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二共識」一詞是兩岸學者的思想結晶

多年來，海峽兩岸各種政治勢力就「九二共識」的議題爭辯得不可開交。習近平總書記在「《告台灣同胞書》發表40週年紀念會」上發表的重要講話指出：「70年來，我們秉持求同存異精神，推動兩岸雙方在一個中國原則基礎上達成『海峽兩岸同屬一個中國，共同努力謀求國家統一』的『九二共識』」，習總書記的講話，首次明確清晰地界定了「九二共識」的完整內涵，可謂正本清源，撥開迷霧，還歷史的本來面目，是這一重要講話的諸多「亮點」之一。

那麼，「九二共識」這一名詞是如何提出來的？這不免讓我想起了19年前的有關往事。

2000年4月初，台灣「大選」的硝煙剛剛散去，本人承蒙淡江大學大陸研究所張五岳所長之邀，赴台進行了為期一個月的參訪。其時，國台辦針對陳水扁即將上台發表的「聽其言，觀其行」的聲明正在島內發酵，兩岸關係氣氛微妙詭譎。所謂「聽其言，觀其行」，照當時台灣媒體的說法，是大陸給陳水扁這個主張「台獨」的「壞孩子」一段寶貴的「留校察看期」，其中一個重要的觀察指標，就是看陳水扁在「5．20」就職演說中，要不要表示接受一個中國原則。

我入島後在台北與包括民進黨朋友在內的各方人士頻繁接觸，深切瞭解到此刻陳水扁根本不可能接受一中原則，因而對兩岸關係前景深感憂慮。於是在與民進黨一些重要人士的私下交流中我表示：「陳水扁剛剛在選前高喊『台獨萬萬歲』，現在就讓他馬上改口接受『一中原則』，確有很大難度」，但如果陳水扁在就職演說中，能夠提出「願意按照『國統綱領』的精神和在兩會1992年共識的基礎上，與大陸恢復協商談判」，依我的判斷，「大陸雖不滿意，但可勉強接受」。這樣北京將結束「聽其言」，而進入下一步的「觀其行」階段。

我的觀點得到他們的積極回應。隨後在淡江大學大陸所的課堂上、座談會上和其他一些場合，我幾次公開提出了上述觀點。張五岳教授等許多台灣學者也頗為肯定和重視，認為很有「創意」，不失為一種替陳水扁「解套」的提法。當時，全程陪同我在台參訪的TVBS電視台記者李俠和復興電台記者高大衛，還為此作了專題採訪。但為避免對我的參訪活動可能造成困擾，我要求他們務必在我結束訪台的前一天才可以對外報導。

大約過了半個月左右，4月28日，在我即將離台的前兩天，當時尚未卸任的「陸委會主委」蘇起在接受媒體的採訪中，首次公開使用了「九二共識」的用語。緊接著第二天下午，TVBS電視台也公開報導了對我的採訪（TVBS電視台，2000/04/29 17：46播出），打出的標題字幕就是《一中解套：回到國統綱領及九二共識》。蘇起使用「九二共識」用語，是否源於張五岳教授或是其他什麼人將本人的觀點上報「陸委會」後對蘇起有所啟發而率先公開提出，我不敢妄斷，但至少我跟蘇起是「不謀而合」。返回北京後不久，我在5月18日、19日分別接受「中央社」記者劉正慶和《中國時報》記者徐尚禮的採訪，再次闡述了我在島內發表的上述觀點和「九二年共識」的提法。當時這兩家島內重要媒體都有報導（「中央社」，2000/05/18；中國時報，2000/05/20）。

此後，鑑於「九二共識」名詞的由來眾說紛紜，2011年9月5日，本人寫了一篇題為《「九二共識」名詞的由來及其意義》的小文，發表在《中國評論》新聞網上。2012年12月10日上午，在台北福華飯店舉行的「台北會談」開幕式前，我將上文影印本送交蘇起先生。當晚宴會期間，蘇起當面對本人表示：「看了你的文章後我才知道，我倆確實是『不謀而合』！」

我之所以花這麼多筆墨「舊事重提」，並非要和蘇起爭搶「九二共識」這個名詞的「發明權」，無非是想說明：當年海峽兩岸許多有識之士為了維護兩會協商和兩岸關係和平發展的政治基礎，大家都在想辦法，真是煞費苦心。誠如中評社在發表本人那篇小文時所加的「編者按」云：「關於『九二共識』名詞的來源，前『陸委會主委』蘇起係正式提出的人，然而，『九二共識』一詞的提出，確實是凝聚了兩岸專家學者的思想結晶。」◆

〔附件一〕一中解套：回到國統綱領及九二共識

TVBS記者李俠、攝影葉俊宏/台北二十九日專訪：選後在台灣低調進行了一個月考察的大陸民進黨研究學者徐博東，今天在接受本台記者訪問時提出化解兩岸在「一個中國」的原則上僵局的方法。他認為，基於目前雙方在政治理念上的根本差異及現實條件，陳水扁可回到國統綱領及九二年兩岸共識作為就職演說的基調。徐博東透露，他的這一觀點已得到一些民進黨人士的積極回應，而徐博東分析北京也會接受這樣的建議。

準備明天離台返回北京，專門研究民進黨的大陸學者徐博東就兩岸在一個中國原則上的僵持提出他自已的看法。他認為基於陳水扁過去的台獨立場及北京在一中原則上的堅持，雙方應當各讓一步。

