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塊鏈是「騙局」還是革命性技術

中共總書記習近平於10月24日的集體學習會上表示，要把區塊鏈作為核心技術自主創新的重要突破口，並加快推動區塊鏈技術和產業創新發展。此話一出，將沉寂一陣的虛擬貨幣市場再度炒熱，大陸股市的區塊鏈概念股集體漲停。但在短暫的虛擬貨幣與股市喧囂後，值得深思的是，習近平背後的戰略思考是什麼？他又將如何為整體國家治理與未來金融科技發展進行布局？

什麼是區塊鏈（blockchain）？區塊鏈的技術伴隨2009年比特幣面世。2008年金融海嘯的發生，讓許多人對中介機構的銀行體系感到極度不信任，於是由名為「中本聰」的工程師推出虛擬貨幣「比特幣」，使用的基層技術就是區塊鏈。區塊鏈其實就是一套電子帳本，為減少中介機構的壟斷，在這套帳本做了幾個技術上的設計，包括使用者不需經過如銀行的中心機制操作，每個區塊鏈上的資料分別儲存在不同的雲端，由每個節點進行自我驗證、傳遞與管理，而且這個帳本對公眾公開，任何人可以透過公開介面查詢交易資料。也因此，「去中心化」與「難以竄改」（不能拷貝）成了區塊鏈技術最為人稱道的特色。

舉例來說，鐵路公司售票給乘客，這名乘客用信用卡透過app或網路買票，信用卡發卡公司就向鐵路公司收一筆手續費。有了區塊鏈，鐵路公司不僅可以免除這一手續費，還可以把整個售票系統搬上區塊鏈。在這個區塊鏈交易的是鐵路公司與乘客。火車票是個區塊，這個鐵路公司與其乘客的交易區塊會加到火車票區塊鏈中。這個區塊鏈有一條鐵路線，甚至整個鐵路網的所有交易紀錄，一張票，一趟行程都跑不掉。

區塊鏈技術想解決的核心問題，其實在於「信任」。因為對於銀行中介機構的不信任而有了區塊鏈。因此區塊鏈的技術要解決雙方都不信任的情境之下，交易如何進行的問題，在這個設想之下，虛擬貨幣與數位貨幣的想法才做為主要議題被提出討論，甚至希望能透過這個技術減少（或消除）中介機構剝削，實現「普惠金融」。

不過，比特幣與虛擬貨幣雖然想解決當前銀行中介機構壟斷問題，但因為虛擬貨幣背後沒有實際資產支撐，導致成為炒作、博弈等地下經濟的溫床。雖然如此，區塊鏈的技術仍然有其價值，同時也受到重視與發展，社群平台公司臉書（Facebook）看到了這個亮點，因此它在2019年6月提出發行「臉書幣」（Libra）的構想，宣稱會是使用區塊鏈技術的加密貨幣。不過因臉書幣踩到了全球貨幣體系與許多國家央行的紅線，目前仍是一項引起不少爭議的項目。

在這樣的趨勢之下，中國大陸雖然一邊棒打比特幣與虛擬貨幣的炒作，一邊也提倡區塊鏈技術與研議發行自身的數位貨幣。這並非如檯面媒體所談的矛盾與精神分裂。而是大陸官方要真正掌握科技發展，並讓技術能在官方規範的前提下，產生有益公眾的應用。

這樣的構思可在前重慶市市長、現任中國國際經濟交流中心副理事長黃奇帆的演講中窺其內涵。習近平宣布要把區塊鏈作為核心技術自主創新的重要突破口後，10月28日，黃奇帆在2019年首屆外灘金融峰會發表一段對於數字貨幣與區塊鏈的重要演說，提到「區塊鏈技術，就像更先進的『基因改造技術』，從基礎層面大幅度的提升大腦反應速度、骨骼健壯程度、四肢操控靈活性。數字化平台在區塊鏈技術的幫助下，基礎功能和應用將得到顛覆性改造，從而對經濟社會產生更強大的推動力。」

黃奇帆進一步提到在這樣的數字化技術改革下，將帶來幾個變革，包括全球個人支付方式將被改變，區塊鏈技術可以做為支付機構與商業銀行之間的接口，提高訊息傳遞與處理效率；除了個人支付改變外，企業與企業、國與國的結算方式也將有所轉變，區塊鏈技術將推動新的清結算網路；同時，它也將改變全球貨幣發行機制，臉書幣因為擺脫主權信用，其發行基礎無法獲得保證，而中國人行研發5-6年的數字貨幣（DCEP：Digital Currency/Electronic Payment，手機上的DCEP錢包等同皮夾中的現金，只要手機有電就可進行交易，無需網路）將採用雙層制方式發行，由人行主導，將DCEP兌換給金融機構，再由金融機構兌換給民眾。在人行掌握與把關之下，讓數字貨幣具有發行基礎。

從黃奇帆的演講中可以知道，區塊鏈技術對中國大陸金融的改革將扮演一定的角色，甚至可能會對原本的金融秩序產生影響。大陸官方掌握技術，一方面不讓它變成炒幣或地下經濟之流，而是能真正把握科技的核心精神，讓它實在地對日常生活帶來前進的動力。

習近平的講話一出，即遭華為總裁任正非澆了一盆冷水，他認為區塊鏈相較量子電腦不值一提；此外，也有相關領域專家認為這又是一場「水變油」的騙局。

儘管爭議不斷，但值得注意的是，習近平試圖把握區塊鏈改革的勢頭。既然大陸區塊鏈技術正在發展，與其一味禁止虛擬幣炒作，不如正面思考這項新科技給實體經濟可以帶來什麼融合。習近平除了提到區塊鏈技術在金融領域的應用之外，他也提到要探索「區塊鏈+」在民生領域的運用，讓信息能互聯互通，把整個規模做大。而目前中歐班列據稱也使用上區塊鏈的技術進行跨境物流監管。

或許區塊鏈技術沒有如此神通，但把握新技術進行治理上的變革才是背後真正的戰略思維。1990年代網際網路的誕生，改變了人類日常生活行為，甚至改革了社會運作；今日，帶有去中心化思維的區塊鏈技術又將給未來的人類社會帶來什麼變化？這個問題除了科學家在思考之外，可能也是作為治理者習近平正在思考的問題，科技發展與歷史腳步不斷向前，區塊鏈技術如何引領乘載近14億人口的中國大陸走向下一步，全球都在看。◆