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方報導中國大陸的新聞消息中,最近銀行業貪污盜竊案數與日俱增。且每每以驚人標題見報,冠以「歷史空前特大案」,「四九年以來最大案件,四國牽連」,或「中國銀行貪污受賄獎金280億」等等,可見有人執意推波助瀾,聞風造勢。
的確,中國土地上的貪污受賄現象無處不見,貪官上達副部長級。據北京官方消息透露,目前已經過理案例達到21,000件之上。但是,對貪污受賄的原因各界意見分歧。
部分西方包括香港銀行家的結論是:「中國銀行是欲施改革半遮面」。建議要「亦將剩勇追窮寇」,用「砍頭療法」急補漏洞,殺一儆百,全面改革中國銀行及整體金融系統。中國經濟尤其是金融市場管理體制,不可以不改,但不可急功近利,惟有加強與提高國民文化教育和道德素質才能立國於長久不敗,此乃長計,超出本文範疇,姑不敢論。本文要研討的僅僅是中國金融改革中防止美元/港元化所導致銀行資金外流,國際金融投機,貨幣發行失調並與西方金融體系同歸於盡的可能性等等問題。
中國副總理朱鎔基由各派黨政軍務資深舉薦而主理目前經濟過熱。朱氏上任中國人民銀行行長,推出十六條緊急政策。雖為時稍過,但不失為亡羊補牢之舉。中國大勢固然嚴峻,並非病入膏肓。據海外《聯合報》稱,朱氏知己量力,曾對政治局發話:經濟不治,願意去官。
但是,如果朱鎔基治理經濟的方法的確如外所報導——完全遵循西方模式,一味聽「外國和尚」唸經的話,他在官的日子可數。當然,朱氏並非戈巴契夫,蘇聯四分五裂的經歷真是前車之鑒。但是稍有不慎,中國可能會像70及80年代南美洲各國,債務高築,大量資金逃逸北美。
外國和尚唸經不可全聽
8月25日,《金融時報》共有兩篇亞歷山大.尼可(Nicoll)議論中國經濟的文章〔註1〕。文章表明中國經濟目前形勢的宏觀控制是在世界銀行的影響之下進行。一下子,世界銀行變成了救世軍。在這裡姑不論世界銀行在第三世界不斷的反對霸權主義的呼聲中債台高築,瀕臨破產。由於國際環境保護主義的干涉,世界銀行對長江三峽大壩等關鍵工程貸款越來越少。更加複雜的情形是世界銀行中的經濟學人們多數認同世界金融寡頭的理論,不知不覺地成為其利益維護者。
在美國近代經濟史的發展中,過去30年的趨勢是貨幣主義得勢,提倡國家干涉的凱恩斯主義遭到冷落。其結果是美國政府負債四兆,如果未來經濟發展速度低於赤字成長速度的話,當某年美國聯邦政府所付的利息高於它全年的總稅收,即已證明無力還債時,國際金融市場投資人將拋售美元及其公債券〔註2〕。美國經濟(很可能包括西方世界經濟)全面崩潰,至今為止,筆者所聞最壞估計是某美國財政分析家私下透露,即至1995年,美國政府債務將高於國庫收入而進入技術性破產。而一般最不樂觀的認為是七年內災難將到。換句話說,美國,甚至整個西方世界本世紀將有可能進入極大蕭條。
國際金融經濟學家的金錢萬能主義理論和美國英國金融寡頭的利己主義是西方經濟瀕臨崩潰的主要因素之一。貨幣經濟學以金錢投放量為國家經濟指標和國家干涉經濟的唯一槓桿,輕視國家對於國民經濟的長期規劃和行政指令。60年代甘乃迺總統的登月計劃是最後的一個長期性規劃,曾為美國帶來航天技術和大型計算機技術。1984年雷根總統的星球大戰是國防科學委員會提倡的戰略防務先鋒(ADI)的改版。由於金融經濟學當道,反對者甚眾,星球大戰計劃經費大減。至今運行效果不佳,加上近年蘇聯倒台,冷戰結束,大有不了了之的可能。
美國金融經濟學家無視保持本國物產建設持續發展之重要性,導致近年來窮困人口相對實際增加。而中產階級收入依然較好的原因除每年全球百餘億美金軍售外,還是其長期推行美元國際化和自由貿易的結果。以下觀點引證於美國白朗教育叢書公司1993年版《經濟學》第484頁。〔註3〕
「金融經濟學家著眼於世界對美元的需求變化及其對匯率和貿易之影響。美元依然廣泛用於國際貿易中,並且是各國外匯儲幣。故外國對持有美元的要求極大。現假設,英國賣了兩億貨物到美國,然後將所得存放銀行保管庫。結果貨幣需求則增加(換句話說,可調用貨幣減少)。貨幣流通速度減少,並造成貨物總需求下降。但是聯邦儲備為了彌補公差便很快地加印貨幣。如此一來,我們的國家便賺了,因為花費一億張紙片,它得到價值一億美元的貨物。
自1971年,尼克森總統打破國際金融管理體制,取消美元和黃金儲備之間的對應匯率和減少國家對銀行調控以後,美國內部的經濟危機便轉嫁它國。
