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台灣主權歸屬與鄭成功

王曉波
(世新大學客座教授)


再次政黨輪替,蔡英文上台後,民進黨的「去中國化」愈烈,除了「去蔣」、「去國父」外,還要「去孔子」、「去道教」、把媽祖戲稱為「小姐」,甚至稱開台祖鄭成功,也是殖民統治,屠殺了台灣原住民,不再由中央祭祀。

今年是鄭成功收復台灣的355年,台灣領土主權歸屬中國和鄭成功父子有密切的關係。

浮海求夷州

清初統一台灣後,出版的《台灣府志》認為,台灣是《尚書.禹貢》的「揚州」,並云:「島夷卉服,厥篚織貝,厥包橘柚,錫貢。」如所述屬實,台灣在夏時已為中國屬地。但《台灣府志》並未說明根據,其他古籍也未出現相關的記載,故學界難以採信。

至范曄的《後漢書.東夷傳》載,秦始皇派徐福率童男女出海求長生不老之藥,而留止「夷州」,且認為「夷州」即台灣,但除了不見其他的相關記載外,且范曄亦明言為「長老傳言」並無確實根據。故亦不為學界採信。

但至《三國誌.吳書》記載黃龍二年(230)有:

「二年春,遣將軍衛溫、諸葛直將甲士萬人浮海求夷州及亶州。亶州在海中,長老傳言,秦始皇帝遣方士徐福將童男童女數千人入海,求蓬萊及仙藥,止此州不還,世相承有數萬家,其上人民時有至會稽貨布,會稽東縣人海行,亦有遭風流移至亶州者。所在絕遠,卒不可得至。但得夷州數千人還。

三年春二月,遣太常潘浚率眾五萬討武陵蠻夷。衛溫、諸葛直皆以違詔無功,下獄誅。」(《吳主傳》,新注本。P.1136)

「權欲遣偏師取夷州及朱崖,皆以諮遜,遜上疏曰:『臣愚以為四海未定,當須民力,以濟時務。今兵興歷年,見眾損減,陛下憂勞聖慮,忘寢與食,將遠規夷州,以定大事,臣反覆思惟,未見其利,萬里襲取,風波難測,民易水土,必致疾疫,今驅見眾,經涉不毛,欲益更損,欲利反害。又珠崖絕險,民猶禽獸,得其民不足濟事,無其兵不足虧眾。今江東見眾,自足圖事,但當畜力而後動耳。昔桓王創基,兵不一旅,而開大業。陛下承運,拓定江表。臣聞治亂討逆,須兵為威,農桑衣食,民之本業,而干戈未戢,民有饑寒。臣愚以為宜育養士民,寬其租賦,眾克在和,義以勸勇,則河渭可平,九有一統矣。』權遂征夷州,得不補失。」(《陸遜傳》,新注本。P. 1350)

「初,權將圍珠崖及夷州,皆先問琮。琮曰:『南以聖朝之威,何向而不克。然殊方異域,隔絕障海,水土氣毒,自古有之,兵入民出,必生疾病,轉相污染,往者懼不能反,所獲何可多致。猥虧江岸之兵,以冀萬一之利,愚臣猶所不安。』權不聽。軍行經歲,士眾疾疫死者十有八九,權深悔之。」(《全琮傳》,新注本。P. 1383)

孫權征夷州的動機當在於「兵興歷年,見眾損減」,所以,《資治通鑑》言孫權之動機在於「欲俘其民以益眾」(新注本。P. 2259),當連年征戰,兵源缺乏,想到夷州抓兵。

夷州在臨海東南

孫權征夷州應確有其事,但夷州為何地?東吳丹陽太守沈瑩著《臨海水土志》,唯至宋已佚,然首先著錄其文者為《後漢書.東夷傳注》引沈瑩之作。後,(宋)李昉編《太平御覽》節錄其文。如下:

「《臨海水土志》曰:夷州在臨海東南,去郡兩千里,土地無霜雪,草木不死,四面是山,眾山夷所居。山頂有越王射的正白,乃是石也。此夷各號為王,分畫土地人民,各自別異,人皆髡頭穿耳,女人不穿耳。作室居,種荊為蕃鄣。土地饒沃,既生五穀,又多魚肉。舅姑子婦男女臥息共一大床。交會之時,各不相避。能作細布,亦作斑文布,刻畫其內,有文章以為飾好也。其地亦出銅鐵,唯用鹿觡矛以戰鬥耳。磨礪青石以作矢鏃、刀斧、鐶貫、珠璫。飲食不潔,取生魚肉,雜貯大器中以鹵之,歷日月乃啖食之,以為上餚。呼民人為彌麟。如有所召,取大空材十餘丈,以著中庭,又以大杵旁椿之,聞四五里如鼓。民人聞之,皆往馳赴會。飲食皆踞相對,鑿木作器如豬槽狀,以魚肉腥臊安中,十十五五共食之。以粟為酒,木槽貯之,用大竹筒長七寸許飲之。歌似犬嗥,以相娛樂。得人頭,斫去腦,駁其面肉,取犬毛染之,以作鬚眉髮,編貝齒以作口,出戰臨鬥時用之,如假面狀。此是夷王所服。戰得頭,著首還,中庭建一大材高十餘丈,以所得頭,差次掛之,歷年不下,彰示其功。又甲家有女,乙家有男,仍委父母往就之居,與作夫妻,同牢而食;女已嫁皆缺去前上一齒。」(卷780)

亶州為何地,學者或有爭議,但中日學者衛惠林、市村瓚次郎、白鳥庫吉均以夷州為今日台灣。根據《臨海水土志》,中研院院士郭廷以亦言:「除了台灣,沒有第二個地方合乎這個條件,除了生番更無法在東南海上找到另一個民族具有這些風習。」(《台灣史事概說》。P.3)

中研院院士凌純聲在《古代閩越人與台灣土著族》中,則以方位、氣候、地形、古蹟將夷州和台灣比對,而言:「《臨海水土志》所說的夷州,在地理方面無一不與今日之台灣相合。」「可說是有關台灣最古最寶貴的文獻。」(《中國邊疆民族與環太平洋文化》〔上〕。P. 375)

所以,中研院院士曹永和在《中華民族的擴展與台灣的關係》中說:「日人市村瓚次郎、和田清兩博士皆利用《太平御覽》卷780所引《臨海水土志》中之記事與《隋書‧流求傳》互相比較,詳細論斷認為夷州即台灣。後凌純聲教授更根據民族學的資料和古籍的記載,詳加論證,於是夷州為今台灣,殆為定案。」(《台灣早期歷史研究》,P.3-4)

唯史明堅持「台灣人四百年史」,以致現在歷史教科書皆以葡萄牙人「發現」台灣「福爾摩沙」為台灣史之始。

澎湖隸晉江縣

此外,隋煬帝時(610年),還派陳稜、張鎮周赴台(時稱「流求」)「慰諭」,不從,激戰,虜男女數千人還。這應是中國武力第二次到達台灣,但亦未建立統治權力。

唐後有關台灣的記載多有,且有詩人施肩吾至澎湖作《島夷行》。並傳說他定居澎湖。

宋乾道七年(1171)汪大猷知泉州郡云:「郡實瀕海,中有沙洲數萬畝,號平湖。」趙汝適《諸番志》(1225年)稱:「泉(州)有海島曰彭湖,隸晉江縣。」澎湖正式屬於中國版圖。

元置巡檢司於澎湖(1335-1340年),地隸晉江。「秩九品,職巡邏,專捕獲」,首先建構了權力統治,但尚未達到台灣本島。

明初,鄭和七次下西洋,海上絲路亦蓬勃發展。福州、泉州、廣州、揚州、寧波等都是海上絲路的港口。葡萄牙人也來到遠東,海上貿易又與海盜為孿生子。除了日本海盜外,主要是中國海盜,有蔡牽、吳平、林道乾、曾一本、黃朝太等。經官兵進剿而逃竄至日本、台灣、菲律濱和南洋。來台灣者也多未定居而建立權力統治。

