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朝核危機」美國時間不多

8月下旬以來，北韓不僅兩度進行「火星12號」的試射，更無視美、中的警告，進行第六次核武試爆，使朝鮮半島的緊張局勢急速升高，美國與北韓似乎走到和、戰攤牌的地步，但美、中、俄三方在「朝核危機」的應對上，仍難以取得真正的共識，有效阻卻北韓的核武發展進程。從近期北韓的飛彈試射及核爆試驗觀之，北韓在「核彈小型化」及洲際彈道飛彈（ICBM）重返大氣層的技術上，均獲突破，北韓距核武實戰化應僅一步之遙。

一、縮水的制裁難阻金正恩核武裝之路

8月12日，聯合國安理會以一致決通過對北韓新制裁案，回應金正恩9月3日的六度核試。表面上，「一致決」似乎各方在因應朝核危機上已具共識，但從通過的制裁案內容觀之，美、中、俄間在朝鮮半島的戰略利益矛盾仍難以突破。此正是朝核危機至今無法有效解決的原因，而金正恩深諳此道，精算大國矛盾下留給北韓發展核武及洲際彈道飛彈的空間，拾級而上，實現擁核國家夢。

此次美國主導的對朝制裁案在時程上較過去安理會以個把月時間討論，爭取各方支持不同，在距離北韓第六次核試約僅一週，川普即急於在聯合國通過新的制裁，除意在加大對北韓施壓外，更顯示北韓核武實戰化的進程遠較美國過去之評估快速，留給川普的處理時間恐怕不多。

為求美、中、俄的合作不破局，川普難以乾坤獨斷，在中、俄堅持下，新制裁案雖禁止北韓出口紡織品及逐步禁止引進北韓勞工，但未實現美、日所欲的「斷油」殺手鐧，僅限制對朝原油的供應上限，以過去12個月總量為限，而此石油管制雖可削減三成的對朝石油出口，卻不足嚇阻金正恩。英國《金融時報》指出，儘管中國對北韓的挑釁表現出憤怒，但不願看到金正恩政權因原油供應中斷而遭受重大打擊，礙難同意美國提出之要求。

因此，新制裁案，北韓恐無感。雖說川普不時在推特或公開談話中放狠話，但北韓不似敘利亞，美國難以輕啟戰端。前白宮策略長巴農在離開川普團隊前一語道破，川普根本沒有軍事解決北韓問題的方案，因為美國缺乏讓首爾市民在戰火中全身而退的方法。

美國對北韓投鼠忌器，美、中、俄在安理會中同床異夢，使安理會的對朝制裁難收實效。金正恩六度核試，固然踩了美、中兩國的紅線，但雙方無法同仇敵愾下，僅能高高舉起，輕輕放下。北韓亦不會在核武發展上收手。

二、美、朝難以輕啟戰端

在8月17日的「2+2」會議中，美、日針對「朝核危機」表態緊密合作，亦顯示朝鮮半島不容美國單獨行動，在不顧及盟國日、韓及半島周邊的中、俄等國的態度下，貿然對北韓進行「外科手術攻擊」。此外，若戰事擴大，將嚴重影響東亞區域經濟生產（東亞不是中東，原油生產可在短期恢復，但日、韓受到戰火波及之重建將曠廢時日），對美國及全球經濟帶來巨大的損失。追求美國經貿利益極大化的川普總統應不做賠錢生意。除非金正恩先行攻擊美國，造成美國人民經濟財產的損失，川普始可能在民氣可用的情況下對「朝核危機」採取武力解決。

然而，金正恩會主動攻擊美國？此亦機率不高。即使北韓具核武微型化及實戰化的能力，亦不會主動攻擊美國，因「先發」須足以「制人」，否則弄巧成拙，徒令美國師出有名。此外，若北韓以核武攻擊美國，將招致中、俄在內，全球報復攻擊，此應為金氏王朝的末路。金正恩雖窮兵黷武，但卻不是狂人，其擁核自重乃為確保北韓體制不受外力瓦解，而非自取滅亡。