華南美元/港元化內藏危機
明年五月,中國銀行將取代香港匯豐銀行和渣打銀行而提前發行港幣,追認港幣在華南廣泛流通的事實。就外匯管理而言,此舉利弊互見。最大的壞處在於港幣匯率長期定位於美元,隨應美元浮動(港幣跟從美元定位的原因顯然是因為美國是中國的貿易大夥伴,香港是中介人)。美元/港元的固定匯率有助於貿易結賬,因為商人們不願意看到由於匯率浮動太大而誤算。而港元/中幣的固定匯率有助於增強外國投資人的信心。
中國銀行在金融改革進行未果,管理程序有待於完善當中,提前發行港幣,貿然使中國經濟併入英美金融體系,將面臨四大潛伏危機。
其一,資金外流(Catital Flight)。美國里海大學(Lehigh University)經濟學教授郡特(Gunter),有研究拉丁美洲和非洲資金逃逸問題經驗,曾接受中國外貿部門委託諮詢。其估計是1990年間,中國的資金外流為150億至250億美元,1991年間,資金外流為130億至280億美元〔註4〕。其中有相當部分滯留香港。到1997年7月以前,外匯資金經過香港外流情形必然是禁而不止。
其二,目前,經該政策中最要緊的將中國銀行變成真正的中央銀行,以便對市場貨幣加以宏觀控制。最近的16條緊急治理方案對於廣東影響甚微,原因還在香港未經收復,美元和港元卻已在華南橫行,北京漸失遙控之結果。如傳聞,廣東南海市曾自留400,000,910美元出口產品所盈外匯於香港置辦公大樓,並將該樓作為抵押在香港借貸,再回內地大興土木,炒買房產。阿根廷的今天,60%的流通貨幣為美金,其國家中央銀行對其束手無策。國家主權盡失。
其三,美國,包括西方世界霸權經濟大難將至,極端自由主義市場可能全面崩潰並導致區域性貿易壁壘。中國如果僅僅同美國及歐洲共同體進行貿易,風險太大。如不警惕市場的美元/港元化內藏的危機,十幾年的改革可能與其共同毀於一旦。
其四,國際金融投機家如喬治.索羅茲(Soros)等人,專門投機各國貨幣,大筆操縱貨幣買賣。如果國家管理金融不妥,投機家們則大發其利。索羅茲不久曾在歐洲貨幣投機買賣中,由一周之際,賺進10億美元,成為各國央行的公敵。索羅茲還無恥地對無線電聽眾講天下的中央銀行沒有不犯錯誤的,他賺的是別國政府錯誤的代價。據悉,1989年以後,索氏在中國的勞力由鄧小平驅趕出境。但是,據索羅茲基金會紐約的代表對筆者的同事透露,索氏仍然尋找機會回來,「幫助」中國政府。
結 論
在尋找出一個既弘揚東方語言文化和道德哲學傳統,又兼有歐洲文藝復興中追求科學和個人獨立精神,近乎於完美的中國式政治經濟學的過程當中,中國的經濟改革只能一邊總結經驗,一邊關注過去百年來各國經濟發展趨勢之沉浮,避免失敗。中國避免了蘇式混亂且在國內建立新的金融秩序,但過去幾十年南美及非洲國家發展經濟的經驗表明:小至國際金融投機家大至西方世界強權國,無不掠奪。
冷戰結束前,有人用「東、西、南、北」四個字來描述國際形勢,即東西兩方世界意識形態的對峙和南北兩方國家經濟利益的衝突。從某種程度上講,大陸和香港的關係是意識形態對峙和經濟利益衝突直截了當的縮影。不難理解,英國殖民主義,包括暮氣沉沉的溫莎皇室(House of Windsor),一方面要中國反貪污打老虎,另一方面要在離開香港前留下特洛伊木馬。華南金融美元/港元化,是其中一匹。
中國目前發展經濟機會及中國金融改革內藏的危險是前所未有的。本文要提醒的是:螳螂捕蟬,安知黃雀在後──源於一句老話,卻是中國人的智慧。
〔註1〕On the path to cooling economy, Alexander Nicoll, Financial Times, Aug. 15, 1993.
〔註2〕《經濟大災難,美國躲不掉》。王邦中,《世界週刊》,8月22日。
〔註3〕Economics
,Walter J. Wessls, Barron's Educational Series Inc., Second Edition, 1993.
〔註4〕This money has Wings, The Far Eastern Economic Review, July 15, 1993.
(本文曾經以英文發表,中譯文有改動,由筆者自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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