隨著國會的監督權力提升，將以往國會只是扮演著橡皮圖章的角色，也逐漸提升其預算與監督的實質功能。將越共的黨國領導從「三頭馬車」變成「四頭馬車」的領導模式。〔註5〕

就整體的年齡結構來看，越共第十二屆政治局委員平均年齡約56.6歲，其中現年72歲的總書記阮富仲為年齡最高的委員，現年46歲的胡志明市市委副書記武文賞則為最年輕的委員，而其中女性委員只有三名。此外，在180名中央委員中有26人年齡在50歲以下，152人的年齡在51-60歲，只有12人的年齡在61歲以上。最年輕的兩名中央委員是峴港市委書記阮春英和堅江省委書記阮青毅，其年齡均為40歲，且都具有博士學位。另外，在180名中央委員中具有省委和市委書記身分者有51名，省委和市委副書記身分者有17名，國會副主席有三名，國會各委員會主任有四名，而越共中央委員中政府副總理四名，部長、正部級單位領導有八名，以及副部長有24名。

三、為何總理阮晉勇無法勝出？

在第十二屆會議前，一直力促越南加入TPP的阮晉勇，期望成為下一任的越共總書記，試圖開闢越南改革的「新紀元」。〔註6〕然而臨到十二大開幕前的最後時刻，阮晉勇竟然放棄對越共總書記的角逐，因為阮晉勇沒有進入新的中央委員會，讓阮富仲連任越共總書記成為定局，這種權力的較勁結果，彷彿出現了保守派和親中勢力佔了上風。

根據《華爾街日報》的報導，阮晉勇極具個人魅力，自任總理以來，越南迅速開放、推動經濟改革、大量引進外資、經濟起飛，普遍獲得企業界、年輕黨員及民眾的喜愛，也受到外商的支持和肯定，在2015年還交出6.7%的經濟成長表現，更是五年來最亮眼的成績單。在阮晉勇任總理10年間，越南人均GDP成長了三倍。為何聲勢如日中天，卻被判出局，頗令人噓唏。進一步來觀察總理阮晉勇之所以失勢，沒有受到黨內中央委員會的支持與青睞的主要原因，可能有下列幾點：

第一、可能是阮晉勇過度親美、又親商，推動TPP又太過躁進，在南海爭議上反中態度太過強硬，以及國企及國有銀行虧損和壞帳問題嚴重等問題，加上推動改革引爆貪瀆醜聞與路線之爭，受到黨內的圍剿和孤立，以及經濟成長也惡化了財富均衡分配，加上阮晉勇自身的政治口碑並不是很好，因而最終遭到逼退。

第二、直至1月23日，阮晉勇還在中央委員的名單上。但因越共的選舉程序設計，在選舉當天須由每名被提名的中央委員候選人宣布自願退出，再由越共代表一一投票贊成或否決退出，來決定誰還留在名單上。這種「假退現象」極可能產生「被迫真退」的結果，就是順勢而為的否定。阮晉勇就成了那個被迫真退的人，居然有60%的代表贊成他的「自願退出」，因而封殺了阮晉勇，也成全了他的裸退。甚至阮富仲還通過了一項決議，禁止沒被提名在中央委員名單上者來選政治局委員。至此，阮晉勇在越南的黨政體系裡，已經完全失去角色。

第三、在越共保守的集體決策風格中，阮晉勇的政治明星作風與傳統政治格格不入，同時也因為阮晉勇的強勢領導、追求個人光環和勢力的作風，被認為是破壞或觸犯了越南脆弱的各方政治勢力的平衡，對越共的領導傳統構成空前威脅，這使他與黨內保守派越來越疏離。越共更不希望看到阮晉勇獨攬大權，出現黨政軍一人獨攬大權，這可能不利於南中北越的和諧團結。