美國若主動攻擊北韓，將使中、俄與北韓共同抵禦美國，美中關係、美俄關係將嚴重倒退，美國為此須付出重大的外交代價，並損及美國在中亞、中東等區域之利益。總的來看，若北韓不盲動，川普將不至於「先發制人」，而金正恩若不誤判，亦不會主動攻擊美國。因此，再現韓戰的可能性不高，唯一的可能即金正恩誤判，但北京應足以不令北韓誤判。在「2+2」會後記者會上，日本外相河野太郎點名中國，呼籲其應對北韓採取具體措施，迫使金正恩改變行動。

三、中國反對東亞核武擴散

就如日本防衛大臣小野寺五典在9月10日NHK的《日曜討論》節目中所言，北韓已被視為擁核國家。誠然，「施壓」不外乎為「談判」創造條件，但屢屢令金正恩無感的施壓，無疑為北韓在談判中，創造討價還價的籌碼，屆時要求金正恩「棄核」恐緣木求魚，「凍核」應為合理的結果。此可使金正恩免於重蹈利比亞強人格達費覆轍，亦令中國避免美國兵臨鴨綠江畔的壓力。

然而，若北韓取得進入核武俱樂部的門票，中國須憂慮的是東北亞的核武擴散的結果。美國前中央情報局（CIA）北韓分析官秀美．特瑞在《朝鮮日報》為文指出，若其他所有選項均告失敗，北韓具備核武攻擊美國的能力，則韓國及日本須考慮擁有自己的核武，要自行擁核的，尚可能包括台灣。借此，亞太周邊國家能擺脫北韓的核武恫嚇。韓國與日本的核武裝行動，可能促使中國重新考慮無條件的對北韓援助是否符合自身利益。換言之，中國在預見東亞核武擴散對其戰略利益的結構性影響後，始能認真採取有效的對朝制裁措施，使金正恩在核武發展進程上止步。

9月15日，北京駐美大使崔天凱在大使官邸舉行之建國68週年慶祝儀式的中外記者會中表示，中國反對朝鮮半島的任何地區存在核武，亦不會承認北朝為擁核國家，崔天凱認為，核武無法為北韓帶來安全，徒令區域局勢惡化，此邏輯亦適用於韓國及日本。崔天凱的此番言論無疑否定韓國為應對朝核問題，試圖引進戰術核武器等自主核武裝的訴求。

其實，韓國總統文在寅深知朝鮮半島核武化將不利於韓國對中外交的開展，難以極大化韓國在美、中兩造間之利益。9月14日，文在寅接受CNN採訪時，回應朝鮮半島重新部署戰術核武的提問時表示，不同意為因對朝核問題，韓國應自主進行核開發，亦或重新引進戰術核武器的想法。文在寅進而指出，若韓國亦以核武應對北韓的核武問題，非但兩韓間的和平無以為繼，更將觸動東北亞整體的核武競賽，危及東北亞的和平與穩定。

此外，關於核武裝台灣，崔天凱表示，台灣為中國的一部分，我們絕不允許在台灣部署核武器。北京向來認為若台灣進行核武裝將有礙統一，故對此抱持高度警惕。因此，美、韓等媒體的核武裝台灣的議論令國人想像，配備戰術核武能否成為台灣的防衛選項。然而，此舉不僅將在台海掀起波瀾，無助兩岸關係的和平發展，民進黨政府堅定反核電的立場，更難以在擁核問題上動心起念，因不要「核四」，而要「核武」，在道德上，難以自圓其說。 四、結 語 誠如，《環球日報》社評所言，朝核為世界前所未見的危機，北韓不僅與美國尖銳對立，而且蔑視聯合國安理會的權威。川普在聯合國大會的演說雖高分貝警告「將會徹底摧毀北韓」，但以武力解決朝核非為美國的上策，以制裁並在外交上孤立北韓，迫使金正恩談判仍為美國現階段尋求朝核問題和平落幕的路徑。

惟美、中、俄在朝核問題上各有盤算，金正恩將可漁翁得利，坐穩擁核國家。和平解決「朝核危機」，美國時間所剩無幾。在朝核問題的對應中，美、中應避免踏入「金德伯格陷阱」（Kindleberger Trap），北京應與美國共同扛起支應朝鮮半島和平「公共財」的角色，此亦為避免東亞核武擴散的不二法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