1621年,海上英豪顏思齊、鄭芝龍率部來台,「即安設寮寨,撫恤土番,然後整船出掠,悉得勝焉」,開始建立權力統治。1625年顏思齊歿,鄭芝龍繼續領導。

1622年,荷蘭人再度侵佔澎湖;1624年,遭官兵進剿,而退據台灣,與顏思齊、鄭芝龍共存,時戰時和。

1626年,西班牙人亦入侵台灣,佔領北部一帶。

1628年,鄭芝龍降明。1630年,說服福建巡撫熊文燦招募飢民數萬人 ,人給銀三兩,三人給牛一頭,用船舶載至台灣,開墾荒土。

鄭芝龍降明意味著,鄭芝龍在台的權力統治即代表中國的統治;此外,以往都是私人活動的移民,這次大規模的、有計劃的政府政策,是第一次中國公權力到達台灣。

1642年,荷蘭人驅逐西班牙人。

1646年,鄭芝龍降清北上,台灣唯有荷蘭人的權力統治。

1661年,鄭成功攻台登陸,赤崁「各近社土番頭目,俱來迎附」,所過之地,「土民男婦壼漿迎者塞道」。(郭廷以,頁53)荷蘭人的殖民統治是以殖民地人民為奴隸或加以屠殺,除了有郭懷一的反抗事件外,對原住民亦極其殘暴。所以,鄭成功收復台灣是把原住民從荷蘭殖民統治下解放出來。

1662年,鄭成功與荷蘭人簽訂18項協議,收復台灣。

洪荒留此山川作遺民世界

從1624年荷蘭人侵入台灣至1662年退出台灣共38年之久;但唯荷蘭人權力統治的期間只有1646年至1662年的16年,之前的26年則與鄭芝龍共治台灣,且時戰時和。尤其是1628年鄭芝龍降明後,中國認同鄭芝龍統治台灣,亦即認同台灣為中國領土。尤其是1630年大規模有計劃移民台灣,更是中國公權力到達台灣。

鄭成功收復台灣的意義則有三點:

一、1648年西伐利亞公約簽訂,確立了領土主權觀念,所以,鄭荷的18項協議不僅收復台灣而已,並且是合乎國際法的條約。

二、當時雖滿清已入關建國,但鄭成功還是明朝的延平郡王,並且鄭氏三代治台用的都是明永曆年號,代表大明帝國。大明帝國則代表中國。故18項協議不但是鄭成功收復台灣,並且是中國收復了台灣領土。

三、大清帝國是繼承大明帝國而代表中國,在繼承了大明帝國的大陸領土主權後,1683年又繼承了明鄭的台灣領土,完成中國統一。對於鄭成功為反清復明而收復台灣的事功,沈葆楨讚之曰:

開萬古得未曾有之奇,洪荒留此山川,作遺民世界。
極一生無可如何之遇,缺憾還諸天地,是創格完人。

鄭成功的收復台灣不是殖民原住民,而是把原住民從殘酷的荷蘭殖民統治下解放出來。並且,宣諭:「東都明京,開國立家,可為萬世不拔基業。本藩已手闢草昧,與爾文武各官,及各鎮大小將領、官兵家眷,總必創建田宅等項,以遺子孫計。但一勞永逸,當以己力經營,不准混侵土民(原住民)及百姓(漢人)現耕物業。玆將條開列於後,咸使遵依,如有違越,法在必究。著戶官刻板頒行。特諭。」(郭廷以,頁56)

鄭成功治台,不是掠奪原住民田地財產的殖民統冶,也不是以資本主義榨取原住民的殖民統治,而是來台「手闢草昧」、「創建田宅」,開發台灣。如有「混侵土民及百姓現耕物業」,還「法在必究」。

有了鄭成功的收復台灣,才有台灣的「篳路藍縷,以啟山林」。所以,張學良弔鄭成功詩曰:

孽子孤臣一稚儒,填膺大義抗強胡。
豐功豈在尊明朔,確保台灣入版圖。

所以,沒有鄭成功就沒有今天的台灣,「去鄭成功」就是「去今天的台灣」,鄭成功之為台灣「開台祖」的地位,也不是無知無識的蔡英文政府所能動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