第四、阮晉勇的過度親美反中的立場和政策，讓越南深陷對中關係發展上嚴重的困境和衝突。因此，對於阮晉勇的政治失勢，可能會讓緊張的越中關係出現緩和，以及從太過偏向於美國和資本主義的作為，稍為轉向於同路的中國和社會主義主張，可以在姓資姓社上，微調越共往中間路線發展，其實說清了骨子裡就是南派與北越的意識型態和路線之爭。

第五、在阮晉勇推動革新進程中，其家族和好友從中漁利之舉亦飽受民眾詬病，特別是其子女介入到越南政治與經濟，正享有政治與經濟的優勢利益，出現所謂的「太子黨」特權階級，同時阮晉勇自己也當上美國女婿的岳父（女婿有美國國籍，親家曾是南越高官），而這些都與越共的政治意識型態相左或不搭調。不像阮富仲的女兒至今仍只是一名普通幹部，加上其清廉的聲譽，都和阮晉勇形成對比。 最後，更重要的是，阮晉勇在越共180位中央委員會中的勢力還不夠穩固，一則因為他所代表的政治自由化的符號也與貪腐自肥連在一起，讓阮晉勇的政治生涯受到質疑。二則阮晉勇被視為是反共反社會主義的一股逆流勢力，企圖以民族主義、民粹主義和國家主義來替代越共的政治定位與定性。三則阮晉勇的激進改革和走資路線受到年輕族群的支持與肯定，相對於保守、社會主義路線的支持者大都來自年長族群，讓越南出現了政治世代之間的潛在對立。

四、雙阮競爭反映出越共內部矛盾

針對現任越共中央總書記阮富仲、政府副總理阮春福、兩名國會副主席阮氏金銀和叢氏放、公安部長陳大光、中央宣教部部長丁世兄、祖國陣線中央委員會主席阮善仁等七名越共第十一屆中央政治局委員，重新當選新一屆中央委員會委員。換言之，有九名政治局委員並沒有被提名為中央委員，這一場大會大幅洗牌領導階層的人事布局和更迭，對越南未來改革走向肯定產生關鍵影響，也引發外界高度關注。在越南出現權力世代更替之際，對於兩阮權力競爭是否會陷入保守或改革、親美或親中、北派或南派、分權或集權、姓資或姓社等路線和政策之爭，都值得去觀察。

對於越南而言，中國在越南的外交戰略中始終占據最優先地位，處理與中國的關係始終是越南領導人的最優先外交事務，也是決定越中關係穩定發展的關鍵。基本上，任何越南領導人都會竭盡全力來確保越中關係的穩定，以便集中精力搞好國內的改革。因此，不管誰上台，都會積極保持與中國的全方位接觸，努力獲取中國的支持。基於此，不管阮富仲還是阮晉勇上台，越中關係的發展都會保持良性的互動，不會輕易去惡化雙邊外交關係。

比如，在目前爭論尖銳的南海領土爭端問題上，儘管越南又是公開指責中國，又是在南海島礁加強軍備，還與美國、菲律賓、日本加強防務合作，但越南的這些行動都只是要提升其在南海爭端中的威懾能力，只是要讓中國意識到以強力方式解決與越南在南海的領土爭端，將得不償失，從而防止與中國爆發軍事衝突。而中國也一再公開表示要通過政治協商的方式，來解決雙方的領土爭端。何況中越在南海問題上已經建立協商談判的渠道，並正在進行相關談判。【待續】

〔註5〕其實越共長期以來的權力安排與佈局，是相對分散的，對於總書記、國家主席和政府首腦（總理）由不同的人擔任。2001年越共在九大提出集體領導和個人分工負責，緊密地相結合黨的工作制度，而黨的總書記、國家主席、總理三人組成了中央政治局的領導核心的「三頭馬車」。但越共自2006年的十大以來，國會的地位和重要性也被擴大，越南權力構架由「三頭馬車」變為「四頭馬車」的局面。
〔註6〕阮晉勇總理在其任期內最大的業績，就是大力改革銀行和金融體系，也主導越南加入跨太平洋夥伴關係協定（TPP），因而被冠上有「經濟沙皇」的稱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