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政策急轉彎

中華民國經濟部長江丙坤日前在美國西雅圖參加亞太經濟合作會議，在駁斥中共國家主席江澤民所謂「台灣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的一個省」的說法時，在記者會上公開表示，我國政府目前採行的是以「一個中國為指向的階段性的兩個中國政策」，消息傳回國內立刻引起軒然大波，許多人認為這是政府首度明白表示採行「兩個中國」政策，意謂著政府現行政策的重大變化，但也有人認為這是政府務實的表現。批判、稱讚的意見兼而有之。

和許多人一樣，筆者對於這個問題有著下面幾點疑惑：

第一，我們是否有必要以這樣的極端方式來回應中共的一貫不變的立場？中共國家主席江澤民前述談話內容確實是頗有可議之處，北京是相當的昧於事實，我方絕對有加以批評、澄清的必要，相信國人都會對此表示同意。我們盡可強調，自1912年以來，中華民國一向是主權獨立的國家，台灣從未在中共治權的統治之下，由於內戰的不幸的結果，中國目前是有兩個不同的政治實體分別控制著不同的地區，管轄權並不及於對方，但這並無礙於我們追求國家統一的決心……等等。

這樣的說法可以面子、裡子兼顧，既表明了立場，也不致於惹起一場不必要的風波，現在的情況卻是，國際上顯然不會很快的有任何回應，中共倒反而可能受到激怒，而且在國內還惹出了事端。個人對於政府採取這種不適當的作法，由不適當的人選來發表這麼不適當的談話，坦白的說是相當的不以為然。

第二，我們想進一步瞭解政府為什麼要利用這個場合，發表這麼重要的政策性意見？坦白的說，我們很難接受這是江丙坤私人意見的說法，同樣的，我們也不相信未經高層授意，他敢發表這樣的談話。難到真的像某些人所指控的，有人在有意、無意之間，以間接、隱晦的方式的在推動台灣獨立運動？或是如中共方面所指稱的，有人正以另外一種不同的方式在從事獨台活動？這次公開表明採取階段性的兩個中國政策只不過是狐狸終於露出了尾巴，一點也不值得驚訝？或是政府另有不足為外人道的苦衷？必須如此才能凸顯我方立場？倒底怎麼一回事？相信這是許多人心中的疑惑。

推測別人，尤其是政府的動機，並不是一個很容易的事情，誤判的例子確實是所在多有，但是我們仍然渴望獲得正確、真實的資訊，以免誤會了政府的苦心。

第三，我們更好奇的是這個案子的決策過程，就案情的發展看來，這麼重要的一件事情顯然並未在國內經過充份的討論，不要說是行政、立法機構間的磋商，就是行政機關自己也未事前謀得共識，所以才會在事發之後，外交部、陸委會緊急召開會議，研究說辭，統一口徑，為這個說法尋求合理的解釋，試圖將可能損害降到最低的限度。如果有骨氣的話，外交部部長及陸委會主委其實應該為上級這種不負責任的政策急轉彎掛冠求去的。

個人對於政府這種即興式、跳越式、不可預測的決策模式實在很難認同，更無法接受。說起來大家都知道強人已逝，威權不再，政府決策必須以民意為依歸，但是實際上我們又看到太多的政策驟然變化，總統直選、委選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這樣的政府、這樣的決策模式，要人對它擁有充份的信心還真不是一件太容易的事情。有誰能夠保證那一天某人不會心血來潮，突然之間再來一次政策急轉彎，由現在的兩個中國一變而為台灣獨立？

最後，筆者希望強調的是：政治人物儘管有政治上的權力（power）去作必要的政治決定，但是他們實在沒有任何道德上的權利（right）以他人的身家性命為賭注，去追求一個明顯有害，實際上又不可行的政策，尤其是當這個政策牽涉到全台灣兩千兩百萬民眾的福祉的時候更是如此。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今天這些人的政治權力來自人民的付託，有朝一日人民有權再以合法的程序將其收回。

這個原則適用於所有的政治黨派，所有的政治人物，不管是統派、獨派、國民黨、民進黨、新黨，不管是李登輝、許信良、趙少康大家通通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