徐博東透露，他的這一觀點早在十幾天前已經與一些民進黨籍人士交流並得到共識。徐博東同時強調，陳水扁新政府應當將此作為舊政府的遺產來運用，相反而不要將台獨黨綱及兩國論作為遺產來繼承。對於北京能否接受這一建議，徐博東信心滿滿。

不久前正當媒體都將焦點聚集在剛剛離台的大陸學者余克禮身上時，徐博東則靜悄悄地在台灣進行了一個月的學術交流及研訪。他廣泛的接觸了國民黨、親民黨、新黨各黨派及民間百姓，特別與民進黨的決策幕僚進行了十多次的晤談。據記者從不同管道瞭解，徐博東曾與陳水扁幕僚邱義仁、顏萬進、林濁水等見面，交換了彼此的看法。徐博東透露，雙方在交換意見中發現彼此也有觀點契合的地方。但他也坦承，雙方沒有互信基礎，需要多溝通。

〔附件二〕徐博東指大陸可接受台灣回到國統綱領一中內涵

「中央社」記者劉正慶北京十八日電北京聯合大學教授徐博東今天表示，要讓主張台獨的陳水扁一下子公開完整的接受「一個中國」原則，確實有點困難，但是如果陳水扁在五二0就職演說中，願意承諾回到國統綱領與九二年兩岸兩會第一次達成的口頭共識，他分析，大陸方面有可能雖不滿意，但勉強可以接受。

徐博東表示，關於陳水扁十七日談及兩岸合作才能家和萬事興，兵戎相向只會讓自家人變成陌生人的說法，他認為這是陳水扁願意緩和兩岸關係的一種表達方式，應予肯定，但這仍然不夠，若陳水扁一味逃避一個中國，即使表露再多的善意與誠意也是沒有用處的。

這名涉台事務學者說，兩岸問題要找一個雙方都能夠接受的方法，就是在一個中國問題上暫時可以保持某種程度的模糊化，絕不可再刻意強調大陸方面從未承認過的所謂「一個中國，各自表述」說法。他個人認為，台灣一旦回到國統綱領的內涵，事實上就是一種各自表述，因為國統綱領是台灣單方面制定的東西，大陸並未參與。他指出，假使陳水扁就職演說中，願意承諾回到國統綱領與兩會九二年口頭達成的共識，對大陸而言，這只是「聽其言」的部分，可以算是勉強及格，但更重要的還是下一階段的「觀其行」。如果民進黨執政後，能在一系列內外政策層面上加以配合，確實體現其已經回到一個中國原則的話，那麼兩岸緊張關係應可得到緩解。

徐博東接著批評說，中共雖然從未承認所謂的「一個中國，各自表述」，但過去都是抱持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態度。而後來兩岸關係之所以出現緊張，就是因為李登輝提出「兩國論」，讓大陸一下子對台灣失去信心。徐博東認為，只要台灣回到憲法與國統綱領所指涉的一個中國內涵，暫時以這種模糊化方式處理兩岸關係，他分析大陸方面會予以接受。

徐博東強調，行動比言論更加重要，而且給陳水扁新政府的觀察期，絕對不會比給當年李登輝那麼長。

陳水扁是在十七日會見總統府資政謝東閩時，再次傳遞兩岸是一家人、彼此合作才會家和萬事興的善意看法。而代表中共官方的國台辦新聞局局長張銘清接受記者訪問時，對兩岸一個中國的認知並不願意詳談，僅強調值此敏感時刻，台灣對一個中國不能採取回避的態度。

〔附件三〕對台學者：阿扁模糊承認一中北京可接受

徐尚禮／北京十九日電　台灣新任總統陳水扁即將發表就職演講，北京對台部門密切注意，有關官員奉命在週末加班分析「五二○」講話。對台學者指出，北京已放棄陳水扁就職講話全然接受「一個中國」之幻想，但如果陳水扁重申「國統綱領」或一九九二年兩會共識，北京的反應將是「雖不滿意，但勉強可以接受」。兩岸關係隨之由「聽其言」進展至「觀其行」階段。

中共黨機關報人民日報今天社論也表示，「台灣當局一九九一年二月制定的一份國家統一綱領中，也明明白白列出追求國家統一的目標。」在新總統就任前夕，這篇社論不難看出中共當局對台灣新領導人的寄望。

甫於日前結束台灣訪問，並與民進黨多次接觸的北大分校台灣研究室主任徐博東認為，北京目前充分認定台灣新領導人應明確回應「一個中國」立場與原則，諸如兩岸是「一家人」或「手足」等說法，在北京當局看來都是沒有文字根據的空話。

徐博東表示，北京方面並不寄望陳水扁一下子就全然接受「一個中國」原則，這對選前才說過「台獨萬萬歲」的陳水扁是有些難度，但在這兩者之間有一平衡點，就是模糊承認「一個中國」，「如果陳水扁提出國統綱領及一九九二年兩會共識的話，可望結束北京聽其言階段」。徐博東說，比起一些空話，國統綱領具有指標意義，而且有文字根據。一九九二年兩會能達成共識就是根據國統綱領有關內容。因此，陳水扁如果在就職演講中重申國統綱領及九二年共識，對北京領導人來說將是「雖不滿意但勉強可以接受」。北京將結束對台灣新領導人「聽其言」階段，並期望新領導人就任後，按國統綱領推動兩岸交流、互動。

據瞭解，在陳水扁即將發表就職演說的前夕，北京媒體雖然報導解放軍在東海舉行軍事演習消息，但除了一些對台部門官員奉命加班外，沒有外傳提升戰備情形。有關官員說，釋放一些軍事演習消息主要目的是保持對台壓力，並不意味真有所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